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節

像對雪柔那樣将她拉起來,只是一言不發地盯着她,她早就料到這樣的光景了,所以更能勸自己接受。

不難受?不緊張?都是假的……

可是這又有什麽用呢?她的傷心能夠讓父王重視她嗎?

“你教唆雪柔離宮,是該好好罰,就在這裏跪着吧。”那個聲音十分冷漠,絲毫沒有方才與雪柔說話的半分溫情。

險些讓她以為,這個聲音與方才不是同一個人。

父親甚至沒有問過事情經過,就這樣一廂情願的篤定是自己教唆雪柔,在一開始,他的偏心就讓他的判斷預設了立場。

雪柔什麽都是對的,她什麽都是錯的……

這一刻,她心裏生出一絲對雪柔的厭惡,雪柔沒有對她做出任何壞事,可是她的存在卻襯托得她的人生格外可悲。

雪柔是個心腸極好的姑娘,見紅葉還跪着,自己便不願意坐着惹得紅葉尴尬。她拉着父王的手撒嬌道:“父王,是我拉着四皇姐出宮的,她很聽話,也勸我不要違反宮規,您就饒了她吧。”

“行了行了,不要替她求情。”瑞王和藹的眉目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

“雪柔,你生性純良,不要學她,也不必對她太好,有些人,你越是待她好,她越是記恨你。”他似乎在語重心長勸誡雪柔,卻是斜着眼看着紅葉,像在警告她。

在父王心裏,她原來是這副面目可憎的形象。

紅葉被那寒冷的聲音吓得哆嗦,低着頭,不敢直視父王的目光。

父王對雪柔有多溫柔,就對自己有多威嚴,可能在父王心裏,自己生而有罪,不管自己再怎麽努力證明,也只是徒勞。

還有什麽比被自己的父親當做惡人更讓人失望的呢?

“父王,你誤會四皇姐了!”耳邊傳來了雪柔焦急的聲音,她趕緊從紅葉手中拿出桃花酥,解釋道:“父王你看,這是紅葉姐姐特地買回來的桃花酥。”

“根歪的花是扶不正的!”

……根歪的花是扶不正的……

這是母親在重病卧床神志不清的時候常常念叨的話,話音剛落,桃花酥就被打落在地板上,重得能夠擊碎紅葉的心髒。

“四皇姐,那我先走了?”父王臨走時讓雪柔趕緊回房睡覺,雪柔小心翼翼地低着頭:“再不回宮,我母妃該罵我了。”

“回去吧,別讓你母妃擔心。”她裝作無所謂擠出一個笑。挺直自己的腰板,對着佛像跪得筆直,将雪柔的腳步聲抛在耳後。

待到雪柔走後,她忽然雙手捂面,禁不住即刻哭出來。

她也被罰了,卻沒有人再為她擔心,這一刻,她多希望母親還在。父王對她,什麽吩咐都沒有,甚至連責罵都沒有……

直到第二天辰時,王後娘娘見到雪柔,這才想起紅葉還跪着,大發慈悲讓她回宮。

跪了一晚上,她的膝蓋痛得厲害,她素來不受寵,賞賜比不得其它公主,宮人對她的服侍不大上心,也沒有過來接她。

佛堂離她的宮裏還有很長的距離,她只能走一段歇一段。

終于到了華林園,她必經的路上此時正擠滿了人,正是桃花爛漫的時節,太子蕭協正帶領着各國使臣在華林園賞花。

皇宮女眷在非正式場合出現是不合身份的,紅葉低着頭想快些走開,希望不被任何人注意到,誰知心急打亂腳步,“嘣”一聲踩到石子,直接倒在了人堆裏。額頭被磕得悶痛,手臂也劃破了幾道血絲。

人群瞬間暫停賞花,紛紛側目向她看過來。

太子蕭協見是她,厭惡地吼道:“昨日有失體統還不夠,今日又來丢臉。”

紅葉道歉地向人群道歉,想要站起來,膝蓋卻承不住力。

皇宮的八卦總是傳得很快,已經有人在背後小聲議論起她來。沒有人願意過來幫她一把,大家心裏都明鏡似的清楚,她是沒有利用價值的公主,士族內部禮法森嚴,誰若是幫了她傳出閑話,說不定就要将她嫁與自己。

娶一個沒有任何母族勢力的公主,這與他們而言是不劃算的。

衆位士族公子們心裏明鏡似的,為了做善事平白搭上自己的一生,這可做不得。

紅葉無助地擡起頭,感覺自己像個被扔到馬路上的垃圾,誰都要遠遠的躲開,有沒有人過來扶她一把,有沒有人來救救她。

求求你們,幫幫我,有沒有人來幫幫我?

她心裏吶喊着。

忽然,一道陰影落在她身上,她擡頭,看到了幫助自己的手。

“姑娘,你沒事吧?”昨日賽場上的那個人走到她身邊。

他的眼睛燦如星辰,桃花灼灼,楊柳依依,瓊樓玉宇,金碧輝煌,再美的景致都淪為背景。恍然間整個世界只有一個他。

那苦難之際唯一向她伸手的他。

“沒事,沒事。”她沒想過自己還能再遇見他,紅着臉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沒有她的孤苦無依;

如果沒有他的好心相助;

如果不是上天戲弄般的陰差陽錯;

往後餘生,她是不是就不會生出執念,不會陷入那場一廂情願的愛情,不會一步步走向與母親同樣的悲劇,不會走進那場死局?

被迫獻舞

紅葉膝蓋酸得厲害,又因摔傷,站都站不穩了。

“你住在何處,我送你回去吧。”那個人一本正經地扶着她的胳膊,紅葉雖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但目前看來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周圍響起了瑣碎的議論聲,紅葉只能尴尬地和他往前走。

其它諸侯國的貴族子弟帶着矜貴的姿态,比她還畏懼禮法,這個人卻坦蕩自然,落落大方,無論何時都是一副正直的模樣。

“膝蓋跪久了會很酸,回去用熱水敷一敷更好。”他直截了當地提醒她。

再往前便是瑞國後宮,他也不便繼續往前走。

連大黎的使者都知道她昨日罰跪了,看來皇宮之事流傳得比她想象中要快,不像其他人或嘲諷或隐晦,他的直接更讓她輕松。

雖然認識他不到兩天,可是紅葉喜歡跟他待在一起。

衆人皆說黎國人舉止粗魯,是茹毛飲血的野蠻人,可是眼前的男子卻襟懷坦白,至少他心裏沒有那麽多士族虛僞的客套。

他不會因為身份不同而區別對待誰,也願意對需要幫助的人伸以援手。

這個男人……會喜歡上她嗎?

她竟然湧動起一種沖動來,若是他能夠喜歡她,不論他是黎國的大臣還是侍衛,她都願意抛棄瑞國公主的身份,天涯海角,永世相随。

即使他一無所有,她也願意。

眼看他轉身即将離開,她忽然鼓起勇氣:“敢問公子貴姓?”

“免貴姓魏,單名一個海字。”

他回過頭來,嘴角彎出淺淺弧度,鋒利地臉龐被一雙鹿眼沖淡了威嚴感,他笑得輕微,她積滿陰霾的心卻重重一顫。

他只是禮貌性一笑,卻宛如一場春風,吹開了她心裏千樹萬樹桃花。

只緣感君一回顧,使我思君朝與暮。

當我們愛上一個人時,我們會變得自戀起來,他再平凡的話語都成為你的別有情意,他與你再普通的相處,在你眼中都成為了驚鴻一筆。

現在的紅葉有多期待這場愛情,不久之後,就有多麽痛苦和遺憾。

紅葉默默笑着,剛剛轉身,便迎上了蕭藍玉那雙看戲的眼睛。

“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倒是真會結交,竟然讓黎國蠻夷送你到這兒!”蕭藍玉聲音不大,卻刻薄得像冷箭紮在她心裏。

因着母親的舊事,紅葉覺得對不住蕭藍玉,所以在宮裏最是怕她。

她低着頭,默默忍受着她的譏諷。

蕭藍玉最是不喜歡她裝無辜的這副模樣,蕭紅葉跟她的母親都是一樣,心比天高,身為下賤,可以為了榮華富貴用盡手段。

為了達到想要的目的,她的母親竟然連恩人都可以出賣!

當年蕭紅葉的母親借着父皇醉酒,引誘了父皇。父皇本是嫌棄她的出身,雲雨之後本不想給位分,還是蕭藍玉的母妃憐惜她,為她說了話,父皇才收了她。

蕭藍玉的母妃懷胎八月,她送來補藥,誰能想到裏面居然雜有麝香。

若不是當時侍女略通醫書,揭露了她的陰謀,如今便沒有她蕭藍玉這個人了。自己母妃那樣善心,她就是這樣報答的?

蕭紅葉越是隐忍,看起來倒像自己在無理取鬧,她就越是生氣!

她咬牙切齒地譏諷道:“連黎國那種蠻夷之地你都看得上?你的母親好歹還會糾纏一下父皇,你怎麽能這麽饑不擇食呢?”

母親是蕭紅葉的底線,蕭藍玉怎麽罵她都可以,至少不要罵她母親。

她瞪大雙眼怒視着她:“不許這麽說我的母妃!”

軟棉花終于裝不下去了?

平時總是溫溫吞吞楚楚可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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