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壁虎漫步
從海邊回來,兩個人來到酒店附近的一家餐館,點了兩樣海鮮,一份炒空心菜,在倪丞佑強烈要求下又點一份冬陰功湯。在等菜的期間,倪丞佑拿着手機自拍了起來,擺拍了半天,選了一張發在了微博上。
發出去沒幾分鐘,就收到了鋪天蓋地的評論。
“哥哥好帥!”
“我們佑仔是去度假了嗎?”
“期待哥哥的新戲,我心目中的七皇子。”
宋夏好奇地翻看了兩眼,趕緊關上了手機,生怕等一下引起生理反應,吃不下去晚飯。
菜上得很快,伴着夜色和海風,讓這頓晚餐更多了一份別樣風情。倪丞佑很紳士地給宋夏盛了一碗冬陰功,宋夏卻連連擺手。
“我喝不來這東西。”宋夏把碗推到倪丞佑面前。
“你再試一下,我第一次喝也覺得不習慣,現在特別喜歡。”倪丞佑開啓推銷模式。
宋夏拿起勺子,勉強嘗了一口,還是忍不住皺緊眉頭,一臉痛苦相,“我總覺得有一股洗衣粉的味道。”
“你這種評價,簡直是對冬陰功的亵渎。”
“那你快多吃點吧。”宋夏心裏想着,你這種文盲還懂什麽是“亵渎”。
店裏的音響放着泰語歌曲,食客也很多,放眼望去不同膚色、不同種族的人彙聚在這裏,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愉快的笑容,整個店裏的氣氛也十分愉快。宋夏靠在椅子上,跷着腳,一只手肘搭在椅子靠背上撐着頭,看着店外來往的突突車,覺得心情格外輕松。
“今天你和那個黃毛老外說我是你的什麽?”倪丞佑笑着望向宋夏,此刻被宋夏慵懶的氛圍吸引得一時挪不開眼睛。
“朋友啊?不然說什麽?”宋夏漫不經心地說。
“那這麽說,我是你的朋友喽?”倪丞佑眼神裏透露着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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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算是吧。”宋夏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從心裏覺得,這段時間雖然倪丞佑陰差陽錯地闖進了自己的生活,但是在那個崩潰的雨夜,他卻能夠趕來,及時幫助了自己,并且細心地為她綁紮傷口,給她做晚飯,并且還發明了“及時行樂”逗她開心。宋夏對于朋友的概念有些模糊,在她的意識裏,能算上朋友的,應該也只有兒時的肖媛媛,再之後,再也沒有人像倪丞佑一樣闖入自己的生活,帶給自己溫暖。
“朋友呢,就是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都請我做私人飛機了,那以後你再遇到什麽困難,可以盡管來找我。”倪丞佑的話,帶着些許的江湖氣息,卻也透露出自己的誠意。
“好啊。”宋夏點了點頭。可是宋夏卻從心裏覺得,可能這次度假之後,應該不會再和倪丞佑有什麽交集了,畢竟兩個人,怎麽看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兩個人酒足飯飽回到酒店,奔波了一天,宋夏現下也覺得有些疲憊,想要立刻躺到床上休息。兩個人并排站在門口,一起刷開房門,倪丞佑卻站在門外,怎麽也挪不動腳步。
宋夏進了屋,轉身要關門,卻被倪丞佑伸手攔了下來。
“還有事嗎?”宋夏強打着精神,睡眼惺忪地看向站在門口的倪丞佑。
“那個……你睡覺前別忘了吃藥,我看見你忘記帶了,在托運之前放在了你的背包裏。”
“好。”宋夏的确是将藥的事情忘在了腦後,見倪丞佑對于自己的事情這麽用心,頓時覺得有些感動。
“還有……”
“嗯?”
倪丞佑望着眼前的宋夏,看着她有些疲憊的神情,連聲音都變得懶洋洋地,頓時覺得此刻的宋夏仿佛脫掉了帶刺的铠甲,變得又軟又萌,有一種忍不住想欺負她的沖動。他的目光,從宋夏略帶疑問的雙目,流連到挺翹的鼻尖,再到泛着紅潤、飽滿的雙唇。倪丞佑情不自禁地低下頭,向宋夏緩緩地靠近。
可是當兩個人的距離逐漸地靠近時,倪丞佑又瞬間清醒了過來,立刻用意念急剎車,沒有再繼續下去。
“那個……記得鎖好門,晚安。”說完立刻轉身,竄回了自己的房間。
“啊啊啊啊啊!!”倪丞佑一頭紮進被子裏,把被子裹在身上來回在床上打滾,像一具複活了的木乃伊。在被子裏,剛才的情景又出現在倪丞佑的眼前。
“這麽好的夜晚!這麽好的氛圍!這要是換別的女人,我一定要拿下的,怎麽自己到了宋夏面前,就不靈了呢?剛才怎麽就沒能繼續下去了呢!”倪丞佑此刻懊悔萬分,覺得自己甚是無用。
但是冷靜了片刻,倪丞佑又慶幸剛剛能夠及時剎車,他覺得如果自己剛剛親了下去,宋夏一定會毫不留情地給他一巴掌,并且立刻回國,把他一個人留在這裏。想到這裏,倪丞佑頓時感覺臉上一片火辣,條件反射似的用手捂住了臉。
倪丞佑此刻有些苦惱,他覺得宋夏和他以往相處的女人都不一樣,對于別的女人,他有着十足的信心,覺得自己鈎鈎手指或是釋放一些魅力,就沒有拿不下的人。可是遇見宋夏,他腦子裏竟不敢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更別說是有什麽行動了。即使同住在一個屋檐下,看見宋夏穿着睡袍站在自己的面前,倪丞佑都不敢有什麽心思,生怕被宋夏發現,惹她不開心。倪丞佑感覺到了宋夏也在刻意和自己保持應有的距離,她從不會和倪丞佑有親密的舉動,甚至有的時候倪丞佑能感覺到她對自己的排斥,或者說在拒絕兩個人有更進一步的關系。
當今天宋夏和他說,把他當做朋友的時候,倪丞佑是有一些驚訝的,因為宋夏對他,總是有着疏離感,即使兩個人一起出來旅行,也并沒有讓倪丞佑感到親密。
可是倪丞佑覺得正是宋夏身上帶有的疏離感和神秘感,讓倪丞佑總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了解她,尤其是在看見她一個人被病痛折磨時,用傷害自己的方式保持清醒,将倪丞佑的共情發揮到了極致,并且想要保護她,治愈她。
倪丞佑來到浴室,沖了一個涼水澡,逼迫自己不再想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避免因為一時沖動,将兩個人的關系推到尴尬的境地。
宋夏關了燈躺在床上,四周漆黑又安靜,這種靜谧和白天的喧嚣和熱鬧産生了強烈的反差,一時間讓宋夏難以适應,內心久久不能平靜下來。宋夏靜等着藥物起作用,能讓自己盡快入睡,可是越是渴望,就越難以入睡,眼皮不自主地抖動,大腦卻沒有任何想要休息的意思。
輾轉了一個小時,宋夏無奈地走下床,在冰箱裏拿出一瓶威士忌,擰開倒了半杯,來到陽臺,伴着夜色,喝了起來。威士忌濃烈又刺激,順着口腔,一路滑向胃裏,帶來一陣火辣。
夜晚的風景,沒有了白天的浪漫,伴着海風,倒是顯得有些陰森。宋夏的憂郁又闖進心頭,像一只兇猛的豺狼,仿佛要将她啃食幹淨。眼前又出現了父親躺在自己的腳畔的樣子,他的口鼻中不斷湧出血液,瞪着驚恐的眼睛看着自己。又看見哥哥滿手是血地蒙住她的眼睛,低聲地說着:“再也沒人能傷害你了,再也沒有了。”
宋夏緊緊閉上了眼睛,把面前的酒一飲而盡,轉身走向了卧室。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在餐廳相遇。兩個人都想着對方可能還在睡覺,便自行出來覓食,不料卻都是早早起來。
“竟然起得這麽早。”宋夏端着咖啡坐到了倪丞佑的對面,想着倪丞佑借住在自己家的這一段時間,很少能在中午十二點之前看見他起床的身影。
“我幾乎都沒怎麽睡。”倪丞佑打着呵欠,一臉疲憊不堪的樣子,眼下還帶着些許的烏青。
“這個酒店實在是太恐怖!你知道我昨天睡覺之前在牆上看見了什麽嗎?”倪丞佑瞪着驚恐的眼睛看向宋夏,“壁虎!房間裏竟然還有壁虎!”
泰國屬于熱帶地區,倪丞佑選的酒店又在海邊,并且旁邊有一片樹林,有壁虎實屬不奇怪,只是宋夏沒想到倪丞佑竟然還會害怕壁虎。
“我都不敢閉眼睛啊!一閉眼睛就感覺那些壁虎啊,蜥蜴啊,都在我身上爬。”倪丞佑說話時,聲音還有些顫抖。
“等一下我幫你和前臺說一下,讓他們打掃一下。”
倪丞佑覺得宋夏宛如菩薩轉世,他也想過讓酒店工作人員去處理壁虎,奈何文化程度太低,實力并不允許,沒有辦法進行有效的溝通。
吃完早飯,宋夏用流利的英語和前臺工作人員對話,反映了問題,酒店工作人員表示會立刻進行客房打掃。
倪丞佑的房間正在被打掃,等待的期間拉着宋夏陪自己在酒店外閑逛。走着走着發現在一處臺階前,有一個用粗麻繩和木板做的秋千,倪丞佑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坐在秋千上,自顧自地蕩了起來。
宋夏漫步在椰子樹下,突然理解了“偷得浮生半日閑”的真谛,覺得浪費時間,竟然也是一件惬意的事情。
“過來。”倪丞佑向宋夏擺手。
“幹嘛?”宋夏走了過去。
“一起蕩。”倪丞佑向左挪了挪,給宋夏留出了一個位置。
“你自己浪吧。”宋夏沒聽清倪丞佑的話,把“蕩”聽成了“浪”。
“哎呀,你過來感受一下,特別有意思。”倪丞佑撒嬌地說。
宋夏只得坐了上去,用一只手抓住繩子,雙腿懸空坐在了秋千上。
“你是沒有童年嗎?這麽大的人還對秋千感興趣。”宋夏雖然嘴上吐槽倪丞佑,但也覺得蕩秋千竟然挺有意思。
“我就是沒有童年啊,小時候別人家的孩子都在外面玩,而我除了上學,其他時間都在劇組拍戲,要不就是在拍廣告。”宋夏聽出倪丞佑的話裏帶着一絲傷感,覺得自己可能說錯了話。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關系,我已經不介意了。”倪丞佑用腳瞪着地,推動着秋千,眼睛凝視着前方的海岸線,沒有再說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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