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病友
三個人一同進入電梯裏。倪丞佑看着眼前身材高挑的男人,大概二十一二歲的樣子,充滿稚氣的臉龐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在讀大學生。倪丞佑想着大半夜宋夏摟着一個年輕男人回家,頓時覺得這個女人玩得還真野。但是看見宋夏醉得不省人事,頓時又對眼前這個男孩産生了懷疑。
裏昂感覺到了倪丞佑的目光,轉頭看了一眼。倪丞佑戴着鴨舌帽,帽檐壓得極低,導致裏昂沒能認出他這個三線明星。
到了十一樓,倪丞佑大步走出了電梯,沒有回頭。回到家裏,倪丞佑看着一屋子亂糟糟的東西,朝着地上的箱子踢了兩腳回到了卧室,拿着睡衣走進了浴室。
倪丞佑站在淋浴下一邊洗頭發,一邊忍不住回想剛才電梯裏的情形。一個女人,深夜醉得不省人事,按照電視劇劇情地推理,摟着他的這個男人,可能是她的戀人或者朋友,但更有可能是壞人。就是那種趁着女人喝醉,在酒吧裏撿醉蝦或者上前搭讪,趁着女人喝醉,問出家裏地址,然後将其灌醉帶走,實施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倪丞佑腦中不斷推理着,以宋夏的身份和年紀,好像不然可能和那種看起來像是學生的男人做朋友。如果是情人的話,更是不太現實,并且如果要是讓高天翔那個老男人知道自己的情人給他戴了綠帽子的話,鐵定是不會放過宋夏。
那麽就剩下一種可能,那就是那男人是壞人,趁着宋夏喝醉,想要企圖做一些違法亂紀的事情。
倪丞佑奮力地用毛巾擦着頭發,覺得自己有些神經敏感,并且就算宋夏發生了什麽事情,也與自己無關,自己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的。
倪丞佑躺在床上輾轉難眠,仔細聽着屋裏的聲音。可惜房子隔音效果太好,倪丞佑并不能聽清樓上的聲音。經過一番內心掙紮,倪丞佑用力掀開被子,大步走下床,打開消防通道的大門,向樓上走去。
裏昂扶着宋夏走下了電梯,擡起宋夏的拇指按向密碼鎖。
“滴”的一聲,房門被打開了。裏昂幹脆抱起宋夏,徑直來到卧室,輕柔地将宋夏放到床上,幫她脫下高跟鞋,在腰間搭上了毯子,走到窗前,拉上了窗簾。
裏昂安頓好宋夏之後,望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對于一個長相豔麗,身材曼妙,有着獵人般的眼神,時刻散發着一種撩人的氣質,并且又十分有錢的事業型女強人,裏昂覺得任何一個男人見到她的風情萬種,都難免會被她吸引。只是宋夏的性格太冰冷了,時刻散發着清冷的氣質,冷漠而又淡然的眼神,讓他很難鼓起勇氣靠近她,甚至連一些想法都不敢有。
宋夏熟睡的時候眉頭緊皺着,并沒有放松下來。裏昂不經意地看見了床頭櫃上擺滿了各種藥瓶,周圍散落着各種顏色的藥片,他拿起藥瓶看了看,發現包裝上都是英文,根本看不懂是什麽藥,就放了下來。
裏昂來到廚房,照例接了一杯水放在床頭,自己也從冰箱拿了一瓶水喝了起來。他發現水池裏堆放盛着沙拉的碗和幾個紅酒杯子,杯子裏漂浮着燕麥片。裏昂撸起袖子,打算幫宋夏洗幹淨這些餐具再離開,剛打開水龍頭就聽見了敲門聲,敲門聲十分猛烈,像是強盜要闖入一般。
裏昂聽見敲門聲有些緊張,畢竟自己深夜在一個陌生女人的家,如果沖進來的是宋夏的男朋友,自己就是有十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裏昂停在洗手臺前沒有動,等了兩分鐘,門外的人還在砸門,并且敲門的聲音更大了。沒辦法,他只能走到門口打開了門。一開門,裏昂驚呆住了,外面站着的竟然是明星倪丞佑。
裏昂前一陣看過倪丞佑參演的綜藝節目,一眼就認出了他,并且也回想起剛剛在電梯裏的男人,應該也是倪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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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丞佑一個跨步沖進了屋裏,發現屋裏的格局和自己家一樣,徑直走向了卧室,打開門發現宋夏正安靜地蜷縮在床上睡覺,并沒有衣衫不整,屋裏也沒有其他可疑的痕跡。
倪丞佑趕忙又關上了卧室的門,看向愣在一旁的裏昂。
“你是宋夏的什麽人?”倪丞佑先發制人,來掩飾自己此刻的心虛。
“我是宋小姐的朋友。”裏昂找不到更好的詞來證明自己的身份。
“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麽?”倪丞佑俨然一副自己才是這個家主人的姿态。
“我打算洗完碗再離開。”裏昂看着穿着睡衣的倪丞佑,并不敢開口問他和宋夏之間的關系,也不明白為什麽大半夜地會氣勢洶洶地沖進來。
“你把身份證拿出來我看看,我不放心你留在這裏。”倪丞佑想着如果自己離開了,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這樣做起碼可以留下嫌疑人的信息。
“我不是壞人。”裏昂和倪丞佑解釋着,拿出了自己的身份證遞給倪丞佑。
倪丞佑看着裏昂的身份證信息,發現他果然是個二十一歲的毛頭小子。
“李昂是吧,我記住你了,你最好洗完碗趕緊離開,如果你要是趁着宋夏喝醉做一些其他什麽事情,我會把你的信息第一時間交給警察。”倪丞佑威脅着李昂。
“宋小姐家裏到處都是監控,我不會做什麽其他事情,你放心吧。”
李昂的一句話,倪丞佑仿佛被五雷轟頂,他環視着屋裏的環境,發現房頂的角落裏,真的有幾個攝像頭,此刻正在幽暗的燈光下閃爍着紅光。
靠!那自己剛才宛若蠢貨的一幕,豈不是已經被拍了下來,如果宋夏翻看監控視頻的話,一定會覺得自己是個私闖民宅,并且多管閑事的怪人,甚至可能會覺得自己才是那個可能會威脅到她人身安全的壞人。
倪丞佑此刻想讓時光倒流,這樣自己就不會因為胡思亂想做出此等蠢事。
“最好是這樣。”倪丞佑強裝鎮定,避免被李昂看出破綻,撂下一句狠話就趕緊離開了宋夏的家。
李昂洗完了水槽裏的餐具,就離開了宋夏的家,招手上了一輛出租車回到了學校宿舍。
早上七點,宋夏被鬧鈴叫醒,看見自己躺在卧室裏,便知道昨晚自己又斷片了。宋夏感到頭痛,長時間的睡眠并沒有給她帶來放松的感覺,反而感覺頭更沉了。她下意識地想要去床頭上找止痛藥,看見一杯水放在那裏,便知道是裏昂送自己回的家。她拿起手機,給裏昂照例轉了一千元,并說了一句“謝謝”。
宋夏感到胃部像被灼燒了一樣,這是宿醉帶來的後遺症。洗漱之後走到廚房熱了一杯牛奶,看着廚房的環境,感覺哪裏不一樣了,卻也說不上來。
上午宋夏來到律所,把倪丞佑的案子梳理了一下,對于宋夏來說這并不是一個棘手的案子。處理完工作已經是下午兩點,她突然想起三點鐘有心理治療,便匆匆離開了律所。
早上還是豔陽高照,下午天空中就飄起了小雨。陰天除了能給人帶來一絲清涼,卻也能給人帶來憂郁的情緒。宋夏進行心理治療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治療頻率從最早的一周一次,已經變成現在的這種不定期到訪。宋夏仿佛已經不把這種行為看做是在治療,更多時候是把寧鈞言當做一個傾訴對象,有些話說出來,總是比憋在心裏好受一些。每次從診所出來,宋夏總覺得心情能夠好一些。
宋夏來到心理診所,寧鈞言已經在診室裏等她。宋夏走進診室的時候,寧鈞言正在抱着一只橘貓,用手撸它脊背上的毛。
“你養貓了?”宋夏走了過去,看了一眼那只正懶洋洋躺着在寧鈞言懷裏,半眯着眼睛的胖貓。
寧鈞言的助理接過貓,帶着貓離開了診室,順帶關上了門。
“朋友出差寄養在我這裏,把它自己放在家裏總是叫,遭到了鄰居的投訴,他可能是一只缺乏安全感的貓,沒辦法我只能把它帶到這裏待幾天。”寧鈞言看見宋夏的頭發有些濕漉漉的,遞過來一個手帕。
宋夏躺倒椅子上,拿起抱枕抱在懷裏,這會讓她很有安全感。
“不考慮養一只寵物嗎?寵物能夠很好地舒緩人的情緒,也會給你的生活帶來很多快樂。”寧鈞言和宋夏建議。
“不了,哪只貓跟了我,可能會被我餓死,而且我也不太喜歡收拾它們的毛。”宋夏發現抱枕上已經落上了幾根貓毛,用手撚了起來遞給寧鈞言。
“真抱歉,沒注意到它這麽能掉毛。”
“不過它還真的挺可愛的。”宋夏靠在躺椅上躺了下來。屋子裏的檀木香,總能讓她感到十分安心。這個小小的診室裏,存放了太多她的秘密,而寧鈞言也是她為數不多相信的人,在他面前,她從來不需要隐藏自己。會診的這兩個小時,經常讓宋夏覺得自由,就仿佛擺脫掉了平日裏那些束縛。
可是她又知道,推開這扇門離開,自己又會沉入水底,被痛苦掩埋。
“最近心情怎麽樣?”
“還好,沒什麽太大的情緒起伏。”
“睡眠呢?”
“依舊很糟,經常覺得睡醒比睡之前還要累。”
“你哥哥有消息了嗎?”
“沒有。前兩天碰見了趙警官,他說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有時候我在想他會不會已經死了,要不然怎麽會一點消息也沒有,既查不任何消費記錄,也查不到行程信息。可是我又知道他沒死,因為我給他打電話,永遠都能撥通,我覺得他只是在躲着我。”宋夏的情緒此刻很低落,像外面的氣壓一樣低。
“處理完手頭的工作,我要去找他。”宋夏擡眼看向寧鈞言,眼神透露出堅定。
“中國這麽大,你打算去哪找?總不能漫無目的地找下去吧。”寧鈞言抛去醫生這一角色後,很同情宋夏的經歷,也曾勸她放棄尋找哥哥的下落,可是宋夏很堅定。
“他留給我最後的線索就是他買了一張到清城的機票,可是我在清城沒有找到他,這次打算去南城,看一看有沒有線索。”
“為什麽是南城?”寧鈞言覺得南城地理位置偏僻,并且多半的疆域都是山區,宋夏的哥哥為什麽會躲在那裏。
“南城和清城離得很近,既然他之後再也沒有購票信息,那就說明他一定沒有走遠。而且,他曾經和我說過想去南城看一看。”
“那你路上要小心。”寧鈞言忍不住擔心宋夏,這一年多宋夏跑了很多地方,一個女孩子在茫茫人海尋找一個人的身影,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會放棄嗎?”寧鈞言試探着問宋夏。
“會,我現在已經累了。”宋夏說到這時閉上了眼睛,仿佛是不願意面對自己內心的想法。
宋夏又和寧鈞言聊了一會,寧鈞言給她開了幾盒安神的藥物,讓她睡前服用,試着緩解一下宋夏睡眠質量差的問題。寧鈞言起身送宋夏離開,走到電梯處,安慰宋夏不要太心急,并且叮囑她不要有過大的情緒起伏。
宋夏點了點頭,按下了電梯按鈕。
電梯從一層升了上來,電梯門打開,一個高大的男人,戴着墨鏡站在電梯裏,面對着宋夏。
宋夏沒有擡頭看,等着男人走出電梯,可眼前的男人卻沒動。宋夏不耐煩地看向眼前的那人。
即使戴着墨鏡,宋夏也認出來了,站在電梯裏的人,竟然是倪丞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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