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喝酒

兩人去超市買了一堆啤酒和零食，回到莫馨宿舍，時間大約是晚上八點多。

如果說錢露宿舍裏那幾個姑娘都是一群瘋瘋癫癫沒心沒肺的小妖精，那麽莫馨宿舍裏那些姑娘們簡直就是道行高千倍的天山童姥，不可同日而語。當李小菲鄭珺她們還在圍一起看韓劇邊讨論哪個男演員最帥時，莫馨她們宿舍裏已經開始一起邊吃飯邊看德州電鋸殺人狂，或者是某個島國上的愛情動作片，鄙夷吐槽那些奇葩的體位。記得錢露第一次在莫馨宿舍裏留宿時，那時她還是個單純的小清新，看到抽煙的學姐吓到了，随後看到抽煙的學姐和另一個學姐在床上打鬧，隔着衣服，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的胸衣解下來當成戰利品，蒙到眼睛上哈哈大笑，錢露徹底風中淩亂了，呆瓜一樣說不出話來。莫馨一臉從容地安慰她，告訴她時間長了習慣了就好了。

其實那個抽煙的學姐長得很漂亮，一點都不輸給電視上那些明星。聽莫馨說，那個學姐性別女，愛好女，後來她還有了個“女朋友”，是比她們低一屆的小學妹，來自新疆的妹子，大眼睛像紫葡萄一樣可愛，一頭短短的卷發，穿着很中性。那時候錢露還沒有看過《斷背山》，還不懂得耽美、蕾絲是什麽意思，初聞之下十分驚訝，眼前豁然打開新世界的感覺。所以一度有段時間，錢露不敢進莫馨的宿舍，她怕再碰上什麽颠覆她的人生觀世界觀價值觀的事。

“嗨，小露子，好久不見了！”莫馨宿舍的一個學姐探頭打招呼，熱情地抛出一個飛吻。

“學姐好！”錢露連忙乖巧地問好，把手上拎的啤酒往身後藏，有些不好意思。

莫馨卻是一臉的不在意，邊換睡衣邊嚷嚷道：“我和錢露要喝酒，姐們你們要不要一起？”

“免了吧，喝啤酒發胖，老娘最近要減肥！”那個抽煙的學姐指着陽臺說道，“你倆去陽臺上喝吧，夜裏還能看星星，丫的景致賊好！把門關上就行，你倆就算酒後亂性都沒人管！”

錢露蹭地臉紅了，莫馨上去摟着她的脖子，“走吧小露子，給朕侍寝去！”

兩人搬着凳子挪到陽臺上，一人抱一個易拉罐，邊吃零食邊說話。一開始她們聲音很小，怕別人聽到，也怕打擾別人休息，後來酒喝多了就忘了顧忌，怎麽盡興怎麽來。陽臺外面的窗臺砌得很寬，可以坐在上面，錢露和莫馨趁着酒勁兒膽子也大，兩人爬到窗臺上坐着，好在外面還有不鏽鋼護欄，掉不下去。

“大傻，你媽不要你了，以後你就去我家吧，當我妹妹，和我共用一個媽！”

“誰是妹妹，我可比你大一個星期！”錢露搖晃一下昏沉的腦袋，昂頭道，“別以為喝多了就能蒙我啊，我酒量好着呢！”

“懂不懂什麽叫先入為主？”莫馨戳她的腦門，“你看人家門派裏都是按先後順序排位的，就算年齡大，後進門的也只能當師弟師妹！我是我家先進門的，你比我晚，當然要當妹妹！”

“我才不去你家呢，我要回我自己家，我要把我媽搶回來！”錢露用力捏着易拉罐，憤憤不平。

“你怎麽搶？你又不是你爸！”莫馨忍不住嘲諷，結果剛笑出聲，她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一臉歉疚地看着錢露，伸手輕輕撫她的肩膀。

錢露似乎真的喝多了，不再像平日那般敏感，一提她父親她就翻臉。仰頭把剩下的酒灌下腹中，她把頭靠在欄杆上出神，幽幽道：“我要回去搗亂，叫我媽和那個男人離婚！”

莫馨聞言不停地搖頭，滿臉的不贊同，“大傻，你還真是個大傻！”

“你不傻，你是個大呆！”錢露喝多了也不耽誤和莫馨鬥嘴，一句都不肯放過。

“大傻，我說認真的，你千萬別那麽做。”莫馨也把頭靠在欄杆上，額頭抵着她的額頭，一字一句認真地說道，“結婚不是件随便的事，它常常和‘一輩子’這三個字聯系在一起。你媽雖然是再婚，但她決定的是她以後的幾十年，那也是她的半輩子。你覺得她會拿自己的半輩子時光來開玩笑嗎？”

“她沒有開玩笑，她只是太自私，只想她自己。”錢露垂下眼簾，自嘲地笑，“她把我，還有我爸，當成了玩笑，不過是開玩笑而已，開過就忘。她早就忘了，全都忘了！”

“錢露，我能說句話嗎，你別生氣……”莫馨坐直身子，用力揉着發漲的太陽穴，壓低聲音說道，“你媽媽她真的沒錯，每個人都應該向前看，不能總活在記憶中。你之所以這麽氣憤，是因為你見不得你媽媽過得好，見不得她開心。錢露，你對你媽媽太糟糕了。連我和老陳在一起，你都能理解，為什麽你就不能理解一下你媽媽？”

錢露睜開迷離的眸子，臉色瞬時冷了下來，說話的人若不是莫馨，她只怕會立馬拂袖而去。可是不管她找多少理由，卻不得不承認莫馨說的都是真的。她的确見不得媽媽過得好，見不得父親悲憤而死，媽媽卻平安喜樂地嫁給另一個人。

冷冷地盯着莫馨看了半晌，錢露忽然垂下頭，痛哭出聲，“莫馨，我是不是很壞？”

“對呀，你壞死了。”莫馨摟住她，拍她的後背，“可我還是會原諒你。”

錢露吸着鼻涕，嗚咽出聲，“莫馨，你快跟陳教練分手吧，反正你倆也不可能在一起，還是我娶你吧，咱倆蕾絲邊！”

“艾瑪，大傻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嗎？”莫馨撲哧笑了，“怎麽你覺得你比老陳的條件要好很多嗎？光是性別這第一項，恐怕就過不了我媽那關！”

錢露擡手抹着眼淚，拿眼斜她，“不嫁算了，我還不稀罕呢。”

莫馨哼哼道：“明明是你沒誠意，有本事你先把那個姓程的打發了再說！”

“娶二房不行嗎？”錢露可憐巴巴地問。

“不行！”莫馨咬牙切齒。

錢露破涕而笑，“那還是算了吧，不要你了。”

“錢露你丫的欠揍！”

……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差不多酒醒了，莫馨又打開一罐酒，嚷嚷着要繼續喝。錢露連忙攔住她，搶過易拉罐放到一邊，“莫馨……我說真的，你跟陳教練分手吧……別再糾纏下去了，不會有好結果的。”

“錢露你丫的，報複我是吧？”莫馨別開臉，随手又打開一罐酒往嘴裏灌，“你要說什麽我都明白，那些道理我都懂，可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那種‘明明相愛卻不能在一起’的感覺。當初讀到泰戈爾的那首詩，我還嫌矯情，可如今親身體會過，才知道什麽叫絕望！你知道我有多羨慕你和程钰嗎？你們還有未來可想，可我和老陳，只能是過一天少一天！你知道什麽叫絕望嗎？這就叫絕望！”

錢露張了張嘴，卻再說不出話來，只好拿起易拉罐陪她一起喝酒。兩個人後來都醉了，連怎麽回的寝室怎麽爬上床睡着的都不記得了。

第二日醒來，看看時間是下午三點，錢露捂着臉慘嚎出聲：完蛋了，上午還有兩節專業英語課，她竟然睡過頭沒去上課！

莫馨比她醒得早，拍着她的臉說道：沒逃過課的大學不叫大學，大傻，你的人生圓滿了！

錢露欲哭無淚，連忙爬起來洗漱，匆匆趕回老校區。

等她趕回自己校區，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這下可好，連兩節線性代數課都逃掉了。錢露忍不住佩服自己，果然是越來越有出息了。若是叫媽媽知道她上學竟然敢逃課，只怕會二話不說就甩給她一個耳刮子。

不過已經這樣了，再後悔也沒用，錢露索性安慰自己，反正兩節課也講不了多少內容，她自己看書也能學個差不多。至于逃課後的心情，怎麽說呢？錢露揚起眉梢，感覺還不錯，挺刺激的。

給謝楠打電話，錢露說她去食堂打飯，問姑娘們有啥要帶的。半個小時以後，她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宿舍，一進門就被鄭珺熱情擁抱，“這位壯士！你回來了！”

錢露還沒等答話，鄭丫頭就翻出她的那份牛腩蓋澆飯大快朵頤去了，轉眼将她這位帶飯的壯士忘到腦後。

“小菲，這是你要的皮蛋粥。”錢露笑眯眯地把飯盒遞給上鋪的李小菲，“作為交換，把你的專業英語和線性代數筆記借給我看看吧，我今天缺課了。”

李小菲又在忙着打游戲，皺起鼻子頭也不回地問道：“你昨晚上哪放浪形骸去了，身上怎麽一股酒味兒？”

“莫馨昨晚不太開心，陪她喝了點小酒。”錢露不好意思地說道，“今早晨睡大了，沒來得及趕回來上課。”

百忙之中抽空騰出一只手接過自己的飯盒，李小菲兩眼不離開屏幕，一邊拿勺子喝粥一邊道：“老孟的課還用得着做筆記嗎，你把課文從頭到尾有感情地朗讀一遍就是她的講課內容。線代沒上新課，習題課講錯題，你的作業本我看過了，全對。行了你丫玩去吧，姐姐忙着呢！”

“謝了！”錢露這才松一口氣，安心地吃她的過橋米線去了。

拿出專業英語課本邊看邊吃飯，忽然手機響了，是程钰發來的短信，說是很久沒見她了，約她晚上QQ聊視頻。錢露看着微笑起來，回了一個字：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