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兩城
長靈目的達到,要縮回指,不料剛縮到一半,就被按住。
少年要掙,昭炎故意使壞不放,角力間,逐野的影子已晃進了殿內。
昭炎依然笑吟吟的,沒有松手的意思,逗弄意味明顯。
長靈輕喘着氣,不再掙紮,倔強小獸似的盯着眼前這個眉目冷削行事霸道的狼族暴君,忽低頭,狠狠一口咬住了那只可惡的鐵掌。
這次少年像是發了瘋,死咬着齒間物不放,似立志要在上面咬出個血窟窿出來,即使那只手真是真金玄鐵鑄成的。
嘶。
這小東西。
屬狗的吧。
昭炎不得不揪着後領把人拎開,盯着自己腕至虎口處一排血淋淋的牙印,因逐野突然闖入而敗壞的興致莫名又高漲起來。
“躲什麽?”
“怕本君當衆宣淫?”
“可你撩了本君就跑,也很不對呀。”
舔了舔虎口上的傷,懲罰似的,他鉗起少年那截玉白尾指,用繡花研磨般的耐心放到齒間慢慢摩挲,成功在少年眸底驚起一層戰栗。
“喲。”
一眼瞥到殿內情形,逐野抓了抓腦袋,呲牙笑道:“這我來的似乎不是時候啊。”
嘴上雖如此說,他卻絲毫沒有回避的意思,眼睛滴溜溜的往禦案後張望。可惜昭炎高大的身影擋住了一切,只依稀能瞧見似乎是圈了個人在椅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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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野心想,昭炎這厮出了名的清心寡欲,比和尚還素,大晚上的在殿中尋歡,必是得了什麽不得了的大美人。
他就說,以博徽老匹夫見了昭炎恨不得跪在地上喊爹的做派,各殿都送了美人,怎麽可能缺了昭炎這邊。
逐野越想越抓心撓肝。
他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對美色毫無抵抗力,博徽送來的那幾個白狐美人雖好,也把他伺候的極舒坦,可定然比不過昭炎這個。
逐野腳不由自主的往禦案邊邁去。
這一下,就瞧見了從座椅邊緣滑落下來的一角雪緞披風。
大約主人的年紀不算太大,披風邊緣還綴着一圈絨絨的軟毛。
月華一樣的顏色,一路垂落到地上,被椅子腿壓住,就像一片名貴的瓷片落入淤泥裏似的,不知怎的,竟透出幾分旖旎的味道。
案後兩人還在互相較力。無論體力還是修為,昭炎都絕對屬于碾壓的一方。
長靈這下真急了。
一咬牙,伸腳狠狠踢向昭炎下盤,想把人踹開。
昭炎輕笑着撈住那只不老實的腳,齒間微微使力,在少年玉白手指上留下一小圈細碎印記。
“那裏也能随便踢?”
昭炎把玩着掌間雪足,語氣暧昧的,在少年更為靈敏的一對狐耳上呵出熱氣。
長靈烏眸深處立刻炸起層碎火,伸出另一腳胡亂踢了過去。少年雪足柔軟,踢到對方肌肉虬結的腹部,幾乎是以卵擊石。但長靈依舊洩憤般一陣狂踢。
真兇呀。
昭炎含着少年那根尾指,又懲罰似的咬了下,便不再逗弄自己的小獵物,拉起兜帽,将長靈嚴嚴實實一遮,直接抱到了禦案後的地毯上。
“二王子有貴幹?”
他施施然負袖轉身,眼尾輕挑,衣襟整理的一絲不亂,俨然又變回了那個清冷寡欲的狼族新君。
逐野正伸着脖子張望,猝不及防對上昭炎幽冷雙目,讪讪笑道:“唐突了君上美事,真是罪過罪過。”
不死心的又往內偷偷瞄了眼。半人高的禦案,卻已将那一團雪色徹底遮了起來。逐野大為失望,不由惱恨昭炎心眼小,把人藏的如此嚴實,竟看都不給他看一眼。
昭炎已整衣端坐做了下去,漫不經意道:“不過打發時間而已。哪比得了二王子左擁右抱,夜夜狂歡。”
“我那不也打發時間嘛。”逐野呲牙笑,就聽昭炎又道:“本君聽聞昨日扶風殿死了個狐族少年,死狀可怖,遍體傷痕,若非博徽有意壓着,只怕消息早傳出去了。”
扶風殿,就是博徽為逐野安排的住處。
逐野立刻做驚訝狀:“竟有此事?我怎麽不知道?”
“是麽?”昭炎挑眉:“本君怎麽聽說,那少年正是博徽獻于二王子的‘美人’之一。”
“這……是嗎?我可真是不知情,博徽送來的人沒有幾十個也有十幾個,我哪能每個都記住,會不會是他們私下争寵,鬧出了人命?說起來這些狐貍們也真夠身嬌體貴的……”
“本君不管二王子知不知情。”昭炎也懶得再與他繞圈子,道:“狐族在青丘生活了幾千年,根基深厚,對此地地形、氣候與靈氣分布極熟悉,我們雖攻下了青丘,但想将此地據為己有,絕離不開狐族的幫助。”
“現下戰争已經結束,該和解了。”
“若因為這些蠢事激怒狐族,引發動亂,後果本君承擔不起,二王子亦承受不起。”
逐野雖然好色,不是沒腦子的人,自然明白昭炎說的都是實話。狡兔還有三窟呢,何況狐貍。要真正青丘打起來,蚩尤勇士未必是狐貍們的對手。
最緊要的是,靈碑的秘密還沒有着落,還不能把這些狐貍趕盡殺絕。
可同為一軍統帥,年紀又差不了多少,被對方如此居高臨下的訓斥,逐野心裏自然不舒服。
逐野青着臉:“那不知君上打算怎麽個和解法?”
昭炎尚未開口,近衛的聲音再度于殿外響起:“君上,雲族長和禹老族長求見。”
逐野臉更青了。
這一戰之後,四族是要共同占領青丘的,地盤劃分就格外重要。四族約定的商讨時間本是明日一早,他連夜趕着來見昭炎,就是因為相中了幾塊水草豐美靈氣充沛的地皮,想用點私下交易提前讨要了。雲嘯和禹族老頭子顯然也是打的同樣的主意!
又一場盤算落空,逐野簡直糟心透頂。
昭炎沒什麽意外的道:“既來了,就一道商讨吧。”
他借這空隙低頭看了眼,原本是想瞧瞧被他丢在地毯上的小獵物是不是睡着了,半晌了也沒動靜,這一看頓時一陣牙疼。
只見那少年不知從哪裏尋來柄精巧的匕首,正握在手裏,一下一下發狠的劃着他腳上玄鐵戰靴的靴面。
大約是察覺到他目光落下,少年動作頓了下,越發兇惡的劃了起來。
那匕首不知什麽材質打制的,倒真有幾分削金如泥的味道,一刀下去便是一道細痕,連聲響都沒有。昭炎敢肯定,如果自己此刻穿的是一雙牛皮或錦緞制的普通軟靴,必已腳破血流。
他怎就招了個這麽危險的小東西。
**
君上要連夜議事,近衛指揮內侍添了一排燭火并四碗熱茶,又将殿門閉緊,才恭敬退下。
包括王城首陽城在內,青丘共有十一城,四個族分,無論如何都無法做到平均分配。何況城與城的富裕程度與靈氣分布相差懸殊。
這是這些日子懸在衆人心尖的一樁大難題,事關各族切身利益,一個不小心便可能談崩。
茶香袅袅,暗夜悠長,燭火将大殿照的透亮。
玄衣墨冠的年輕新君端坐在禦案後,逐野、雲嘯、禹族老族長分別坐在左右下首的長案後。大殿靜的落針可聞,沒有一個人願意先開口打破沉默。
因為沒人願意讓步,開口就意味着争吵,攻讦,甚至刀劍相向。看似堅固的四族聯盟,破裂只在一念之間。
“都不說話難道等着天上掉餡餅?”
逐野最先耐不住性子,把佩刀往長案上一擱,傲慢道:“這事其實也沒什麽可糾結的,要我說,直接按軍中規矩,論功行賞便是。”
“這次我蚩尤出兵三萬,雖比不得天狼五萬玄靈鐵騎,但攻下的城池數量諸位是有目共睹的,無論怎麽分,也不能虧了我們蚩尤吧。”
雲嘯不滿:“若無我們朱雀戰士在高空探路,摧毀城中瞭哨,二王子怕也攻不了這麽多吧?”
“那就咱們兩族一樣多嘛。”
四族分十一城,總有一族要少分一城的,這是直接把禹族踢出局了。
禹族老族長肝火大動,憋着悶氣道:“沒錯,我們禹族連遭天災,是出兵最少,可這一戰,我帶出來的兩千人折損近半,回回都被二王子安排在先鋒位置,骁勇程度不輸任何一族。若按出兵數量論功,禹族不服!”
因禹族位于西北,實力弱小,這次直接與蚩尤何為一股,由逐野總指揮。
逐野着惱:“你這是嫌本王子指揮不當了?”
“不敢。”
禹襄正襟危坐,老目囧囧:“禹族只是向君上求一公正。”
空氣裏漫起濃濃的硝味,随時可能擦出火,昭炎終于慢條斯理開口:“本君有一的主意,不知諸位願不願聽?”
衆人皆注視他。
昭炎道:“諸位既同意停戰,與狐族和解,保留塗山王制,不如就将首陽城單劃出來,仍歸塗山氏所有。但所有發自王城的號令,都要四族一致通過。”
這等于是提供了一個四族共同決策的空間,衆人自然沒有異議。
“只是。”雲嘯皺眉:“如此一來,又少了一城,咱們四族更沒法分了。君上的辦法,似乎也沒解決問題吧……”
“此事何難。”
“剩下十城,天狼只要北陽一城,其餘九城,昭陽、冰陽、湖陽歸蚩尤,雪陽、扶陽、青陽歸朱雀,灞陽、雷陽、紫陽歸禹族。”
另外三人都不敢相信的望向昭炎。
沒錯,青丘靈氣充沛,要說貧瘠,就數北陽城。若去掉北陽,其餘九城再分,自然會容易許多。現在這位出動了五萬玄靈鐵騎來複仇的天狼新君,竟然只要一個北陽,反而把其他九城拱手讓與他們?
禹襄雖然十分滿意分給自己的三城,此刻也忍不住道:“此事只怕不妥……”
“諸位放心,本君從不做虧本的買賣。”
“天狼願意讓出兩城,自然是有條件的。”
衆人再次緊張望他。
只聞昭炎緩緩道:“本君要以兩城,換博彥血脈歸天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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