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陰暗的過去

“你是不是把腦子也摔壞了？”武媚看見倪丞佑對着一碗粥在犯花癡，忍不住又想罵人。

倪丞佑無視武媚的質問，拿起手機給宋夏發了一條消息。

倪丞佑：“你怎麽走了？”

隔了一段時間，宋夏回複了消息。

宋夏：“回律所上班。”

倪丞佑看着消息，又有了心花怒放的感覺，似乎隔着屏幕都能看見宋夏的面龐。

倪丞佑：“謝謝你的粥。”

宋夏：“別假客氣了。”

倪丞佑：“……”

倪丞佑覺得此刻還不能表現得太明顯，他認為追宋夏的這件事，得循序漸進，如果太過唐突，宋夏一定會給他一巴掌，讓他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然後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宋夏回家收拾了一下，來到了律所。律所接了一個棘手的案子，宋夏和小組成員一直開會讨論到中午。開完會宋夏也沒來得及吃午飯，就繼續翻看起案子的詳細情況。

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進。”宋夏依舊沒有擡頭，看着手裏的文件。

從桌子的前方推來了一摞保溫盒和一個保溫桶，宋夏擡頭看，發現對面坐着高天翔。

想起兩個人昨天發生争執不歡而散，宋夏有些尴尬地回避高天翔的目光。

“你嫂子說今天是元旦，得吃點好的，剛才過來送了些飯菜，讓我拿過來和你一起吃。”高天翔打開飯盒，宋夏看見裏面放着兩份米飯、糖醋小排、醬牛肉、蝦仁青瓜，保溫桶裏是牛尾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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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翔把米飯放到宋夏面前，拿出一雙不鏽鋼筷子遞給她，又倒出一小碗湯。

“吃吧。”高天翔端起飯盒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宋夏也低頭吃了起來，兩個人就這樣沉默着吃飯，誰也沒開口說話。

高天翔夾起一塊排骨，放到了宋夏的碗裏，“多吃點，這是你嫂子的拿手菜。”

宋夏夾起排骨吃了起來。

“昨天的話，是我說重了。”

宋夏聽見高天翔的話，停下了筷子，用筷子來回夾着碗裏的米粒，低着頭不敢看向高天翔。

“我不是因為……因為和他之間的關系才培養你、重用你的，你能力強，又聰明，所以我才會答應帶着你學習和工作。我從來沒有看輕你，而且我知道那幾年你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你當初也是被逼無奈才待在他身邊。”高天翔沒敢提“肖伯桀”三個字，話到了嘴邊，趕緊咽了下去。

“當初要是沒有你提醒我，我現在已經被那件事卷下水，有可能要在監獄裏度過餘生。這些年咱們倆一起為了律所打拼，要是沒有你，事務所也不會有這麽大的名氣，成為業界翹楚。所以宋夏，咱們倆的交情就咱們倆論，和誰都沒有關系。昨天的話，是我說得欠妥當，我跟你道個歉。”

宋夏不知為何，聽完高天翔的話，鼻子一陣酸楚，瞪着眼睛看着碗裏的米飯，眼淚就像豆子一樣，啪嗒啪嗒地落在了碗裏。

“你看看你，咋還哭上了。”高天翔最見不得女人哭，抽了張紙巾遞給宋夏。

宋夏不肯在別人面前示弱，硬是沒接紙巾，依舊低着頭。高天翔無奈，只得站起來探過身去，用紙巾大力地在宋夏臉上擦了兩下，抹幹了她的眼淚。

“高律師，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行為，等下你老婆再沖過來打我一頓，我可受不住。”宋夏搶過紙巾，擦了兩把眼淚後繼續吃飯。

宋夏和高天翔的老婆還有一段過往。那時候宋夏已經跟着高天翔學習了三年，大學一畢業，高天翔在宋夏一再提醒下，發現了肖伯桀正在做的違法事情，意識到不對勁之後，就毅然決然地從肖伯桀的公司辭了職。高天翔生怕沒了自己的庇護，宋夏會被拖入這趟渾水中，在成立自己的律師事務所之後，想盡辦法讓宋夏留在了自己的身邊一起工作。

而這件事被有些有心之人惡意造謠，說高天翔和宋夏有着不可告人的關系，這些話被高天翔老婆聽見後，在見到宋夏如此年輕貌美之後，貿然斷定高天翔和宋夏一定背着她有一腿。

在一個工作日的早晨，高天翔老婆殺到公司，見到宋夏二話不說就給結結實實地給了她一巴掌。後來高天翔的老婆在高天翔的痛罵聲中，知道了宋夏其實是幫了高天翔一把，保住了高天翔的小命，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一件多麽荒唐的事情。這件事之後，便主動給宋夏道歉。剛剛來送飯，都刻意避着宋夏，不敢面對她。

“不會不會，她要是再胡來，我替你教訓她。”一提起這件事，高天翔就覺得對不住宋夏。高天翔見宋夏和自己開玩笑，就知道她已經不生氣了。

“替我謝謝嫂子的午飯。”宋夏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想着和高天翔一起奮鬥了這麽多年，兩個人更是亦師亦友的關系，自然不會因為幾句話就真的翻臉動怒。

“改天去家裏吃，讓她給你做紅燒魚。”

兩個人就這樣一邊吃飯一邊聊天，就仿佛沒有過争吵一樣。

倪丞佑因為沒辦法行動，躺在床上感到極度無聊，中午的時候，給宋夏發了兩條信息，都沒有收到回複，此刻正郁悶地躺在床上。武媚已經回家了，只剩下潇潇陪着倪丞佑，此時正躺在旁邊的床上呼呼大睡。

倪丞佑翻看着手機，想要探尋一下宋夏的生活，可是點開朋友圈，卻發現裏面什麽內容都沒有。倪丞佑想着宋夏曾經翻看過自己的微博，那一定也是有賬號的。倪丞佑突然湧起了好奇心，他想找到宋夏的微博，看看上面有沒有蛛絲馬跡能窺探一下她的生活。

可是要怎麽找呢？

倪丞佑想着，要是直接問宋夏，意圖過于明顯，而且宋夏多半是不會告訴自己。

還是靠自己吧，反正現在也閑來無事。

倪丞佑躺在床上思考，突然想到高天翔的律所這麽有名，說不定會有官方微博，順着條線找的話，應該有很大的機會能找到宋夏的微博。

倪丞佑一搜索，果然發現了高天翔律所的微博。

可是，定睛一看，粉絲數量有五十多萬，關注竟然也有三千多個賬號。

倪丞佑思考着，看粉絲是看不過來了，還是從關注賬號開始找起吧。倪丞佑逐個點開頭像觀察，尋找着可能是宋夏的賬號。目不轉睛地翻看了一個小時，眼睛都酸了，也沒能找到疑似宋夏的微博賬號，倒是找到了高天翔的個人賬號。

倪丞佑點開高天翔的賬號，在他的關注列表裏，發現了一個昵稱為“X”，頭像是一個女孩，雙手張開五指捧着臉，閉着眼睛笑着的照片，照片裏女孩面前放着一塊插着蠟燭的生日蛋糕，笑得很燦爛，鼻尖上還點着一塊奶油。倪丞佑放大頭像，發現照片像素很低，但是從模糊的面龐依稀可以看出，照片裏的女孩，就是宋夏！

倪丞佑趕緊點開微博，卻發現宋夏的微博中，只有幾幅畫。倪丞佑翻看着這幾幅畫，嘴角的笑容卻在逐漸地消失。

這幾幅畫，都是水粉畫，畫的內容很抽象，每一幅畫，都讓倪丞佑感到毛骨悚然。

第一幅畫，是一個男人躺在一個血泊中，猙獰地瞪着雙眼，嘴角和鼻孔都有血在向外流出，男人和身下的血泊溶在了一起。第二幅畫是一張小女孩的臉，正被一雙滿是鮮血的雙手捂住了眼睛。第三幅是一個女孩衣衫褴褛地躺在地上，地上放着一把帶血的尖刀。第四幅是一個華麗的金色鳥籠，上面鑲嵌着璀璨的珠寶，造型看起來格外的浮誇，鳥籠裏面住着一只金色羽毛的小鳥，而這只小鳥翅膀已經被折斷，羽毛淩亂不堪。最後一幅畫是一個墓碑，墓碑上放盤旋着幾只烏鴉，和一只金色的鳥。

倪丞佑看完這些畫之後，感覺到心口莫名在隐隐作痛，手指尖冰涼，整個人既震驚又恐慌，并且有窒息的感覺。他不能看懂這些畫代表着什麽，但是他能夠看出，這些畫，一定是出自宋夏之手。

這些畫色彩豔麗，但看完卻讓人十分壓抑，倪丞佑甚至覺得，這些畫可能就是宋夏痛苦的來源，在訴說着她經歷過的事情。他甚至感覺到，這些畫，更像是宋夏求救的信號。

倪丞佑來回看着這些畫和宋夏的頭像，覺得兩者之間有着巨大的反差。頭像中的宋夏，并不是現在冷若冰霜的感覺，從她燦爛的笑容裏，能感受到她的幸福和開心，和與現在的宋夏，全然是兩個人。

倪丞佑不知道宋夏到底曾經經歷了什麽，并且也不願意因為自己的好奇心去追問宋夏，因為這樣做，無疑是重新揭開她本已愈合的傷口，再一次将她置于痛苦之中。而這樣做，對于宋夏來說，太過殘忍。

現在倪丞佑可以确定的是，宋夏的過去，一定是黑暗的，以至于這些事情，至今還在影響着她，讓她失眠，讓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讓她即使在睡夢中，也在流着眼淚。

倪丞佑将這些畫，連同宋夏的頭像，一起存到了手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