46 帝王命
飛光:“阿彌陀佛,原是蕭家的小爺、小僧那還了俗徒啊!想他怎麽從不肯去見他?”
吉胡嘉嘉摸了摸頭上的玉蘭花:“是大師救我出六尺之下的塵埃,我不願诓騙,蕭衍的前世是我大父,為我禍害,是被我煩死的,這世成了我兒子,我得償還,不該再去胡攪蠻纏他……”
飛光大略也是見過大世面的,聽了這樣的倫理變幻也只是低頭,想了半天:“阿彌陀佛,那行!”
吉胡嘉嘉一怔,也不知他說的這個“那行”是何意思。
只見飛光伸手一撈卷住了袍子前襟,在兜裏掏些什麽。他這兜裏是個財神的聚寶盆,鍋碗瓢盆、雞蛋瓜果、胭脂水粉、刀槍劍戟……沒有他沒有的,只有造物主還沒造出來的。
眼看竹筏就要被飛光的寶貝們壓沉,吉胡嘉嘉忙伸手阻止:“若說大師心如止水,四大皆空,連我膀胱怕都不信……”
飛光:“阿彌陀佛,止與不止、空與不空的,只唯心,不唯物。富甲四海的,也是一無所有,一無所有的,也能富甲四海。小僧在俗家時有個小友,他父親留下萬貫家財,撇了他娘和他,又同旁人生了個小兒子。待他父親肺痨死後,我那小友有些傷心,便花了重金買了父親生前畫給小兒子的五蝠圖,當是父親送他的。那小友富佑江東,卻只能拿錢財買父親愛憐,他又算有什麽了……”
飛光本已停了手裏的動作,才将嘴裏的說了,便覺得冒失,好似家貓拉屎埋糞似的,想将自己說過的話也一同埋去哪裏,故意又埋頭在兜裏找些什麽。
吉胡嘉嘉不大耐煩了:“大師是想叫我瞧什麽?”
飛光:“哎!找到了!”
吉胡嘉嘉瞧出了飛光給自己獻的寶是根玉蘭花枝:“額,請教大師了,這是……”
飛光:“蕭衍呀!”
大略猜出九成九是什麽障眼把戲,吉胡嘉嘉剛要張嘴推拒,飛光卻已将枝桠扔了出去。瞬瞬間,只見大了吉胡嘉嘉半個身子、長着與吉胡衡臣和蕭衍一個臉蛋的漢子便摔進了吉胡嘉嘉的懷裏。
只是也不知是枝桠的法術未到,還是在飛光身邊待久了,把戲漢子頂着的竟是個看起來有四百斤的禿頭,還對着吉胡嘉嘉就是濕膩膩地笑,豬對糠是怎麽笑的,把戲漢子對吉胡嘉嘉就是怎麽笑的。
吉胡嘉嘉心裏已經有些發抖,只默念“不要,不要……”
漢子:“娘~”
Advertisement
還是叫了出來。
吉胡嘉嘉終于忍受不了,手臂一揮便将懷裏的禿頭胖子掀翻在外,沖過去摁住飛光就打。
吉胡嘉嘉:“混賬老禿!老子今天不打得你跟我叫娘!”
飛光:“阿彌陀佛,小僧好心幫你……啊~呀~咦……”
如此,飛光的慘叫連成了青岔山裏的一首新山歌。
拳打腳踢的時光總是飛逝,早辭青山彩雲間,輕舟已過千萬重山。
被吉胡嘉嘉揍得五彩斑斓的飛光猥瑣地立在竹筏一側,腮幫腫得好像兩側各塞了一把糖的松鼠。明明偷瞧了吉胡嘉嘉,卻因賭氣故意不同她說話,就等她來找自己。
吉胡嘉嘉看着手裏枝桠,覺得老大沒意思,便去扔到了飛光的腳下:“大師,誦經都沒見你這麽勤快過,這裏的水順着,又急,用不着你撐杆劃竹筏……”
飛光:“阿彌陀佛,小僧愛劃竹筏!行不行!”
吉胡嘉嘉:“行!”
可她到底還是主動和自己說話了,飛光傷疤未好就忘了疼,将撐杆一扔,拾起腳邊的枝桠進兜,又向吉胡嘉嘉身邊靠了靠。
飛光:“阿彌陀佛,你要是再這麽打小僧……”
吉胡嘉嘉:“你就怎樣?”
飛光:“小僧就再不帶你出來玩了!”
吉胡嘉嘉心裏準備咬人的母狼聞言不禁嘆了口氣,飛光這和尚做不來菩薩的覺悟,卻得了一副菩薩心腸,他對旁人最大的懲罰,也就是“小僧再也不帶你出來玩了”。
她從飛光的兜裏拿出兩顆雞蛋剝了殼,給他熨貼臉上的傷,“從前有人說的,這樣臉上的傷能好得快些……”
飛光:“嘉嘉,你待小僧這樣好,小僧以後盡量不跟你生氣,貪念嗔癡……”
這和尚也太好哄些了,吉胡嘉嘉狠狠罵了自己混賬:“你忘了這都是被我打的?飛光大師小的時候,是不是沒什麽人疼?”
飛光:“……”
故事裏的人說着故事裏的自己,一是怕憋死,二是怕遭人同情。
小飛光的父親與他小娘私奔後,他親阿娘拿他當崽種記恨,便不大搭理他了。然則,他有錢有閑,又很有思想,像他這樣從不用為生活瑣碎所迫,但家庭生活又不大幸福的人,難覓就走上去思考一些超脫的人生意義與真谛的道路,那張買來的父愛,終究叫他覺着自己孑然一身,無枝可依,無可被依,遁入空門簡直一氣呵成。
如今被人關心,飛光實在感激涕零:“嘉嘉,那也沒什麽打緊的,小僧現在……”
吉胡嘉嘉:“可我從小有人疼,哇哈哈哈哈哈……”
飛光:“……”
他要被氣死了。
二人進了城,飛光在橋邊給人摸骨化緣。苦口婆心,一一點化。
吉胡嘉嘉一直沒能改了在甘山做山大王的心态,坐在橋頭,一腳點地,一腳踩橋,一手撐額,一手繞發,一雙眼,除了飛光,誰都睥睨。
如此,一天下來,意外收獲民衆自覺獻出的大量過橋費。不勞而獲到飛光都要眼紅。
待到近黃昏時,飛光因摸骨摸得五指快要磨出包漿,這便收拾了一身的疲累,帶吉胡嘉嘉買烤雞吃去(注:佛門僧人在這個時期還是可以吃肉的)。
落日餘晖彤彤,橋下的吉胡嘉嘉與飛光蹲在河邊抖抖擻擻啃烤雞,乍一看,很像兩只猥瑣的黃鼠狼。
吉胡嘉嘉:“飛光大師往常可曾給我兒摸過骨,算過他今生的命?”
飛光:“阿彌陀佛,自然摸過,蕭衍生得鵬骨,天分高,好逍遙,是個勝在謀略的人王之相,也是個一人登頂之命。”
吉胡嘉嘉:“我兒是個帝王命格?”
飛光:“卻也禍福相依,佛門之間幾進幾出……”
吉胡嘉嘉想着,他做吉胡衡臣時護得她頗為細致周全,這世也該自己讓他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了:“我兒依福就行,禍我想法子替他擋了……”。
飛光:“阿彌陀佛,嘉嘉,小僧不知你從前是怎樣的,只是進了一次土,埋了那些年,你如今大略也只是個常人了,天衍的禍福,一真一切真,萬法亦無滞,誰也假替不了。”
吉胡嘉嘉不善無度、甚嚣塵上的野狼性子到底未被吉胡衡臣教化完全,聞言很是張狂地笑了起來。
吉胡嘉嘉:“有這話?我可不服!”
飛光:“阿彌陀佛,不服?你一個姑娘家家的又要如何反掌日月,畫地做江河?”
吉胡嘉嘉:“有些姑娘是糖果蜜餞胭脂水香做的,有些姑娘卻是韌皮利牙銅皮鐵骨做的,各人命有時差,況且我也不是什麽小姑娘了……大師可知我兒心裏有什麽所求的?”
飛光:“阿彌陀佛,帝王命格的人,求天下?”
挑了個月夜,吉胡嘉嘉潛入蕭府。熟門熟路。
屋檐之上可見蕭府大而方,之中植了一棵白花玉蘭,卻是個望梅止渴的物件。
吉胡嘉嘉初落青岔山時,飛光花大價錢給她買了筆墨,她學着吉胡衡臣從前那樣描摹玉蘭花上月,每一筆急緩頓挫的着墨都是贖罪。
也是那些時日,吉胡嘉嘉與飛光落腳的山廟門環上每夜都被人繞一只玉蘭花。既然人家是打算偷着獻殷勤,吉胡嘉嘉也就沒去探究到底是誰。只是那夜踏門而出洗硯臺,正好瞧見了蕭衍正捏着朵玉蘭立在門旁,正要把玉蘭花繞上門環。
吉胡嘉嘉也不是攮不透心頭肉的傻子,蕭衍當時那癡心模樣和當初的自己待吉胡衡臣時有什麽差別?如今二人雖是異地而處,這錯卻還是一模一樣的,且更加人倫罪孽。
蕭衍如今,松着胯坐在玉蘭樹下的交椅上。
出過家的人本該是清和平允、爾雅溫文的,可蕭衍遭一番佛門洗禮,還俗後反倒同過往天差地別,倒行逆施起來。他一雙眼狡黠又漂亮,像極了一匹元種未定,半昏半醒的野狼。
想來這個住着未來大帝的蕭府裏的暗潮湧動,是會叫人面目一新的。
蕭衍腿上和腳邊各趴着一位素衣和紅衣的美人,只是素衣的美人一身豔俗皮囊,着素衣卻很是不配了。
吉胡嘉嘉心情有些複雜,秉性遺傳好似照鏡子,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也跟自己一樣也是個色中餓鬼來的,可若是像吉胡衡臣那樣不近女色,看一切,一切都是石頭小草的高潔模樣,似乎也怪叫做娘的操心的。
蕭衍:“把穩手裏的弓/弩,我讓你們射哪兒,你們就射哪兒。”
蕭家院中立了二十三個背箭輕候,聽了蕭衍的話都是從風而服,弓弦箭指蕭衍手指的箭靶。二十三把箭,箭箭無虛發,将箭靶穿得通破。
“有些準頭,”蕭衍再一指正卧在牆角酣睡的大犬,“那兒。”
輕候們先都游移不定,可終究還是叫那頭跟了蕭衍多年的大犬死成了個箭靶。
蕭衍伸手将額頭的發往後攏了攏:“是誰?”
二十三個輕候,大犬身上只留了二十二把箭/弩。
蕭衍移步向那個長了串慈悲心腸卻不肯聽命的輕候,又從這輕候背後的箭簍裏拔出了一根,擡手就将人穿吼戳死了。
月下,他一個人的影子便能籠罩整個蕭府跪了一地的人。
他可是強大的高門子弟啊,他可是亂世的枭雄啊,他喜愛極了一手遮天,他想極了能一手遮天。一手遮天的感覺太美妙了,最高的山巅就是屬于強者的,這世間的額橫撇豎捺的形狀都該由強者定義,不然強者何所謂強者?
蕭衍:“你們,要聽話~”
他打了個哈欠,似乎已然興義闌珊。
地上的人見狀都舒了口氣,哪個不想現在就回家洗洗睡?與蕭衍這樣心神不定地相處,實在比蓋長城堡壘還累。只見蕭衍起身摟住了身畔素衣美人的腰,将她後背緊貼着自己的胯,滿眼地被取悅。
蕭衍:“你怎知我對穿素衣的女人牽腸挂肚?”
素衣女:“參軍被個素衣女子勾過魂,咱們三橋宅誰人不知?”
蕭衍:“好~”
蕭衍鼻尖嗅着素衣女子脖頸間的香粉,再一心二用地騰出只手,手腕輕轉,指向弓/弩輕候,再引他們的眼落至素衣女子的心口:“這兒。”
衆人驚,卻無人再敢悖逆蕭衍。
一根箭弦從素衣女子的心口貫穿,幾乎也要刺傷後方的蕭衍。
朝為紅顏,夕為白骨,那位素衣女子還未從蕭衍挑起的情/欲中跳脫出來,頃刻之間便就死在了二十二根弓/弩/箭之下。
吉胡嘉嘉再瞧一旁的紅衣美人,眼見着美人登時就裙下一片尿漬了。
她嘆了口氣,有些頭疼,亦有些自責。
孩子還是要父母帶的,這些年抱着不願騷擾之心,任由蕭衍自行瘋長,竟一不小心叫他長成了個不大不小的辣手變态。
蕭衍:“來了?”
吉胡嘉嘉聞言,還沒驚個完整,就被蕭衍握着腳踝,從玉蘭樹旁的牆頭上拉了下來。身姿輕逸一動,撞下玉蘭樹上被殃及池魚的玉蘭花瓣。那些玉蘭花本還有些含苞待放的,經這一撞,竟都開了苞地落進了蕭衍地懷裏。
同玉蘭花一同落進蕭衍懷裏的,還有一身素衣的吉胡嘉嘉。
月下玉蘭潇潇簌簌落響聲于地,如孽緣,在嗚咽。
蕭衍:“我小叔派來的刺客都是你幫我擋下的?圖何?瞧上我了?”
吉胡嘉嘉:“蕭叔達,我幼時受過你家恩惠,此來報恩,助你功成!”
同類推薦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