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心結
宋夏離開之後,倪丞佑心裏有一絲慌亂,生怕宋夏會因此生氣,此刻正耷拉着腦袋,一副喪氣的樣子,被楊尋推着回家。
走到小區門口,兩個人突然看見宋夏的車停在了門口,宋夏從車上下來,走到一輛邁巴赫面前,仿佛是在和裏面的人告別。倪丞佑趕緊示意楊尋停下來,兩個人又開始光明正大地偷窺。
剛剛在餐廳裏坐在宋夏對面的男人,從邁巴赫上走下來,拿出一個禮物袋子,遞到了宋夏的手裏。宋夏推辭了幾下,男人執意要讓宋夏收下,但最後宋夏還是将袋子放到了邁巴赫副駕駛上,繼而轉身開車進了地下車庫。
“買個Fendi就想送人,這麽寒酸的禮物也拿得出手。”倪丞佑見男人禮物沒送出去,宋夏也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頓時感覺心情大好,剛才的陰霾都一掃而光,抱着膀子坐在輪椅上看熱鬧。
“推本座回家!”倪丞佑大手一揮,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電梯來了,倪丞佑推着輪子進電梯,一擡頭發現宋夏竟也站在電梯裏。
倪丞佑發誓,這一次絕對是偶然。
可是宋夏一定不會相信。
宋夏自始至終都沒看倪丞佑和楊尋一眼,站在後邊角落裏,眼睛盯着前方,完全無視倪丞佑。
電梯到了十一層,楊尋走下電梯,輸入密碼開門,等門打開時,一轉身竟不見倪丞佑!
靠!這家夥又去宋夏家了。
宋夏見倪丞佑沒有下電梯,也不願意搭理她,到了十二樓徑直走下了電梯。
倪丞佑跟在後面艱難地推着輪椅,下來的時候,差點被電梯夾到。
“你想幹嘛?”宋夏懷裏抱着玫瑰,沒有去開門,低頭冷漠地看向倪丞佑。
倪丞佑看向宋夏,宋夏懷裏的紅玫瑰和墨綠色的裙子形成了鮮明的反差,長發慵懶地披在肩上,倪丞佑恍惚覺得宋夏像是從油畫裏走出來的女人。但是倪丞佑突然又想起微博中的那幾幅畫,不禁又為宋夏感到心疼,覺得她美好的外表下,可能藏着一顆支離破碎的心。
“你今天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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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丞佑的話,讓宋夏愣了一下,打開門,走進屋內。
“別關,別關。”倪丞佑趕緊用沒壞的那只腳抵住門。
倪丞佑想着幾天沒見到宋夏,心裏總會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思念。此刻見到宋夏,總想着再看一看她,一解這幾天的相思之苦。
宋夏家門上有一個坎兒,倪丞佑沒辦法推着輪椅進去。倪丞佑見宋夏沒有再關門,扶着門框撐起身子站起來,用一只腳蹦進宋夏的家裏。
“晚上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我看見你的車在路邊,想着你可能在裏面吃飯,就和楊尋也在那吃了些東西。”倪丞佑坐在餐桌前,和宋夏解釋晚上的事情。
宋夏回卧室換了一件家居服,出來看見倪丞佑進到房間裏,并沒有太意外。
“請問你晚上是要住在我家嗎?”宋夏自顧自地走到廚房擰開一瓶氣泡水喝了起來。
“你要是允許的話,我不介意,反正那天咱倆也睡在一間病房裏了。”倪丞佑笑着看向宋夏。
“咳咳……”宋夏被倪丞佑的話,吓得嗆了一口水,咳嗽了幾下才感覺好了一些。
“那天晚上謝謝你能留下來陪我,還幫我換冰袋,我今天過來是就是謝謝你的。”倪丞佑說這句話的時候,收起來剛才嬉皮笑臉的樣子,語氣十分真誠。
宋夏聽倪丞佑的話,反倒有些害羞。她疑惑着倪丞佑怎麽知道了自己給他更換冰袋的事情,倪丞佑明明睡得很熟,自己的動作也很輕。
其實那晚宋夏幾乎沒有睡覺,她躺在床上總是會忍不住觀察倪丞佑的狀态,生怕他會翻身,不小心傷到患處。想着倪丞佑腳踝腫脹,醫生叮囑要冰敷,她每隔一多小時就會起來檢查冰袋融化的情況,一整夜幫着倪丞佑更換了四次冰袋。
“別假客氣了。”宋夏嘴上态度強硬,但臉上卻浮現了一絲嬌羞的神态。
“那你好好休息,記得吃藥,我先回去了。”說着倪丞佑擡起受傷的腿,單腿向門口蹦去。
“別動。”宋夏沒眼看倪丞佑狼狽的動作,走到門口将輪椅推了進來,“上來。”
倪丞佑猜到宋夏不會“見死不救”,一臉得意地坐上了輪椅。
宋夏推着倪丞佑進了電梯,将倪丞佑送回了家中。
楊尋在看見宋夏推着倪丞佑走進房間,瞬間沖到了門口,佯裝着急的樣子,開始穿外套。
“院裏突然來了通知,送來一個重傷患者,我現在得趕緊回院裏做手術,這幾天不能陪你了。宋律師,這幾天就麻煩你抽空照顧一下丞佑吧。”楊尋一邊說話,一邊穿上鞋子要出門。
“你不說這幾天休假陪我嘛!”倪丞佑見楊尋要走,頓時有些着急。
“這不是事發突然嗎,我也不想啊。丞佑,我走了啊,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如果再不小心傷到,很有可能落下終身殘疾,以後你跛着腳,可徹底沒人找你拍戲了。”楊尋說到“殘疾”的時候,故意加重了語氣。
說完,楊尋就摔門而去,留下倪丞佑和宋夏怔在原地。
“那個……”倪丞佑想到楊尋将自己托付給宋夏,頓時覺得有些尴尬。
“需要我幫忙做什麽嗎?”宋夏想着,倪丞佑這樣,沒有人幫忙,肯定寸步難行。
倪丞佑這時突然收到了楊尋的消息。
楊尋:“哥們兒,別說我不給你創造機會啊,你自己好好把握。”
這孫子!這叫哪門子機會啊!現在自己這樣連褲子都換不了,難不成要讓宋夏給自己換褲子啊!
倪丞佑在心裏暗罵楊尋,但是一想到可以和宋夏同在一個屋檐下朝夕相處,又忍不住竊喜起來。
“喂,我和你說話呢!”宋夏拍了一下倪丞佑的肩膀。
“什麽?”倪丞佑一心沉浸在幻想中,竟完全沒聽見宋夏的話。
“我說,你有沒有什麽不方便自己做的,需要我幫忙的。”
倪丞佑這幾天住院,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洗澡。他這個樣子洗澡需要坐着将腿支起來,得保證石膏不沾上水,可惜病房的浴室太小,施展不開,因此他已經連着很多天沒有洗澡了。
“你幫我洗個澡吧。”倪丞佑說這句話的時候,并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他只是想讓宋夏幫自己搬一個凳子在浴室,這樣自己洗起來也方便些。
可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倪丞佑說完才反應過來,一個女孩聽見自己提出這樣的一個要求,一定認為自己是在耍流氓!
他剛想和宋夏解釋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宋夏毫不猶豫地開門離開了倪丞佑的家。
“我不是那個意思!”倪丞佑歇斯底裏地朝着宋夏喊,可是沒有用,宋夏還是頭也不回,狠狠地摔上了門,留倪丞佑怔在原地。
倪丞佑此刻想抽自己是個嘴巴,想着剛剛自己腦子犯渾,嘴巴抽筋才會說出剛才那句混話。看着空蕩蕩的房子,倪丞佑感到有些落寞。
沒有人幫助,倪丞佑自然沒有辦法洗澡,拄着拐杖簡單清洗了一下,便躺到了床上。倪丞佑覺得腳踝有些疼,再加上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讓他毫無睡意,輾轉難念,平躺着看着屋頂發呆。倪丞佑覺得,躺在自己家的床上,反倒沒有在宋夏家時舒服。宋夏家裏總是有淡淡檀木的香味,這種味道好像能起到安神的作用,在宋夏家裏那幾天,他總是能睡得很熟。
倪丞佑仿佛能夠透過房頂,看見宋夏現在的狀态,他想象着宋夏此刻就躺在床上,蜷縮着身體,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在病房時,倪丞佑看着宋夏躺在床上的背影,覺得她可能是真的缺少安全感,才會像刺猬受到傷害一樣,将自己蜷成一團。
第二天倪丞佑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一整天都在待家裏閑來無事。自從那天看到宋夏微博上上傳的那些畫時,倪丞佑總是忍不住回想,想要探究宋夏究竟經歷過怎樣的痛苦。
倪丞佑撥通了寧鈞言的電話。
“寧醫生,你在忙嗎?”
“丞佑?看新聞說你墜馬受傷了?你還好嗎?”
“沒什麽大問題了,現在在家裏休養,應該再有幾天就痊愈了。”
“那就好,以後拍戲時還是應該注意安全。怎麽了?是想預約診療嗎?”
“不是,是想跟你聊一下宋夏的事情。”
“宋夏怎麽了?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來治療了。”寧鈞言想到倪丞佑曾經說要幫助宋夏治療,沒想到他還真的對宋夏上了心。
“我偶然間發現了宋夏的微博,上面有她上傳的幾幅畫,我想傳給你,看看能不能從你專業的角度,透過這些畫了解到宋夏的狀态。”
“那你發給我,咱們微信上說。”
倪丞佑将那幾幅畫發給了寧鈞言,不一會就接到了寧鈞言的電話。
“這些畫是在什麽時候發布的?”
倪丞佑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兩年前。”
“這些畫确實是出自宋夏之手。”
“你怎麽這麽确定?”
“這些畫所傳達的內容,都是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寧鈞言的聲音很沉重。
倪丞佑聽見這句話,瞬間渾身起了雞皮疙瘩,汗毛站立,腦袋裏“嗡”的一聲。
他想起了那個躺在血泊裏的男人,想到了躺在地上衣衫不整的女人,有想起了那個滿是珠寶、華貴無比的鳥籠。
倪丞佑不能想象,這些恐怖的事情,全部都曾發生在宋夏的身上。倪丞佑知道,寧鈞言不會将這些事情的具體情況告訴自己,他覺得如果現在寧鈞言告訴自己,自己未必敢去聽,他現在的心裏,只想幫助宋夏去忘掉這些痛苦。
可是說來容易,這些切實發生在身上的痛,又怎能輕易忘記。
“寧醫生,我應該怎麽做,才能幫助到她。”倪丞佑聲音有些顫抖,一時間還沒能平複自己的情緒。
“宋夏的情況比較複雜,想要讓她釋然過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她現在有個心結,如果這個心結不解開的話,她永遠不能以一個平靜的心态去面對過去。如果你想幫助她,不如試着從這件事情入手。”
“什麽事情?”
寧鈞言頓了頓,對倪丞佑說:“她哥哥消失了,宋夏一直在試圖找到他,可是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她哥哥叫什麽?”倪丞佑迫切地問寧鈞言。
“盛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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