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5)

土,就算是普通女子也不會再挂記他了,何況是一國公主。。”

“倒是可惜了。”林珵低頭道。

母子兩聊了一會,江卿看林珵有點乏意,趕了他回東宮休息。

等林珵走了,慣常伺候的江嬷嬷上前來,低聲道:“娘娘,殿下看上了男子,這可怎好?”

江卿和林珵如出一轍的桃花眼冷如玄冰,看得那江嬷嬷直發抖,才大發慈悲般道:“我兒高興就好,你管得太多。”

她想讓林珵納一個江家的女子也不過是興起之意,如今林珵有自己看上的,倒是勉了她操心。至于男女,有什麽關系,她最大的想法不過和她話裏說的一樣,盼着她的心肝兒歡喜就好。

這般想着,倒是不免想起那讓她又愛又恨的人,紅唇刻薄道:“這可不是我教的……”

****

晚上,谷嘉義被塞了一肚子的雞鴨魚肉。飯後谷業被唐悠譴去書房,他被拉着話家常。

唐悠性子嬌憨而溫柔,幼時和少女時都被家裏寵着,嫁了谷業也是過得順心無比,她每日裏接觸的也不過是些街坊之事,聽她說話也是輕松得緊。不過今日卻有些不一樣。

“官哥兒在外面有想阿娘嗎?送糧倒是不危險,就是把你曬得太黑,到時候可沒姑娘家看上你。”

聽她這麽說,谷嘉義就知道下午放的話本被看見了,不過唐悠有多寵他,他可知道的一清二楚。見唐悠眼眶沒紅,深色也平靜,谷嘉義就笑着道:“有想阿娘,有回穿着新衣裳,別人都誇好看,那時候特別想。”

唐悠笑笑,而後想起那些話本,又繼續道:“你那時候肯定還沒曬黑,現在可像個黑炭球。”

“阿娘,那裏像你們女子那麽白,我可是男人。”倒是林珵很白,谷嘉義一邊揉着肚子,一邊道。

話題又被谷嘉義岔開,唐悠索性揪着他的耳朵,板起臉道:“那些書,是怎麽回事?讓你阿爹看到,皮都要掉一層!阿娘可不是吓你!”說着倒是吓到了自己,眼淚撲簌簌下來。說到底也是心裏擔心谷嘉義被人哄騙了,一生盡被耽誤。

谷嘉義別捏地歪着頭,用袖子給唐悠擦着眼淚,心裏也是愧疚不已,“阿娘不哭啊,就是些話本,兒子這是天生的毛病,你從小可看見我和那個女娃娃玩得好了?”

唐悠想想,谷嘉義大小只愛個寫大字,之後還喜歡個武藝,從小到大,只和她娘家幾個侄兒玩。從小只接觸些男孩子,文軒院裏也全都是小厮,唐悠捂着帕子,抽了抽鼻子,“那是你沒看過小姑娘,一個個可好看了,眼睛水汪汪,像是會說話一樣,肌膚也像是雪一樣白。”

谷嘉義無奈道:“阿娘,我不喜歡人家,娶了來也是耽誤人。”

唐悠頓了頓,幾乎要把買一個來說出口。最後淡淡道:“你下去吧,好好養養,最近不要出門。”

谷嘉義張了張嘴又合上,抱了唐悠一下才離開。

唐悠是寵谷嘉義,可是她一想起谷業就覺得這事不能同意,只能用自己的辦法勸勸谷嘉義。

因為心裏裝着事,她到了夜裏也是輾轉難眠。谷業撐着手臂問她:“怎麽了,睡不着?晚上看你眼睛都是紅的”

他原本以為唐悠是因為見到谷嘉義,說了會話高興地哭了,現在才覺得不對。官哥兒也不知道幹了些什麽?惹得人這般!

他手上動作輕輕地把人翻轉過來,看着唐悠的眼睛道:“你不說,我明日可就去教訓他了?”

唐悠扯出一個苦笑,夜裏看得不大分明,但聽得到她細柔的嗓音道:“官哥兒可沒幹什麽?他說了明日要睡一整天,我這不是心疼他。還擔心以後也像這樣一走好幾個月,誇張一點就和我們家似的,一年到頭都聚不齊人。”

後面這截都是真話,理由是之前擔心過的,故而谷業也沒覺得奇怪,一手把人攬在懷裏,一手輕撫她發絲,寬慰她道:“眼前這局勢倒不至于,到時候給他娶個媳婦,武官裏混混資歷,倒也過得去。今年秋日武試也可以試試,雖然比不得科舉,也算是功名。到時候再給他娶個媳婦,生個孫子給你玩玩。怎麽樣?”

谷業噴起的熱氣在頸間,唐悠動了動,想着孫子還不知道有沒有可能有呢?只怕知道了事情,兒子都快沒了。

萬般煩心,唐悠不滿地在谷業懷裏蹭蹭,谷業被蹭得心癢,笑道:“不如我們再生一個?你身子也養好了,要一個也行。”

唐悠羞憤,“你個老不修!”

“我哪裏老了,可不許胡說。”

第二日清晨,谷嘉義清爽地打完一套拳,正欲出門給父母請安。

谷長忠守在門口,雙手張開,小聲道:“少爺,你被夫人禁足了,半個月不許出門。要是不想驚動老爺,還是乖乖呆着好。”

谷長忠的名字可不是瞎取得。谷嘉義看着許久不見的老夥計,想着自己阿娘怎麽會起這麽早,無奈地聳肩,問道:“這麽早,誰給你送的信?”

谷長忠答:“是昨夜的吩咐。少爺,你不要為難小的啊。還有過會要送書過來,您記得看。夫人說,您要是想出門,就得去考武試,沒有考上狀元就繼續禁足。”

提到狀元,谷長忠也心疼起谷嘉義了,武試居然還要考做文章!

☆、第 52 章

谷嘉義幽幽嘆口氣, 沿着被精致搭理的小道,往自己的小菜園去。

菜園子也看得出來是有人專門打理的,雜草一根沒有, 反倒深綠色的草葉長得很好, 只是一看就知道太老,不好用來做菜。

他轉身對谷長忠道:“把這些都鏟了吧。”

谷長忠以為谷嘉義是要支開他, 便道:“夫人讓我不要離開少爺半步,等遇上別人, 再讓他們來鏟, 種些原來的花草。”

“行, 你看着安排。”谷嘉義繼續往前走幾步,就是演武場。

因為很久沒人用這裏,兵器都被收檢在了庫內, 谷嘉義抽出腰間別着的軟劍的刃,用雙片的刀柄合上,就是一把武器。

谷長忠站在演武場邊緣,看谷嘉義拿着那把劍舞動起來。他每下動作, 空氣裏都傳來嗤嗤地破空聲,仿佛空中有什麽東西被劈斬開來。後來動作越發快了,谷長忠眯着眼也看不清, 這才反應過來。只是眼睛還舍不得移開似的看着谷嘉義,嘴裏喃喃道:“真是厲害……”

初陽高升,灑落一地金色的光芒。正陽宮前,玉白的石階被染成了乳黃色, 看上去暖融融,只是一陣大喊破壞了這氣氛。

秦偉山撲在正陽宮殿裏的階前,以頭搶地哭得像死了老爹一樣,不遠處的秦太師垂着頭,神情憔悴,鬓發處銀絲比前幾日更多。

秦偉山無比委屈地喊道:“我兒在京都口門前殒命,無賊無匪,竟沒有一個公道,這叫京都人以後如何敢出門,只怕離了家門口就要擔心自己的性命了。這天下,還是聖上的天下啊,求聖上憐憫臣幾分,竊讓使臣大人給個公道。”

因為太傷心,秦偉山哭得鼻頭發紅,眼睛紅腫,倒還真叫人看不過眼。一位紫色皇子服飾的青年便在秦偉山的抽泣聲裏走出來。

他面容斯文,渾身氣質溫和,身形因為修長而顯得有些單薄,臉上帶着淡淡的憐憫之色,說道:“父皇,兒臣看秦大人說得有理,他也并不全是為着私欲。事情發生在京都城門口,莫說兒臣有時出門游玩,就是諸位大人出城的時候也不少,都合該擔憂幾分。還有城裏的百姓,怕是吓得不敢出門了。”

林元武看着大皇子站了出來,又聽了他一番話,眉心皺了皺,他這個兒子真真就和他母親一樣,太天真了些,還說得出不是為了私欲這話。不過他也不打算駁了大皇子的面子,不耐煩地點了點頭,說道:“既是太子麾下出事,朕就叫他過來,給諸位大人一個解釋,免得諸位徒然擔心些有的沒的。”

下面的小太監在林元武話落的時候,就輕步朝着偏殿去。林元武讓林珵暫時歇息幾天,林珵卻是認真盡了太子的義務,正在偏殿處理一些不那麽重要的奏折,也免了小太監還要往東宮跑一趟的辛苦。

林珵性子偏淡,但好伺候也是出了名的,小太監舒口氣,恭敬道:“太子殿下,聖上請你去正殿。”

林珵起身,小太監還不待八喜開口問,就小聲道:“秦大人在階下哭着呢,說是讓殿下給個公道。”

八喜給他塞一個銀錠子,沖他笑笑,低頭又到了林珵身後半步處。

在快到正陽宮的時候,小太監快步往裏面去,對着林元武道:“太子殿下到了。”

像是掐準了時候,這小太監話音剛落,林珵就踏進了正陽宮的大殿。

他身後金燦燦的萬丈光芒,将杏黃色的衣袍襯得無比耀眼,頭上玉冠也通透無比,透出柔和的光,随着他走動間,光影浮動,俊美無俦的正臉四周都有光照過,恍如天神。

他渾身的貴氣不用什麽飾物也自主逸發出來,後面官階低些的大臣,幾乎有跪拜下來的沖動。不過他們還記得殿上的林元武,只眼神追随着林珵晃動的衣角而去。

他直接走到最前方,把原本斯文俊秀的紫衣大皇子襯得平淡無奇。就是偏心如林元武,也忍不住把視線放到林珵身上。

随後皺着眉開口道:“既然太子已經到了,秦大人有什麽不平的,盡可說了。”

他第一次皺眉覺得大皇子太天真,心裏是淺淺的擔憂;第二次卻是驚訝于林珵的轉變,就像是幼年的老虎長出了爪牙,林珵整個人和他印象裏的人比較起來鋒利張揚了不少。

林元武話落,林珵接着開口,神情輕松,仿佛極不在意:“哦?秦大人有什麽事真的不解的?孤定會為你解惑。”

秦偉山咬牙再複述了一邊,紅腫的眼睛兇狠地看着林珵。

林珵卻是彎了彎嘴角,“怎麽孤知曉的,和秦大人說的不一樣。最後排查下來,有嫌疑的人可都是你秦府的護衛,還是你自己帶走了他們。沒有為秦公子報仇雪恨嗎?那是秦大人自己的問題了。還有,既然養不好護衛,何必浪費那個錢財。”

秦偉山辯解道:“殿下偏信小人,我秦府的人有沒有那個膽我自然知道,何況那些護衛也不過是幫着擡了我兒屍首回去!現下那些人也只是關在我府裏,要問的,我都問出來了。”

林珵終于正眼看他,“你秦府人說的就是真的,這話好有理。”

秦偉山不再與他糾纏,看向林元武,“殿下,臣請徹查我兒殒命一事,太子殿下麾下兵卒都是三人一隊,三人一同行事也是毫無破綻的。”

秦偉山的單面說辭自然沒什麽力度,只是林珵說的那些,也不太令人相信。比起來,兩方都是半斤八兩。大皇子從林珵進來就被無視,面色有些難看,有些委屈地看着林元武。

林元武無奈地笑笑,正欲給秦偉山手下的刑部一個機會,就看到林珵淺笑着直視他眼睛,搶在他前面開口。

“就是孤都無緣無故中了毒,秦公子的身亡又算得了什麽?徹查,查出來的結果秦大人可是會認?到時候一句你不信,是不是還要徹查,孤的臉面,就是任你擺着打的嗎?”

他面上一直淺笑着,只是話語卻越來越冷,最後林元武看清他眼底冷光,心涼了一瞬。

秦偉山對着林元武一個磕頭,“聖上查出來的,臣自然信服。”

林元武卻奇怪地揮了揮手,道:“偉山将你府裏那幾人砍了吧,此事太子已然定論,不必再說。諸位大人可還有事要奏?”

下面的人除卻特別的幾個秦家人,都是驚于林珵說的中毒一事,明紳在衆人的嗡嗡聲裏站了出來。

“依臣看,還是讓太醫院的人着力給殿下解毒比較着急。若是太醫院的太醫們不行,還請聖上頒布聖旨,在大楚境內召集良醫的好。”

這話不奇怪,奇怪的是說話的是明紳。在朝的官員都知道,明紳一不管江南,二不管北蠻,三不管皇儲之事。很多人心裏揣測着,此番明紳為了太子之事站了出來?莫非是站了太子一隊。

林元武點頭,“此事朕稍後會下旨,無事退朝吧。明紳你去偏殿,還有秦太師一并吧。”

林珵先官員們一步,第一個出了大殿,面上沒了淺笑,倒是挂着譏諷似的神色,只是太淺太淡,八喜也覺得像是自己看錯了。

三日後,定國公七十大壽,整個京都的官員都聚在國公府裏,谷嘉義也終于被放了出來,只是身邊還跟着寸步不離的長忠。

宴席熱鬧無比,衆人舉杯暢飲,門口卻開始喧鬧。

林元武身邊的大太監打頭,擡着幾箱賞賜進了國公府,唐安文恭敬謝過聖意,客氣地把人送走,又得到衆人的恭喜。

還沒坐下半刻鐘,門口又開始喧鬧,唐偉帶着唐開上前,卻看見江卿宮裏的大太監,照樣是幾箱賞賜。

這可就叫前院衆人奇怪了。

谷嘉義卻不納悶,給八喜使各眼色,讓他把谷長忠那個楞頭攔下。自己裝作緊張道:“是太子殿下,不準帶小厮的。”

走過随意布置出來的彎曲的鵝卵石路,盡頭處的石亭裏,林珵站在亭一角。亭前一池清水,水邊綠樹倒影在水面,倒是頗有幾分野趣。

谷嘉義上前摟住林珵,下巴擱在他肩上,跟他訴苦道:“我把話本放在枕頭下面,我阿娘關着我整日裏讀書,頭發都掉了好幾根。”

三朝落榜的事,林珵早已耳聞,側着臉看谷嘉義皺巴着臉,一副求安慰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出聲。朝上那人也沒什麽值得挂在心上,他還有這個不怎麽争氣的大家夥的一片赤誠呢……

谷嘉義看到林珵面色由淡漠變得生動,在他臉上“啾”一口。

“別以為我不知道阿珵你在笑什麽?”

☆、第 53 章

朝臣祝賀定國公府, 皇後送去賞賜一事很快被傳的人盡皆知。尋了機會去秦太師府的大皇子林斌按捺不住煩躁嫉恨的心思,怒道:“就一個名頭,值得這麽在乎, 只要母妃願意, 什麽賞賜不能給他們。”

秦太師淡淡瞥他一眼,眼裏是掩不住的失望。秦偉山卻譏諷道:“就是名頭才重要, 你不看你表哥死的不明不白,那人卻只是中毒就揭過了, 誰知道是真是假?我看聖上也靠不住, 當初被江家的女人壓在下面, 如今連那女人的兒子都比不上。”

大皇子林斌臉色難看。

秦太師淡淡道:“當年聖上也不是太子,但在一堆皇子是拔了尖的。林斌你自己多少斤兩,自己不清楚, 別說我老頭子說話難聽,親人才這般說道你。偉山你最近不要上朝了,秦萬已經去了,你這樣只會磨盡我們秦家和聖上的情分。”

秦偉山嘴唇抖了抖, 卻是沒法反駁。在朝為官,不過文與武,不像明紳、谷業等人功名政績皆有, 秦家之所以能這麽風光,靠的不是實打實的本事,而是情分。若說有情分之外的,便是宮裏秦貴妃還抓得住帝王的心。

秦偉山看一眼林斌和妹妹肖似的臉龐, 點了點頭,收斂了渾身的戾氣。

林斌掂量完自己的斤兩,再一想自己和林珵的差距,最後沉着臉道:“外祖父,自古以來也不是按本事登的帝位,我未必就沒有希望。今日林珵敢要了表哥的命,明日未必不是要表舅的,我們秦家早在母妃受寵時,就是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就算一直退讓,将來他做了帝王,我們也沒好日子過!”

“當務之急是抓回聖上的心,我看他對林珵可是突然就起了慈父心思。”秦太師端起茶杯,淺飲一口,想到了那日退朝後林元武的情緒轉變。

一開始林元武對明紳站出來說話不滿,被明紳三兩句略過;而後對秦家敷衍一般的安慰,賞了秦家不少東西,等他們離去時,帝王卻沉浸在自己的疑惑裏,嘴裏的口型反複念着一個詞,還有眼底的晦澀難明和鮮明痛楚,秦太師僅回頭一眼就看了個清楚。

翌日問起秦貴妃的人,得來的消息更令秦太師心驚。那重複的口型喚的竟是阿卿。

當年大楚的三大美人,便是以江卿為首。她才華出衆,十歲在清遠書院一辯成名,滿院學子絞勁腦汁,不如她一人靈慧。而後拜得九道先生為師,随當年只二十餘歲的九道先生走遍三洲,仗義執言,盡揚江家善道;直至十七,嫁與林元武,一年後,即後位,為天下之母。

這樣風華絕代又極美貌的女子,想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實在太輕易不過。也因為這樣,後來林元武獨寵容貌僅是清秀柔婉的秦貴妃,而将皇後冷落在後宮,才叫人吃驚無比。

秦太師人老成精,卻是看得分明,那不過是怯弱男人對聰明女人的恐懼。江卿實在太聰明,太能幹,林元武苦思而來的辦法,江卿卻是一打眼就想到了更好的。她不會輕視那差的,因為那些拙劣的辦法甚至都沒入過她的眼。一日日下來,林元武就越發覺得自己無能了,所以當大楚局勢穩當下來,他幹的第一件事就是獨寵大皇子母妃,把曾陪她料理政事的江卿棄之不顧。

因為林元武曾對江卿動過心,還有過一個孩子,當他嘴裏念念不忘阿卿的時候秦太師才覺得離奇。若是那懦夫反了悔,那這麽多年被寵的秦貴妃和秦家又算個什麽。怕是比林斌嘴裏說的還要慘吧!

林斌還陷在不可置信裏,秦太師打斷他的驚詫,說道:“暫且忍耐,那些明面上占盡便宜,張揚至極的,從來沒個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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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國公府後院一處的小亭裏,谷嘉義和林珵隔着一張石桌面對面坐着。

桌上空無一物,但是絲毫不影響兩人興致。林珵手撐着下巴,饒有意味地問着谷嘉義。

“四書會背嗎?考武試的題也是京都裏大才出的,怕是比別處照樣難上不少。”

谷嘉義挺直了背脊,這是他一貫的習慣。頭疼地掃林珵一眼,無奈道:“我當初也是考過好幾次春試的人,雖然未能得中,但也不至于四書都背不下來。我只是不大會做文章,沒靈氣,太死板。”

林珵笑着繞過這話題,提起先前說的東宮任職一事。

谷嘉義道:“北蠻的文書和使臣都還未到,我也沒什麽功勞,不好直接去東宮。還是呆家裏讀書吧,等秋天,說不定我就中了狀元,到時候高頭大馬,”

“高頭大馬進東宮?”林珵這麽接道,耳根兒微微發熱。

谷嘉義眼尖地看見了林珵的羞意,正經地點頭,一副極贊同的樣子。身子卻突地起來,隔着桌子吻上林珵的唇。

他的吻就像他的人,熱情又誠懇,像是要把所有都傾盡在這一個吻裏,一息間就奪走林珵心神。等林珵反應過來,谷嘉義不知何時到了他身邊,大手箍着他的腰。

雖然腰細,但同樣是男人,這樣的弱勢可不是林珵想要的。他笑得恣意,眉目越發耀眼,在谷嘉義怔愣間反客為主,唇附上谷嘉義的唇,唇舌交纏間,想要把他壓倒在石桌上。

谷嘉義只覺得林珵動個不停,心裏愈發躁動起來,保持着親密的姿勢,默默把下身挪遠。可林珵胸膛壓着谷嘉義的,遠又能遠到哪去?兩人竟是親着親着就停了下來。

林珵年歲比谷嘉義還大上幾歲,火氣只有多沒有少的,當下裏某處也是尴尬不已。就着手推一把谷嘉義,清清嗓子道:“先坐着吧,不許突然親我。”

兩人重又面對面坐着,但這下說什麽話都覺得有點尴尬了,林珵想着自己還有事,略坐了會就起身離開。

臨走時還不忘提醒谷嘉義一句好好看書,他會記得讓人整理一份往年的考卷,給谷嘉義好好備考。

林珵走後,谷嘉義在亭子裏又站了會,才出了院子。一見他出來,長忠立馬跟上,滿臉的擔心不知道是在擔心谷嘉義,還是怕唐悠覺得他不盡心。

不過谷嘉義也沒什麽心思去探究,因為他一到外院就被唐偉拉了去應對客人。

等定國公府清淨下來,已經是夕陽西落的時候。不說累的半死的仆役們,就是主人家也醉得不行。

谷嘉義摸着牆進入給自己常備的房間,晃悠了一下身子,才轉身關上房門。

晃悠的那一下,谷嘉義突然想起跟在身後的尾巴不見了,頭腦瞬間清醒了不少。

他走到梨花木桌子邊,手就着桌面坐在同樣材質顏色的椅子上。

果不其然,沒多久就有一人慢慢朝他走來。步子很輕,也很慢,像是在猶豫不定。

谷嘉義往那邊一看,那人步子立馬停了。

喝醉了的谷嘉義又累又困,沉着臉冷聲道:“出去!”

隐隐有女子的啜泣聲,那力道很輕的步子卻還是不死心地向前。

谷嘉義一手按揉着自己的額頭,一手搭在桌上。等那女子靠近了,原來放在桌上的那只手快速向前一捏。正好掐着脖子。

那女子只覺得渾身一冷,随後便是呼吸一窒,像是要被人掐死,她這知道害怕,兩手驚恐抓着谷嘉義的手臂,卻掙脫不了分毫。

谷嘉義看她淚流滿面,這才開了手,不待他說話,那女子吓得蹭蹭蹭離開。

谷嘉義朝着床鋪走去,心想這回能清淨很久了,随後解了束發的發帶,安心地倒在了床上。

那女子一如谷嘉義猜想的那樣,是唐悠遣過來的,當下哭着回去複命。

唐偉坐在左邊上座,唐悠則坐在右邊,兩人端坐着聽那女子回複。

少女哭泣的樣子顯得十分可憐,她一邊擦着眼淚一邊道:“表少爺一進屋就坐在了椅子上,我往那邊去,他就掐上我脖子。後來,我吓得跑了。”

唐悠看看少女脖子,見紅痕顯目,狠狠心,冷聲道:“給你些賞銀,你把嘴閉緊了。”

她心裏心疼這女子無辜,半醉的唐偉想着自己過來看看果然是對的,這麽大的破綻妹妹都沒看出來。

他眯着眼打量,那少女顫巍巍地又哭了起來。

唐偉笑着道:“你不聽表少爺的吩咐,讓你出去你偏往他身上去。這等不規矩的,送哪兒好呢?”

☆、第 54 章捉

唐偉哼一聲, 朝外面候着的李管家道:“賣了她,記得告訴婆子是行事不端。”這時候,仆役是可以随意買賣的, 被賣出去的下人只會混得更不容易。像唐偉這樣吩咐過了, 這少女就算被哪家要了,也是做苦役的命。

她往前一撲, 抱着唐偉的腿抽泣不止,但李管事帶着兩人很快就把她拖了下去。

“怎麽回事?和大哥說吧。”唐偉嘆口氣, 看着唐悠低下的頭。

唐悠頓了頓, 才讷讷道:“我就是讓人去照顧官哥兒。”她本想着讓官哥兒接觸一下女子, 哪裏想過這少女會有別的心思,畢竟唐家的家風是再正不過的。

“小厮不是更好?”唐偉态度直白,“按理說, 官哥兒是年紀不小了,但是國公府和谷家都是不讓丫鬟伺候少爺的。你那根筋不對,做出這事來!将來官哥兒媳婦進門了,你讓人家小姑娘怎麽想?”

唐悠點了點頭, 默不作聲,唐偉看她不想說,就讓她去歇息。自己卻留了心眼, 想着什麽時候告訴谷業一聲,免得唐悠好心辦了壞事。也想着這偌大的國公府裏,合該添個女主人了。

谷嘉義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唐開過來鬧他, 才醒了過來。

日頭高高挂在天上,晨練的時辰早被錯過,谷嘉義在一邊穿衣裳。唐開嘴巴停不了,說道:“官哥兒,我們出去逛逛啊,我介紹你認識幾個人。”

“你書院的好友?”谷嘉義以前讀書是窩在家裏的,唐開卻是混在京都的書院,是以一個人脈廣闊,一個走出去沒幾個人認的。

唐開點點頭,“有書院的幾個朋友,還有林元帥林家兩個小子。”

谷嘉義穿好衣服,早飯也沒用,就被心急的唐開拉了出門,倒是避過了一臉愧色的唐悠。

兩旁的道路幹淨敞亮,唐開想起不久前也和谷嘉義一道走過這條路。當時也是兩人騎着馬,他還找官哥兒幫着說好話,應付大伯。唐開側頭看去,谷嘉義修長的身形在太陽下被拉得長長的,個頭已然是比那時又高了一大截。想起自己比谷嘉義還大上幾個月,唐開瞄了瞄某人的頭頂,無聲啧啧。

唐開和人約好的地方在京都最有名的酒樓——京都第一樓,兩人剛走到樓下,就看到從二樓探出頭來的少年笑着沖唐打招呼。“唐開,快點上來,都到了!”

“就來,你小心別掉下來!”唐開沖那少年一揮手,讓他老實坐回去。

酒樓一層是散座,二樓往上都是包廂,越往上就越貴。唐開等人向來是選的二樓,用他們的話來說,往上去了,樓也難爬。

唐開熟門熟路地沿着木樓梯噔噔上去,谷嘉義緊随他身後。上了二樓,谷嘉義就看到迎面而來的段溫,和他肩上坐着一身紅裳的小孩。

段溫看看唐開,對谷嘉義挑眉道:“三樓天字一號房,楊百也在,上去喝一杯?”

唐開自然也知道名聲在外的段溫,不客氣道:“不必了,我們有我們的去處。”

段溫笑笑,“小家夥,沒叫你,和你哥哥說話呢。”

谷嘉義按住唐開,“小表哥,你先去,我等會來。老段人還過得去。”

唐開哼哼,看一眼段溫肩上的小孩,覺得段溫幹不出什麽事來,才告訴了谷嘉義那個房間,自己走了。

段溫忍不住道:“嘉義你小子是多小,連唐小四都比你大。”

谷嘉義伸手去逗段溫肩上看着兩三歲的小孩,“你兒子長得不賴,白白淨淨的,給我抱抱。”

段溫把人抱下來,得意道:“那當然了,可乖,哭了一個糖就能哄好。”

谷嘉義抱着小孩肉嘟嘟的胳膊,十分耿直:“一看就知道像他娘。”

兩人伴着嘴上了三樓。段溫自回京後大變樣,和原來的狐朋狗友們散了,是以房間裏只楊百一人坐着。

見了谷嘉義,楊百驚喜道:“嘉義怎麽來了,段兄的人去你們府上,說是你不在。又聽說是在定國公府裏,就沒去叨擾。”

三人坐下,段溫怕自己兒子不懂事,朝小家夥伸手,“段铎,給爹抱。”

小孩眨着圓滾滾的眼睛,看了看段溫,一頭紮進谷嘉義懷裏,咯咯笑着。

谷嘉義笑着道:“你兒子可是第一回見我,就這麽喜歡我,幹脆給我抱回去算了。”

段溫收回手,“等待會尿你一身,你才知道有多難帶,我剛剛下樓就是換衣服去了。”

楊百淺淺笑着,氣質溫和,當下也是豔羨道:“我看你樂意的很,不然也不會自己帶。”

段溫摸摸鼻子,“我兒子,帶帶又怎麽了。”

谷嘉義把人放回他懷裏,“我還沒早食,這寶貝疙瘩,你自己先抱好。”

用了面食,和段溫等人談了幾句,谷嘉義撤下腰上透潤的玉佩,塞給段铎做見面禮。而後說要去唐開那邊,就先走一步。

合上三樓天字一號的房門,谷嘉義眸色暗了暗,随後收拾了情緒,往二樓去。

少年們這處比三樓熱鬧得多,房間一頭擺着一細小壺口的花瓶,一人手裏一根筷子,躍躍欲試。

唐開微眯着眼,三根筷子進去兩根,得到一個少年歡呼,幾人不捧場的唏噓。他笑笑,拉過谷嘉義,“我表弟可是高手,要不要賭一個?”

谷嘉義比唐開高出半個頭,差別不是很明顯,但比起其他少年,那可高上太多。明明表面還是同樣的年紀,谷嘉義卻和少年們有些格格不入,他随意取過幾根沉木筷子,一根又一根,飛快地丢了三四根。

接連而來的清脆碰撞聲,卻是告訴訝異着少年,好幾根一并中了。他們愣了愣,有些佩服地看着谷嘉義。兩個姓林的少年對視了一眼,也相信了他們阿爹林康澤說的是真話。

***

及至午時,楊百和段溫才離開酒樓。兩人往東和南兩個方向去,卻都是回家。

南城多是文官住宅,楊百進了自家府裏,猶豫着敲響了他爹的書房。

一身寬大袍服的楊瑞之看着楊百,打算聽聽他要說什麽。和楊百一身的溫和不同,楊瑞之就是面無表情,也能感到一種冷厲之氣,眉間赫然有三道深深的豎紋。

安靜了一會,楊百似想好了道:“我先前在北蠻,朋友看到了一個和我很相像的女子,我今天在街上也看到了。”

“你想問什麽?”楊瑞之皺眉問他。

“她,她是不是我阿姐,那個阿娘之前生下來的姐姐?”

☆、第 55 章

“你沒有什麽姐姐!”楊瑞之盯着他的眼, 一字一句道:“我和你娘,只有你這一個兒子。此事不要告訴你娘,下去吧。”

楊百面色白了白, 低着頭出了楊瑞之的書房, 心裏紊亂一片。從小祖母的冷待早讓他知道母親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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