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六十

天宮是由九層浮雲空盾拖起漂浮于地球之外的巨大城市,外層有厚如城牆的保護屏障隔絕了宇宙中的複雜環境以及人類的窺探。必要時刻,屏障會開啓防禦系統,以天宮最高指揮官的能量為依托,阻隔一切攻擊和傷害。

纣絕一行人抵達了南天門,他的幽靈大軍并沒有集結,而是一經登陸之後全都散開來,受十位鬼将率領,将整個天宮中樞團團圍住,等待着內層屏障的關閉——但這很難,天帝似乎不打算放他們進入四大天門以內的地方。

葉知風在向纣絕彙報完工作之後,問道:“帝君,我們現在要等麽?”

“不等難道就這麽急吼吼的沖進去麽?”纣絕笑道,“天宮自古以來為天帝所庇護,除非他自己願意,否則我們在這裏折損多少恐怕都難以攻破。”

葉知風說:“可是……”

纣絕說:“沒什麽可是,他是我的親哥哥,我清楚得很。給他留一條對接線路,其他的全部封死。集結已經被策反的官員,給內部一點壓力。他不是愛世間萬物麽?我真不信他能狠得下這個心。”他轉頭忽然意味深長的對葉知風說,“畢竟即便封神至尊,成為代代相傳的罪名,也就一念之差。”

他好像一點也不着急,千年以來在人間的沉澱讓他對時間沒有什麽執念。走都走到這裏了,根本就不差這一時半分了。只是他顯得過分兒戲,在南天門之外優哉游哉,一點也看不出來率領着千軍萬馬似是要謀朝篡位,反倒讓人覺得他是來觀光旅游的。

一旁的葉知風說道:“萬一他當真狠心不從那淩虛臺上下來呢?”

纣絕站了一會兒,沒有理他這句話,轉身往回走,喚道:“小鳥,你幫我把那幾個衛星拆了吧。人間崩壞,這東西留在外面也沒什麽用了,還讓人覺得心煩。”

“是。”落白點點頭。

天庭從不與人作對,這麽多年以來随着人類科技的進步,這些環繞地球密密麻麻的衛星設備對于他們已經産生了很大的幹擾,楊戬被派遣去人間調查也有些這方面的原因。只是天庭選擇加厚他們的防幹擾系統,太上老君成天帶着一幫負責科研的神官精進技術,可真是纣絕一來,幹脆全給拆了,一了百了。

他久居人間,鎮守一方大地,卻全然沒有任何憐憫。

若能生出來憐憫之心,他便從一開始就不會做這樣的事情了。他屠殺他的臣民,再如同優雅的收藏家一樣把那些含冤死去了靈魂收集起來禍亂天地。他一點一點的把這個世界搞的分崩離析,卻也能談笑風生,沒人能指責他,他也不能允許。

纣絕不喜歡身邊有任何能夠獨立思考的人神存在,葉知風倒是個特例。他是個人,實實在在的活人,與纣絕、楊戬這種天神不同,與郁琛這種不明身份的人也不同。他有七情六欲,有三魂七魄,有完整的人生,有人類所具備的一切優點和劣根性——直到他遇到了纣絕。

葉知風本不叫葉知風,那時候他叫林海,年紀不大,十幾歲,還是讀書的年紀。跟同學去春游時因為大雨被困在了山上,得以纣絕相助才平安無事。林海一生之中從未見過像纣絕這般風雅不俗之人,他身姿挺拔,留着于現代人格格不入的黑色長發,卻不覺有任何脂粉氣。他說自己也是途經此處下了大雨進來破廟避雨,可渾身沒有被雨水打濕半分。

Advertisement

正值傍晚,外面下着大雨天色又陰又沉,林海與他的同學都害怕是見了鬼,躲在一角不敢和纣絕搭話。纣絕也靜靜坐着,時而端看外面的雨勢。他不像是被困在這山林之中的游客,倒像是坐在禪室之中,探聽風雨辨禪意的谪仙了。

他們就這樣平安無事的度過了一夜,纣絕說要下山,問他們要不要跟他一起出去。林海警惕萬分,覺得不如在這地方等人來找。眼前這人太過可以,誰知道會把他們帶去什麽地方呢?可他那同學倒是膽大,覺得事已至此不如相信人家一回,看他儀表堂堂樣貌不凡,不像是個壞人。林海無奈,只得跟着他們一起走了。

纣絕果然沒诓騙他倆,将他們帶到了正路之上,對他倆說:“你們只是天黑下雨迷了路,從這兒開始,下山的路都是清清楚楚的,快回家吧。”

他們二人見是上山時候的路,心中都解除了疑惑,對纣絕連連道謝。正要離開之時,纣絕叫住了林海,手掌在他的頭頂上輕輕一按,低聲說:“老地方見。”

林海當下沒明白這個男人的意思,他不想在這地方逗留,趕緊拉着同學跑了。回家之後他被家長臭罵了一頓關了禁閉,他又因為在山中過夜吹風淋雨生了一場病,足足十幾天沒去上學。

病愈之後,林海性情大變。

他原本活潑開朗,現在卻變的有些陰沉,說話也不複少年人那般堅朗,顯得過分老氣橫秋。他父母起初并沒在意,可兒子的改變叫他們不得不重視起這個問題,他們覺得兒子像是換了一個人,去醫院檢查各方面沒有問題,這叫家裏犯了難。林海的奶奶背着林海的父母請了當地有名的神婆來看,神婆看過之後驚恐萬分不敢說話,連錢都不要的慌忙離去了。

林海倒是習以為常,他平靜的看着亂成一團的家人,在一個說不出風和麗日的周末,人間蒸發了。

沒人看到他去哪兒,沒人與他有過交流,他的家人報警,但是沒有任何線索。

他像是一滴滴入了大海的水一樣,從此消失不見。

南天門外一片開闊的地帶被纣絕安營紮寨。他可沒有一堆□□短炮直指着天門,因為他清楚,現在在裏面的自诩不凡遺世獨立的各路神仙們,可比他着急的多。

他坐在椅子上安靜的閉着眼睛,面前巨大的透明屏障之外,是那座恢弘的城市。各種建築被賦予稀有金屬的表外,早就沒了神話小說中的雕梁畫棟和龍飛鳳舞。雲盾之上建築之間穿插着雲路,它們并沒有讓這座城市看起來柔軟一些,而是倍顯堅硬。

沒有鎮天元帥駐守,沒有天妃玉女流連其間,沒有琪花瑤草,沒有玉兔金烏。

它仿佛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冷漠精致,不出任何差錯。

葉知風從纣絕的房間裏出來時碰到了落白,他已經将天宮周圍的一切障礙清掃了一遍,亮白的羽毛插入金屬,鑽入縫隙中,頃刻之間就把那龐然大物搗成了粉末,成了宇宙之中的塵埃顆粒。落白覺得自己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好像都能以肉看看到地球表面上随着衛星被搗毀而出現的一片又一片的漆黑,但是他面無表情的繼續着他的行動。

“複命?”葉知風問道。

落白點點頭,不說一字地從葉知風身邊經過。葉知風轉身說:“帝君在休息。”

這句話似乎就沒進入到落白的耳朵裏一樣,他還是自顧自的往前走。

葉知風又提高了音量說:“我說過了,帝君在休息。”

“我倒要問。”落白轉身,近乎冰冷的掃了葉知風一眼,“你是什麽人?”他千年以來都未曾在纣絕身邊停留過,自然不太清楚纣絕身邊的人和事兒。他的目光只放在纣絕身上,旁的從不分心,可是自打他回到纣絕身邊之後,卻發現多了一個人。

“我?”葉知風一滞,笑道,“上仙何必在意我是誰。”

落白看不懂這個凡人,他知道眼前這個瘦弱的男人确實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但是沒道理能跟他們同樣站在這天宮之上——要知道就算不被天宮的系統傷害,也早就被這浩瀚宇宙碾壓成了肉沫。

一切都太不尋常了。

落白猜測可能是纣絕動了什麽手腳,但是怎樣的身份背景能叫纣絕這麽做呢?這是他想不明白的。

而且他一旦去思考這個問題,就覺得心中某個地方隐隐作痛。那感覺很不一樣,他執行任務時曾受過很重的傷,半條命都要沒了,靈寶天尊親自來看他,問他疼不疼,他也搖搖頭,覺得沒什麽。但是心裏的那個感覺,微弱不過電流一樣,可叫他難以忽視。

論說話,落白是說不過葉知風的,被對方把問題丢回來,落白也接不下去,只能歪了一下腦袋不理不睬,轉身走了。葉知風也自知攔不住落白,暗暗嘆氣,去繼續自己的工作。

落白走路無聲無息,可當他靠近纣絕的時候,纣絕背對他,像是突然醒了一樣,問道:“小鳥?”

“是我。”落白答道。

“怎麽了?”

“沒什麽。”落白繞到纣絕身前,周圍空蕩蕩的沒有椅子,他就坐在地上,上半身依靠着纣絕的腿,臉貼着褲子柔軟的布料,說道,“你交代我的,我都做完了。”

纣絕眼睛沒有睜開,說:“這些小事不必都跟我說。”

“那我怎麽來看你呢?”落白直直白白說出了心裏的話。纣絕微微睜眼,手臂垂下來搭在落白的肩膀上,側着臉看向落白,說道:“我有什麽好看的呢?”

“你好看。”落白盯着纣絕說。

“哪裏好看?”

“眼睛。”落白想了想說,“黑色的時候好看。”

纣絕輕笑,說:“都是一樣的。”

落白似懂非懂,乖順的靠着纣絕說:“嗯,反正都是你。我只是太久太久沒有見到你了,總想多看看你罷了。我不喜歡天上,可是後來他們說你是天帝的親生弟弟,我以為你也在天上,起初是很高興的。沒想到那時你已經在人間了,不得命令不準回來。哎……原來見你一面這麽難,比見天帝還要難。”

“噢?”纣絕問,“天帝排場那麽大麽?我倒是不知道。”

落白說:“不是,他好像總是很忙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他在忙什麽。不過以我的身份地位,難見他也是正常的。靈寶天尊常常見他,還敢在他面前開玩笑。天尊很大膽,但是天帝也沒有把他怎樣。還有就是太上老君,幾乎常伴天帝身邊……這些都是天庭裏高層的厲害角色,我其實連他們都不常見到。”

纣絕說:“人間尚知人人平等,可是比他們文明不知道多少倍的天界确是等級森嚴。嗨呀,我這哥哥真是太無趣了。”

落白附和一樣的點頭。

“小鳥。”纣絕說,“你見過天帝的寶座麽?”

落白說:“我授勳的時候去過,那個房間很大,裝飾的無比華麗,天帝就坐在上面,面無表情的。”

纣絕說:“他不是面無表情,他是已經習慣了沒有喜怒哀樂了。小鳥,等我們進去了,我帶你去淩霄殿玩,去坐一坐那個寶座,怎麽樣?”

“好!”落白高高興興答應了。他沒什麽心思去分辨纣絕口中“去坐一坐天帝的寶座”意味着什麽,纣絕肯帶着他,自然去哪裏都是無所謂的。他望着纣絕的眼眸閃閃爍爍,忽而想到什麽一樣,說道:“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麽?”

纣絕說:“什麽問題。”

落白說:“那個人是誰?之前匆忙我沒有來得及問,可以告訴我麽?”

纣絕知道落白說的是誰。他結識落白在先,落白飛升之後便再也沒有見過面。一是落白确實不常在人間走動,二是兩人身份特殊,見上一面容易授人以柄,只得單線聯系。再見時已是千年之後,他理解落白的心情,見他大約像是雛鳥的心情吧。這些年間,纣絕沒有講過葉知風的存在,他覺得這兩個人毫無瓜葛,沒想過今日落白會問。

只是纣絕何等玲珑心,落白一開口,他就了然。說道:“他是我曾經收的一個小徒弟,常年伴我左右,也為我打理一些事務。”

“那……”

落白的話音瞬間就被推門而入的葉知風打斷。葉知風莽莽撞撞的闖了進來,見落白正趴伏在纣絕腿上,以為撞破了什麽僵了一下,緩過神之後也顧不得尴尬為難,對纣絕說:“帝君,天帝答應跟我們對話了。”

纣絕毫不意外,起身說道:“接進來吧。”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