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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霄領着兩人到了一個小單間等他們點了菜就離開了,蔣博森喝了一口酒,“怎麽以前來的時候沒瞧見他。”

舒昀也抿了一口,他有點喝不慣這個味道的果酒,便又喝了一口大麥茶壓了壓,“聽剛才的服務員說,他是剛從別的市分店調過來的,這邊是總店,算是升職吧。”

他看了一眼蔣博森的臉色,見并沒有那麽難看,這才放下心來,他可不想蔣博森憋着氣吃飯,想了想又讨好地伸手戳一戳蔣博森的小肚子——手下是觸感極棒的腹肌:“你要是不高興咱們就換一家?”

蔣博森握住他的手往上擡,低頭親了親舒昀修長的手指:“倒也沒有不高興,畢竟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只是有點意外。”

這個人曾經是他們高中三年的同班同學,也曾經是舒昀的朋友。

*─*─*─*─*─*─*─*─*─*─*─*─*─*─*─*

當初舒昀雖然堅持不肯在父母面前承認彼此的關系,但卻從來沒有在彼此朋友面前刻意隐瞞過,不過他們讀書那會兒大部分人都還挺純情的,不少人甚至就覺得這倆人是單純關系好得不行,也沒想歪。

對這種态度兩人也是樂見其成,不曾刻意出櫃,但真有十分相熟的朋友問及,他們也不會推诿,反而會大大方方地承認。

高考結束那天班級聚餐,大部分人都喝了酒,舒昀和蔣博森坐在不同桌,只在班長讓全體同學喝一杯的時候才舉着酒杯遙遙地朝蔣博森示意了一下。

吃了沒一會兒就有男生開始端着酒瓶一桌一桌地敬酒了,舒昀還未成年呢,自然是不會喝的,別人喝酒他就喝茶,剩下的時間就慢條斯理地挑菜吃。

沒想到一個酒杯忽然就放到了手邊,舒昀愕然擡頭,正對上蔣博森深不見底的黑色眼眸:“小昀,我們兩個喝一杯?”

周圍的同學也跟着起哄,“喝交杯!”除去關系差得不得了的,基本上全班同寝室友都喝了交杯,何況這兩個人高中好到能穿一條褲子,因此對于蔣博森的舉動他們也不覺得奇怪。

舒昀舉着自己的茶杯,試探着問:“我喝茶?”

“哦~小舒昀還沒成年呢~蔣博森,你這交杯是喝不成了哈哈哈~”

蔣博森看了舒昀一眼,忽然拿過舒昀手邊的酒杯仰頭喝了一口,這才将只剩小半的酒杯遞到舒昀面前,說:“就一口酒,不會醉的。”

舒昀看着那杯底一點點的酒,心裏的小人氣得直跳腳,卻又不敢真的吼出來:那是酒的事兒嗎?那是你喝過的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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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真正知道兩人關系的在一旁暗戳戳地笑,心道蔣博森還真是會欺負自己戀人,瞧舒昀想炸毛那樣子,指不定待會兒回去會怎麽跟蔣博森鬧呢。

但除開他們,比起探讨誰的酒杯這件事情,其他同學們更喜歡起哄:“舒昀你喝呗,只有這麽一點,不會被家長發現的。”

蔣博森又把被子往前遞了遞:“和我喝一杯吧。”

他刻意放輕了聲音,帶着一點隐秘的示弱的味道,知道舒昀對自己一向心軟,果然,對面的小少年一下子就接過了杯子:“好。”

蔣博森心滿意足地勾了勾嘴角,在一堆同學的鼓掌笑鬧聲中和舒昀手臂交纏,一起仰頭飲盡了杯中酒。

舒昀長這麽大頭一次喝酒,哪怕只一口也立刻就臉蛋紅紅了,他怕蔣博森還要做什麽出格的舉動,但對方卻好像真的就只是從衆過來和他喝一杯,喝完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舒昀腦袋有點暈,目光一直追随着蔣博森坐回座位這才收回,注意到蔣博森把手伸到背後朝自己勾了勾小手指頭他一下子就笑了。而馮霄一直坐在舒昀身邊,看着蔣博森和他喝酒,從頭到尾都沒出聲,見舒昀盯着蔣博森傻樂才壓低聲音問了一句:“舒昀,你和蔣博森是不是……好上了?”

馮霄這人是班級裏那種比較特立獨行的人,一向奉行成績至上論,舒昀成績好,他就願意和舒昀親近,對于偏科厲害的蔣博森則是不怎麽感冒。後來舒昀就這事兒問過蔣博森,後者告訴他,初中時期馮霄曾經和自己因為一點口角動過手,雖然不怎麽嚴重,但馮霄大概一直因此不滿。

此刻聽到馮霄這話,舒昀還醉醺醺的眯起眼睛笑了一下,馮霄這人眼裏就只有成績,班裏流傳什麽“誰誰在一起了”之類的八卦他從來不上心更看不出來戀人之間的粉紅泡泡,怎麽今天想到問這個了?

見他沒有直接否認,馮霄猶豫了片刻,說道:“高考提前放假那天……我回教室拿忘帶的筆袋,看見你們了,蔣博森好像也看見我了。”更确切地說,他不是看見蔣博森和舒昀,而是看見兩人在接吻。

啊……那時候蔣博森非要在教室裏親一下自己,胡說八道是要紀念一下高中時光,還說什麽學校人都走光了不會有人看見的!

那時候他想着要高考了,不能讓蔣博森心情不好影響發揮,所以即使有些害羞,舒昀也沒有拒絕對方,再說了,他心底其實也很想在留下自己高三青春的教室裏和戀人親吻的……不過還是要生蔣博森的氣,他看見馮霄了幹嘛不告訴自己啊。

見舒昀皺了一下眉頭,誤以為對方是不滿于被自己撞破,馮霄連忙說:“你別怕,我不會和別人說的,我只是有點不放心才來問你一下,是不是蔣博森那家夥威脅你的?”

舒昀笑了,馮霄和他三年友誼,還是能信得過的,何況既然對方問起,也沒有必要遮掩,便搖了搖頭:“不是。”

馮霄有點懷疑地問了一句:“真的?”

“真的。”舒昀的耳朵又慢慢紅起來了,好像是剛才喝的酒現在才上頭了似的,他下意識地看了蔣博森一眼,又重複了一遍:“真的,我倆在一起好久了。”

馮霄“哦”了一聲,不說話了。

這件事本來是讓舒昀覺得非常開心的,畢竟朋友們的态度對他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鼓勵,連馮霄這樣被全校評為“父母輩的老古董”式的朋友也并沒有對他和蔣博森惡語相向也沒有用有色眼鏡看他們;舒昀便想,他和蔣博森再努力一點,遲早有一天也能這樣坦然地面對父母,也許到時候父母也會像這樣——就算不支持,但至少不會嫌惡。

但大一時的一次交談卻讓這個看似溫馨的局面被打破,馮霄和舒昀在一個城市讀書,偶爾周末也會約上同城幾個老同學一起聚聚,大家都知道他和蔣博森的關系,聚會時還常常以此打趣,說舒昀這算是他們裏面最小一個早戀的。

一次聚會後,兩人順路回學校時馮霄問了一句:“你還和蔣博森在一起?”

馮霄平日裏幾乎從不和舒昀說起這件事情,連玩笑都從不曾參與其中,舒昀也沒多想,此刻聽他說起了便笑了一下:“是啊。”

馮霄似是無意地追問:“不是說軍校管理很嚴?你們經常見面?這不是異地戀嗎?聽說我們高中時期的班對就因為異地戀分手了。”

對于馮霄終于會關注同學的感情經歷而感到驚奇,不過提到這個舒昀就不免要小小地嘆一口氣,“當然很嚴,我們好久都沒見了。”可是剛嘆完氣,自己就忍不住又笑了起來,“不過每周都有打電話,他那邊也可以用手機上會兒網。”

蔣博森所在的學校每周只放周末半天假,這半天甚至不夠從蔣博森的城市到舒昀這邊來的時間,他入校時的手機也在入學當天就被上繳不能用,只好趁着周末出校門偷偷補辦了一個,平日裏藏得很嚴實,只等周末才拿出來和舒昀打電話,兩個人一聊就是好幾個小時,所以舒昀頭天晚上都會給手機充滿電,就等着蔣博森打過來。

馮霄看他笑得眼睛裏都盛了蜜糖似的樣子,皺了一下眉頭:“不是吧?你就那麽喜歡蔣博森?我覺得他配不上你。”

舒昀臉上的笑收了一下,還以為馮霄是在和自己說笑,于是便說:“什麽配不上配得上的,又不是古代娶親還要看門當戶對。”

馮霄一看他還笑眯眯的不當回事兒,就有些急了,說道:“說真的,我覺得蔣博森這人脾氣又冷又硬,而且你可能不知道,我和他一個初中,他這人和人打起架來那是下狠手啊,多少人看見他都繞道走,不會哪天打你吧?”

舒昀的眉頭蹙了一下,但臉上還是帶着溫和的笑意,耐心地說:“不是的,蔣博森人很好,我很喜歡他,他也沒和我動過手,他很好。”

“他這是給你灌了什麽迷藥?”馮霄想到當初蔣博森把一個男生打得滿臉鮮血的樣子就心裏一抖,初高中時期他都和這人關系不好,還曾經打過架,兩個人對對方都是看不上眼兩看相厭的。

馮霄覺得很多人應該都是這麽想的,舒昀人聰明,長得也好,脾氣又溫和,他找什麽樣的女朋友找不到,非要和蔣博森這種人在一起?那個人性格偏執,又是個脾氣壞的男人,根本不适合舒昀。

他一心覺得自己是為了舒昀好,想着兩人讀書分隔兩地正好是分手的機會,便堅持不懈地說:“舒昀,你可能是沒交往過女生所以不知道……何況你要真是喜歡男的可以找個更好的,蔣博森不夠優秀也不夠好,他配不上你。”

“夠了。”舒昀的臉完全冷下來了,他停下腳步看着對方,“馮霄,你是我很重視的朋友,蔣博森是我的戀人,我知道讀書那會兒你和蔣博森不對付,你可以不喜歡他,也盡可以覺得他不好,但是以後請不要再說什麽‘他配不上我’的話,他一不打我二不出軌,一心一意和我好,我不願意你這麽評價他。”

馮霄重重嘆了口氣,“你怎麽還急了?看看,你以前可不是這樣的,再生氣也不會這麽和人說話,我記得高中那會兒他還曾經嘲笑你是個結巴來着?有事兒沒事兒就逗你,簡直特別沒素質,我一直想不明白,你怎麽就瞧上他了呢?”

“那是我的事。馮霄,雖然現在我還沒有那個資本告訴家裏人我們的關系,但是即使是我爸媽也無權點評蔣博森‘配不配得上我’——他不需要配得上我,我也不需要配得上他,我和蔣博森在一起,是因為我喜歡他他也喜歡我,我們在很努力地适應彼此。這是我的感情生活,你若不喜歡盡管無視,請不要随意指手畫腳的點評,我不稀罕也不會聽。”

舒昀很少和人說這樣的重話,尤其對方還是他很重視的一位朋友。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舒昀也無聲地在心裏嘆了口氣,馮霄是他在高中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他其實很重視這段友情,但可惜的是,現在看起來這似乎要畫上一個終止符了——如果馮霄堅持認為蔣博森“配不上”自己的話。

果然,馮霄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着他,“你早晚要後悔的,我是為了你好,舒昀……”

話音未落,舒昀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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