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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迅速到小賣部,找到座機,播大頭家座機的號碼,大頭家座機和我家座機的號碼就差兩位數字,所以我能清晰的記得。
我一邊按,劉瑞在旁邊一邊提醒:“你讓大頭爸,迅速把放款人找到!聯系派出所告他詐騙錢財!随後把欠的本金還給他們!”
我一邊按,一邊迅速的點頭,內心緊張的有些顫抖,看到劉瑞那麽冷靜,又多看了他兩眼。
嘟嘟——了兩聲後,“喂”大頭爸的聲音在電話裏響起。
話到嘴邊,我有些微遲疑,但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我咬了一下牙,豁出去道:“叔叔,是我!接下來聽到我說的事情,你一定要鎮定!”
大頭爸好奇而又慈愛的笑了笑,道:“是陽陽啊,打電話給叔幹什麽?大頭那小子是不是又闖禍了?”
這豈止是闖禍那麽簡單啊,我在心裏腹诽。
我看了一眼面前一直盯着我看的劉瑞,他目光裏的堅定,讓我的膽子又大了幾分,屏住呼吸道:“叔叔,大頭借了高利貸,欠了人家30萬。”
電話那頭一時沒了聲音,我怕大頭爸接受不了,忙着又說:“叔叔,喂,你別急,你去報警,就說有人詐騙錢財,讓警方把放款人找到,大頭才13歲,這一準能行兒!然後把欠的本金還給他們!!”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到對面的話筒裏傳來大頭爸虛弱而又恍惚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就像他的魂不在了,只剩個軀殼:“哦……哦哦,那我現在……”
“您趕緊過來吧,大頭被人家打了,來把大頭帶回家,按照我說的,先迅速的報警,把欠的錢還了再說!”我聽到大頭爸的聲音于心不忍,內心譴責自己沒有早點告訴大頭爸,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大頭竟然有膽子跑去借高利貸,他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哎……哎”大頭爸又恍惚的答應了兩聲,挂斷了電話。
這件事的後續細節我就沒有在參與了,我在學校裏。我聽我媽講,知道警方介入後,大頭仍需要還欠的五萬本金,大頭爸存的好幾年的錢,全部都陪進去了,他本來準備明年蓋洋樓,經過這件事,別說蓋樓,家底都賠個精光,攢錢的事只能從頭來過。好幾年的心血,一朝化為烏有。
大頭不愧是我的好兄弟,這樣也沒有向我媽高密,他被大頭爸帶走的那天,臉腫得像饅頭,左右臉不對稱,一看就是被要債的狠狠教訓過了。他站在校門口的鐵門外,回過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就轉頭跟着他爸坐進了面包車裏,那年頭,有輛面包車,家裏的條件在鄉下那種地方,已經算不錯了,羨煞旁人。
大頭被帶走後,我和劉瑞才想起來給我們分配的任務,去買挂飾和彩燈,我正仔細的流連小賣部琳琅滿目的百貨時,劉瑞一直盯着我的側臉看。
我360度無死角,他愛看就看吧,明知道他在看我,我還是裝作不知道的流連商品。
“你欠的錢別着急。”他興許是看夠了,來了一句。
我有些驚訝,轉過頭去看他。
陰暗落滿灰塵的小賣部裏,穿着白色羽絨服的劉瑞像個使者,他的臉是健康的小麥膚色,臉頰被凍的微微發紅,眉目高,雙眼皮眼尾長,看起來眼目聰慧。他的模樣少年老成,看起來就很成熟,臉型和鼻梁骨轉折剛硬,臉上沒有多餘的贅肉,明明看起來應該是悶騷禁欲的臉,此時卻讓人不敢亵渎。
“我說幫你就會幫你,你看我怎麽幫你把獎金贏回來。”他沖我露出自信的微笑,本來就比我高半個頭,我此時正弓着身子仰着頭。看起來像是他在俯視我,龐大的身軀遮住小賣部門□□進來的光。
我有些慌亂的轉頭,掩飾內心深處的卑劣。他這種自身而帶的光芒是怎麽回事,我忙撇過頭,神色變得有些難看,我內心存的那點心思,此時也變成了亵渎。
你一心只想和自我做兄弟,我卻……
我有些失落的挑好挂飾和彩燈,比賽的賽場是學校的食堂,學校最大的室內就是食堂,到時候需要裝飾的挂飾肯定不在少數,我和劉瑞一起買了很多。
當晚不用上課,老師把自己的筆記本電腦帶過來,在教室裏放了電影,這在沒有通網的農村孩子眼裏,興奮的簡直跟嘴裏吃了糖一樣。
我內心一陣掙紮過後,決定放棄電影,跟劉瑞去食堂,看他十佳歌手比賽的彩排。
食堂經過晚飯後兩個小時的裝扮,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到處張燈結彩,五彩缤紛,食堂的餐桌被排成座椅,當成觀衆席,前面留了一塊舞臺大小的地面。地面上搭起了一塊凸起的戲臺,戲臺兩列挂着兩排粉色的氣球,臺子上擺放了一架舊鋼琴。
周圍有很多老師站在食堂的門口,他們的臉上也露出過節般歡喜的表情,笑得合不攏嘴,在一旁聊天。
舞臺的左側,擺放着一個桌子,上面放着一臺電腦,桌下放着一臺主機和音響,一位同學穿着黃色棉襖站在舞臺中央拿着話筒。幾個人圍在桌子上的電腦旁在商量着什麽,然後一段音樂響起,其中一個人沖着舞臺上的同學喊着,讓她試試話筒,幾番調整之後,正式進入彩排。
臺上大部分的彩排,我都沒有認真在聽,無聊到要打瞌睡,直到劉瑞上臺了,我的眼皮才擡起來,一掃之前的困倦,變的精神抖擻,眼睛睜的溜圓,生怕錯過一絲細節。
臺下坐着的人稀疏零散,沒有幾個學生來看他們彩排,所以我的變化從臺上看格外明顯,我總覺的劉瑞的視線看向我,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意。
之間他走到臺上那架舊鋼琴前,坐下了。
我的腦袋一瞬間有點短路,尋思他在做什麽,那架鋼琴不是裝飾品嗎?
跟我有同樣想法的不止我一個人,食堂裏突然安靜下來,鴉雀無聲,剛剛在門口聊天的老師也不再講話,而是屏息看向舞臺上那抹白色的身影。
姹紫嫣紅的舞臺中央,黑色的鋼琴和白色的劉瑞相互交映,一白一黑格外醒目。
劉瑞優雅的撫摸一下鋼琴,纖長的手指挑開鋼琴蓋,然後外琴鍵上按動了幾下,認真的神情仿佛在試音。
然後他就開始了自彈自唱,他的手指輕柔的像蝴蝶一般在鋼琴鍵上流離,溫和的音樂和他動人空靈高亢的嗓音仿佛讓我看到春天的鳥語花香,萬物複蘇。
我的心髒有力的跳動,撲通撲通,心仿佛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一曲畢,過了好久大家才從震撼中走出來,不知道是誰帶頭鼓掌,稀疏的掌聲響起,我還是呆呆的看着劉瑞,直到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我才反映過來。
我豎起大拇指,敬佩道:“兄弟,牛,你怎麽會彈鋼琴?”
雖然我不想做你的兄弟,但是,你這麽優秀,我真的高攀不起。
他笑了笑,神秘的看了我一眼,道:“以後再告訴你。”
切,我啧舌,搞的神神秘秘的!
第二天,裝飾的舞臺被保留下來,我們吃飯的地方被縮到了三分之二,老師讓我們把餐桌四張拼成一張,十二個人圍坐一桌吃飯,倒也新奇。
晚上七點鐘,冬季十佳歌手比賽準時舉行。全校三百多人有秩序的按照一個班級一個班級的進入食堂提前排好的座位坐下,最前面一排坐着的是評委老師。
評委老師一共四位,張校長,宋校長,我們班孫老師,和學校李主任,哦李主任就是上次訓斥我和大頭的那個教導主任。
大頭不在,我和宿舍其他幾位狐朋狗友吃着提前買好的瓜子在那瞎起哄,上臺是一位美女同學,我們就在後面起哄的哦哦直叫喚,等她下臺就熱烈的鼓掌。
主持人是沒見過的小美女和小帥哥,不知道是哪個班的,大冷天穿着露肩廉價演出服,花花綠綠的破壞了她本身姣好面容的美感。
他們有樣學樣的主持着十佳歌手比賽,有幾個同學覺得無聊,在下面愉快的唠嗑,不自覺的聲音越來越大,蓋住了舞臺人的歌聲。
臺上的小姑娘明顯有點怯場了,看着臺下亂哄哄的一團,唱到一半停了下來。她這一停,臺下的喧鬧顯得更加明顯。臺下的觀衆敏銳的察覺到遮住他們吵鬧的聲音沒了,吵鬧聲越來越小,觀衆們摸不着頭腦,紛紛擡頭。
小姑娘就在觀衆們的目光下,紅腫着眼睛,哭着下臺了。
校長接過話筒,底氣十足,不怒自威道:“給你們臉了,哪個班吵吵的最厲害,立刻給我回去教室裏學習!”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這期末考都結束了,還學,學什麽啊?下學期的內容嗎?
比賽歌手坐在舞臺的左手邊,輪到劉瑞上臺時,我一反之前的起哄常态,後背挺直,脖子拉得老長,視線往劉瑞身上看去。
“劉瑞!加油!”不知道我哪來的勇氣和爆發力,我感覺無數道視線向我看過來,不怪他們,我也被我自己的音量吓了一跳,我這麽一嗓子,使得周圍哄鬧聲小了不少,不僅觀衆向我看過來,就連劉瑞和評審老師也齊齊向我看了過來。
我的臉蹭的一下臊紅了。
劉瑞站起來,脫掉白色羽絨服,露出裏面的黑色西裝,領口打了一個紅色蝴蝶結。
他朝我微微笑了笑。
那模樣可真是勾人,我的腦袋暈乎乎的,一陣眩暈,連剛剛才做出的丢臉行為也忘卻了。
接下來,劉瑞把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震驚,從寥寥數人份擴大到了三百倍,我聽到好多女生瘋狂的打聽他叫什麽名字,是幾班的。
別的人唱歌,觀衆都在聊天,只有到了劉瑞,觀衆席鴉雀無聲,而劉瑞也沉浸在自己的歌聲和鋼琴裏,歡快的手指在琴鍵上翩翩起舞,他閉目享受音樂的神情像極了愛情。
我內心又苦澀又甜蜜,甜蜜的是我先發現并且接近他,苦澀的是我喜歡他,而他喜不喜歡男人還是一回事。
當晚,我們熱情的擁簇着劉瑞回寝室,毋庸置疑,以他的實力輕輕松松拿了第一名。
寝室其他幾個人在大頭不在這裏的時候,缺少了大頭的阻攔,以一種異常融洽的氛圍和劉瑞成為了兄弟,我想劉瑞肯定比我還懵逼。
昨天還把自己當透明人的幾個人今天稱兄道弟,熱情的摟住他的肩膀。我眼睛死死盯着阿偉放在劉瑞肩上的手,恨不得我的眼睛變成X光線,把他的手戳出無數個洞。
我不知道我以一種什麽樣的心态走上前去摟住劉瑞的腰,不光阿偉震驚的手從劉瑞的肩上放下來了,就連劉瑞也震驚的看向我。我的手貼在他棉襖下,西裝的腰側,能清楚的摸到他的腰線,我像是被燙到了,又松開了手。
腰是好腰,就是我不敢再摸下去了,我裝模作樣的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笑眯眯道:“恭喜!”
他握住我捶他胸口的手,目光炯炯的望着我,笑的異常甜蜜。
氣氛有些詭異,我使勁的抽回了手,手上還留有他指尖的觸感。
我的心如擂鼓,剛剛那一瞬間,我還以為他愛上我了。
每天都能産生無數個這樣的錯覺,我感覺我是沒救了。
我內心深深的嘆息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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