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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以後到宮裏妯娌間也好來往。”許老太太笑,“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這回你、藍姑娘、還有陸家姑娘是同一天大婚,同一天進門,以後都是妯娌。陸姑娘嫁的是大皇子,也就是當今太子,以後是要做太子妃的。雖說三皇子與太子現在有些嫌隙,可咱們說句心裏話,太子畢竟是儲君,能與太子系交好,于三皇子也有好處,是不是?”
李玉華眼珠一轉就知許老太太的意思了,她道,“早上我也尋思好久,才沒讓雲雁給陸姑娘送。三殿下同我明明白白的說過,他不喜歡鳳儀宮和東宮,對陸家更是敬而遠之,讓我也不要與他們來往。”
許老太太震驚的都不曉得接下來說什麽了,她的思路完全斷了。嘎巴下嘴,許老太太方道,“三殿下什麽時候同你說的這話?”
“就是上次逛晚市說的,他可讨厭鳳儀宮了,不讓我跟陸家來往。”
許老太太長嘆一聲,“三殿下,哎,三殿下這是,哎……”過一時,許老太太擡起搭拉的眼皮問李玉華,“那你的意思呢?”
“您也知道,我雖與三殿下合得來,可我們認識的時間還短,現在無非略算投緣。待我們相處時間長了,能勸的時候我自然會勸。可眼下不行,我與三殿下的情分更要緊。祖母說,是不是這個理?”
“你說的對。”許老太太略一尋思道,“先說你與三殿下,再說其他。”
然後,李玉華以相同的理由拒絕了許太太的陪嫁田産,三殿下不喜歡,對姓陸的十分抵觸,別招三殿下不高興。
至于三殿下……
三殿下早上到慈恩宮請安,藍太後看他一身寶藍常服有些眼生,說,“這不是宮裏的針線,哪兒來的?”
“宮裏衣裳不是刺繡就是鑲邊,出門太着眼了。這是玉華妹妹給我做的,我出宮時穿。”穆安之撣撣下擺。
藍太後細瞧了一回,“這料子倒不錯,針線在閨秀裏也是好的。你這又要去找許姑娘?”
“去瞧瞧她。”
藍太後笑道,“內務司那裏已經準備妥當,一應聘禮,皇子妃的大禮服、金冊都備好了。明天就是吉日,給皇子岳家送過去。”
“現在才準備好?磨磨唧唧的我以為是內庫沒錢,打算賴了聘禮,讓我們空手套媳婦哪。”穆安之撇下嘴。
鳳陽長公主忍俊不禁,“要是一位皇子成親,內務司預備東西也快的。誰曉得你們三個一天大婚,內務司這些天忙的腳不沾地。”
“誰願意同一天大婚,也不知欽天監會不會算,竟然算同一天。我這輩子也就成一次親,排東宮後頭還有人看我們?”三皇子拿塊一口酥,一口吃掉,“姑媽你陪祖母說說話。”拍拍手起身往外走。
藍太後直嘆氣,“這眼瞅就大婚了,也不知着什麽急。”
穆安之擺擺手,溜達到外間讓周紹去壽膳房給他裝兩匣好果子,他一并帶着去。鳳陽長公主忍笑問母親,“安之待許姑娘還真上心。”
“隔三差五的就要去,一直到晚上老晚才回來。”藍太後笑着抱怨。
穆安之帶着點心,接李玉華到他的小院裏,倆人清清靜靜的說話。李玉華和穆安之說了給藍姑娘送禮物沒給陸姑娘送的事,還有她拒絕陸氏陪嫁田産做嫁妝的事,穆安之誇玉華妹妹,“幹的好!少跟陸家來往,尤其是陸太子妃,那是天字號第一賤.人!”
“這麽讨厭!”
“能跟嘉祥不相上下的,就是她的。”
“嘉祥是誰?”
“陸氏生的公主。”
“我記得,上回我到慈恩宮,有個少女模樣的人輕輕哼了好幾次,很瞧不起我的樣子,應該就是她吧”
“肯定是她。我都懷疑她投胎時忘了帶腦子,老穆家開朝百年,沒見過這麽沒腦子的。”穆安之教李玉華,“她再哼你,你就問她是不是嗓子有問題,要不要讓禦醫給她開兩劑治嗓子的湯藥。”
把李玉華逗的哈哈直笑。
穆安之笑着逗給她一碗紅豆糖水,李玉華就着穆安之的手喝一口,舔舔嘴角,“我有正經事跟你商量。”
“什麽事。”午後陽光透過梧桐樹的葉子灑下星星點點,穆安之看一眼李玉華濕潤桃花一樣的唇角。
“三哥你幫我打聽一下太後娘娘和陛下鞋子的尺寸吧。”
“打聽那個做甚?”
“新媳婦進門,都要奉上給長輩做的針線的。”
“宮裏不用做。”
“我們村都要做的,你幫我問問吧。”
“要做就做皇祖母的就成,陛下那裏不用。”穆安之撇下嘴角。
李玉華看他撇嘴就知與陛下關系平平,便說,“那就幫我問問太後娘娘鞋子的尺寸。”
“知道了,嗦。”
“明天就問。”
“好好。”
至于皇帝陛下鞋子的尺寸,李玉華根本不必麻煩旁人,請孫嬷嬷回一趟宮就知道了。李玉華說,“我不比帝都的閨秀們靈巧有見識,這是我老家的規矩,聽說帝都尋常人家新婦也要給婆家長輩做針線的。宮裏雖有的是針線上的宮人使喚,自家人做的怎麽一樣呢?勿必勞動嬷嬷走一趟,一則代我給太後娘娘請安,二則就是請嬷嬷幫我跟太後娘娘打聽則個。”
孫嬷嬷笑,“姑娘一番孝心,奴婢明天就回宮。”
“哪裏就這麽急了,我給太後娘娘做的裏衣就差幾針了,待裏衣做好,嬷嬷一起幫我捎回去。”
“是。”
☆、二十一章
一大早, 喜鵲枝頭喳喳叫, 許家張燈結彩的張羅起來,許箴今日不必早朝, 內務司前來送聘禮, 他亦要在家中款待過來送聘禮的內務司官員以及道賀的親朋好友。
許老太太許太太則負責招待來賀女眷, 許惠然許婉然也要陪着說話, 許家上下忙的不可開交,最閑的就是正主兒李玉華了。
早飯後許老太太便說,“今天會不少朋友過來, 還有內務司的官員, 見到你未免要打趣,午飯我讓鄭嬷嬷給你送過去。”
“好。”
今天事忙, 李玉華身邊的丫環也被抽調幾個到府裏幫忙。許老太太院中的說笑聲隐隐傳到小跨院,李玉華聚精會神的聽孫嬷嬷講《禁宮律》。
待上午巳初,伴着隐隐樂聲,一臺又一臺紮着大紅綢的聘禮行雲流水般擡入李玉華的小院。內務司官員在許箴的陪伴下拉長調子念着送給皇子妃的聘禮, 約摸念足半個時辰,這官員才微啞着嗓子道,“以上皆內務司奉禦命所備納彩之禮, 請許大人查收。”将手中禮單一合, 雙手遞給許箴。
“有勞馮大人。”許箴接過禮單, 做個請的姿勢, “請馮大人必留下略飲一杯薄酒。”
“叨擾大人了。”馮大人由許家管事引着去招待官客的宴客廳休息飲宴。
許箴到李玉華的屋裏,看李玉華坐在書案後, 案上攤着筆墨,正望向他。許箴把納彩單給李玉華,“今日納彩,你也瞧瞧。”
“辛苦父親了。”李玉華接過略掃一眼,問,“能看看嗎?”
“自然能。這原就是給你的。“
李玉華将納彩單給孫嬷嬷,吩咐道,“照着單子一樣樣開箱查看,尤其是我大婚當天要穿的禮服頭飾,嬷嬷親自檢查。”
孫嬷嬷微訝,卻是立刻接過納彩單子,帶兩個小宮人下去查驗彩禮。
許箴眉頭微挑,顯然有些意外李玉華的舉動,許箴溫聲道,“內務司送來咱家前應該多次查看過,一般不會出纰漏。”
“小心無大錯,何況在老家彩禮都要擺在外面給親朋好友看的。帝都風俗不同,我自己先看看。”
李玉華堅持要查,許箴也就随她去了。略叮囑兩句,許箴就去前面待客了。
壽德院。
婦人女眷們笑說着李玉華和三皇子的親事,三皇子雖說風評有些一言難盡,而且,儲位的失利令這位皇子的政治前途已是折戟沉沙,但是,三皇子心儀許氏長女的事,在官場中已是人盡皆知。大婚後許家姑娘的日子定然好過,有皇子妃的尊貴,也是一輩子的榮華,足以豔羨大多數人了。
許老太太今天一身绛紅寬裙,首飾之外還戴了朵正對時令的金黃桂花,笑呵呵的陪着親朋舊友說話。許太太也是一身的華貴氣派,臉上透出喜色,裏裏外外的張羅,格外盡心盡力。
來帝都後,李玉華出門的時候并不多,許家的舊家李玉華一家都沒去過,但是,李玉華被宣至慈恩宮請安,滿後宮的娘娘的都見到的,許家大姑娘在老家吃了苦,許家刁奴欺苦貪墨銀錢的事,經帝都府審理,知道的人家也不少。
對許箴的閑話自然也有,但更大的壓力是在許太太這裏,藍太後在慈恩宮當衆就說了一句“有後娘就有後爹”,這話是說中不少人心坎兒裏去的。許箴當然不是什麽好爹,可許侍郎真不見得就小器到不給親閨女撫養錢,許侍郎其實給的不少,帝都府都調查清楚了,許侍郎每年的薪俸拿出一半打發下人送回老家。
可要說這些年下人貪墨銀錢,許侍郎公務繁忙不知曉情有可原,畢竟這些事原是內宅事,內宅事都是當家主母管的。而許家內宅誰當家,不言而喻。
許太太還好娘家顯赫,有些閑話到不了她的耳朵,可許惠然今年及笄議親,先時對許惠然挺有意思的幾戶不錯人家,如今都冷淡如水了。
許太太對李玉華的事自然盡心,她簡直恨不能宣告天下她沒刻薄過李玉華。
故而,李玉華的事,許太太樣樣上心,都打算把陪嫁田分一塊給李玉華做嫁妝,李玉華沒要。
許太太聽丫環回禀說宴席齊備,正要請老太太與過來相賀的太太奶奶們入席吃酒,就見孫嬷嬷身邊的一個小宮人過來,到許老太太身邊輕禀幾句,許老太太臉色當即就變了,扶着丫環的手起身時,便恢複先時笑意,略對着朋友們欠欠身,“我先失陪。”就扶着丫環去了。
未曾留心的只以為許老太太去更衣,有眼尖的前後一思量,想着必是許家有什麽事。只是,這是人許家的事,自然不好打聽。
許太太請大家入席吃酒,大家便都去吃酒取樂了。
許老太太幾乎是一陣旋風刮到小跨院,裙擺在門檻一蕩,她老人家幾步到李玉華面前,看到八仙桌上擺的那只斷了鳳頭的七尾鳳冠,臉色如同被朔風刮上一層嚴霜。
“怎麽會出這樣的事?”腮上的肉皮聳拉下來,許老太太問。
李玉華倒盞溫茶遞給老太太,孫嬷嬷道,“奴婢奉姑娘之命檢查首飾衣物,鳳冠拿出來,奴婢檢查時鳳頭突然就歪了。”
李玉華道,“把父親和內務司的官員請來說話。”
許箴馮大人身上都帶着淡淡酒氣,但當二人目光看到那只頭身兩斷的七尾鳳釵時,許箴猛然轉頭望向馮大人,馮大人臉色白的如同冬天的雪片,肚子裏的酒都化為冷汗淌了滿臉,馮大人喃喃,“不可能啊,昨天還都檢查過。”
李玉華示意孫嬷嬷,“這位是太後娘娘宮裏的孫尚儀,檢查彩禮的是孫尚儀與兩位宮人。”
馮大人立知後路被堵死,他總不能說是太後宮裏的五品女官蓄意損壞給皇子妃的彩禮,更不可能是許家人,這彩禮自進許家門,沒有許家人沾過手。馮大人連連作揖,“下官,下官實在不知為何鳳冠會被損壞。許姑娘許大人,可否容下官将鳳冠帶回,必然重新為姑娘打造一頂新的鳳冠。至于鳳冠損壞原因,下官必然查明清楚,給姑娘和許大人一個交待!”
“不是馮大人你幹的嗎?我還以為是你呢。”李玉華橫一肘在桌間,曲指叩了叩桌案。
咚咚的叩擊聲并不重,聽到馮大人耳中卻如遭雷擊,馮大人臉色煞白,指天誓地,“倘此事與下官有半點關連,便讓我不得好死!”
“不管是誰,都是蠢貨中的蠢貨。如果是旁的衙門出現纰漏,我不會太過意外,可內務司是做什麽,不就是為專為服侍皇室的麽?皇家什麽事最重,眼下就是皇子的大婚之喜。這鳳頭剛一拿起鳳冠便掉了,只要你們一走,我這真是有八百張嘴也說不清了。設計此事的人當然不是讓我大婚時出醜,那樣丢的就是整個皇家的臉了。待這壞的鳳冠砸我手裏,不論我是找你們內務司來修,還是尋外頭工匠,這事都得傳出去。何況,我大喜的事,鳳頭斷了,多不吉利啊,心窄些的自己就得把自己悶死。”
李玉華擡下巴示意那裝鳳冠的匣子,“這人怎麽沒打聽打聽,我可不是帝都那些柔弱閨秀,我們鄉下人,一根針都會仔細查看!拿去吧,順帶跟你們的內務司總管大人說一聲,讓他去向太後娘娘請罪。雖知你們做事講究瞞上不瞞下,這事可實在是瞞不住。”
“不敢不敢,有此等惡事,下官等焉敢欺上!此事內務司必會查明,給姑娘一個交待!許大人……”馮大人搖搖欲墜,祈求的看向許箴。許箴道,“此事只要查明緣由,許某定不再追究。只是,陛下那裏也要回禀一聲。”
“是,一定。”馮大人拱拱手,捧起鳳冠匣子,“我這就回去細查此事。”馮大人牙齒咬的咯咯響,“到底是哪個不要命的王八羔子敢如此膽大包天!我非扒了他的皮!”
望着馮大人抱着鳳冠匣子匆匆告辭,廊下的薔薇花已經謝了,一絲殘存冷香自窗外無聲無息的沁入,李玉華坐在靠窗的太師椅中,半張臉隐沒在光線之外看不清神色,另半張臉卻是極清晰的眯起一雙眼眸,根根疏郎的眼睫之下,似是注視,又似思考。
慈恩宮。
穆安之一大早過來在藍太後這裏用過早膳,順帶打聽一下藍太後的鞋子尺寸,穆安之輕輕抱怨,“我說宮裏有的是做針線的人,她非要我問,還說孫媳婦做的跟宮人做的怎麽一樣?哎,唠叨個沒完。皇祖母快告訴我,我好交差。”
“要不老話怎麽說,兒孝不如媳孝,女賢不如婿賢。到孫子輩,也是這個理。”藍太後笑,“玉華不是在跟孫嬷嬷學規矩麽,別累着她。”
“我看她規矩學的挺好,她既說要做,可見心裏有數。說是她們村的規矩,新媳婦進門要給婆家長輩做針線。”
“她雖是鄉下長大,卻是個肯用心的孩子。”藍太後一向喜歡聰明女孩子,再加上愛屋及烏,對李玉華倒有幾分喜歡。
“是挺好。”穆安之剝個香蕉遞給藍太後,“她這人敞亮,不是那種矯揉造作的女孩子。”
“她母親就是個極正派的婦人。我想着,有這樣母親,姑娘也差不了。以往明聖皇後就說過,人之貴賤,不在身份權位,更關乎一心。心正則貴,心邪則鄙。果然就是個好姑娘。”藍太後不差一雙鞋,但李玉華懂事,就讓人欣慰。
穆安之陪在藍太後身邊打聽些丈母娘的事,就聽宮人回禀說孫嬷嬷來了。
藍太後笑令人宣進來,孫嬷嬷見穆安之也在,略有踟蹰,穆安之道,“莫不是嬷嬷要禀的事,還和我有關。要不,我回避則個?”
“是送到許家的彩禮出了問題。”孫嬷嬷一五一十的說了,穆安之已是臉若寒霜,藍太後更是氣個好歹,立刻就令人去請穆宣帝過來。孫嬷嬷當着穆宣帝的面,一五一十禀道,“早上內務司送彩禮過去,許姑娘吩咐奴婢查看大婚當天要穿戴的衣裳首飾,鳳冠放在匣中看上去是完好的,奴婢剛着手捧起,鳳頭就掉了下來。把送彩禮的內務司馮大人找來一問,馮大人也不知原由,已是帶着鳳冠回內務司查問去了。”
“豈有此理!內務司是怎麽當差的!”
當天宮中的動靜暫且不提,李玉華得到慈恩宮第二次召見。
☆、二十二章
內務司馮大人匆匆離去, 主家許箴許老太太的中途離席, 盡管後來許箴許老太太都回到筵席繼續招呼朋友故交,可大家都心裏有數, 許家怕是出了什麽事。
但是, 将近中午時分, 三皇子和慈恩宮大總管親自到許家, 慈恩宮賞賜了李玉華許多東西,還說明天接李玉華進宮說話。這就更讓人接不着頭腦了。
李玉華看一樣樣擡進來的賞賜,謝賞之後, 請穆安之周內侍坐下吃杯茶。
孫嬷嬷也跟着一并回來了, 周內侍道,“娘娘說, 內務司做事粗陋,讓姑娘受了委屈,也讓姑娘別往心裏去。這事定要查出原委,給姑娘個交待。”
“讓娘娘擔憂了, 請周內侍轉告娘娘,我都好,一切就拜托娘娘了。”
周紹喝盞茶, 又寬慰李玉華幾句, 看李玉華完全沒有被驚吓的模樣, 心說這位許大姑娘倒真不愧第一次進宮就敢說配得上皇子的姑娘, 果然頗具膽色。
周內侍吃兩口茶便起身告辭,他還要回宮交差。李玉華起身, 許箴将周紹送了出去。許老太太見三殿下在,也就先回筵席上招待客人去了。
屋裏一清淨,穆安之拉李玉華坐榻上問,“到底怎麽回事?”
“你沒聽嬷嬷說麽。”李玉華說,“內務司送來彩禮,好幾十箱子的東西,得查看一二呀,我就讓嬷嬷去瞧了瞧,不想就出了事。”
孫嬷嬷端上茶來,李玉華道,“嬷嬷你來回跑這一趟,也夠累的,去休息一會兒吧。”
孫嬷嬷笑,“那奴婢去屋裏坐一坐,讓小紅小綠在外間服侍。”
“好。”孫嬷嬷帶着小紅小綠退下,穆安之端茶吃了半盞說,“難不成你們老家還要檢查男方給的彩禮?帝都真不這樣。”
“查肯定要查的。”李玉華笑,“不過,頭一天擡聘禮基本也沒哪家立刻就查看好壞。上回你不是跟我說要我事事小心麽,我就想大婚是頂頂要緊的事,可別在這天出纰漏,就趁着內務司官員留下吃酒的功夫,讓孫嬷嬷先查看大婚的禮服頭面,誰曉得真查出問題來。”
“還笑哪,多晦氣。”
“又不是天意,這是人為,有什麽晦氣的?要晦氣也該是算計咱們的人晦氣。”李玉華跟穆安之打聽,“內務司管事的是誰的人?”
“趙總管一向深得陛下信重。”穆安之道。
李玉華鼻子裏哼出一個氣音,不鹹不淡的說,“陛下總不會吩咐他讓皇子大婚禮出醜,他堂堂總管,竟出這樣的重大疏漏,這人無能!”
“別管他了,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這虧得你們是皇室沒人敢惹,這要是在我們村,就得請媒人去男方說道說道,鬧不好還得幹一仗哪。”
“你們村的人挺愛打架啊。”
“那是旁人,我可不那樣,我是個斯文人,自小就愛讀書。”
穆安之聽她又在捏着嗓子柔聲細氣的說話就心下好笑,李玉華悄聲問他,“三哥,你和趙總管關系怎麽樣?”
穆安之“切”一聲。
“不用同這等人生氣。”李玉華轉而問,“這會兒過來,還沒吃飯吧?”
“我不餓。”
“我也沒吃哪。”
“那我陪你吃點兒。”
穆安之原不想在許家吃飯,可今天是納彩日,也不能把玉華妹妹帶出去,就在許家用吧。許家為今日宴飲特意請了城中飯莊有名大廚,酒席置辦的很不錯。
有李玉華陪着,倆人說說笑笑,穆安之竟也吃了不少。
午飯後兩人下棋打發時光,穆安之其實有些驚訝,“你不是說以前都在忙生意麽,下棋跟誰學的?”
“跟木香姐,她爹就是白家姨丈會下棋。其實我更喜歡玩兒牌,骨牌骰子我都會,但這兩樣木香姐總是輸給我,她就教我下黑白棋,好在黑白棋上贏我,長長自信。”李玉華圍棋下的一般,穆安之讓她四子她都贏不了。而且,棋品嗯一般,還耍詐,穆安之去趟茅房,回來棋盤就不一樣了。
穆安之盯她一眼,李玉華挽着袖子,“來來來,繼續。”
穆安之面無表情的把棋盤歸位,李玉華目瞪口呆,“這都能記住!!!”
穆安這不說話,她就在一邊叨叨,“我記得我這個黑子不是在這兒,你是不是記差了?”
穆安之就能從李玉華落第一顆棋子說起,将整盤棋是如何下的給李玉華重複一遍,李玉華撫着額角,“我的天哪,你這不欺負人麽,我反正記不住,還不是随你怎麽說怎麽是。”
“本來就是這樣。”穆安之正直的将棋盤複位,“走的時候是這樣,繼續下吧。”
下個毛喲,下一下午棋,李玉華一盤都沒贏,要不是想着這是自己要嫁的男人,她都想把棋盤扣穆安之頭上!
尤其穆安之還看過李玉華寫的字,拿在手裏很認真的說,“端莊秀麗、遵勁沉穩、筆筆到力,一絲不茍。”
李玉華倍受打擊的內氣頓時騰起萬丈自信,連忙謙遜道,“哪裏,三哥你太過獎了。”
“不是說你,我是說楷書當如是。看你這字,勉強方正、字體無力、結構松散、神骨皆無,明天我帶些字帖給你,每天練一練。”
李玉華心裏翻了N個大白眼,面兒上笑眯眯地,“字就是記述學識的,此為表,學識方為裏。我現在學識不足,先把學識搞上去,再說字的事吧。”能看就行了呗,還要講究什麽神啊骨啊的,不就是幾個字嗎?她又不是不認識!
“學識不是搞,是要用心學的。”穆安之糾正一下李玉華的用詞。
“知道了。”李玉華說,“看這認真樣兒,怪道能跟裴狀元做朋友。”
“如玉對學識的要求比我更嚴。”
“那她可找對人了,木香姐是我見過腦子最靈光的人,她那記性就跟你似的,哪個棋落在哪裏,都下完好幾天了她還能記着。以前我們作坊的賬,都不用請賬房,都是她算。後來她一走,我請了八個賬房頂她的缺。”李玉華問,“你說木香姐聰不聰明?”
“看來她算術好。”
“對啊,可她算術這麽好,記牌更是一等一,她打牌就贏不過我。”李玉華眼睛微眯,眼尾翹起來,看向穆安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像我,我學識是不大好,可這是有原因的,主是要我自小把念書的時間用到了過日子上,我敢說,殿下肯定沒我會過日子。”
穆安之好笑,“好吧好吧,我不如你。”一幅哄小孩兒的口氣。
李玉華說,“你別不服,總有一天叫你服了!”
“我哪裏能不服你,我現在就服的不行。”穆安之想她小女孩兒要面子,肯定是剛剛一直輸棋又被我說字不好,所以不高興了,笑着遞給李玉華茶水,“今天不好出去玩兒,咱們打骨牌如何?”
“都玩兒好半天了,咱們一起讀《禁宮律》吧,我今天的書還沒讀。”
“來,我教你。”
第二日,李玉華依舊是天未亮即起,入秋後晨風漸漸清涼,李玉華穿了件略厚些的衣裙。用過早飯,宮車便到許家門前,李玉華依舊是帶着孫嬷嬷雲雁二人進宮,給藍太後請安。
穆安之早早就過來了,鳳陽長公主也在,上次進宮裏那滿屋子妃嫔并不在,可見是藍太後都打發走了。李玉華行過禮,藍太後笑道,“好孩子,過來我這裏坐。”把李玉華穆安之一左一右放在身邊。
李玉華過去坐了,藍太後道,“今天叫你過來,一則是看看你,昨天的事哀家就擔心驚吓着你。二則也是昨天的事已經查清楚,與你說一聲。”
李玉華看向藍太後,藍太後道,“原是下頭人不當心,這只七尾鳳冠是藍貴妃的,她不小心跌壞了,送到內務司去修,結果,內務司拿錯了,虧得你機伶,提前察覺。如今這些不當用的已經都處置了。”
“這并沒什麽,把對的換回來就是。”李玉華笑,“興許是太忙了,忙中出錯。我這次提前發覺,其實就算沒發現,也沒什麽,畢竟我是晚輩,事情也小。可內務司是為皇室當差的,皇子貴妃的事不當心沒什麽,陛下的事可得當心。”
“咱們皇家,最講究禮儀體面,明天要再忙起來,把陛下的十二旒天子冠弄錯,要如何是好?”李玉華此話之厲害,穆安之眼皮一跳,鳳陽長公主眼睫下一小塊肉皮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一下,藍太後眼中閃過一抹厲光,李玉華如同在說家常,“孫嬷嬷也就一個,還是我運道好趕上了。現在想想真是慶幸。”
穆安之終于相信李玉華那句,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長處。
他家玉華妹妹的長處不在念書上,而是在殺人不見血的嘴巴上啊!
這話說的,真是漂亮極了!
☆、二十三章
厲害不在聲高。
李玉華就有那種不動聲色的厲害, 她捏着嗓子說起話來那叫一個柔聲細氣春風化雨, 說出的話卻是嚴霜利劍兵不血刃。
鳳陽長公主私下都說,“要是鳳儀宮知道玉華這樣厲害, 恐怕倒寧可許惠然嫁給老三了。”
“她樂意, 我還不樂意哪。”藍太後原就喜歡李玉華, 如今在更加了一重欣賞, 比吃了人參果都痛快,笑着吐出粒葡萄皮,“我就說阿慎有媳婦福, 你瞧, 這不就娶了個好媳婦。”
三皇子妃鳳冠出纰漏的事逐漸被不少人知曉,內務司責罰了一批人後, 內務司趙總管因罪去職。李玉華那話厲害卻也并非沒有道理,內務司可不是六部衙門,倘六部衙門出此纰漏尚有情可原,六部處理的是朝中大事。內務司卻是專門侍奉皇室的, 皇子大婚竟然把皇子妃的鳳冠搞錯,接下來還有冊立太子大典,那是國之盛典, 比皇子大婚更加重要, 內務司倘再有疏漏, 就是令皇室淪為笑話!
新內務司總管不是旁人, 是皇帝陛下的妹夫,諸皇子的姑丈, 唐驸馬。
唐驸馬接到此任令時還稍有些訝意,穆宣帝道,“文真公當年就曾任內務司總管,眼下除皇子大婚外,還有冊立大子大典。趙初不中用,必要有個周全人接掌,就妹夫你吧。”
“臣必當盡心。”穆宣帝說的文真公是唐驸馬的曾祖父,也曾內閣為相,谥文真,後人常稱文真公。
唐驸馬先令匠人與尚服女官仔仔細細嚴嚴格格的檢查過三皇子妃的七尾鳳冠,然後,親自将鳳冠給三皇子妃送家去。
“依制,皇子妃飾七尾鳳冠,前番內務司不謹出了差錯,實在對不住。這是給姑娘的鳳冠,還請許大人許姑娘驗收。”
許箴很客氣,“如何敢勞驸馬親至,許某不勝惶恐。”
“我如今為內務司總管,一則鳳冠之事要緊,二則也是過來賠個不是。”唐驸馬客氣中猶帶着翩翩風度,在唐驸馬的風度氣韻面前,探花出身的許箴頓時被奪大半光彩,他那微微欠身的姿态簡直令人無法形容,縱然李玉華曾見過俊美的驚天動地的裴狀元在他面前都顯稚嫩,尊貴斯文的三殿下與他相比亦覺單薄。
這便是鳳陽長公主驸馬。
李玉華連忙避開半步,回以禮儀,“您太客氣了,這原與您不相幹,再說,不過是下人不留心的一點小事。”
“禮數之內,斷無小事。姑娘不計較,是姑娘的大度。”唐驸馬親自打開首飾匣請李玉華看過鳳冠,李玉華令孫嬷嬷收下,請唐驸馬喝茶。
唐驸馬非但帶來鳳冠,還帶了兩籃內務司的新鮮水果請許大姑娘品嘗,李玉華笑,“都這會兒了,還有寒瓜?這可是難得的。”
“原是給公主的,叫我截下兩個,給姑娘帶來。”唐驸馬溫聲道,“公主胃寒,又愛這一口,每每不讓她吃還不高興,正好有這個由頭,還得我謝姑娘。”
“您說的我都不好意思拒絕,多謝您,我很喜歡。有您在,我總算放心了。”李玉華笑的眼尾揚起,“我聽殿下說起過您,他說您是再和善不過的長輩。”
唐驸馬端起茶盞,很溫煦的同李玉華說了些大婚的注意事項,告訴她只管安心,到時會提前着內務司的女官過來教她大婚時的禮儀章序。
彼此的印象都非常不錯,唐驸馬告辭,李玉華起身要送被唐驸馬千萬留步,許箴送了唐驸馬出去。
李玉華心說,她原以為自己已是見過一些世面了,如今見到唐驸馬方知人外有人。
唐驸馬回到公主府,鳳陽長公主放下手裏的書卷,直起身子問,“怎麽回來的這樣晚?”
“去了一趟許家。”唐驸馬在宮人的服侍下換了常服,問,“孩子們不在家?”
“李恒那小子請客吃晚飯,吃過晚飯還要逛晚市,孩子們都出去了。”鳳陽長公主笑,“落衙還去辦公差,得叫皇兄漲你工錢。”
唐驸馬笑着坐在美人榻上,“前番鳳冠出了這樣的大差子,我不好不親自去一趟。”
“你見着許姑娘了?怎麽樣,不錯吧?”
唐驸馬颌首,“非常不錯。說話爽俐清楚,雖說聰明外露卻并不讓人讨厭。三殿下當時胡來,倒是陰差陽錯有這麽段好姻緣。”
“我也說比許家那兩位姑娘都強。”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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