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夏風将教室裏的窗簾吹起，也吹起了許茵茵耳邊的一縷鬓發。

許茵茵坐在教室裏剛剛擦過的桌子上，沈哲站在她身邊，将紗布在她手掌上纏了幾圈，綁好後用剪刀剪斷。

突然被沈哲這麽細心對待，許茵茵略有些不自在，睫毛輕輕顫了兩下。

“好了。”沈哲将東西收起來，斟酌道，“小提琴如果你不想……”

“我會去的。”許茵茵打斷他，将禮服重新整理了一番。

下擺雖然有些皺了，但不仔細看看不出來。她揚起頭，将小提琴背上，仿佛剛剛的狼狽根本沒有發生過。

別別扭扭地說了一句“謝謝。”許茵茵站起身，“我去音樂廳了。”

“一起吧。”

沈哲将許茵茵背上的小提琴拿了過來，許茵茵提着自己的裙子。

音樂廳的後臺，其他人陸陸續續過來了，也都注意到了許茵茵手上的異樣。

“茵茵，你手怎麽了？”有一個和許茵茵關系不錯的人問道。

“摔了一下，不礙事。”

“都包上了怎麽會不礙事。”孟和的目光瞥了過來，“許茵茵你就快要上場了，有什麽困難現在說出來，還來得及找人替你。”

許茵茵笑了：“替我，誰能替我？”

“當然是劉姿學姐，去年也是劉姿學姐獨奏的，贏得了一片好評。”

“但是節目單已經發出去了。”許茵茵看向他，“不如你問問你的劉姿學姐，她敢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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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明一下情況換曲就行了，我也是為你好。”

“哦，不需要。”許茵茵不說話了。

前世她跟着自己的老師巡演的時候也遇到過類似的狀況，有人為了替掉她在她儲物櫃裏放釘子，她一時不查中了招，但是她就是這麽個小心眼的人，寧願自己痛也不能讓對方得逞。

最後演出的位置依舊是她的，那個放釘子的人……記憶又開始模糊，她想不起來，總之不太好過就對了。

眼看離演出時間越來越近，劉姿也急了，她走到沈哲面前：“許茵茵手受傷了，再讓她上去會不會不太好，萬一出點意外，傷害的是整個學校的聲譽。”

她看向其他人：“你們覺得呢？”

其他人紛紛轉過了頭，裝作沒有聽見，只有孟和附和她。

“許茵茵，你覺得呢？”沈哲問道。

許茵茵将手上的紗布慢條斯理地拆了，活動了一下手指，走到劉姿面前：“好像按規矩獨奏的人只能是組長？抱歉，組長是我不是你呢。”

“許茵茵，你就別逞強了。”劉姿開始氣急敗壞。

“別吵。”沈哲從另一個人手裏拿過小提琴，“改成我和許茵茵合奏。”

沈哲指着樂譜：“前面的小節我來拉，你拉中間，黑線标注部分。”沈哲拿筆在樂譜上圈了一下。

在一切向實力看齊的器樂團，沈哲能當上器樂團團長，演奏水平自然毋庸置疑，唯一的問題是他倆并沒有合奏過，不能保證一定能合作得天衣無縫。

“團長給我當綠葉啊。”許茵茵用手托着下巴，“雖然很心動，不過還是留到下一次吧，說好的獨奏就是獨奏。”

時間差不多了，許茵茵整整禮裙準備上場，臨上場前走到劉姿面前，下巴一擡：“呆會好好聽着……記住，就算我摔到手、受傷，你組長還是你組長！”

許茵茵放完話，因為晨露和謝思齊導致的不愉快一下子就消失了，甚至覺得有點爽。

外面傳來了主持人的報幕聲，許茵茵挺直背脊，在大家的掌聲中姿态優雅地走了出去。

許茵茵今天穿的是一身淺藍色的紗裙，料子輕如蟬翼，後擺垂地，裙面上綴以銀粉，看起來有種強烈的夢幻感。許茵茵走到舞臺中央，架好琴。臺下的人光是看她就看呆了。

周玥坐在第二排，她看着許茵茵穿着禮服款款地走出來，從臉蛋到氣質都無可比拟，心裏油然生出一種驕傲感。等到琴聲響起，這種驕傲又轉化成了驚豔。

她終于明白許茵茵為什麽會評價晨露的琴聲是辣耳朵，因為她有這個資格。

琴聲從舒緩轉為急促，臺下的說話聲徹底停了下來，所有人都驚豔着望着臺上這個16歲的女孩子。小提琴是個很考驗功底的樂器，臺上幾分鐘的驚豔表演，可能是臺下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不斷練習。而這個十六歲的女生，卻已經擁有了超過她年齡的功力，這就是天賦了。

評委團的人神情由放松到嚴肅，江毅在後臺打着節拍，時不時感慨一聲：“許茵茵是怪胎吧，她才16歲吧，她是怪胎吧……”

沈哲全神貫注地聽着外面的演奏，忍無可忍說了一句：“閉嘴。”

可以容納上千人的音樂廳裏座無虛席，從前排到後排，甚至很多根本聽不懂音樂的人全都全神貫注豎起了耳朵。窗口時不時有人探頭進來，站定後便不走了，留在了窗口朝裏望着。

直到一曲結束，臺下響起了此起彼伏的熱烈掌聲，周玥捧着花沖上臺，将花塞給了許茵茵，順便在她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臺下傳來了善意的笑聲，許茵茵怕影響下一個演出，拉着周玥退場。

許茵茵回到後臺，另一個拉小提琴的女生立刻迎了上來，“組長不愧是組長，太厲害了！”

許茵茵道了謝。

劉姿臉色難看，準備趁人不注意悄悄離開，許茵茵叫住她：“劉姿學姐，後面還有大家的演出，你這麽早就走了嗎？”

其他人紛紛看了過去。

劉姿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周圍的目光像是對她無聲的嘲笑，她手握成拳，指甲紮進了肉裏：“我還有事。”

“哦。”許茵茵收回視線，“那你走吧，接下來也不需要你上場。”

劉姿每年的節目就是獨奏，今年被許茵茵搶走了，後面的節目也沒有她的事。

主要還是性格太差，得罪了太多人，現在大家都想看她的笑話。

劉姿灰溜溜地走了。

許茵茵還沉浸在自己打臉劉姿的爽感中，指尖突然一疼，回過頭的時候看到沈哲在她面前停下，“你的手指還要不要了？”

沈哲拿着藥膏給她上藥，原本受傷的地方現在已經腫了，碰上去有些疼。

許茵茵倒吸一口涼氣，沈哲将動作又放輕了些。

其他人都看傻了。

他們團長什麽時候這麽溫柔過，什麽時候？

這莫不是他們産生的幻覺？

江毅偷偷掏出手機，對着兩人拍了一張。

沈哲給許茵茵重新上了藥，再纏上紗布，将她的手再次包了起來。

“謝了。”許茵茵收回手。

“不用謝，就當做公益了。”

沈哲将東西收起來，他的表情一貫冷淡，此刻也沒有多少不同，看起來甚至比起平素更冷些。

許茵茵将垂下來的頭發往後撩了一下，回過頭才發現身後早就沒有了聲音。

“咳咳……”江毅很做作地拿拳頭抵着唇咳了兩下，“前面快結束了，後面的人準備一下。”

“哦哦，對，要上場了。”

像是靜止的畫面被人點了播放鍵，其他人紛紛從靜止狀态解封。

“謝思齊呢？”江毅問道，“他怎麽還沒到？”

有人舉起手機：“馬上過來了。”

他話音剛落，謝思齊進來了。

謝思齊在學校總是戴一副平光黑框眼睛，留厚重的劉海，一半臉都掩藏在了劉海和鏡片之下，也被大家忽略掉了他的長相。但是這會不知道是不是眼鏡戴累了，那副黑框眼鏡被他取下來拿在了手上，發型也被發型師重新抓過，露出了他漂亮的五官。

他穿着一身黑色禮服，脖子上打着領結，棕色的眸子，烏黑的發，像是頂級畫手畫出來的精致漫畫少年，臉上的幾分陰郁也因為顏值的加成變得別有一番味道。

謝思齊的母親年輕時是當紅花旦，顏值即使在美色遍地的娛樂圈也是上乘，不然也嫁不進謝家。現在微博上偶爾刷到她當年的圖，評論裏全是吹顏值的，說她是當年娛樂圈顏巅也不為過。

謝思齊完全繼承了母親在顏值上的優良基因，只是這麽正常的收拾一下，就讓其他人看呆了。

大家的目光從謝思齊臉上轉到同在門口的許茵茵臉上，然後紛紛感慨這倆不愧是表姐弟啊，顏值也太優越了。

然而這種驚豔沒持續多久，謝思齊又将他那副土氣的眼鏡戴上了。

許茵茵本來是要出去換衣服的，結果在門口撞上了謝思齊。她習慣性地想活動一下手指，發現自己左手被包起來了，只好作罷。

“讓開。”許茵茵說道。

謝思齊蹙眉，站在門口沒動：“許茵茵，你……”

話音未落，許茵茵上前，将謝思齊重重摔到了地上。

以前學防身術的時候，因為怕動作太多學得不精，許茵茵體型又比較嬌小，便重點練過過肩摔，可以用最小的力氣将人摔出最慘的效果，剛好适合現在柔弱的許茵茵。

謝思齊的後背撞到堅硬的地板上，“嘶”了一聲，疼得五官皺起。

他憤怒起身，許茵茵站在原地看着他狼狽地爬起來，一個拳頭怼到他面前，超兇，“之前我推了晨露不錯，但是是晨露推我在先。以後不要再瞎幾把給我英雄救美。不然，下次還揍你。”

謝思齊緊皺着眉頭：“晨露說，她不是故意的。”

許茵茵冷笑：“我也說我剛剛不是故意的，你信嗎？謝思齊，長點腦子，不然下次惹到其他人，就不會像姐姐我這麽溫柔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先教訓一下，再過幾章茵茵就會教表弟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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