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無法觸碰之真實(4) (1)
心理學家卡爾羅傑斯說:人格,是由兩種自我組成的。
——理想自我與真實自我。
人在剛出生的時候,并沒有自我。
孩子們觀看這個世界的方式仿佛上帝,他們直覺的認為他所看到的,一定也是別人所看到的;他所理解的,一定也是別人所理解的。他所喜歡的、厭惡的,一定也是全世界所喜歡的、厭惡的。
伴随着成長,伴随着發育,自我的意識漸漸形成。
那就像是一個從逐漸從世界中被剝離出來的過程。
他們開始了解自己與他人的區別。他們開始了解到,每個人的思想都是不同的,旁人的思想,就好像是一個永遠也無法被觸碰的領域。
你所看到的世界,開始變得孤獨。你明白了,這世界上永遠不會有任何一個人,與你看到完全相同的世界。
個體與個體之間被孤立了。你只是你自己而已。
……
伴随着成長,自我的意識也在一點點發展。你的知識,你的經歷,你周圍的一切,就像是堆積模型一樣,一點點構建出你的內心世界。在這個歷程中,你會開始感到困惑與無力,迷茫與叛逆,知道最後妥協。你終于明白,真實的自我,與理想中的自我——那個你內心想要成為的人,永遠不會完全一樣。
……
肖染說:啓安,你不愛蘇若。
——因為他與你,就好似世界的兩面。他的一切都完美的符合着你的理想自我。在你心中,蘇若,是你渴望成為的自己。
從你第一眼看到蘇若的時候,你就一定察覺到了。你們是一樣的,在所有平靜的僞裝之下,依舊無法掩蓋的,是對自己與這個世界的無比的疲憊與厭倦。”
你那時一定在想,我想要為他做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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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始無法自已的關注他。你覺得自己逐漸了解他,甚至仿佛愛上了他。
你們有着相似的痛苦過去,卻漸漸成長為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格。你自卑膽怯,懦弱平庸。蘇若卻肆意大膽,光彩奪目。
你的父親因為你是同性戀而憤怒,他對你冷淡,對你暴力相向,用所有的行為與語言诋毀你,在他眼中你一無是處。你潛意識裏渴望得到他的承認,然而你卻始終不能。他希望你也成為一個演員,他甚至走關系幫你進了藝校。然而你的自卑壓抑,導致你無法抒發自己的情緒是飾演另一個角色,最終被迫轉變專業,成了一名經紀人。你甚至在成為經濟人以後,也總還是下意識的躲避,你只帶歌手,從不帶演員,一旦他們有轉向演藝界發展的興趣,你立刻就會找各種理由将他們抛棄。
蘇若,他符合你內心所有完美的期望。他沒有上過任何專業課,表演的天賦卻仿佛刻在靈魂裏,與生俱來。他高挑,英俊,性感。他是一個天生的演員,受到所有人的喜愛。
羅格斯說,如果一個人的真實自我,與理想自我向接近。或者理想自我是從真是自己的基礎上發展而來的,那麽這個人的人格就越健康。他适應現實的世界,并感到充實。
但如果一個人的真實自我與理想自我差別很大,甚至完全矛盾,那麽這個人的人格就會病态。他無法承認自己的價值,內心無法接受現實,開始感到他自卑與空虛,因而痛苦。
——你只是把蘇若當成了你的理想自我而已。
你是一個同性戀,但你卻無法接受身為同性戀的自己。你的父親用行為告訴了你,你的性取向是如何扭曲與肮髒,于是你開始壓抑自己的性,覺得愧疚與厭惡。然後那些愧疚厭惡漸漸變得極端起來,你無法勃起,射精也沒有快感,于是你愈發的厭惡性,像是一個死循環。
而蘇若卻與你完全相反。他的私生活放蕩不堪,和無數男人濫交成性,卻完全不以為恥。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享樂主義,他會用他的身體,用他的語言,用他的行為明明白告訴你,他沉溺于此。這個世界上,真的很少有人會像他一樣。
……
佛洛依德說,人的意識世界,是由有自我,本我,與超我組成的。自我受到本能與欲望的趨勢,自我收到理性與現實的約束。而超我則代表了你的良心與理想。只有三個“我”達到平衡,人的內心才會健康。但若是這三者相互矛盾,人的意識就會産生畸态。仿佛陷入了一場無法可解的駁論,自我否定,感到迷茫。內心因為欲望和道德的沖突而痛苦不堪,或者為自己某個突出其來的醜惡念頭而惶恐?于是各式各樣的心理疾症應運而生。
……
肖染說:啓安,你不愛他。
你的軀體不适之所以發作,無非是因為你無法接受自己不愛他。
你的自我,你的理智告訴你,你必須愛他。你愛他,所以當他與別的男人做愛時,你的理智無法接受,而産生的無邊的嫉妒。然而你的潛意識卻完全相反。你的本我告訴你,他必須接受他與別的男人發生關系。因為只有接受了如此肮髒罪惡的蘇若,你才能接受不再把性視為醜陋污穢的自己。
——你與蘇若,就像是站在極端的兩個人。你渴望着他,就仿佛渴望着掙脫罪惡的泥沼,擺脫束縛。
……
肖染的聲音,始終冷淡平靜。那清晰的一字一句,甚至讓人覺得冰冷。
那種冰冷仿佛要把心髒都凍結。
……
他說,啓安。你并不愛蘇若。
因為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所有軀體不适發作的時候,都是在他和別的男人做愛的時候?
——因為那時候,你勃起了對吧。
你所有關于蘇若的夢境,裏面與他交纏的主角,永遠是你自己。
沒有人一個男人會在看到自己所愛之人,在與別人做愛甚至被別人強奸的時候,還會興奮的。這不是愛。
肖染說,啓安,你不愛他,你只不過是在拯救自己罷了。”
……
……
蘇若回到車上的時候,恍惚間覺得自己仿佛還在做夢。
他甚至差一點就相信了,相信啓安是真的喜歡自己。
他趴在方向盤上,無聲的喘息,覺得上天像是和自己開了一場莫大的玩笑。
他曾經以為,他的心已經被錘煉的百毒不侵了。
他可以笑着面對華翼了。他可以無動于衷的聽着陳磊的死訊了。他甚至可以滿含憐憫的對陳琰說出我不恨你這四個字了。
他甚至真的,差一點就相信了泰啓安。
他不知道啓安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在他察覺到的時候,他的雙腿已經不由自主的帶着他離開的那扇微微敞開的門。
心理醫生在診治病人的時候,回将門留出一個細小的開口。那讓病人覺得仿佛自己能随時逃離,而微微安心下來。
啓安沒有逃,他一直沉默的聽着。蘇若卻猜不出,那個男人,該是用怎樣一副表情,沉默着聽完這一切的。
……
……
第二天,蘇若去失憶的劇組試鏡了。
啓安從早上開始,就幾乎不敢看蘇若。蘇若卻表現的一如往常。
人,本就是一種善于僞裝的動物。而僞裝這項技能,再沒有人比影帝蘇若更加爐火純青。
啓安見到了導演明澤直東,他沒想到,明澤直東竟然是那天在蘇州,捧着披薩來找蘇若,啓安當成送外賣的男人。
啓安到了明澤直東,頓時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明澤直東沒有架子,用蘇州話和啓安聊了幾句。這時候蘇若已經定妝出來了。影片的角色蘇若幾乎可以說已經被內定,他昨晚造型,拍了機組定妝照,就瘋了檔案。這是過來,除了拍定妝照,最主要的是和幾個備選演員對戲,幫明澤直東選定哥哥的角色。
明澤直東心中原本有一個合适的演員人選,但是對方排不開檔期,而且對同性情節的倫理片非常抵觸。明澤直東幹脆決定啓用新人,他走訪了好幾個藝校,挑選了幾個角色,準備看看試鏡效果。
……
片場已經布置妥當,場景是一間公寓的客廳。素拓脫了外套坐在椅子上,整個人氣質就變了。他微微縮瑟着,有些膽怯的模樣,清澈的眼睛裏惶恐的神情一覽無餘。
這段劇情是兩人日常的一個片段,哥哥在外勞累了一天,下班回家的時候給弟弟滿了晚飯。這個時候,兩人其實已經同居一年,但在弟弟的意識裏,他仿佛才剛剛搬來這個家,對一切依然是那麽陌生。
哥哥把外賣的食物放在桌子上,拿出碗筷,兩個人沉默的吃飯。因為交不起費用,電視服務已經被暫停,一頓飯吃的甚是尴尬。面對不熟悉的哥哥,弟弟有些戰戰兢兢,他想緩解這種沉默的氣氛,只好沒話找話。
“哥哥,今天工作還好嗎?”
哥哥不耐煩的嗯了一聲。
弟弟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半晌又問,“哥哥……你是做什麽工作的?你看起來很累……”
哥哥煩躁道:“IT。你問過無數遍了。”
弟弟輕輕哦了一聲,小聲道:“對不起。”
其實這個時候,哥哥因為弟弟的原因,上班總是遲到,已經被公司裁員了,這幾天他都在出門找工作。這個月政府給的救濟金,也幾乎要消耗殆盡。他整個人都已經疲憊的不行,弟弟卻偏偏還一遍遍的糾纏他。
“哥哥你一定很厲害吧。IT是很難的工作吧。”同樣的問題,同樣的對話,他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問。他已經回答過他無數遍,多到自己也數不清楚了。卻偏偏他一字一句也不會記住。
哥哥猛地把所有飯菜都掃到了地上,沖着弟弟大吼,“你給我閉嘴!”
弟弟頓時吓得哆哆嗦嗦,如驚弓之鳥。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廢物!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麽會變成這樣,你這個廢物!”哥哥揪起弟弟的領子,沖他大吼。弟弟站立不穩,踩到了碎裂在地上的瓷片,一下摔倒在地。不知情的哥哥還在發洩般的踢打他,“真是可笑,反正就算我這樣對待你,你第二天也什麽都不會記得吧。”
弟弟蜷縮在地上哀求着,叫着哥哥。
當他發洩夠了,發現弟弟腳上淌血的傷口時,卻又漸漸因為自責而湧起悔恨。
……
蘇若的演技很到位。他仿佛完全變成了劇中的角色。他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讓你感覺出他的悲傷。他只需要一個動作,就能讓你看懂他的恐懼。
然而和他配戲的試鏡演員,卻完全沒有這種功力。他們有些還是藝校的學生,有些是出道很久卻一直不紅的小演員,天賦當然是有的,但在面對影帝蘇若的時候,卻難免緊張放不開。
此時已經到晚上八點多了,整個劇組的人都筋疲力盡,卻還沒有找出一個能讓明澤直東特別滿意的演員。或者欠缺爆發力,或者情緒轉換不夠到位。
啓安給蘇若買了晚餐,因為摸不準蘇若想吃什麽,就多買了一點。剛拿着東西進來,竟被餓得頭昏眼花的劇組人員當成了送飯的,手裏提着的袋子被一搶而空。
啓安只好急忙跑出,又買了一份晚餐。此時正值六月,天氣已經開始變熱。啓安端着飯菜跑到蘇若面前的時候,已經滿頭大汗。
蘇若冷冷睇了他一眼,捂着胃抽煙,“你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你倒是現在連給我送個飯都不願意做了?”
啓安連忙解釋不是。
他把飯菜放下,盒蓋都打開,筷子掰好了遞給蘇若,蘇若撅了筷子扔在地上。”胃疼,不想吃了!“
啓安嘆了口氣。他從兜裏拿出外傷藥,蹲在地上,撩起蘇若的襯衫。手指接觸到蘇若皮膚的時候,兩個人都輕輕顫了下。蘇若的腰上已經青紫了一片。那些試鏡的演員,一個個都輕手輕腳,生怕踹疼了蘇若,蘇若自己倒地的時候,卻是真摔。
這一下午來來回回摔了七八遍,腰上,手臂上,後背上,都是淤青的傷痕。他坐在餐桌的椅子上翹着腿抽煙,啓安就蹲在地上幫他傷藥。
他不看去看蘇若的表情,只是專注在自己的雙手。他用指尖蘸了藥膏,塗抹在蘇若的皮膚上,然後用手掌輕輕幫他揉着,化開瘀血。皮膚接觸的溫度讓人不自覺心跳加速,那些淤痕卻讓啓安想起了小時候自己被毒打的記憶。
他的臉色漸漸變得有些白,他放下蘇若的衣服就要走。
”怎麽不揉了?“蘇若揪住他,引着他的手摸到他的雙腿之間,”我這裏也傷到了,都青了呢。“他挑着眉毛,冷嘲般看着啓安說。
啓安仿佛被燙了一下,猛地将手抽了回來。
晚飯後的試鏡依然不太理想,直到最後一個男演員上場。比起其他的演員,他看起來那麽其貌不揚。是那種如果放在人堆裏,迅速就會被淹沒的類型,很難想象這個一個平凡的人竟然是演員。
他坐在客廳的餐桌上,冷冷說,吃飯。
蘇若也因為男人過分平凡的面孔而微愣了一下。他調整狀态,他配起戲來。
前面倒還是正常,該到爆發的時候,那個男人猛地掀了桌子。道具用的桌子很輕,一瞬間上面的杯盞盤碗全都掉到地上摔碎了。男人臉上一閃而過的驚詫,卻極為迅速的被掩飾了。
“都是你,都是你這個廢物!如果不是因為你,我怎麽會變成這樣,你這個廢物!”他将蘇若踢翻在地上,大罵着。瞬間的情緒爆發,拿捏之到位讓片場的衆人都驚訝了。發洩過後,他顫顫的走向蘇若,猛地把他抱在懷裏,将臉埋在了蘇若肩膀上。
過了一會,蘇若躺在地上把他推開,捂着眉角說,“打得真夠狠的。”
所有人才如夢初醒,明澤直東忙叫場務:“把他表格拿過來,給我看看!”
啓安發現蘇若的眉角磕破了,胳膊和受傷也刮裂了好幾道口子,血一滴滴的滴落在白色的地板上。他剛上前兩步,卻瞬間被蜂擁而上的人擠了出來。劇組的衆人都在七嘴八舌的關心蘇若,啓安一個人反而孤零零的站在圈外。
他看到剛才表演的男人。他也低着頭站在一邊,鏡頭之外,他過分的沉默,毫不起眼。那張平凡的側臉,微微低垂透着厭倦的目光,這一刻突然與蘇若重疊在了一起。
”周沉?你是陳琰推薦過來的,你沒有學過表演?“
那個男人輕輕搖了搖頭。
明澤直東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陳琰說,你的側臉很像蘇若……也許,你真的很适合這個角色。“
周沉輕輕笑了一下。他越過人群眯着眼睛看着蘇若,那是一種意味不明的目光,複雜難辨。
……
……
主角定好之後,資金也很快到位。劇組決定一個月以後就開機。拍攝的地點定在柏林。因為蘇若的體型已經達到要求,不用每天都去健身,啓安驟然發覺自己的工作減少了很多。以前兩個人沒有工作的時候,就會在公寓裏休息,蘇若打打游戲,啓安就用小號挂着游戲陪他。蘇若在客廳看看電影,啓安就幫他削水果做點心。
但現在,他卻突然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蘇若了。
他害怕看到蘇若審視般的目光。害怕蘇若在明知道一切後,依然肆無忌憚的嘲弄着他。
在去柏林開拍之前,他接受了肖染的建議,去參加團體治療。
……
……
人是一種有強烈社會性的個體,不能離開社會而存在。亞裏士多德說過;“孤獨的生活者肯定不是動物就是上帝”。
團體治療的方法很簡單,讓一群有相似病症或困擾的成員聚會。聚會期間,成員們說出各自的煩惱,讓大家一起來分析,對他進行開解。能夠有效的降低患者的心理壓力,從而治愈他們的心理疾病。
啓安參加了幾期,他總是不太愛說話。也許是因為肖染的特別關照,醫師并沒有為難他。
……
在前參加的時間段裏,來來去去,總有些熟悉的面孔。
有個律師。啓安聽說過他的事務所,在這座城市裏赫赫有名。他接一單經濟案件的報酬,甚至不比蘇若拍一個廣告的片酬少。他是一個愛上了自己兒子的男人。
他說,因為年輕的時候工作很忙,加上自己又是gay,幾乎結婚沒多久,就和妻子離婚了。妻子帶着兒子一人去了國外。十三年後,妻子去世了,兒子便回國和他一起生活。他說着自己的兒子是多麽懂事的一個孩子,聰明能幹、優秀傑出。明明是一個值得所有家長欣慰的孩子,他在談論兒子的時候,卻總是帶着痛苦。他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愛上自己的兒子。兒子漸漸長大,變得越發英俊迷人,多少小姑娘都在追他。他卻一日日越加無法壓抑自己的欲望。這種既混雜了父愛,卻又夾雜着情欲的沉重情感。
他說,我每天見到他的時候,都想從他身邊逃開,卻又不得不裝出一個好父親的模樣和他相處。我痛苦的快要死去了。
有個MB。他說他做這行皮肉交易已經十年了。他有一個曾經很要好的戀人,卻背叛了他。那個男人不禁騙走了他所有的積蓄,去和一個女人結婚,甚至在決裂的時候,為了撈到最後一筆錢,強迫他和一個花了大價錢的男人性交。就是因為那次,他染上艾滋病。
他說,他除了做MB,什麽都不會了。他沒有任何本事,除了出賣自己的肉體,還有什麽方式能在這個社會上活下去呢。可是他染了艾滋,他甚至唯一所能做的職業也被剝奪。他不想死,他活了這麽久,還麽嘗過幸福的味道,他怎麽甘心就這樣死去。
還有個小高中生。他性格向來懦弱,平時又沒什麽朋友。唯一一個對他好的男人,成為了他的朋友,引誘他喜歡上他,卻不過是因為一場賭約。那個惡劣的玩笑,讓他從此成為了全校的笑柄。老師同學都知道他是同性戀,仿佛他帶着什麽會傳染的肮髒病毒一樣,所有人都躲的遠遠的。
對方的父母有錢有勢,早早就把自己的寶貝兒子送去了國外。他卻被自己的父母強制送進了這個治療中心。他吃住都在這裏,除了每天接受群體治療之外,早晚還要承受更殘酷的暴露療法。他們在電腦上播放關于同性戀的圖片和音頻,每當他的生理無法自己的有了反應時,就會遭受電擊。
……
……
啓安堅持着參加診療,仿佛真的從中獲得了救贖。
有時候他想,也許那些痛苦是上天給他的懲罰。懲罰他貪得無厭、渴求無度。
至少他沒有愛上與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至少他不用承受那種聽起來就讓人背脊發涼的痛苦療法,至少他沒有艾滋病,還健康的活着。
他有時候甚至會覺得,自己的痛苦是如此可笑。
肖染曾經笑着問他,治療的進展如何,啓安不知該如何回答他。
他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卑劣的人,依靠着旁人的悲慘來獲得卑微的自救
……
……
他與蘇若,明明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卻仿佛驟然陌生了起來。他不知道這種陌生是從何開始的,也許早在陳琰離開的那一天,也許是從他走出肖染醫院的那一天。
七月中旬的時候,再見弟弟開機了。蘇若和啓安飛往柏林。
柏林,這座經歷了二戰與納粹洗禮的城市,在那些精美的禮堂劇院之中,在哥特式的尖頂建築深處,那些游蕩着天鵝的湖水之下,仿佛還殘留着這個國家揮之不去的壓抑與陰霾。
斷裂的柏林牆已經成為了旅游的景觀,貧民窟裏的老舊房子裏,卻還有無論如何也擦不去的猶太人血跡。
德國人擅長機械,以嚴謹著稱,骨子裏卻壓抑着殘忍的本性。他們是最具服從慣性的民族,卻又爆發了讓這個世界都震驚法西斯崇拜。馬丁路德宣講的教義中有一條深深烙印在德國人的腦海中:在世俗王國中不可能人人平等,一些人應該自由,一些人不應當自由,有些人統治別人,有些人被別人統治。
就是這樣一個壓抑卻又極端的國家,天才的小說作者創造出了失憶這個扭曲而悲傷故事。
影片全篇将采用英文配音,但兩位主演卻都是亞洲人。一方面因為明澤直東本身是亞洲人,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覺得亞洲人內斂的氣質,更能體現這部影片的劇情。
而且蘇若和周沉的面容,比起尋常的亞洲人,也都更為深刻立體。尤其蘇若,那是一種模糊了東西方界限的美感,像是從3D游戲裏走出的人物。
……
這次影片雖然拍攝隐秘,但在因為小說在去年獲了國際文學大獎,而連帶影片也備受關注。
在國際上明澤直東的地位可以與陳琰相提并論。只不過陳琰更為商業,在票房影響力上,明澤直東遠不及陳琰。
明澤直東是一個有些固執的人。他會堅持拍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不去考慮觀衆的感受。他的片子并不多産,但每一部卻都堪稱經典。
也許正是因為這份特立獨行,才讓他和蘇若成為了朋友。
陳琰的片子,是讓人覺得值得和朋友們掏腰包去電影院看的電影。大投資,大場景,大腕。片子情節緊湊,跌宕起伏,畫面優美,視覺沖擊力極強。他的片子總能最大程度的吸引消費者,讓人看完覺得不虛此行。
而明澤直東的片子,卻是那種哪怕看完了盜版,也會想要買一份收藏在家裏的片子。他的片子往往發人深思,無論是善還是惡,光輝還是污濁,他喜歡把人性中最真實的東西赤裸裸的展現出來,讓人連好壞都無從評判。他的電影能在國際上斬獲許多獎項,卻永遠不會再電影院裏被貼上巨幅海報。
如果用天才、奇才來形容陳琰的話,那麽對于明澤直東,可能妖才、鬼才這樣的詞語會更合适他。
……
蘇若與啓安在開拍前兩天抵達了柏林。安頓好一切之後,劇組便緊鑼密鼓的開機了。
最初的時候,一切都很順利。
周沉雖然是個新人,但難得很有天賦,為人勤勤懇懇、認真好學。
試鏡的時候,他就很讓人驚豔,真正拍戲的時候,雖然一開始吃了很多NG,但明澤直東沖他發脾氣,他都仔仔細細的聽着。同樣的錯誤從來不犯第二遍。加上有蘇若在旁邊帶着他,進步的速度讓人驚訝。
短短幾個星期下來,倒也有了獨當一面的能力。
依照劇情和角色的地位,整部劇應該是由周沉主導。随着他慢慢進入狀态,蘇若也逐漸放低姿态,在鏡頭前,把主導權交給了周沉。
只是因為劇情的原因,蘇若整個人的精神狀态變得有些緊張。
啓安是知道的,演員拍戲的一段時間內,會盡量把自己調整到一個貼合角色的狀态。這種狀态保持平穩,能夠幫助他們盡快的入戲。蘇若是個很容易入戲的人。但啓安覺得,他從未像這次一樣,有種入了戲卻出不開的感覺。
那些鏡頭之前,被所有人注視着的羞辱、暴行,連旁觀的人感受到的壓抑,啓安想不出蘇若是帶着何種心情去表演的。
明澤直東是個怪癖的導演,他的分鏡頭往往是長達數分鐘的遠景,夾雜着人物的細節特寫。他不喜歡借用道具。他喜歡站在鏡頭後,仿佛一個旁觀者一樣,把一切最原本最直白的東西,用最真實的方式記錄下來。
他總是告誡周沉:當你站在鏡頭前的時候,要忘記自己是個演員。把一切都當做是真實發生,用自己的心去行動。
他說,蘇若是我見過最堅強的演員,我相信他承受得了一切。
周沉真的是個極有天賦的演員。他能和蘇若一樣迅速的入戲,把自己的本性深深的藏起來,用角色的靈魂填充自己的軀殼。
但也許,正是因為兩個人都太過出色,所以才讓人覺得,這仿佛已經不是一場戲了。
啓安與蘇若之間,依然是一種若即若離的關系。啓安溫柔如常,蘇若冷漠依舊。
只是蘇若漸漸變得越來越沉默,有時候除了臺詞之外,他一天都說不了一句話。因為經費問題,啓安和蘇若被安排在了同一個房間。明澤直東知道蘇若的脾氣,曾問過要不要調整,蘇若搖頭說無所謂。
于是在半夜,啓安驚醒的時候,他發現蘇若整夜整夜的失眠。這種失眠的情況随着拍戲的進度,越來越頻繁。早上起來的時候,蘇若蒼白的臉色和青黑的眼圈,讓他幾乎不用上妝,就能夠直接飾演角色。
每一天,随着拍攝的進度,情節一點點走向更灰暗的情境。整個劇組的人仿佛都驟然沉默了下來,那種壓抑的氣氛一點點彌散。偶爾休息的時候,想要開個玩笑緩解氣氛,很快卻又顯得那麽尴尬僵硬。
……
整部劇,哥哥與弟弟之間的關系,到了一個爆發的高潮。
鏡頭前,哥哥拎着酒瓶撞開了門,跌跌撞撞在房間裏尋找弟弟。
“廢物,你給我出來。藏到哪裏去了,你這個廢物……”他踹開每一個房間的門,一邊叫嚷着,一邊尋找弟弟。他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的弟弟,從早上起就被自己鎖在廁所,已經整整一天了。
他踹開廁所的門,看到用手铐靠在暖氣管上的弟弟。他的神色疲憊,已一種扭曲的姿勢蹲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靠着自己的手臂仿佛已經熟睡。
哥哥蹲下來,慢慢掐住他的脖子。弟弟悠悠轉醒,睜開眼睛,滿是迷茫的看着他。
“哦,你睡着了啊。所以全都忘了是嗎?”他把手上的酒一股腦都淋了下去。
“啊……”弟弟猛地叫了起來。他掙紮着,用沒被拷着的一只手死死捂着眼睛。
哥哥湊近他,嘴角詭異的笑了起來。他鉗制着弟弟的手,解開領帶将那只手與被拷的手綁在了一起。比起哥哥來,長期遭受虐待的弟弟根本無法反抗。哥哥扒開他的眼睛,眼皮被翻到極致,露出帶着紅血絲的圓形眼球。
“怎麽了,酒精流進眼睛裏了麽?很疼嗎。”
眼皮被強制性的撐開,眼球轉動,眼淚無法自己的傾瀉而下。琥珀色的眼鏡裏,深黑的瞳孔收縮,那是人類驚恐時的表情。
“不怕,哭出來就好了,順着眼淚流出來,就不疼了。”
他湊近自己可愛的弟弟,想了想,伸出舌頭,舔舐他的眼睛。猝不及防,眼球被舌頭刷過,弟弟驚慌的顫抖起來,拼命的想要躲藏。因為身下之人的不配合,讓舌頭傷到了眼睛,眼淚頓時流的更加兇猛。然而哪怕是更加用力的掙紮,弟弟也已經一天沒有進食了,他力氣虛弱的好似垂死病人。
他的喉嚨沙啞,不解困惑而驚惶的哀求。“哥哥?哥哥……啊哥哥……”
他終于放開弟弟,弟弟緊緊閉上眼睛,他的眼淚洶湧的留下來,如此凄慘的模樣。
酒精進入眼球的刺痛感應該已經消了下去。他的睫毛顫抖着,眼球在薄薄的眼皮下晃動。痛苦也許來源于眼皮被撐開的酸脹,那種酸脹的痛感比刺痛更讓人無法忍受。
他的臉色蒼白,眼底青黑,臉上印着剛剛哭過的淚痕,漂亮的輪廓尤在。他的手臂還被铐在暖氣上,坐在地上,簡直像是被釘在十字架上的天使,堕落又無助。
哥哥後退了兩步,“還很疼嗎?我幫你沖沖好了。”他揪起淋雨的噴頭,打開冷水開關,一股冷水猛地沖了出來,緊接着,水管卻發出嗞嗞的聲響,水流漸漸變小,最後再也流不出來。水管裏持續發出氣流被壓出管道的聲音,他松開手,噴頭掉落在地上。
“停水了。”他看着弟弟。他像是突然愣住般,不知如何動作,緊接着又變得無比暴躁起來。
“停水了,停水了你知不知道!你很疼嗎?你就只會叫,只會叫啊!”哥哥憤怒的踢打着他。他撿起掉在地上的酒瓶,把最後一滴酒倒進嘴裏。他已經徹底醉了,連腳下的步子都已經不穩。也許是喝了太多的酒,他感到一股尿意。他解下褲鏈,卻找不到馬桶,便幹脆揪着弟弟的頭發。“幹脆我來幫你沖沖吧。”
弟弟瘋了一般的掙紮起來,依舊被污濁的液體濺了滿身滿臉。
……
啓安記得,當這個鏡頭,明澤直東喊卡的時候,片場靜的仿佛時間凝固一般。連場記都低着頭,呆呆望着地面,沙沙記錄的聲音也不知何時停止了。
蘇若依舊趴在地上,很長時間都沒有起來。啓安向前走了兩步,張口欲言,明澤直東才如夢初醒。“助理助理!”
助理迅速醒悟過來,連忙打開了水閘。四五個助理圍過來,有的幫蘇若解手铐,有的幫幫蘇若沖洗眼睛和身體,有的幫蘇若拿來毛巾和衣服。
整個片場瞬間亂成了一團。
啓安站在一旁,愈發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局外人。
他看見明澤直東走過去,蹲在蘇若身邊對他說:說你演的很好,你能撐下來的。
蘇若疲憊的說謝謝。
他看見周沉開玩笑般對蘇若說:“我今天上午特意喝了5瓶水,上了三次廁所呢。”
蘇若揉着手腕,疲憊的笑了笑,“那還真謝謝你了。”
亂糟糟的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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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