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許茵茵甩甩頭發走了,留下身後一衆驚掉下巴的人。
後臺人很多,聲音嘈雜,表姐弟倆的談話其他人并沒有聽見,只知道兩人吵了一架,還動手了。
謝思齊衆目睽睽之下被比自己矮了大半個頭的許茵茵摔到地上,眼鏡也掉了,內心的憋屈可想而知。
尤其是在其他人眼中,許茵茵看起來柔柔弱弱,雖說謝思齊被許茵茵摔了,但也沒人來關心一下他,大家普遍覺得,被許茵茵摔一下能有多疼,頂多有些丢面子就是了。只有謝思齊知道,他大半個身子都痛麻了,許茵茵是吃了大力丸嗎?
許茵茵當然沒有吃大力丸,只是摔他的時候特意找好角度,讓他身體最痛的部位着地,讓他好好疼一疼長長教訓。她舅舅事情多沒時間管他,作為表姐,在學校裏幫舅舅管教管教表弟是她應該做的。
等許茵茵走遠了,江毅這才碰了碰沈哲:“許學妹這麽兇嗎,你……你有點慘啊。”
沈哲一肘子撞過去,江毅将手拿開。
作為一個生命只有兩年的人,許茵茵當然是想怎麽浪就怎麽浪。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最近心态太好,她感覺自己身體挺好的,除了偶爾心髒的位置很短暫地疼一下,沒有其他不适。
她問過醫生,醫生說她疼了好多年了,正常反應。許茵茵也就每天吃吃藥,該怎麽樣還是怎麽樣,身體反而比在瑞士專門養病的時候好多了。
就連這次揍完人,雖然有點累,但也沒有出現上次快要喘不過氣來的情況。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她上學後動得多了,身體素質變好了一點。
許茵茵回器樂團将衣服換了。
換衣服的時候不小心碰到手上的紗布,她手上的傷口其實不算大,也不知道沈哲怎麽包的,看起來她左手跟廢了似的。
許茵茵動了動手指頭,到底沒有拆掉它。
頂着這麽一個誇張的造型,許茵茵一回家就被許母發現了手上的異樣。
許茵茵不想讓他們操心學校裏的事情,尤其是她母親本來就不同意她去宏音上學,便只說是自己摔的。
許母顯然不相信,誰摔一下能将自己的手摔成這樣。結果層層紗布解開,最後露出了手掌的擦傷和手指上幾處紅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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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也……沒那麽嚴重。
不過心疼還是心疼的。許母讓傭人拿了醫藥箱出來,重新給她包紮:“你這是在哪裏包的,校醫院嗎?太不專業了,大夏天的,包這麽厚。”
許茵茵笑了一下,跟着說:“對,太不專業了,沒有媽媽包的一半好。”
“你呀。”許母無奈地點了下她的額頭,給她重新上了藥,又打電話給家庭醫生,問了些注意事項。
這個傷口其實不大,就摔下來的擦傷,不過有幾個傷口傷在了手指上,許茵茵之後又拉了小提琴,才導致那一部分的傷口腫了。
許母念叨了好一會,許茵茵全都笑着應了,許母這才放過她。
宏音的音樂會大獲成功,第二天臨城早報花了不小的版面來報導這件事情,其中還夾雜着對許茵茵的誇贊,新聞app同步推送。
雖說不是什麽很大的媒體,流量也不大,不過當許母特意将報紙那一頁剪下來要收藏的時候,許茵茵還是感覺到了謎之羞恥感。
文藝部特意在中午開了個會對這次音樂會的工作進行總結。
部長戴了副半框眼鏡,打開PPT細數這兩年文藝部的“優秀”表現。
除了到處打醬油,學校的每一個活動,包括音樂會、體育節,聖誕晚會等,在它們成功舉辦的背後,都充斥着他們文藝部搬磚的身影。
文藝部是塊磚,哪裏需要哪裏搬。
這次音樂節,他們文藝部也出來打雜了,當然大家的目光都在器樂團身上,也沒人注意就是了。
“我們文藝部每年都會開展很多大型活動,比如昨天的音樂節……”
部長在臺上煞有其事地講,其他人在下面當笑話聽。等他講完了,宋昀說道:“部長,這些活動好像跟我們沒多大關系吧。”
部長扶了扶眼鏡:“怎麽沒關系,這就是我接下來要重點講的。許茵茵同學,這次在音樂節表現突出,代表我們文藝部贏得了巨大的聲望,大家鼓掌。”
下面響起了稀稀落落的掌聲,許茵茵被部長尬得頭皮發麻。
“所以呢,為了鼓勵許茵茵這樣優秀的行為,我特意準備了獎品。”
其他人這才稍稍擡了頭,對所謂的禮品多了分興趣。
只見部長從桌子底下掏出了一本黑色記事本,“這次的獎勵就是這本本子。”
大概他也覺得這個所謂的獎品拿不出手,連忙咳了咳,繼續說道,“不過這本本子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章。”
他當着大家的面将一個印章掏了出來,現場對着本子印了一下。
“這個章有什麽特別嗎?”宋昀問道。
部長就等着人問呢,“這個章是我的私章,全世界僅此一枚,你看這刻字,是不是怪好看的……”
宋昀笑趴在了桌子上:“哈哈哈,好看,超好看,許茵茵,快接受獎勵……”
許茵茵瞄了她一眼,上去将本子拿走:“結束了嗎?沒事我就走了。”
部長:“沒其他事了……”
許茵茵拿着東西往外走,宋昀立刻跟上:“許茵茵,恭喜你啊,你看這個本子,黑乎乎的,還透着傻氣,多适合你。”
“是嗎?”許茵茵往宋昀那邊跨了一步,将自己的手臂放到她手臂旁邊,“用你視力5.0的眼睛好好看看,我倆誰黑?”
許茵茵的手腕正正放到宋昀眼前,跟最上等的白瓷一樣,反觀宋昀自己,對比之下,至少比許茵茵黑了兩個度。這其中固然有許茵茵生病太陽曬得太少的原因,但她就是比宋昀白。
宋昀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再看了眼本子,氣呼呼地走了。
許茵茵将手收回來。
學生會在活動中心占了半層樓,從樓梯走上來左邊的房間都是學生會各部門的工作室。文藝部作為最沒有存在感也最弱的部門,房間在最裏面。
許茵茵順着走廊往外走,本來打算去紀檢部看看,但是還沒走過去就和剛剛上來的江毅和沈哲迎面遇上了。
“學妹!”江毅熱情地打招呼,“正打算給你打電話呢,音樂節的慶功會,大家說要一起出去吃東西K歌,你去嗎?”
“什麽時候?”
“放學後?或者你想定其他時間也行,大家商量一下,不過最好早點說,住宿生還要請假。”
宏音本地的學生大部分是走讀,但也有外地來的學生,這些學生大多會選擇住宿。走讀生放學後,他們還有自習課,所以外出時間是受到限制的。
許茵茵倒是不介意和他們出去玩,不過因為身體原因,她的胃比較弱,她吃東西又挑,如果東西不合胃口或者味道太重,她會吃不下。
許茵茵沒有立刻給回複,江毅碰了下沈哲:“你說句話?”
沈哲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看到上面好好包紮的紗布,便收回了視線:“不用勉強,沒什麽好玩的。”
江毅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哲:“你可是團長,你這麽說有點拆自己臺吧。”
沈哲波瀾不驚:“又不是我提議的。”
江毅:“……”
好吧。
不過江毅還想再争取一下:“學妹,你進團不久,又是組長,按道理還是應該去一下的……”
這個道理許茵茵自然懂,她略一斟酌便答應了:“時間地點發給我。”
“好咧。”
說完這件事江毅便進去了,剩下沈哲和許茵茵四目相對。
沈哲擡腿要走,許茵茵叫住他:“沈哲。”
沈哲腳步頓住,回頭看她。
“為了答謝你昨天幫我包紮,我給你準備了回禮。”
許茵茵從自己身後的包裏掏出一支筆,她将手上的黑色筆記本翻開,用嘴咬開筆帽,就這麽叼着筆帽,拿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許茵茵今天紮了個簡單的馬尾,垂下眼的時候可以清晰地看到卷翹的睫毛,因為叼着筆的原因,她的唇瓣被筆帽擠壓得很紅,帶着幾分昳麗。
她對着紙畫了一陣,然後将筆一收,本子也合了起來。
沈哲收回視線。
許茵茵将筆收好後放進包裏,拿着筆記本走到沈哲面前,将本子遞給他:“給,回禮。”
文具店随處可見的黑色筆記本,封面黝黑,透着股劣質的味道,沈哲嘴角抽了抽:“你确定不是因為自己太嫌棄?”
“這本本子不重要,重要的是裏面這個章。”許茵茵翻開第一頁,指着上面的印章,“這個章是我們部長的私章,全世界僅此一枚,你看這刻字,是不是怪好看的。”
沈哲:“……”
“當然,最最重要的是……”許茵茵眉眼彎彎,身體略微前傾,在他眼前笑着說道,“這是我在宏音獲得的第一個獎,送給你鴨!”
許茵茵微仰着頭,眼睛彎成了月牙,露出頰邊一個小小的酒窩。
雖然覺得這不太像她的真心話,但沈哲竟一時有些移不開眼。
許茵茵将本子往他手裏一塞,轉過身用背影朝着他,然後将手舉起來揮了揮。
沈哲将本子打開,印着印章的下一頁,許茵茵用筆在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鬼臉。
沈哲輕哂,看着這本劣質的本子,又有些嫌棄。
擡起頭,許茵茵已經下樓去了。
許茵茵一邊下樓一邊哼着歌,途中遇到熟人還主動打了招呼,好心情簡直寫在了臉上——撩撥了沈哲,把那本醜不拉幾的本子當回禮送了出去,發揮了它僅有的剩餘價值,還趁機畫了個鬼臉吓他。
三殺,許茵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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