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夜探監牢
傍晚的時候,我帶着那包酸梅幹回到了驿館,然而就在進門的時候,突然腳底打滑,一個踉跄,梅子灑了一地,這時秦準飛快的過來扶住了我。
我拍拍胸口,還好還好,要不然,堂堂錦衣衛指揮使在大門口摔下來,傳出去可得笑死一片人了。
“秦準,待會讓人把這青苔弄掉。”我低頭掃了眼石階上的罪魁禍首。
“是。”
我撿起掉落的梅子,一顆,兩顆,一直延伸到了大門旁的石獅子後面,奇了怪,為什麽這裏幹幹淨淨,沒有一片青苔?
我用手比劃了一下,兩三步的距離,一個該長着青苔的地方卻沒有青苔,除非這裏有人來過?而且是經常!
我再順勢往上看去,一堵高高的牆。心裏倏然一驚,現在是否可以理解為一直以來都有人在監視着我們,他躲在這裏,然後翻過高牆,我們的一舉一動都盡在他的掌握?想到此,我不禁倒吸了口氣。
可是這個人會是誰呢?我朝秦準看去,但直覺又告訴我不會是他。秦準雖然是阮道成的人,但這麽長時間以來,我吩咐的事情他從不逾越,更何況,他要監視無需翻牆入院,應該輕而易舉。
那麽會是誰呢?還有那日萬花樓失火中,又是誰再幫我們?
“大人,都撿好了。”秦準将梅子包好遞給我。
“那吳江知縣張恩現在哪裏?”我問道。
“據說阮大人參了他一本,如今牢裏待審。”他瞟了我一眼,沒有再說下去。
我知道他的意思,阮道成不好直接拿了我,但要動張恩是輕而易舉的,他想等着京城的文書下來與我一起查了。
“怎麽了,大人?”
“沒什麽。”我沉吟了片刻,跨進門內。
自從上回一把殺豬刀趕跑刺客後,我就熱衷于挖掘這具身體的潛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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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現下,寂靜的夜晚,我換了一身黑衣翻過牆頭,落地的一剎那,悄無聲息,沒有驚動任何人。
我心裏後悔,早知道陸炳的功夫這麽好,我就多試試了,至少這次的江南之行可以省去很多麻煩。
出了驿館穿過街道,最後在蘇州府的大牢前止步,我格外有意思的做了幾個熱身運動,然後腳尖一點,掃過牆頭,輕輕松松的翻入了裏頭。
不料面前正走來兩個獄卒,提着燈籠喝道,“是誰!”
我想撒丫子就跑,但轉念一想,如今會了點武功,總不能把錦衣衛的面子就這麽丢了。
于是我退後一步,順手就抄起兩塊板磚藏在身後。那兩個獄卒拔刀向前,帶着一點試探,晦暗不明的夜色他倆走得格外小心。
“大人!”我朝遠處突然喊道,他倆聽了一回頭,我立刻拿出身後板磚,左右手一起拍下。
只聽一聲悶哼,兩個腦袋齊齊倒下。
我不無得意的拍拍手,看來沒有嚴世蕃,我一個人也能搞定很多事情。
拿了鑰匙,我一路尋找在最裏頭的一間牢房裏找到了張恩,張恩隔着鐵欄滿是驚訝,“陸大人!”
“噓!”我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你想驚動其他人嗎?小聲點。”
哪知張恩居然一撩袍子直接跪了下來:“陸大人,您救救下官吧。”
“要我救你也行,不過我問你什麽,你要從實招來。”
“招,下官一定招,只要您能救下官一命。”
“好,那我問你,當日劉洪之死可是有人蓄意謀殺?”
他點頭答道:“是,但下官也是受命他人,那個人要殺了劉洪,嫁禍給白家。”
“這人可是梅娘?”
“大人怎麽會知道?”他很是詫異。
“我怎麽知道你不用管,繼續,你和她可是做了什麽約定?”
他再次點頭,“其實早些時候都指揮使司的陳寅陳大人就曾到過蘇州巡視,徙京助銀一直是個爛攤,一年收上來多少錢交上去多少錢早是筆糊塗賬,本來這事沒人去提也就罷了,但偏偏那會浙江出了苗頭,于是連着江南一帶全都議論紛紛,尤其商會裏不知是誰弄出了個什麽聯名信,一時大家心裏都不得安生。”
“這江浙的事情是遲早要起奏的,助銀一事也是瞞不住的,所以,我們才設下了這個局,一則平息事情,二則趕你們回京。只是,沒想到梅娘會讓劉家與白家做了替死鬼。”他嘆氣搖頭道。
“那你可知白二爺已經死了。”
他愣了下,半晌回過神來,“這……怎麽可能。下官自被拿來這裏後,就不曾出去過半步,更不要提此事。”
“聽你的語氣,似乎是覺得不可能?”我奇怪的看了眼他又繼續問道:“這件事情的參與者還有誰?”
張恩突然一笑,笑容裏帶着諷刺與深不可測的意味,“大人,是指什麽?是說這劉白兩家的事情,還是助銀一事?”
“有區別嗎?”
“當然,前者涉及小,随時可以息事寧人,但後者可就事大了,若要深挖,不說我蘇州府,就是上京也未能幸免。”
這個答案出乎我的意料,我頓時有些錯愕:“你還知道什麽,從實說來。”
“和你實話說了,陸大人,下官一個小小吳江知縣人微言輕,就算真想中飽私囊,又能得幾個子兒,可是,我這麽忙前忙後是為什麽?”他停頓了一下,拖着長長的聲音道:“身不由己啊……”
“何意?”
“大人可曾想過我為何會去找梅娘?”
我沒有回話,他笑笑,“大人既然猜到了梅娘,想必就該知道她是誰的人了——”
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但我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梅娘要的只是劉白二家的命,而阮昱成計算的卻是整個徙京富戶的案子。我垂下眼睫,想起她站在庭院裏單薄又倔強的身影。
“你們在蘇州做的這些上頭知道嗎?”
“下官的上頭是阮大人,但阮大人的上頭是誰,這就不是下官能管着的了,所以下官才奉勸大人一句,助銀一事水有多深,您掂量着辦,尤其是——呃!”
突然身後一箭飛來,刺入了張恩的脖子,頓時血液流淌,他那未說完的話就這樣生生戛然而止,僵硬的倒了下去。
“張恩!”我大駭,頓時轉過身去環顧四周,牢房甬道裏燭光昏暗,一片寂靜。
我試着超前挪動了幾步,突然又是一陣疾風而來,我立即閃身,短箭就從我臉頰擦過插入了後面的牆上。
“是誰?”
話音剛落,一道蒙面黑影從身後撲來,抽刀相向,我見狀從旁摸到一根木棍,打橫抵住,不料“咔嚓”一聲,木棍被砍成兩節,我大驚之下一個後仰倒退三步。
看來形勢不利,我立即腳底生風,往外跑去,“救命啊!有刺客!”
果然,在聽到喊聲後,一群差役提着燈籠齊齊向這邊而來,而身後那個影子似乎并不打算罷休,他仍緊追不放。
“何人大膽,敢私闖牢獄!”
差役們将刺客包圍一擁而上,一時兵刃相交的打鬥聲傳來。
而我摸着夜色,從混亂中逃出,一邊跑一邊想,如今張恩已死,又驚動了官差,倘若他們捉不住那刺客,依照阮昱成的作風,很有可能将這頂冤案扣在我的頭上,所以這驿館是回不去了。
但是接下來我該去哪裏呢?
這時,頂上傳來風中的衣袂聲,我擡頭望去,屋頂上是兩個游移交錯的身影,刀光劍影在月色下反射出刺眼的亮,而我認出了其中一人就是方才的刺客。
只見那刺客一刀劈去,對方飛身躲過,趁此機會,刺客從屋頂下來,一柄長刀直直向我刺來。我吓得連連後退,就在刀尖還距我幾寸的時候,另一人也飛身下來迅速挑開刀刃,護在我前面。
“快走。”
他蒙着面,但開口的那一刻,卻讓我整個人都震驚了,這是——小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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