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受罰
秦晏一路尋找,身後傳來一個沉穩的嗓音:“安平侯,別來無恙啊。”
秦晏反過頭,看見梅邺一手拎着聞玉,緩緩地走過來。
“護國公。”秦晏拱手道,看着梅邺像拎小雞一樣拎着聞玉,面色微冷,“護國公這是何意?”
梅邺捋了捋胡須,笑道:“抓住了一個小賊而已,侯爺無需驚訝。”
“哦?可護國公抓的是我侯府的人。”秦晏冷聲道。
“呀!”梅邺一臉訝異,“實在是抱歉了,方才本想上茅廁,忽然看見這個小賊鬼鬼祟祟地躲在假山後,懷中揣着玉如意,你說這小孩子,沒有誰指點,也不會做這種事”
“夠了!”秦晏聽着梅邺一口一個“小賊”,心生不爽,出聲打斷,“侯府雖不如國公府富可敵國,但一個玉如意,還是買得起的。。”
梅邺眼裏閃爍着精光,“這小賊長得倒是與上林國人有幾分相似,難不成?”說到這,梅邺停住了,其意不言而喻。
若是偷東西,幾大板的事就沒了,如今上升到上林國,那可就能被冠上私通敵國之罪了。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秦晏嗤笑一聲,“如今我只是一個閑散之人,國公為何還是不肯放過?”
“強者永遠不會被閑着,你只是一時的沉睡而已。”梅邺毫不掩飾自己的想法,“況且,赤日騎是你手中永遠的王牌,單憑這一點,足以能打動我。”說到這,梅邺眼裏劃過一絲貪婪。
赤日騎是聖祖爺的專屬護衛,能人異士衆多,當年聖祖爺親自拜見武林第一高手葉禦,請他出山,為自己訓練護衛,傳聞赤日騎,以一敵百,無人能及。秦家先祖是開國功臣,為護聖祖爺,全族弟兄犧牲,卻僅剩他一人,聖祖爺為感謝其功,将赤日騎賜予秦家先祖。後來,便一直由秦家擁有。
秦晏微愣,這個秘密,就連趙乾都不知道,梅邺從何得知?
“安平侯,考慮一下,如何?”梅邺意味深長地說道。
秦晏忽然鼓起掌,突如其來的掌聲在安靜的環境裏響起,顯得輕快,“國公這話說的,差一點小侯就信了。”
“不識好歹!”梅邺冷哼一聲,瞥了眼手中的聞玉,“既然如此,就別怪本國公不顧情面了。”說完,擡起腳便想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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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晏身形一閃,單手攔住梅邺的去路,指着聞玉,“國公爺盡管走便是,他留下。”
“這人說不準是敵國密探,本國公可得禀明陛下,由陛下處置。”梅邺一臉嚴肅,繞開秦晏,快步朝宴席的方向走去,秦晏追趕上去,一個拐角,便撞上了趙乾。
“兩位愛卿這是在做什麽?”趙乾看着二人的模樣,不禁開口問道。方才有人說看見賊人在梅貴妃寝宮這邊,便連忙趕了過來,不想卻看見秦晏與梅邺二人似在争執什麽。
梅邺松開聞玉,将其摔在地上,抱拳對趙乾道:“陛下,臣發現疑似上林國細作。”
趙乾聞言,看着地上的聞玉,越看越覺得熟悉,而後擡頭看着秦晏,道:“這不是你帶回京的那個小孩麽?”
秦晏點點頭,“是的。”
趙乾目光在二人之間來回游移,面色一沉,“好好說說,到底是怎麽回事!安平侯,你不是說他是宣國人麽?怎麽護國公又說他是上林國人?你給我好好解釋清楚!”
“臣以性命擔保,聞玉不是上林國人!”秦晏沉聲道。
趙乾給了身邊劉公公一個眼神,劉公公會意,轉頭對身後的小太監耳語一番。不一會兒,便有一個小太監拎着桶水走了進來,毫不客氣的将水破在聞玉身上。
身上涼意傳來,聞玉艱難地睜開眼,揉了揉脖子,發現還有點痛意。
“既然醒了,那就你來告訴朕,究竟是誰派你來的?你來宣國究竟想幹嘛?”不待聞玉反應過來,趙乾便一堆問題砸了過來。
聞玉這才徹底清醒過來,看見自己周圍全是人,都看着自己,有幸災樂禍的,有同情的,也有不屑的,總之,各有不同。
終于,在人群中看見熟悉的身影,微微緊張的心在放下,對于趙乾的問題也是一臉茫然,但還是安安分分地回道:“草民聞玉,叩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草民年幼,尚有不知規矩之處,若是無意中冒犯了貴人,還望陛下從寬處置。”
“朕問的是你究竟是哪裏人?是不是上林國的細作?”趙乾語氣暗含不耐。
聞玉恭敬地回道:“聞玉是雲州人,父母在明月坡一役中被敵國用亂箭射殺。”說到這,聞玉聲音哽咽起來,當時餓得吃不上東西,父親說去城外山上看看有沒有什麽野果,于是一家三口便一同前去,不想雙親皆死于亂箭之下。當時母親為護他,将他緊緊摟在懷中,才得以存活。
“聞玉此生最恨上林國人!”聞玉咬牙切齒道。
“小小年紀,倒是會演戲。”梅邺忽然插話。
“國公爺何必苦苦為難一個小孩。”秦晏反問道。
梅邺剛想回,就見趙乾揮揮手,“好了好了,安平侯所言極是,朕也瞧着這孩子模樣不似作假,護國公不用再說了。”
聽見趙乾這麽說,關于細作這事也只好作罷,一計不成還有一計,只見梅邺又開口道:“陛下,即便這孩子不是細作,那也是賊。”
“愛卿何出此言?”趙乾挑眉。
趙乾拱手道:“方才臣親眼瞧見這孩子從貴妃娘娘寝宮出來,鬼鬼祟祟的,依臣斷定,貴妃娘娘丢失的玉如意,肯定在他身上。”
聽到又是關于聞玉的,趙乾不禁多看了聞玉幾眼,問:“你有什麽要說的?”
“回陛下,草民沒有。”聞玉堅定地回道。
梅貴妃接收到梅邺的眼神,這才知曉是自己父親設計,原本懸着的心此刻安定了下來,她是真的喜歡那柄玉如意。
“依臣妾看,這孩子年幼,定是做不出偷竊這檔子事。”梅貴妃适時說道,“只不過,有句話叫做,‘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不能單憑外貌來評判一個人。”
“那依愛妃看,該如何?”趙乾擡眸看着梅貴妃。
這時,人群中位貴婦人說道:“搜身呗。”聲音不大不小,卻讓趙乾聽見了。
“來人,給我搜身。 ”趙乾吩咐道。
于是,來了兩個太監拽着聞玉的雙手,劉公公親自在他身上摸索,聞玉覺得屈辱,礙于規矩,只好忍着,漆黑的眸子裏閃爍着淚光,直直看着秦晏。
秦晏對上聞玉的眸子,看見他眼裏的委屈,心裏難受得很,他不應該帶聞玉來的,本該沖着他來的,卻讓聞玉頂着了。
“陛下,請看。”不一會兒,就看見劉公公從聞玉腰間的荷包裏掏出一柄巴掌大的玉如意,遞到趙乾眼前。
趙乾垂眸,冷聲問:“你還有什麽好解釋的?”
“不是我偷的,我沒有!”聞玉挺直腰杆,紅着臉,低吼道。
“放肆!豈容你在陛下面前無理!”劉公公掐着蘭花指,對着聞玉罵道,而後上前一巴掌甩在聞玉臉上。
秦晏臉一沉,“劉公公!”
“侯爺莫惱,奴才也是為他好。”劉公公揮了揮拂塵,不甚在意地說道。
聞玉強忍着的淚水,此刻還是掉了下來,低着頭,任由着淚水肆意滑落,打濕衣襟。
站在一旁看了許久的趙淩風忽然上前,開口道:“父皇,既然玉如意已經找回,念在這孩子年幼,便饒他這一回吧。”
趙乾看着趙淩風,微微有些詫異,什麽時候他這兒子喜歡管這檔子閑事了?
“陛下,臣妾也覺得風兒所言在理,這孩子年幼,看見好看的東西摸弄也是正常,不如就算了吧。”梅貴妃柔聲道。
趙乾面色稍霁,揮了揮衣袖,道:“既然陽武王和梅貴妃都為你求情,這事朕就不再追究,可你小小年紀不學好,該罰,到慎刑司領二十軍棍再回去吧。”
聞玉還沉浸在痛苦中,秦晏替他領旨,“多謝陛下,臣就帶他去慎刑司。”
趙乾點點頭,領着梅貴妃離開了,衆人見狀,也就散了。
秦晏牽起聞玉,從腰間掏出錦帕,彎腰擦去他臉上的淚痕,安慰道:“好了,不哭了。”
聞玉止住了眼淚,由于哭久了,還伴有抽泣聲,“将軍,我沒有偷東西。”
“嗯,我知道。”秦晏點點頭。
這時,傅遠之也趁着傅相不注意溜了過來,安慰道:“小玉兒,本公子也相信你。”
“好了,咱們去慎刑司吧。”秦晏牽着聞玉往前走。
傅遠之跟在一旁,不滿地叫道:“秦無争,小玉兒這身板哪裏受得住二十軍棍吶,你怎麽也不跟陛下求求情?”
“人微言輕。”秦晏略帶嘲諷道。
“你可是他親外甥!”傅遠之不可置信地說着。
秦晏沒有再回,依舊往前走着。
到了慎刑司,早已有人在候着。秦晏松開聞玉,自己趴在木椅上。
聞玉一愣,傅遠之也愣住了。
慎刑司的張大人為難地看着秦晏,說道:“侯爺,您這是?”
秦晏從容地吐出兩個字,“領罰。”
張大人看着聞玉,“不是他麽?”
“都一樣。”秦晏回道,“動手吧。”
“侯爺,多有得罪了。”張大人嘆道,給了衙役個眼神。
衙役會意,舉起木棍,重重打了起來。
重物擊打肉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聞玉的視線再度模糊起來,雙手握緊,緊咬牙關,本該是他的,如今卻讓将軍替他受罰。将軍将他從雲州帶出,給他安穩的生活,今後便是搭上性命,也要護将軍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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