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回到青丘, 長靈直接住進了祝蒙的聚英殿中。
祝蒙幾乎是拿出來招待上賓的架勢來招待長靈, 不僅主動把向陽舒适的主殿讓給長靈居住, 還每日親自跑來噓寒問暖, 各類補品補藥成堆成堆的往長靈跟前送。
長靈概收不拒, 只不過在祝蒙離開後, 就讓石頭将那些補品丢到池塘裏喂魚。以至于不到半月時間, 聚英殿池塘裏的錦鯉個頭陡然暴增了一倍不止, 宛若成精。
半月裏, 祝蒙在長靈指點下,坑了祝龍五次,挖了祝龍身邊的牆頭草六人,心情大快,通體舒爽, 對長靈越發信任,甚至開始頻頻踩着飯點過來與長靈同案而食。
這日長靈正在用午膳,祝蒙黑着臉走了進來。
宮人要上前伺候, 被祝蒙煩躁的揮開。
長靈慢慢喝完半碗粥, 問:“堂兄為何事煩憂?”
祝蒙喪氣道:“明日我爹就會從青丘回來,定會為通關文牒之事向我問罪, 祝龍恐怕也會抓住這個機會狠狠報複我一番。”
長靈點頭。
祝蒙瞪大眼,不滿道:“你這是什麽反應, 說起來,我可都是為了你才去偷通關文牒的。”
長靈道:“堂兄的恩情,我自然不會忘。想要叔父消怒, 其實也不難。”
祝蒙一喜:“那你還不快說。”
長靈:“堂兄主動交出戍衛軍的兵權,去向叔父認罪。”
祝蒙一驚一愣,直接拍案而起,渾身顫抖的怒視長靈:“你、你在說什麽胡話!”
“當然是能替堂兄解憂的良方。”
祝蒙如同聽到笑話:“我辛辛苦苦經營了這麽久才把戍衛營握在手裏,你竟讓我交出去,這哪裏是什麽良方,分明是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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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靈一笑,道:“不會。如今祝龍勢大,幾乎掌控着王都大半兵權,而堂兄手裏僅有一個戍衛軍而已,還是堂兄以斷尾之痛換來的。世間父母哪有不心疼懂事幼子的,只要堂兄主動提出願意交出兵權認罪,并表現出惶恐欲死生無可戀之狀,叔父不僅不會答應,還可能會安撫堂兄。”
這賭注實在太大,祝蒙狐疑:“此話當真?”
長靈篤定點頭:“如今我與堂兄是一條船上的,還要靠堂兄庇護,豈會出馊主意坑騙堂兄。”
“好!”
祝蒙心一橫,道:“我就信你一次。”
棠月端着新熬好的湯藥進來,正撞見祝蒙一臉悲壯的離開,不由奇道:“這位狐殿下又怎麽了?”
長靈端起藥湯喝了口,頓時苦得一皺眉,擱下藥碗,道:“沒什麽,博徽要回來了。”
棠月眉心一跳。
“過幾日就是狩獵大會,按慣例,博徽需選一位王子在大會結束後與他一起主持祭祀禮,此人便是未來儲君人選。祝龍與祝蒙必會奮力一争。”
長靈點頭:“你設法聯系下阿公,讓他在祝蒙耳邊多吹吹風。”
自從長靈住進聚英殿,祝蒙就把倉颉調到了戍衛軍中,防止這對昔日的主仆暗中勾連坑害自己。
棠月了然道:“屬下明白。”
殿外忽傳來一陣喝罵聲,幾個內侍正将一道瘦弱人影按在地上拳打腳踢,旁邊還圍着幾人,也只是嬉嬉笑笑的圍觀,并不上前阻止。
棠月素來看不慣這等恃強淩弱的行為,但顧忌到是在祝蒙殿中,忍下了。
長靈忽道:“去吧。”
棠月一愣,旋即反應過來,一笑,立刻按劍出去。
如今長靈是祝蒙座上賓,身為貼身護衛,棠月身價也跟着水漲船高,內侍們見他過來,立刻放了人,一哄而散。
“起來吧。”
棠月伸手扶起那個抱着頭蜷縮在地上的人。
“多謝……”那人踉跄着起身,慢慢擡起頭,露出張鼻青臉腫但不掩蒼白俊秀的臉。
棠月一愣:“甘離?”
甘離也愣住,驚慌之下,轉身欲走。
棠月喝道:“你站住。”
甘離苦笑:“我如今這模樣,你也瞧見了,就當是……報應吧。”
棠月走到他面前,打量着他身上過于簡陋的雜役服,心情複雜道:“祝蒙不是收了你做伴讀麽?”
甘離笑得越發苦澀:“那不過是他用來報複少主的手段而已,少主一離開青丘,他就将我發配到了書閣做雜役。”
棠月既憤怒又心疼:“早知如此,你何必當初!少主待我們如何,你心中比誰都清楚,當日,你如何忍心背叛少主。”
“你以為我願意那麽做嗎。我家無權無勢,只是最低等的農戶,當時父親又生着重病,母親成日為籌措藥錢四處奔走,欠下累累債務。他抓了我母親和弟弟,用他們的性命做威脅,我別無選擇。”
棠月早猜到甘離應該有苦衷,但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內情,嘆了口氣,道:“那你也不該招呼不打一聲,就去做祝蒙的走狗。這些事,你為何不對少主說,以少主的聰慧和對咱們的情誼,難道還想不出辦法幫你?”
甘離說不出話。
棠月冷笑:“在你心裏,你是覺得少主根本沒能力幫你,對麽?所以你才義無反顧的去攀附祝蒙。”
甘離狠狠顫了下。
棠月道:“少主就在裏面,你難道不去拜見一下麽?”
“不了。如今,我還有何顏面見少主。我、我先走了。”
棠月望着甘離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免又生出些恨鐵不成鋼之意。
長靈剛忍着苦喝完藥,見棠月獨自回來,問:“事情解決了?”
棠月點頭,喉結滾了滾。
“是有其他事麽?”
棠月遲疑片刻,終是搖頭,道:“無事,屬下就是過來看看,少主有無其他吩咐。”
長靈搖頭:“我很好,你且去忙你的。”
**
次日傍晚,祝蒙果然興沖沖的過來與長靈道:“你可真是我父王肚子裏的蛔蟲!我依照你說的方法去向他請罪,還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了一場,他果然沒有怪罪我,還另獎勵了我好多珍稀靈寶。你都沒看見,祝龍在旁邊氣得臉都快綠了。”
祝蒙仰頭灌下一碗茶水,興奮的比劃着。
長靈道:“如今剛成功了第一步,堂兄切不可掉以輕心。”
“那是自然。祝龍這家夥虛僞狠毒,又慣會演戲,将朝中那幫傻缺騙的團團轉,一個個都圍着他轉,要幹掉他當然不容易。不過有你在,咱們兩個強強聯合,一個動腦,一個動手,這事兒一定能成。”
“成不成也要看叔父的心意。”長靈不緊不慢的喝了口茶,問:“過幾日就是狩獵大會,叔父難道沒有提祭祀人選的事麽?”
祝蒙立刻道:“我也正要與你商量這事。父王雖然沒有當着我們的面提,但朝中那群傻缺一定會去他面前為祝龍說話,萬一真讓祝龍得了逞,那就等于默認了他儲君之位,日後哪裏還有我立錐之地。”
“他是大殿下,論長幼排序,選他也正常。這次叔父去天寰,不就讓他監國了嗎。”
此事一直是祝蒙心頭一根刺,因為在祝蒙看來,祝龍之所以能有機會結交朝臣,就是這次監國讓他鑽了空子。
“那你說怎麽辦?”
長靈擱下茶碗,正色道:“堂兄視祝龍為心腹大患,祝龍必然也視堂兄為眼中釘,肉中刺。這次狩獵大會,就是堂兄與祝龍一決勝敗之時。”
祝蒙一震:“你的意思是?”
長靈:“機會是主動争取來的,而不是等人施舍。儲君之位只有一個,誰能活到狩獵大會結束,自然就是唯一的儲君。這個道理,祝龍也明白,所以他必會趁此機會奮力一擊。我的意思,堂兄可明白?”
祝蒙摩拳擦掌道:“還用你說,這一日,我做夢都在盼着。”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支持^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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