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青鳥殷勤為探看
瑤姬見飛蓬神色複雜,顯然态度有所緩和,心底不由松了口氣:“我們神魔兩族一旦動真情往往都死不放手,而魔族更是以瘋狂偏執著稱……當年,你在人間的魂魄氣息消失不見,重樓以為你魂飛魄散,差點發瘋毀掉人界,最終還是父神親自出面說教一番才阻止了他。”她嘆息一聲,又道:“飛蓬,我此次前來,并非為他說情望你答應,只是重樓這些年每每有你消息都激動而去、絕望而歸,現在你回來了,我們幾個都挺高興!”
飛蓬抿抿唇,他眼神頗為迷惘,擡頭看向瑤姬道:“我曾知夕瑤之心,但始終不明白,那份情誼是何種感覺……現在對重樓,同樣如此。”他低頭輕聲嘆道:“或許這就是先天風雲之身的特-□□,輪回多世,仍然不通情愛,又何來答複之說?”
瑤姬卻是笑出聲道:“你又何必細究,飛蓬,我只問你幾個問題!”聞聲,飛蓬面色鄭重地擡頭看她,卻聽她問道:“據我所知,那青穹風神珠是你伴生至寶吧?”飛蓬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臉色不太好看,瑤姬暗笑一聲道:“那你為何将其借給重樓幾千年,他不還你也不要?”
飛蓬頓時一怔,想起當年之事,眼底幽藍多了一抹恍惚……當年,重樓去‘毒瘴泉’修行,自己明知他身為獸族少主定然不缺護身靈寶,也還是唯恐他傷在生性兇狠、又善蠱惑的青嫫魚妖手裏,便毫不猶豫将自己伴生的青穹風神珠給了重樓,可他直到六界時期自己守護神魔之井與他多有比鬥也始終未還……
見他陷入沉思,瑤姬好笑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才令他回神:“還有你意圖自爆神魂時,重樓毫不猶豫沖了過去,若你想完全可以借機重創他再安全遁走,我敢肯定你必然不缺這樣的手段,可為何……那巨大的神力沖擊卻本能避開重樓呢?”
飛蓬身體陡然僵住,當時那麽近的距離,他的确有把握一擊得手,然完全沒有如此想法!這時,飛蓬耳畔又傳來瑤姬的笑言:“最後,重樓用夕瑤神魂威脅你,以你平素之冷靜,明知當時立場相悖、不擇手段亦可理解,又為何震驚暴怒?”她眼眸裏笑意閃過,拍了拍正低頭思索的飛蓬:“以上種種,若不是重樓,你會如何?”
那定然早被本将弄死了!飛蓬不假思索想到,但轉而就是一怔,不對,重樓還活着啊!他沒有擡頭,卻忍不住回想起以前種種……這時,瑤姬又道:“飛蓬,你好好想想吧,我就不打擾了。”飛蓬再擡頭時,只看見她明媚亮麗的容顏,瑤姬最後只笑言:“你放心住着,我們幾個老家夥大概會時常來訪,別嫌煩哦!”飛蓬好笑搖頭,順便示意自己甚是歡迎。
等一切恢複平靜,飛蓬獨身陷于繁雜思緒當中,終究不得不承認,重樓當真是有意無意坑過自己無數回!而自己……除卻少年相交時偶爾惡趣味的捉狹玩鬧,也就後來三族之戰、大局當前,才不得不與重樓摒棄私人情誼、各為其主作戰,可棋逢對手、将遇良才倒是刻骨銘心……飛蓬如斯心想,忍不住眉眼彎彎,一雙藍眸裏盡是其主不自知的溫暖笑意。良久,他驀然回神,等等,他好像關注點錯了?!擡手摸了摸唇角勾起的弧度,飛蓬若有所思,這種心境……半晌後又輕呼一口氣,他阖眸再次凝神探究,現在想為時太早,這六界五行總歸是實力為先!
再說玄霄、雲天青和羽墨、南柯,他們忙忙碌碌地處理完公事,才各自回到府邸。
卧房,玄霄直接設下結界,看向滿不在乎的雲天青,直言不諱道:“你話只說了一半!”
和往常一樣,雲天青笑眯眯地遞給了玄霄一杯酒,玄霄不以為意,然飲下時卻聽雲天青漫不經心道:“哦,我只是忘記說魔尊下界追着飛蓬轉世直到最後找不到鬼,便發瘋被神農大神敲暈帶走了。”沒錯,是敲暈!若瑤姬在此,大概會默默捂臉,因為她為侄子臉面所做掩飾被輕而易舉地拆穿了……而玄霄,他直接被酒嗆的眼眸都蒙上一層水霧,雲天青蔫兒壞的乘機把自己師兄撲倒在床上,一邊扒衣服一邊又笑道:“不過我之前所說可盡是實話,雖然完全是因為魔尊才落得慘淡下場,可飛蓬從未後悔,甚至他在提起魔尊時,笑意都一直柔和溫暖……”
“天青……咳咳……”玄霄好不容易喘過氣,扣住雲天青不規矩的手,他毫不遲疑封上對方的唇,糾纏片刻後,雲天青落于下風被一個翻轉壓在柔軟的被褥上,玄霄無奈道:“你最近還是好好練功吧,羽墨和南柯要是知道了真相……”他簡直哭笑不得:“那你等着被揍吧!”最後,玄霄又皺皺眉,告誡道:“還有,那兩位的事不是我們能插手的!”
雲天青“嗯”了一聲道:“師兄放心,我知道分寸……”可笑容卻堅定不負本心:“但我會去看飛蓬的。”知道無法勸阻,玄霄只得颔首:“我陪你去。”
接下來,飛蓬那邊先後迎來了幾批客人,比如葵羽、銘琰和芷汐,溪風和水碧,風伯飛廉和雨師計蒙,甚至水伯冰夷、通靈長老歡兜、女嬌、驕蟲,不過衆魔中的幾位知情者都刻意隐瞞了從瑤姬處所知曉的魔尊動向,有心給重樓追求飛蓬創造機會。當然他們也給飛蓬送來了不少魔界特産,好笑的是衆魔還記得三族時期飛蓬好茶道,于是在來時都準備了各種茶葉。
不過,雲天青倒是姍姍來遲,可他和玄霄此來也給飛蓬帶來了好消息。“也就是說,現在神界反而主動出兵了?”飛蓬挑眉有些訝異,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不過也難怪,九天可從不是只守不攻的性子,占據陣法之利,如此倒是靈活機動,想來你們幾個魔将最近很頭疼?”
雲天青聳聳肩道:“我只是處理文事,畢竟是溪風的副手嘛。”他戳了戳身邊沉默不語的玄霄,對方無奈的瞪了他一眼,終究應聲道:“是的,飛蓬将軍,主動出擊的多是烽火軍團所屬,并且有意打聽你現在的境況。”
見飛蓬皺眉不語,雲天青笑嘻嘻道:“怎麽?你是想傳話嗎?”
玄霄擡眸盯了雲天青一眼,雲天青卻只是眨眨眼睛道:“師兄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背叛魔界的!”所以,不可能親自幫飛蓬傳消息的。
飛蓬嘆了口氣:“好了天青,若我沒猜錯,你和後土還保持有聯系吧?”頓了一下又道:“一次性的也行。”
玄霄神色一動,雲天青甩手丢了一個幽暗的拳頭大小的玉石給他,飛蓬接過來不由失笑:“原來是傳訊冥石。”直接手中用力将其捏碎,一團黑色霧氣湧出,飛蓬淡定言道:“本将無事,然被魔尊親自軟禁,神界所屬勿要送死。”語畢,黑霧散去,飛蓬揉了揉額角,苦笑一下:“現在只希望他們五個能冷靜一點了。”
雲天青不以為意道:“從那天的交手來看,你座下五行戰将本就是謹慎之輩……”他忽而又笑:“不冷靜早和葵羽天魔女一道堕魔了,就是可憐尊上一堆情敵還都是不能下殺手的哈哈哈……”玄霄抽抽嘴角,心想明明已經夠慘了,你還不是可着勁兒的黑尊上嗎?!雲天青則湊上前去拍拍飛蓬肩膀,玩味一笑:“尊上此番可有表白心意?”
飛蓬臉色微變,他側頭避開了雲天青灼灼的視線,卻發現玄霄眼神一亮看了過來,只得扶額問道:“有那麽明顯嗎?”語氣帶着一絲不确定,自己先前可從未想過至交好友有此等心意。
雲天青忍俊不禁道:“只怕除了你和魔尊,其他人皆心知肚明已久!”想了想,他啼笑皆非:“就連後土和魑魅魍魉兩位幽冥界主宰都……”說到這裏,雲天青嘆息一聲:“飛蓬,我最後離開鬼界時,後土大神和魑魅魍魉借着踐行為由,自己兩個熟人抛棄相左的立場共醉一宿,你知道他們最後說了什麽嗎?”
飛蓬和玄霄都難得好奇,雲天青也不廢話,他直接手指一點,記憶畫面已然浮現——
幽都、冥土兩不管地帶的荒郊野嶺,黑暗的別院內,土魔神後土和魑魅魍魉族之鬼王,正喝的酩酊大醉,這時後土倒了一口酒,他飲罷而問道:“若哪天魔尊忽然開竅喜歡上別人……”
魑魅魍魉擡首便“咯”的一聲打了個飽嗝,他嗤笑道:“不可能!”嘴裏含糊的嘟囔了一下,可旁觀者都能聽見,那明顯喊的是“飛蓬。”
後土冷哼道:“本神說的是假設!如果!”
魑魅魍魉一邊拿酒,一邊毫不遲疑道:“那重樓妥妥就是負心漢渣男!”
後土滿意一笑:“這還差不多……”說着,他堪稱憂郁的嘆了口氣:“可飛蓬……”搖了搖頭後土又狠狠灌了一口:“還真是不甘心讓飛蓬就這麽便宜魔尊了!”喝高了的土魔神晃了晃頭,終于倒在了桌案上,而對面的魑魅魍魉比他更快的打起了呼嚕,唯餘同樣在酒桌上的雲天青無奈翻了個白眼:“天啊,我一點都不想知道這麽多秘聞!”
畫面放完,雲天青淡定自若,玄霄依舊保持冰塊臉,但飛蓬臉色當可稱為瞬息萬變,他磨牙想,別以為我沒發現你們兩個肩膀都在抖!同時,他也在心裏給後土和魑魅魍魉狠狠記了一筆賬,呵你們給本将等着!
半晌後,雲天青見飛蓬始終不說話,就幹脆問道:“我說飛蓬,你是怎麽想的?”
飛蓬扣了扣手中茶盞,綠葉在其中浮浮沉沉,他有些可惜的嘆了口氣,大家送來的茶葉都不差,可那個素來讓他有心情煮茶而迎的魔卻是不在,也就只好随意加水而泡了:“天青,你在鬼界地位特殊,六界辛密知曉不少。”
雲天青點頭:“沒錯,甚至魑魅魍魉和我詳細說起過上古之事。”他握住玄霄的手,輕笑道:“師兄,回去如果你有心我就說給你聽,反正你那性格也不可能洩密。”
飛蓬垂眸飲了一口茶:“少年相識,多年交鋒,知己宿敵……重樓于我的确是最特殊的存在。”他擡頭道:“可天青,我根本無法分辨,這份特殊的意義,若非與重樓一樣,便不可能答應,那樣對他對我……皆不公平。”真心對真心,他若無情愛之心,又怎麽能答應情誼真摯的重樓?
飛蓬不懂情卻相當認真的态度讓玄霄輕輕呼出一口氣,不知自己該對尊上表示同情還是慶幸,而雲天青啞然失笑:“飛蓬,你又何須非要琢磨到底?以你之性格,不厭惡不抗拒,就已經是動心了!故而,只需驗證一二即可!”
聞言,飛蓬若有所思的微微颔首,玄霄飲茶的動作一滞,硬生生把嗆住的茶葉給吞了下去,雲天青眸底笑意閃過,最後他叮囑飛蓬道:“時間不早,我們也該走了,你等尊上回來……就是。”在玄霄瞪視下,他遺憾地收斂了想提議飛蓬主動強吻尊上的惡趣味心思,心想當真是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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