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金湯力與苦情歌
宋夏回到家裏沖了個澡,想着倪丞佑怎麽會搬到自己家樓下,無奈世界上還有這麽湊巧的事情。想起剛才倪丞佑那番得意的樣子,宋夏頓時覺得今天的好心情全都被倪丞佑破壞了。不過宋夏在當律師的這幾年,遇見比倪丞佑還難搞的客戶比比皆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設之後也就淡然了,決定等一下和這個三流明星仔細溝通一番,也避免高天翔再唠叨自己。
宋夏洗漱一番之後又化了一個淡妝,拿上筆記本電腦,走下樓,敲了敲倪丞佑家的門。
“宋律師,我們家丞佑的身份不太适合去公共場合,所以你們還是在家裏溝通吧,只不過我們剛搬過來,家裏還沒收拾好,有些亂,您別介意。”潇潇開了門,趕緊安撫宋夏,想着兩頭都是難搞的主,潇潇也是小心翼翼。
宋夏跨進家門,發現屋裏的确夠亂,整理箱到處堆放在地上,整個屋子幾乎都沒有下腳的地方,宋夏環視了一圈屋裏的環境,不禁皺起了眉頭。
“宋律師,坐到餐桌這裏吧,我去叫丞佑。”
宋夏打開電腦,找出案子相關材料,食指無意識地一下一下地敲擊着桌面。
過了五分鐘,倪丞佑穿着家居服走了出來。潇潇趕緊跟了上來,去廚房倒了兩杯橙汁遞了過來。
“倪先生,我整理了你這次糾紛的具體情況以及你之前交給高律師的相關證據,根據你的訴求,我制定了一個方案,你過目一下,看有沒有什麽異議。”宋夏将電腦轉到倪丞佑的面前,“你之前提的賠償金額,我還是認為不切實際,不過我會盡我所能,幫您争取到最多的賠償金。”
“就這麽辦吧。”倪丞佑用手在觸摸板上劃了幾下,大致看了幾眼方案,就合上了電腦。
“好的,那你在這裏簽個字。”宋夏拿出委托書擺在了倪丞佑的面前。
倪丞佑接過筆,剛寫了一個“倪”字,就停住了筆,擡頭審視着宋夏。
倪丞佑發現今天的宋夏和泳池派對那天看見得有些變化,如果那天看見的踩着恨天高,拎着愛馬仕,梳着披肩卷發的宋夏是職場女魔頭的話,今天穿着休閑裝,梳着高馬尾的宋夏看起來更像是個清純女學生。
“你多大了?”倪丞佑将疑惑的眼神投射到宋夏的身上。
“二十七,怎麽了?”宋夏此刻更覺得倪丞佑可能是精神有問題。
“高天翔怎麽派你一個丫頭片子來處理我的問題了?你業務水平可以嗎?”
原來倪丞佑是覺得宋夏看起來很年輕,對她的能力産生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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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了高律師八年了,專業能力不用懷疑,如果你信不着,可以換個律師幫你打這場官司。”
宋夏當年考入政法大學,直接本碩連讀,從大二開始跟着高天翔實習,一晃已經八年了。宋夏讨厭別人質疑自己的能力,因為宋夏最大的自信都來源于這份職業。從上學時候就是全年級專業課第一,從來沒被別人奪走過這個位置;再到後來真刀實槍的打官司,宋夏的勝率是業內出了名的高,許多同行都曾輕視這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但最後都被宋夏的專業能力折服。
只是誰也不知道,宋夏這麽拼命究竟為何,因為在有些人的眼裏,宋夏從不缺錢,她完全可以抱緊肖伯桀這雙強有力的大腿,然後躺平過一生。
倪丞佑聽完宋夏的話,饒有興致地看向宋夏,頓了幾秒之後,繼續簽完了自己的名字,把委托書扔到了宋夏的面前。
八年?倪丞佑突然覺得眼前這個女孩不簡單,不僅僅奢侈品加身,而且還住在這麽一個高檔小區,倪丞佑八卦神經突然異常敏感,他覺得宋夏和高天翔關系一定非同一般。只是以高天翔的年齡都能當他爸了,如果宋夏是高天翔的情人,不免覺得宋夏的口味實在是太重了。
宋夏敏銳地感覺到了倪丞佑審視的目光,拿起電腦和委托書,轉身離開了。
回到家裏,宋夏從冰箱拿出一瓶冰鎮的蘇打水,一口氣就喝光了,然後長舒了一口氣,才感覺自己從剛剛隐忍的情緒中走了出來。她拿起手機給高天翔發了消息,告訴他倪丞佑的事情已經搞定,并且強調案子結束之後要立刻兌現她的假期。
半晌高天翔回複了一個OK手勢的表情。
宋夏打開手機,想要安排一下最近的日程,進入APP,軟件彈出了明日日程提醒,宋夏點開,上面顯示着“心理診所”四個字。
倪丞佑最近走背字,不僅花了五個月拍的戲就這樣泡湯了,最近剛剛代言的奶茶也被曝出質檢不合格,許多網友都在各大網站對他口誅筆伐,大罵他掙黑心錢。
倪丞佑坐在地毯上翻看着微博熱搜,看了幾條評論實在氣憤,把手機摔在了茶幾上,發出一聲巨響,把正在收拾屋子的潇潇吓了一跳。
“你說我最近這麽倒黴,需不需要找一個大師看看,想辦法給我破災啊!”倪丞佑半邊身子躺在沙發裏,一臉愁容。
潇潇也不知道這話是對自己說的還是倪丞佑在自言自語,猶豫半天沒敢接話。
“我明天有什麽行程嗎?”倪丞佑見潇潇沒有吱聲,就沒有再繼續抱怨,反正自己這麽些年在娛樂圈摸爬滾打,對于這些負面新聞好像産生了抗體。
“武媚姐讓我提醒你,明天上午有一個室外拍攝,需要早上五點就到造型室。”
武媚是倪丞佑的經紀人,日常主要工作就是幫倪丞佑去求工作以及處理倪丞佑的各種黑料和負面新聞,可以稱之為“職業擦屁股經紀人”。武媚對于倪丞佑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絞盡一切腦汁,尋找一切讓倪丞佑能夠紅起來機會,覺得只有倪丞佑紅了,才對得起這些年自己的辛苦。
“知道了,下午我有事,争取上午就完成拍攝。”倪丞佑一般提這種要求時,潇潇都會轉達給工作人員,這樣大家就會盡快完成工作,以免耽誤藝人後續的工作。
潇潇又收拾了一會房間,趁着天還沒有黑,就離開了倪丞佑的家,跑去安排明天拍攝工作。
晚上宋夏來到離家不遠處的一間酒吧,自從搬到這個房子之後,晚上閑來無事的時候就會來到這個酒吧喝一杯。比起周圍混亂的夜店,宋夏更喜歡這間酒吧,這裏的駐唱水準都很高,最主要的是這間酒吧的東西也很好吃,有的時候加班到很晚,宋夏就會來到這裏吃個晚飯,順便喝上兩杯。
宋夏來到吧臺,服務生立刻迎了上來,宋夏點了一個招牌美式漢堡和一份薯角,跷着腿坐在椅子上等着調酒師過來。
今天酒吧的人不是很多,吧臺只有宋夏一個人,舞臺上女歌手正在唱着王菲的《容易受傷的女人》。女歌手的聲線和王菲有些相似,整個酒吧都透露出一股悲傷的氣氛,這讓宋夏懷疑這是不是酒吧借酒消愁的一種銷售手段。
“夏夏,你來了。”調酒師裏昂正在雕刻冰塊,看見宋夏坐到了吧臺上趕緊迎了上來。
酒吧的調酒師很多,宋夏每次來不一定會碰上裏昂,但是在這麽多調酒師裏,宋夏還是最喜歡裏昂,并不是因為他調制的酒有多麽特別,而是裏昂的話很少,不會一直主動和她聊天。宋夏白天工作經常需要與委托人溝通交流,要不就是開庭辯護,下班之後只想安靜地呆着,最好是閉口不言的那種。
“喝點什麽?”裏昂從後廚遞過漢堡和薯角,放在了宋夏的面前。
“随便吧。”宋夏懶得去思考應該喝什麽,她也從來不去費心記每一種酒的名字。
“那來一杯金湯力吧。”裏昂拿起酒杯開始調酒。
宋夏就着苦情的情歌大口吃着漢堡,這還是她今天的第一頓飯。
裏昂把調好的金湯力放在了宋夏的面前,因為吧臺也沒有其他的客人,裏昂就站在宋夏的面前看着她大快朵頤地吃着漢堡,不禁笑了出來。
裏昂從來不過問宋夏的私事,只是對于她總是一個人來酒吧感到有些好奇,想着像宋夏這樣的美女律師,怎麽會沒有愛人或者約會對象,更沒有見過她和朋友一起來,像是一個獨行俠,從來都是在深夜單獨行動。酒吧裏有許多男人和宋夏搭讪,但是宋夏多半時候連眼皮都不擡一下,偶爾碰見比較帥的,會賞臉一起喝一杯,但也總是冷酷而又沉默。
宋夏吃完漢堡側過身子面朝舞臺,手抵在吧臺上,撐着頭,聽着女歌手唱着苦情歌。
“再來一杯。”宋夏朝着裏昂說。
很快裏昂又調了一杯金湯力放在了宋夏的面前。
不知道是因為現場的氣氛太過悲傷還是今天的酒太烈,酒精作用來得很快,還沒等宋夏反應過來,就醉倒了在吧臺上。
裏昂看見趴在吧臺上沉睡的宋夏,上前輕輕地推了她兩下,發現宋夏絲毫沒有反應,醉得很徹底。
裏昂找到了同事,讓同事接替一下他的工作,打算送宋夏回家。裏昂熟練地從宋夏包裏翻出車鑰匙,把宋夏的手擡到自己的肩膀上,扶着宋夏來到酒吧門口,找到了她那輛紅色保時捷,打開車門将宋夏放到了副駕駛位置,小心翼翼地系上安全帶,開車來到了宋夏家裏。
這是他第三次送不省人事的宋夏回家。宋夏對于裏昂來說,既不是客戶,也不是朋友,他自己也說不清兩個人之間是什麽關系,宋夏也仿佛對裏昂沒有防備心。第一次在酒吧喝醉後,宋夏拽住裏昂,把車鑰匙塞到了裏昂的手裏,告訴他家裏地址之後,就昏睡了過去。宋夏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裏昂已經離開了,走之前還給宋夏打開了空調,并且在床頭放上了一杯水。第二天宋夏給裏昂轉了一千元,作為感謝費,感謝他送自己回家,裏昂也沒有推辭,收下了錢。
至此之後,宋夏也喝醉過一次,依舊是和上次一樣。宋夏覺得用這種方式感謝,既簡單,又明了,既不會和對方有什麽瓜葛,又能讓自己在下次喝醉時候,有個人能夠送自己回家。
裏昂在地下車庫停好了車,就扶着宋夏來到電梯處等電梯。
倪丞佑晚上和一群狐朋狗友來到夜店,慶祝他喜遷新居,一座的男男女女又唱又跳,直到深夜還沒有要散的意思。倪丞佑想着明天還要早起拍攝,如果頂着黑眼圈和一張宿醉的臉去拍攝,免不了要被武媚罵個狗血淋頭,只喝了一杯威士忌,然後找了借口提前離開了夜店。
倪丞佑給代駕司機付了車費,還沒走到電梯門口,就遠遠看見一個男人攙扶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站在電梯口。走近一看,竟然發現那個不省人事,正醉倒男人懷裏的女人,正是他的代理律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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