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根水草

不知不覺第一場考試考完，單麒從裏面急匆匆地走出來，看到靠着車窗發呆的簡麟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走到他旁邊兩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我考完了。”

“……哦。”簡麟回過神來應了一聲，看到單麒充滿期待的雙眼不自覺地多問了一句：“考得怎麽樣？”

“還不錯，都會做。”單麒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嗯，繼續加油。”

“考得好就好，”單媽媽笑道：“快上車，回去吃了飯休息一下，下午還要考呢。”

單麒上車緊挨着簡麟坐着，簡麟有些不自在的往旁邊挪了挪，拿出手機低頭玩着，卻心情低落很是心不在焉。

“鈴鈴鈴……”單媽媽的手機響了起來，單媽媽看到來電號碼有一瞬間的猶豫，偷偷從後視鏡看了看單麒才把電話接通。

剛接通裏面就傳來還在響亮的哭聲，單媽媽雖然沒有開擴音，但她用的是比較老式的手機，聲音大，坐在後面的簡麟能清楚聽到。

“嗚嗚嗚，媽媽爸爸……你們去哪了……嗚嗚嗚……”

“孩子鬧着找你們，想你們了，”一個蒼老的聲音也從手機裏傳出來：“一走兩人都走，還一走就幾天，什麽時候回來？”

“寶寶乖，不哭啊，爸爸媽媽在外面有事呢，明天晚上我們就回來啦，寶寶聽奶奶的話，乖啊，不哭……”單媽媽溫聲細語地哄着才幾歲的小兒子。

看來單家爸媽并沒有把單麒的事告訴其他人，包括小兒子和他奶奶，簡麟忍不住擡頭看看旁邊的單麒，卻正對上單麒的目光，也不知道是單麒一直在看着他還是碰巧對上。

單麒看簡麟終于擡起頭來，笑了笑：“你在玩什麽游戲？”

“三國殺。”簡麟仔細打量單麒的神色，似乎這個小兒子的電話對單麒并沒有什麽影響：“你要玩嗎？”

“好啊，你教我。”單麒不客氣地拿過簡麟的手機，挨近他從新開了一局三國殺，一會兒問要選那個人物，一會兒問這個牌什麽意思，一會兒又問這個武器有什麽用。

簡麟也耐心，跟他湊在一起兩人嘀嘀咕咕一起玩游戲，也沒再注意單媽媽哄自己小兒子。

一場高考陪考的家長可能比考生本人還緊張，很快高考就只剩最後一場，還是簡麟和單家父母一起送單麒去考場，不過這一次簡麟沒有等單麒考完，等單麒進考場一個小時簡麟就離開了，背着之前就準備好的行李上了駛向遠方的長途汽車。

他也不知道自己具體要去哪，要出去做什麽，他只是想躲開單麒，希望等他回來的時候單麒已經離開他們家，坐在車上簡麟給媽媽發了條短信表示已經上車了，又忍不住不斷看時間，考試時間還沒有結束……

簡麟收起手機看着車窗外一晃而過的風景，卻忍不住想單麒考完試出來見他不在不會直接哭出來了吧……

已經做完大半英語的單麒不安地看看窗外，引來老師警告的眼神，他感覺簡麟似乎離他越來越遠……匆匆寫完最後的題目，單麒提前交卷離開考場，當看到車裏果然只有自己父母時，整個人瞬間陰沉下來。

“簡麟呢？”

“他說他有點事，提前回去了。”

“我們也趕快回去。”單麒馬上車催促單爸爸趕快開車。

“這還沒到時間呢，”單媽媽看看手機，裏考試結束還有十多分鐘：“你提前交卷了？那沒問題嗎？”

“沒問題，會做的我都做了。”單麒一邊心不在焉地回答這單媽媽的話，一邊有些焦急地看着車窗外，恨不得下一秒就能直接回到家裏，也幸好單麒提前交卷，錯過了高峰期沒遇上堵車，一路順利地回到家裏。

可是簡麟果然不在家裏。

“簡麟呢？”單麒回頭憤怒地盯着簡媽媽，不等簡媽媽回到他就沖徑自沖進簡麟的房間，打開衣櫃、床頭櫃,衣櫃裏少了幾件衣服，床頭櫃裏的充電器、充電寶、學生證、身份證這些也都不見了。

“簡麟去哪了？”此刻單麒的神情陰沉得可怕，眼圈泛紅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彷徨。

簡媽媽不自覺的捏了捏拳頭，挺直脊背，直視單麒發紅的雙眼：“他只是出去散散心……你也跟着你父母回去吧。”簡媽媽發現單麒也并不是跟簡麟形影不離，也就不怎麽相信他不能離開簡麟的說辭，認為那只是他想纏着簡麟胡謅的。

“簡妹子……”單媽媽皺着眉，有些不太高興，簡媽媽這簡直是明目張膽地趕人，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救了簡麟的命。

“你們也別怪我說話狠，當年是單麒救了小麟，可是後來他不也把小麟拉進水裏差點淹死？現在他，他又借着小麟複活，就算扯平了還不行？讓他別再纏着我家小麟了行嗎？”這一次簡麟回來簡媽媽明顯感覺到簡麟的情緒不對，可是他不說，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問，而且現在兒子三天兩頭病一場，她看着真的心疼。

“簡麟去哪了？”單麒怒吼，并不管簡媽媽到底在說什麽，他只想知道簡麟去哪了。

“不知道！”

“……”單麒狠狠盯着簡媽媽，最後咬着牙沖出門去，他要去找簡麟！

“麒麒，麒麒！你去哪？你回來！”單媽媽焦急地喊着追出去，可眨眼間就不見了單麒的人影。

汽車已經離開車站很久，簡麟頭暈暈地醒過來耳朵裏傳來電視劇裏演員的嬉笑怒罵，坐在他旁邊的年輕男人正拿着手機看電視，簡麟是屬于上車就睡覺的那種，此刻已經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幾覺了，外面天已經有些暗下來，路邊的路燈也亮起來了。

簡麟撐着頭看着窗外的霓虹，忍不住又想起單麒，他這時候肯定已經知道他走了吧，不會又哭鼻子吧？會不會生氣發火？是呆在他家不走還是跟他爸爸媽媽回家了呢？

“你在想我？你想我為什麽又要走？”

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簡麟一驚側頭看去，還是那個年輕男人在看電視，看看前後左右，一切正常，還是那幾個乘客，難道自己出現幻覺了？簡麟緊了緊衣服有些心虛地環顧四周。

不對，多了一個人！簡麟有些疑惑地看着前面，司機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個女人，靠着司機座位站着，長途汽車是不允許超載的吧，也不知道這女人是什麽時候上來的，中途有停車嗎？

似乎察覺到有人在看他，女人回頭看着簡麟，咧嘴一笑，本來挺清秀漂亮的女人，這一笑卻顯得格外猙獰可怖，青紫的嘴裂的格外大，蒼白的皮膚，脖子上一圈紫黑色的勒痕。

簡麟僵硬地坐在座位上，努力不着痕跡地移開視線，裝作沒有看到過那個女人，轉頭看向窗外。卻在窗戶上隐隐看到了單麒的影子，回頭看身後卻沒有人。

“單麒？”簡麟看着車窗有些不确定地小聲喊道。

車窗裏單麒的身影沒有動，就那麽憤怒又委屈地盯着簡麟，簡麟跟車窗裏單麒模糊的身影沉默對視，能清楚看到車窗外閃爍的霓虹。

汽車駛上大橋，橋下深色的江面倒映着閃爍着的霓虹，神秘而美麗。

一直詭異站在司機身邊的女鬼突然撲向司機，快速行駛的汽車猛地打轉直接沖出橋面，“嘭”的一聲沖進水裏。

一聲巨響之後似乎有一瞬間的寂靜，然後就是雜亂的聲音傳進耳朵裏，尖叫驚呼，“嘩啦啦”的水從外面急湧進來，簡麟有一瞬間的暈頭轉向，随即很快反應過來趴着窗戶頂着流水想爬出去，此刻單麒出現在車外，拉着簡麟的胳膊幫助他爬出來。

一直站在司機旁邊的女鬼卻猛地撲過來抓住簡麟的腳踝，單麒把簡麟拉出來女鬼也跟着被拉了出來。

“找死！”簡麟聽見單麒的怒吼，他放開簡麟猛撲向女鬼，單麒是水鬼，水裏基本上是他的天下，撲上去就将女鬼的胳膊撕下，女鬼驚叫一聲轉身逃跑。

單麒也不去追，回到簡麟身邊，帶着簡麟往上游，但此刻卻有更多的蒼白的身影出現在水裏，伸出蒼白腐爛的手伸向掙紮逃生的人們。

簡麟驚恐的看着那些鬼魂向他們圍了過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漆黑的眼睛貪婪地盯着他們。

“走。”單麒放開簡麟，轉身撲向那些圍攻過來的水鬼。

簡麟繞開零星圍過來的水鬼奮力向上游動，卻忍不住回頭尋找單麒的身影，七八個水鬼圍着單麒，抓撓撕咬着，猙獰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