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寂寞是什麽

寂寞是什麽？

寂寞就是半夜做了噩夢醒來，我卻不能給你打電話。

寂寞就是挂着QQ盯着你的名字發呆，我卻不敢跟你說一句話。

寂寞就是走在大街上，所有瘦瘦高高的背影我都錯覺以為那是你。

寂寞就是我把手機電話簿裏你的名字，改成了“再也不會給我打電話的人”。

夜深人靜，一片漆黑，錢露在黑暗裏睜着眼睛，失眠到天明。

鬧鐘響了，又是忙碌的一天。

錢露爬起來穿衣服，游魂兒似的去盥洗室洗刷，然後從冰箱裏拿出兩片幹面包，提上包出門去趕公交車。

正逢着上班高峰期，公交車擠得密不透風，即使不抓扶手也不會站不穩。錢露趕到辦公室坐下的時候，後知後覺地發現她被小偷光顧了，背包的拉鏈是開着的，她的手機和錢包都不見了。

雖然錢包裏沒有多少錢，但是身份證和各種卡都在裏邊，着實叫人糟心。

來不及抱怨什麽，錢露飛快地打開電腦，登錄郵箱接收郵件。果然，“半湖置業”的甲方又提出一堆的修改意見，要求盡快将建築圖紙改出來，然後拿給其它專業相配合。

一上午馬不停蹄地照着意見修改，中間有一條修改意見不合規範，錢露用辦公室的座機給對方打電話商讨。結果對方根本不聽她解釋，讓她去找她們院裏的負責人解決，一定要做成修改意見中那種效果。

錢露沒辦法，只好又去領導辦公室彙報情況，請教意見。林總工倒是很和善，幫她想了幾個新方案，雖說達不到甲方要求，但也差不多，叫她回去再給甲方打電話，争取通過。

回到辦公室，一進門就聽到李帆喊道：“錢露，剛才‘順隆’來電話，我說你不在，那人叫你打回去。”

錢露應了一聲，先給“順隆”打電話。昨天晚上她加班改的那個圖就是順隆建築公司的，她已經将改好的圖紙發過去了，不知又有什麽問題？

電話一接通，對方聽說是她，頓時态度一百八十變，咆哮如雷，“錢工，你的電話為什麽打不通？一上午急得火急火燎的，你知道我給你打了多少遍電話？昨晚你發過來的圖紙我們領導看過了，要求馬上曬出來八套，送到審圖中心去蓋章！原本定好今上午十點，你看看現在已經幾點了？你們設計院就是這種工作态度？不想接電話就關機？還有沒有一點職業素質？耽誤蓋章審核，你能付得起責任嗎！”

“抱歉，我的手機丢了，所以沒接電話……”

錢露話還沒說完，那人又吼道：“我不管你什麽理由！下午一點半，必須把圖曬出來，送到審圖中心！你自己看着辦吧！”說完那人就把電話扣了。

劈頭蓋臉被罵了一頓，錢露忍不住想哭。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眼淚憋回去，又給半湖置業打電話。經過一番交涉，對方終于同意按照她的方案改，總算松了一口氣。

一上午的時間，半湖置業的建築圖已經改的差不多了，臨下班的時候，錢露将圖紙發給水暖電及結構專業，附帶各處的修改說明。

結果負責暖施的馬工不樂意了，板着臉道：“錢露，你們建築怎麽又改？前天不是剛改了嗎，現在又改！這兩天做的圖都白做了？”

“馬工抱歉，”錢露賠禮道，“是甲方堅持要改的，我也沒辦法，很抱歉。”

馬工悻悻地哼了一聲，也沒搭理她，将鼠标一扔，下班吃飯去了。

李帆也是個做建築的小姑娘，和錢露相處的還不錯，她走過來安慰道：“別生氣，馬工就是刀子嘴，你別往心裏去！”

錢露嗯了一聲，淡淡一笑。

“走吧，我們吃飯去？”李帆摟着她的胳膊。

錢露想起她還要去曬圖紙，尴尬道：“我不去吃飯了，順隆要曬圖紙，我還得送去審圖中心。對了……我的錢包丢了，你借我100塊錢行嗎？我想順路去派出所補辦身份證。”

李帆同情地安慰她一會兒，把錢借給她，然後自己吃飯去了。

時間緊迫，錢露先收拾印在硫酸紙上的各專業底圖，理好順序，然後抱着一大卷圖紙跑下樓，去大馬路邊上攔出租車。

像他們這種小設計院，福利很一般，平時各種事項都要靠自己撐着，比如說去圖文社曬圖，比如說去審圖中心送圖紙等等。打車是可以的，要開發票，寫清楚緣由，等到年底公司可以給報銷。

終于趕到圖文社，錢露将硫酸紙丢給那老板，告訴他要曬八套圖，裝訂好。曬圖紙大約需要四十分鐘時間，趁這個空隙裏，她又趕到派出所補辦身份證，順路去銀行補辦工資卡。等她再趕回圖文社，八套藍圖也基本曬出來了。

從圖文社趕到審圖中心，坐出租車若是沒有交通堵塞的話，大約需要二十幾分鐘。錢露看看手表，已經一點了，她需要盡快趕過去。

圖文社很忙碌，沒人幫忙，錢露只能自己搬運那八套圖紙。一套圖紙厚厚一卷，大約十五六斤，八套圖紙就是一百二三十斤。她沒辦法，只能一次搬兩三套，然後像螞蟻一樣來回跑，終于将圖紙都挪到馬路邊上。

圖文社這邊是條偏僻的馬路，從這裏經過的出租車很少，只有再往前一千米左右的主幹路上才能打到出租車。可是要錢露自己搬着八套圖紙挪到那條路上，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她只能望眼欲穿地張望着馬路兩邊，期待着能有一輛出租車路過這裏搭救她。

一點15了，一點20了，一點半了，一點四十了，終于等到一點45，路邊出現了一輛空着的出租車。看到錢露一臉快要哭了的表情，司機師傅很好心，下來幫她把圖紙搬到後備箱裏，然後踩着油門一路飛馳，終于在兩點的時候趕到審圖中心。

審圖中心在建築大廈13層，怎樣把圖紙搬上去，又是一個大工程。錢露已經麻木了，晚了就晚了吧，大不了再挨一頓罵，又不是沒挨過。

終于将圖紙都搬進電梯，厚厚的一大摞，幾乎到錢露的肩膀那麽高。同在電梯裏的一個大叔感嘆道：“小姑娘，自己一個人嗎？很能幹呀！”

錢露輕笑着點了點頭。

電梯行到13樓，那個大叔幫她一起将圖紙挪了出去，然後錢露又一個人将圖紙搬到審圖中心的辦公室裏。

半湖置業的甲方是個30出頭的矮胖青年，帶着一副銀框眼睛，整天拿着手機接不完的電話。終于看到錢露來了，他拿着手機看看時間，又冷着臉噼裏啪啦将她數落一頓。

錢露垂着眼簾道歉，然後去辦公室裏邊把字簽上，終于完成任務了。

坐着電梯下樓，走出窗明幾淨、大理石地面纖塵不染的建築大廈，錢露望着眼前車如流水忙忙碌碌的大街，流淚了。

她忍不住難過，忍不住悲傷，她覺得很累。

她想找個懷抱抱着她，輕聲安慰她一下，告訴她沒關系，就這麽點小事，真的沒關系。

可是沒有那個懷抱。

她什麽都沒有了。

回到公司，錢露将錢還給李帆，然後拖着一身的疲乏回到自己的椅子上，兩條腿累得抽筋。

不過好在上午将要忙的事情都忙完了，下午就比較清閑一些，她打開圖紙，慢慢地改一些小細節。

叮鈴鈴一陣電話聲，有人接起來，嗯啊幾聲之後，說是領導下了通知，四季春苑工地要圖紙會審，叫該項目的人員盡快趕到工地上去。

錢露一陣無奈，看來今天是別想閑着了。

四季春苑是自錢露工作以來，做過的最大的一個項目，她負責的是8、9、10#三座高層住宅及下部商場，同時商場還劈出一角做酒店，算是一座大型綜合樓。

李帆也是這個工程的，她做的是6、7#兩座多層住宅樓的建築圖，剩下的1~5#都是純高層住宅，負責人是院裏邊做建築的前輩，楊工楊瑀。平時，院裏做建築圖的幾個人，做完的圖紙都要拿給楊瑀審核，他這個人比較嚴謹嚴厲，所以剛去的新人經常會挨訓。錢露剛來的時候，也被楊瑀訓過很多次，不過也是因為他的指導才學到很多東西。

人員集合完畢，各個專業加起來一共9個人。做結構的徐工會開車，他帶着幾個人走了，剩下錢露、李帆和楊瑀坐公司裏的小白桑塔納，楊瑀當司機。

從公司到工地有半個多小時的路程，三個人在車上聊着天也挺輕松的。

忽然錢露的肚子咕嚕嚕一陣響，聲音還挺大，她這才想起來自己沒吃午飯。

“怎麽了，錢露中午沒吃飯？”楊瑀一邊開着車，一邊道，“你們這些小姑娘呀，為了減肥真是什麽都幹得出來。”

他說話的語氣略帶一絲嘲諷，錢露聽着不太舒服，不過她也只是捂着肚子沒說話。

車裏放着廣播，電臺主持人正在和嘉賓讨論一個“年輕人結婚難”的話題，主要是因為買不起房子。

楊瑀将廣播聲音關小一點，發表感慨道：“中國人就是這種心态，尤其是現在的女性，一般男方沒房子都不會和人家結婚的。其實我倒是覺得人家西方國家的理念比較科學，買房子幹什麽？花那麽多錢還不如出去旅游，增長點見識。買的房子和租的，一樣都是住，又有什麽區別？你們說是不是？”

李帆笑道：“嗯，我也覺得到處旅游挺好的，可以租着住各種各樣不同的房子，挺好玩的！”

“可是租的房子，總不是自己的，會覺得不太踏實。”錢露想了想，說了自己的看法。

“嗯。”楊瑀在前面嗤笑道，“大多數女的都是你這種心态。”

錢露擡起頭，覺得有些莫名，總覺得楊瑀今天說話陰陽怪氣的，令人不舒服。

雖然她是物質了一點，覺得房子若不是自己的就會沒安全感，這也值得被嘲諷嗎？

轉頭看着窗外，錢露對楊瑀的印象壞了一大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