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是婁清跟闫禹的第一次約會。闫禹沒反應過來,但婁清卻為此興奮不已,吃完飯後,婁清又去收拾了一個背包,鼓鼓囊囊帶着跟闫禹出門了。
路上闫禹有些好奇,問婁清:“都帶了些什麽?”
婁清不告訴他,“一會你就知道了。”
闫禹看婁清那笑的樣子就知道不會是什麽簡單的東西,也沒追問,帶着婁清去了海島。
山崖下依舊是沒有其他人,闫禹帶路去了最遠的那個海島,因為那裏最适合游泳,景色也很不錯。
事實證明闫禹沒有說謊。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萬裏無雲,陽光落在清澈的海裏,靠近海灘的水近乎透明,走到連接海島的木橋上的時候,就能低頭看到下面的珊瑚礁和色彩各異的魚。
婁清興致大發,拽着闫禹小跑着去了島上。
海灘上已經備好了沙灘椅和飲品,一邊還放着毛巾、泳衣和拖鞋。
婁清看到的時候愣了一下,然後一拍腦門:“哎,都忘記你是國王了,這些當然有人提前給你準備的。”
闫禹笑了一下,“你帶的也是這些?”
婁清擡頭看過來:“差不多吧。想看嗎?”
闫禹點頭,有點兒好奇。
于是婁清就把背包放在沙灘椅上,開始往外掏東西。
便當、零食盒、防曬油、面鏡、呼吸管、腳蹼……
一邊的闫禹的眼神漸漸從好奇變為震驚——這麽多東西是怎麽塞進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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婁清沒注意到,最後美滋滋拿出了兩條黑底暗金花紋的泳褲,獻寶一樣轉過身捧着給闫禹看:“別的就算了,但這個是我準備的情侶裝,你得穿這個。”
說着,婁清展開給闫禹準備的那條大的泳褲,三角,緊身,穿上去大概就是在甲殼外塗了一層顏料的效果。
闫禹:“……”
婁清看闫禹的表情,疑惑問道:“不喜歡嗎?我就是怕你不喜歡,還專門挑了個低調的顏色呢。”
闫禹:“……”
你對低調可能有點誤解。
最終闫禹還是婉拒了婁清的熱情提議,倒也不只是對這條泳褲的緊身程度有意見,而是闫禹因為尾巴的緣故,穿三角泳褲游泳的話,後果往往會變成裸泳。
婁清聽完闫禹略顯尴尬的解釋後,兩只眼睛眨巴眨巴,然後迸出了光。
闫禹:“……”
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婁清卻沒再說什麽,只是抿着嘴笑,把手裏的泳褲折了折,珍之重之地放進了背包裏。
闫禹:“……”
不妙的預感更強烈了。
婁清轉頭安慰闫禹:“沒事,不穿就不穿,下回我會給你帶合适的泳褲的。”
闫禹:“……”
不,他穿仆從準備的就好。
婁清才不管,誰也阻擋不了他給闫禹設計“新泳褲”!闫禹自己也不行!
婁清沒再強求闫禹,拿了給自己準備的那條泳褲換上後,就撲進了躺椅裏讓闫禹給他擦防曬油——雖然還不算熱,但海邊的陽光不容小觑。
闫禹從沒幹過這種事,如果是三天前的他一定不會答應,因為那時候他還沒有那樣親密觸碰過正常人的皮膚,在他的印象裏,正常人的皮膚是非常柔弱的,就像是三月裏的花,輕輕一按就會變成一灘泥。
但前天晚上和婁清共浴的經歷,打破了這一認知。
正常人的皮膚的确柔軟溫暖,像三月裏的花,但它也同樣柔韌,并沒有那麽脆弱。
盡管如此,闫禹給婁清擦防曬油的動作也非常溫柔,生怕硌着婁清。
婁清像一條魚一樣在闫禹的手掌下扭動,擦完背上又翻過來讓闫禹擦前面。
闫禹:“……”
婁清就沖闫禹擠眼睛:“來嘛~陛下~”
闫禹:“……”
最終在兩個親吻後,婁清的防曬油也終于擦完了。
婁清穿好了裝備,踩在海浪剛好夠得到的沙灘上,伸出腳在海面上反複試探。
闫禹也換上了沙灘褲一樣的泳褲,看着婁清的動作有些疑惑:“怕涼嗎?”
婁清搖頭:“不是……”
上輩子他就是死在海嘯裏,一個大浪過來,他就被拍到了現在的身體裏。但回憶的話,還是能記起一些在海中無法呼吸的感受。
婁清沒有PTSD,但終究還是有點兒緊張。
“好了!”
終于在做了五分鐘的心理建設後,婁清大踏步走進了海,背影非常英勇。
闫禹:“……”
這人到底是怕海還是不怕海?
闫禹覺得婁清的狀态有點兒不對,于是一直緊跟在婁清的側後方。
水到了腰深的位置,婁清終于深吸了一口氣,然後一個猛子紮進了海裏。
海水傾軋而下,空氣被瞬間擠走,每一個毛孔都能感受到那種窒息感,僅剩的空氣也因為緊張的情緒而變得躁動,在胸腔裏橫沖直撞,脹得心口一陣酸楚的痛。
婁清忍了十來秒才浮出水面,換了口氣又潛了下去,幾次來回後,被水淹沒的生理恐懼終于歸于平靜。
海水隔絕了外界的聒噪,只留下了深邃的嗡鳴。婁清透過面鏡看到了瑰麗的珊瑚礁,也是這時婁清才發現了一件奇事。
珊瑚礁裏原本躲藏的小魚小蝦們,此刻竟然都圍繞在他的身邊。活像他是一顆大型魚餌。
婁清看得心喜,扭頭想跟闫禹分享,結果一轉頭只看見了一雙甲化的腿——身高緣故,這裏海深剛沒過闫禹大腿中段,并不适合他游泳。好在這裏的海水澄澈,闫禹居高臨下也能看到婁清的動向。
婁清也想明白了這個問題,有些好笑,于是伸手摸了摸闫禹的大腿。
闫禹:“……”
闫禹彎腰拉住婁清的手,想借着浮力把人撈上來,但婁清不願意,魚一樣扭開了,還隔着透明的海水對闫禹笑。
闫禹也彎了彎嘴角,由他去了。
婁清在海裏跟小魚小蝦們玩得開心,他甚至有一種自己變成了人魚的錯覺——這被海洋小動物簇擁、珊瑚拱出漂亮貝殼給他的待遇,明晃晃的海洋之子級別啊!
婁清可美了,專心致志跟小動物和珊瑚互動,沒注意就一路游到了稍深的海裏。他的眼前忽然乍現了一片微光,像是在水裏落入了星河,手伸過去一晃動,海水混着星河便卷起缱绻的痕跡。
朦胧間,婁清看到海水之下有一片海底森林,那裏的海水是金色的,微光扭成奇形怪狀的生物還海水中游蕩,色彩豔麗的海藻和枯木盛開出一片葳蕤繁榮。
最中間,聳立着一個巨大的金色透明晶體,像是一個天然的琥珀,琥珀中困住的不是蟲或魚,而是一個人。
那是一個男人,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暗綠色長褲,腳上蹬着一雙行軍靴;男人以一種背朝下的墜落姿勢凝固在了晶體之中,揚起的手臂指着天空,似乎預示着什麽。
婁清驀然心口重重一跳,眼前布滿麻點的雪花,一片蒼白。
嘩啦!
闫禹的尾巴像是釣魚的勾,從下往上一卷,就把疑似溺水的婁清給撈了起來。
婁清抱着浮板一樣抱着闫禹的尾巴,破水而出後愣了幾秒才回過神。他沒有嗆水,也沒有喘氣,好像剛才在水裏那近五分鐘都是假的一樣。
闫禹彎腰看着他,神色有些緊張:“沒事?”
婁清:“啊,沒,就是……诶?”
婁清想跟闫禹說他剛才看到的畫面,那樣神奇詭秘,但是他剛開了口,腦海裏的記憶卻像是指間的砂一樣轉眼流逝了個幹淨。
他想不起來了。
闫禹見他這樣更加擔心了,問道:“真的沒事?”
婁清沒有太糾結,借着浮力把自己整個挪到闫禹的尾巴上趴着,“沒事,剛才好像看到了特別神奇的東西,但一上來就給忘了。嘿,陛下你動動尾巴。”
闫禹:“……”
闫禹的尾巴近兩米長,趴一個婁清上去綽綽有餘。尾巴在海水中緩緩擺動,趴在上面的婁清就滋兒哇地跟着來回晃。
晃着晃着,婁清就一頭栽進了海裏。
闫禹以為婁清是沒趴穩,停住尾巴笑了一下,但很快他就發現了不對勁。
婁清以一種背朝下的墜落姿勢沉入海裏,雙目緊閉,并沒有任何動作。
闫禹一驚,尾巴和手臂同時伸過去,把婁清從海裏撈了出來。
婁清昏迷了。
海水從他的皮膚上滾落,鼻腔裏帶出豔紅的血,一滴一滴,落入澄澈透明的海裏。
闫禹的身體驟然僵住,聲音都在發顫:“婁清?”
·
王宮的醫院裏。
這邊是闫禹的專用護理樓,偌大的一個病房外,只有闫禹和醫生站在那裏。
醫生一手拿着早上婁清檢查的報告,一手拿着剛才新鮮出爐的檢查單,臉上的震驚和疑惑交織一團。
“器官衰竭。”
再三确認了手裏的報告後,醫生給出了答案,“從心肺呼吸系統到消化系統乃至所有的器官,都在這幾個小時裏出現了衰竭跡象。”
闫禹坐在病房外的大椅子上,身上只裹了一件浴袍,甲殼上還有海水的濕痕。
他的聲音幹澀,“能治好嗎?”
醫生面露難色:“可以用J24醫療艙試試,但這種全身的器官衰竭,希望不大。當然,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
闫禹打斷他:“用醫療艙。”
醫生沒敢多嘴,應聲退下了。
醫生剛走,另一個人卻小跑着到了闫禹跟前。闫禹擡頭看了一眼,是研究院的院長。
像是預感到了即将到來的噩耗,闫禹只是看着院長,沒有說話。
院長對闫禹行了個禮,然後站直了身體,聲音是他慣常的平靜,但細聽的話,能聽出其中隐忍的悲憫。
“陛下,早上殿下的血樣對比結果出來了。和那兩只人化蟲獸一樣,殿下的基因也被改動過。如果以第二只人化蟲獸的基因對照,殿下的身體恐怕……”
闫禹依舊看着他,問:“剛才醫生的話你聽到了?”
院長覺得闫禹此時的眼神十分吓人,像是失去了領地的雄獸,眼睜睜看着最珍貴的寶物也被看不見的敵人一點點粉碎一般。
院長吞了口唾沫,點點頭。
闫禹又問:“他還有多長時間?”
院長艱難地動了動嘴唇,過了幾秒才說出個時限:“樂觀的話,四十五天。”
闫禹像是沒聽懂院長的話,怔怔地坐在那裏,過了一會才擺擺手,“別告訴任何人。”
“是。”
院長忙不疊退下了。
闫禹坐在病房外,伸出雙手把臉埋進去,久久沒有動彈。
病房裏,原本為闫禹準備的大床上,孤零零鼓起一個小包。婁清安靜地躺在病床上,雙眼卻是睜開的。
他的眼神平靜,但視線卻沒有聚焦,呆呆地看着白色被褥。
過了幾秒,婁清又緩緩閉上了眼睛,像是從沒醒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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