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留下來好嗎
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願感染你的氣息。
/岑歌,我就像入了魔一般的迷戀你,你的氣息,你的味道,是這世界上最誘人的毒藥,無藥可救,而且,不可自拔。/
岑歌突然被晏冷從背後抱住,感覺到身後那人用下巴蹭着他的脖子,一下一下地好像安撫一樣,距離那麽近,那麽親昵,他竟覺得他和晏冷的氣息漸漸混成一塊,彼此都染上了對方的味道。
晏冷擁着岑歌,感覺到對方原本僵硬的身體一點點地放松下來,只覺得心也安定下來,岑歌還是需要他的,不是嗎,他的出現也不完全是錯誤,對吧。岑歌,我願意用一生讓你快樂,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岑歌自從小時候明白了自己在那個“家”裏永遠不會得到一點疼惜之後,再疼再苦再難過都只會把淚流進心裏,而在母親去世之後,他便連難過都不會了,因為他失去了這個世界上最後一個愛他的人,他,哭給誰看。只有晏冷,當晏冷出現在他的生命中時,他幾乎要留下淚來,這是上天賜給他的奇跡,是他殘缺黑暗的生命裏的一道光,他對他那麽好,讓他的心愉悅地快要攀上雲端。可登得越高,就摔得越慘,他的唯一,他的幸運,在那一刻,都成了一場騙局,他把淚流進心裏,卻把傷口漬得更疼,可這疼,他卻再沒人可以說。
晏冷,我知道自己舍不得你,無論我走得多遠,我都放不下你,忘不了你,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都願意珍藏,不管是第一次和你開玩笑還是你給我的苦痛難過,我都不想忘記,就像我不想忘記,這世上,還曾經有過那麽一個人,他不嫌棄我,不看輕我,不覺得我是一個錯誤。可晏冷,我們卻再也回不到當初了,因為就像我忘不了你一樣,我也忘不了那一天你看着我時眼裏的亵玩,忘不了從心底裏湧上的森森寒意,忘不了撕裂貫穿的痛楚,忘不了你那層出不窮的手段,不管從前我們有多麽好,不管我能咽下千般苦痛,可我卻咽不下那時窒息的絕望,因為那是你,那是我心裏的天神把我拉下的地獄,我,再也走不出來了。
岑歌慢慢站起來,神情裏卻是說不出的苦痛與堅定,仿佛像是一個苦行僧一般,烈火焚燒,卻堅定地走下去。
岑歌拿過晏冷的褲子,甚至親手替晏冷穿上,可任由自己被晏冷眼神裏的千般祈求淹沒,也不發一言,只是把晏冷抱上了床,就轉身向浴室走去。
晏冷一直看着岑歌離開,明明岑歌那麽細致地對他,明明岑歌并不讨厭他的懷抱,可他心底的不安卻越來越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沒過一會兒,岑歌就拿着濕毛巾和一卷紙回來了,開始給晏冷擦拭背上的血跡,那深可見骨的傷口,在岑歌的觸碰下,竟沒有感到一點疼痛,反而希望時間就這樣停住,永遠都不要走下去。
岑歌小心地把晏冷後背留下的血跡擦拭幹淨,發現過了這麽長時間,背上僅有的一道傷口仿佛更加猙獰,周邊的地方也腫脹得厲害,不需要觸碰怕也疼得難忍。
“晏冷,你記得要去醫院,這道傷……我要走了。”岑歌這樣不容辯駁的宣判,晏冷一下子就要起身,被岑歌輕輕按住,晏冷轉過頭看着岑歌,還要說些什麽去挽回,卻被岑歌打斷。
“晏冷,你聽我說。”岑歌的聲音不大,可聽在晏冷的耳朵裏,卻好像神明的宣判,他只能懸着心等着,不敢違背。
“晏冷,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不說假話。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像你說的那般喜歡我,我都喜歡你。
我喜歡你恣意妄為的狂妄,也喜歡你一旦真心待人的細致舒服,甚至喜歡你目中無人的驕傲。你不像我,頂天立地地站着,卻也永遠站在陰影處,你在我心裏,像太陽的孩子,無所畏懼。
晏冷,你應該找一個明媚美好的女子和你白頭偕老,走過一生,而不應該找上我這麽一個人。若是,有一天,你找到了一個和你契合的人,我會祝福你,我想看着你過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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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冷,我走了,你要找一個願意照顧你一輩子的人,找一個願意一輩子對你好的人,永遠幸福。
我們,還是不要再見了吧。”
晏冷知道自己再也不能沉默下去了,他知道岑歌說的都是真的,他也知道岑歌真的能狠下心來再也不見。可就是這樣,才不能放過這個人,因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這樣一個人,願意照顧他一輩子,願意一輩子對他好,願意讓他替他來看這個世界,願意替他擋下所有風雨苦痛,甚至願意救贖一個傷他那樣深的人。
“岑歌,我大概知道你心裏是什麽想法。在你心裏,我大概只是一時沖動,沒有想清楚,看不清自己的心,或許還會有欺騙……就算我喜歡你是真的,你也覺得沒有了你岑歌,我還會活得很好……甚至更好。
可是你錯了,你不知道我陷得有多深,你不知道,當我聽到你親口說‘你喜歡我’的時候有多欣喜,有多後悔……我對你,所有的感情都比你以為的多得多,你在我心裏也比你以為的重要的太多。”晏冷從床上掙紮着起身,疼得眉弓都在輕顫,剛剛擦淨的身體又出了一身薄汗,可這些他都顧不得了,一把抓住岑歌的手,慢慢放在自己的心口。
岑歌只覺得眼前這人的神情認真而又隐忍,讓人覺得疼。
“岑歌,你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你喜歡我,可我愛你,不說假話。我心裏有你,我心裏全都是你,別對我那麽狠。你想走,我可以放手……哪怕是讓我親手在我心上剜肉,只要是你的希望,我都會做到,可是岑歌,別這麽對我,求你了,太疼了,真的太疼了,我受不住。”晏冷的神情痛苦掙紮得真的像是親手剜心一般,岑歌只覺得他的心在顫。若是之前的那個晏冷,對他再怎麽殘忍,他都能忍,沒什麽疼他是忍不了的,可眼前的這個晏冷,那麽強悍自負的人,在他面前卻分分鐘紅了眼眶,明明只要他想,自己這輩子都離不開他,可他卻寧願自己疼,也會放他走,只是求他別走。可就是這樣的晏冷,讓他那麽舍不得,他心疼了。
那是他最渴望的東西,如今,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便是最後再被他捅上一刀,倒也沒什麽要緊了,心早就不是自己的了,況且……岑歌擡頭看着晏冷,看了那人下唇上深深的口子和滿頭滿臉的冷汗,感覺着手上傳來那人心口的震動,一直震到自己的心裏,他想,他終究還是騙不過自己,終究還是舍不得。
這樣也好,騙着自己的心,還是太累了。
兩人相視良久,晏冷看着岑歌面上的一抹釋然,緊了緊雙手,不知道在心裏默念了多少遍的話才終于說出口,只是顫抖得不像話的聲線暴露了他心裏的不安,他再不敢看岑歌的眼睛,等待着岑歌的宣判。
“留下來,好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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