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蘭斯被吓了一身的冷汗,他完全沒有想到,第一次躍出海面就讓人看見了。
黑風暴過後的海面上,怎麽可能有人類呢?
蘭斯現在心情很複雜。
他擺動着魚尾,在水面之下游來游去。
蘭斯想要搞清楚他到底為什麽會變成人魚,更想上岸,更想恢複他之前的生活。
比如說在陸地上行走,吃點熟食,最好來一條烤魚。
但是,蘭斯并不傻,他不敢想象自己這幅摸樣被人發現了會是什麽後果。
或許是當成寵物關在水族館裏,或許是被抓進實驗室進行解剖,無論哪種結果,都不是蘭斯想看見的。
這麽一想,蘭斯就蔫了,他擺了擺尾巴,準備下潛。
而在他轉身的時候,蘭斯忽然聽到了一陣歌聲。
這陣歌聲斷斷續續,但是音調正是他曾經唱着的一首歌。
蘭斯猶豫了片刻,一咬牙,悄悄地游了上去,在海面上半露出腦袋,小心翼翼地看向剛才傳來驚呼的方向。
這下子,他終于看清楚了,海面上飄着一只救生船。
而這條小船孤孤零零,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起起伏伏,似乎下一秒,掀起的海浪就會把船掀翻。
船頭站着一個黑發的青年,他牢牢地抓着船的邊緣,臉色慘白,身上的衣服淩亂,可是他一邊哼着蘭斯之前唱着的歌,目光灼灼地盯着蘭斯的方向。
而在蘭斯露出海面的那一瞬間,那個黑發青年就用目光鎖定到了蘭斯,他沖蘭斯露出一個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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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斯一下子就縮回了海水裏。
他怎麽覺得,這人是在找他?
這時候,他忽然鼻尖聞到了一點餅幹的香味……
還是牛肉味的。
“咕嚕”
蘭斯一下子就肚子餓了,他下意識朝着那艘救生船移動了一點點,又立刻止住。
蘭斯開始思考,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聯想起之前的特大黑風暴,蘭斯對于剛才的救生船為何出現,有了一個猜想——
這樣的話,那艘船上應該是幸存者。
蘭斯沉默了一陣,沒有選擇立刻調頭離去。
作為人類的內在,他無法做到立刻抛棄人類離去。
海洋之上,人類根本就無法自救,先不說缺水的問題,就這樣放任救生船漫無目的的漂在水面上,上面的人遲早有一天會活活餓死。
蘭斯動了恻隐之心,他調轉身體,游開了,但他并不是放棄對方,而是想看看,附近有沒有島嶼。
……
溫喻站在船頭,他看見了那條白色的人魚偷偷地窺伺他,但是那條人魚看見他後,就立刻縮了回去。
這種警惕之心并沒有惹惱溫喻,他的眼底忍不住溢出笑意,反而認為這條白色人魚做的很對。
而在溫喻身後,紅發青年愁眉苦臉地把手裏幹淨了的壓縮袋丢掉,抱怨到:
“老大,這是浪費。”
溫喻沒說話,他坐了回來。
玫瑰從船艙裏面找到藏在暗處的槳,遞給溫喻和旁邊的紅發青年卡爾,然後問道:
“上校,你剛才唱的……是什麽?”
溫喻接過槳,将其放在自己身邊,如同自言自語一般解釋道:
“聽說人魚喜歡唱歌,他們的歌聲也很好聽。”
卡爾偷偷地翻了一個白眼,他接過槳,真心實意地認為,溫喻真的腦子有病,然後好奇問到:
“那,老大,你看見剛才那條人魚了嗎?”
溫喻擡頭,意義不明地看了一眼卡爾,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夠了,還真以為要上演《海的女兒》嗎?”
玫瑰無奈,她有些不滿,“我們得先自救好嗎?”
“話雖這樣說。”
卡爾接道,“可是我們弄不清楚自己在哪裏啊,現在劃船,劃得要是離岸邊越來越遠怎麽辦?”
玫瑰被噎了一下,随後惱羞成怒地瞪了卡爾一眼。
“等晚上再說。”
溫喻開口,“先用星星确定我們的位置……等找到正确的方位再劃船,現在,保持體力,找找這艘救生船裏面的東西,現在當務之急,是弄清楚我們的狀況。”
剩下兩人點點頭,開始行動起來。
而溫喻,他坐在原地,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之前白色人魚存在的方向。
他的直覺告訴他,那條人魚并沒有放棄他們。
而實際上,蘭斯的确沒有放棄他們。
他在海裏忙活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個小島。
那個小島還挺大的,是個無人島,牢記這個小島的位置後,蘭斯才匆忙折返。
累死個魚了。
等蘭斯再次找到這艘飄浮在海面上的救生船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
天空上都是星星,乳白色的銀河在夜空上蜿蜒。
蘭斯偷偷地透過海面,看着他頭頂上的夜空,心中寧靜而安詳。
這片星空,比他記憶當中要美得多,他還從未如此清晰地見過銀河。
地球上人類的污染讓看清夜空變成一種奢望,蘭斯的記憶裏面,城市的夜空只是零零碎碎的幾顆星星,就算是當時他乘坐游輪,在甲板上仰望星空,都只能勉強看見一條乳白色的星帶。
這種變化,是說明人類社會發生了什麽嗎?
蘭斯疑惑地想着這個問題。
遠處救生船上沒有一絲響動,蘭斯在海面之下,偷偷地觀察着這艘救生船的動靜。
等他把手上的魚片吃完之後,蘭斯才緩緩地靠近救生船,然後探出頭,瞧了一眼。
救生船裏面有三個人。
看樣子,他們累極了,躺在船艙裏面,閉着眼睛,睡着了。
蘭斯松了一口氣。
他悄悄地靠近船尾,試圖把船往無人島的方向推。
結果沒想到,蘭斯剛把蹼爪放到船上,還沒用力推的時候,他的手腕就被一個溫暖的手掌抓住了。
“ka——”
蘭斯大驚,一擡頭,卻看見本該睡着的黑發青年不知道什麽時候醒了,他抓住蘭斯的一只手,沖着蘭斯微笑:
“小魚?”
卧槽,被抓了。
蘭斯大驚,張開嘴,正準備給那個青年來一口的時候,那黑發青年眼疾手快,塞給蘭斯一包壓縮塑料包。
蘭斯:???
他咬着嘴裏的塑料包,愣住了。
“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青年不願意松手,他笑吟吟地看着蘭斯,說,
“我沒有惡意的。”
他瞧了瞧蘭斯,眼神溫柔:
“你打算救我們嗎?謝謝。”
蘭斯:“……”
他瞪着青年,鄙視之,并且試圖裝傻。
“我叫溫喻,你有名字嗎?”
溫喻用自己空着的一只手,捏上了蘭斯嘴裏的那塊塑料包,誘哄到,
“你聽得懂我說話嗎?我現在把你嘴裏的東西拿出來,你不許咬我。”
聞言,蘭斯想了想,慢慢地張開嘴,讓溫喻把塑料包拿出來。
“你果然聽得懂我在說什麽。”
溫喻并沒有松開那只拉着蘭斯手腕的手,他看向蘭斯,壓低聲音,對蘭斯說道,
“你的歌聲真好聽。”
蘭斯眨了眨眼睛,他感覺很奇怪。
這個人類,是怎麽知道他唱的歌的?
他之所以沒有選擇下潛,把這個人類,也就是溫喻拉下海,就是因為溫喻對他時刻散發着善意,并且能唱出他之前長的歌。
蘭斯想了想,也壓低聲音,嚴肅地說道:
“ya——ka——”
我叫蘭斯。你聽得懂嗎?
溫喻露出一個茫然的表情,他豎起一根手指,放到唇前:
“小魚,別叫,這是你我之間是秘密,其餘人沒必要知道。”
這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讓蘭斯有些沮喪。
搞半天,其實溫喻聽不懂他的講話。
怎麽不對等呢?
蘭斯有些沮喪。
之後,蘭斯的視線越過溫喻,他看了看溫喻身後的兩人。
那兩人躺在船艙裏面,還在昏睡。
這樣就好。
蘭斯松了一口氣,然後作勢要咬手腕上溫喻的手。
溫喻條件反射地收回手,等收回手後,等他反應過來蘭斯只是在吓他,他忍不住眉眼彎彎:
“你真的是來救我的。”
上一次是疑問句,而這一次,成為了肯定的陳述句,并且把“我們”變成了“我”。
蘭斯沖溫喻翻了一個白眼,然後當着溫喻的面,試着推這艘救生船。
溫喻看着蘭斯的動作,他眨了眨眼睛,明白了過來:
“你是希望,這艘船往那邊走嗎?”
蘭斯趕緊點頭。
“為什麽?那個方向有人嗎?”
蘭斯遲疑了一陣,搖搖頭。
“是因為有島嶼嗎?”
蘭斯趕緊點頭。
“謝謝。”
溫喻彎下腰,不顧蘭斯的躲避,想要摸一摸蘭斯的頭。
蘭斯一把躲開溫喻的手,他沖溫喻威脅一般龇了龇牙,然後,他又開始推船。
可是,這麽大的一條船,船上還有三個人,就算人魚天賦異禀,也是推不動的。
蘭斯想了想,準備從前面開始,試着拉一下船,看這樣行不行。
“好了,你不用這麽做。”
溫喻看出蘭斯的意圖,他上前,阻止了蘭斯的動作。
蘭斯擡頭,疑惑地看着溫喻。
為什麽?
對方沒有求生欲嗎?
看到蘭斯眼裏的疑惑,溫喻冷酷地指了指他身後的兩個人:
“我會讓他們劃船。”
蘭斯:“……”
這人絕對是他們三個中的頭。
事實上,蘭斯猜的也是對的。
“我們做一些其餘的事情吧。”
溫喻撕開手裏的塑料包,從裏面拿出一條肉幹,遞給蘭斯,
“作為你給我指明方向的報酬,我給你吃牛肉幹怎麽樣?”
蘭斯看着溫喻指尖的牛肉幹,默默地咽下坑一口口水。
天知道他有多想吃到這些東西,老是吃生魚片,真的受不住啊。
他猶豫地看了看溫喻,見對方一臉誠摯,最後,還是小心翼翼上前,吃掉了對方投喂的牛肉幹。
……
第二天一早,卡爾和玫瑰醒來,結果看見他們的頭,站在船頭,腳邊是兩條死不瞑目的大號海魚。
玫瑰和卡爾愣住了,片刻後,卡爾驚訝道:
“老大,你下海捕魚了?”
溫喻淡定回頭:
“嗯。”
然後他十分冷酷地說:
“想吃自己弄,還有,弄完後,開始劃船。”
“往哪兒劃呢?”
卡爾一臉迷茫。
昨晚上他們根本就沒搞清楚他們在哪裏。
畢竟,他們都是士兵,根本就沒什麽專業的航海知識,儀器什麽的雖然有,但還是要研究研究說明書才行啊。
溫喻指向西邊,堅定說道:
“這個方向。”
玫瑰順着溫喻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猶豫問道:
“不會出錯嗎?”
“不會。”
溫喻說,“快點,先收集淡水,再把這魚吃掉,有了體力以後才好劃船。”
而在船頭的海面之下,一條漂亮的白色魚尾甩了甩,然後一頭紮進海水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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