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挖坑自埋疑惑起
新年很快到來又很快過去,除了老了年歲,其他的什麽都沒有變。
周舟一天一顆糖的吃着,吃到正月十五正好吃完,不由又開始期待下一個新年;容肅做好了棺材鋪裏現存的第二十口棺材,依然每天努力着做個男人,當然成果并不顯著;而周錦則歇了一新年的心又開始動了起來。
也該搬走了。
這一日,她看着周舟跟容肅在收拾前院,便換了身幹淨的衣裳往鎮上走去。有多長時間沒走過這條道了?周錦記不太清了,反正每次去都要受盡白眼跟嫌惡,不過她從來無視,任爾指指點點,我自昂首挺胸,就是這樣!
一路走到周舟原來做工的那家肉鋪,見着裏邊人,周錦一笑,道:“王掌櫃,我是來談賣房子賣田的事的。”
王掌櫃正在撥算盤,聽到這話立馬驚喜道:“當真?”
周錦不廢話,幹脆道:“二十兩,分文不能少。”
王掌櫃老早就觊觎那塊地了,之前有個風水先生暗暗給他算過,他如果能搬到那地去,絕對的富貴,只是他怵着老周頭那刺兒頭的性子便一直沒敢提,後來等他死了,見周錦一黃毛丫頭沒依沒靠的便又動了心思,本來是以為能手到擒來的,誰知這黃毛丫頭軟硬不吃死不答應,生生将他的想頭落了空。可是他也不死心,依然在後來不停的磨着,讓周舟到他店裏幫工也就是存着讨好的心思。
周錦并不知道他內底的那些事,不過從他的言行可以判斷出,那塊地對他來說很重要,若不然當時也不會把銀子從八兩加到十二兩了。不過她不傻,他那麽摳門的一人,鐵定把價格壓得低低的,她得往着倍的翻,再說,她也在大康鎮打聽過了,到底什麽價心中也有數。
果然,王掌櫃聽到她報出這個數就眯起了眼睛,一臉的算計,只是他剛要說什麽,又被周錦打斷。
“別讨價還價了,這個數,改不了。”
王掌櫃知道她是說一不二的人,也就不再多說,“唔”了一聲,算是勉強同意了,只是剛要去拿筆墨立文書,又被周錦攔着了。
“別忙,我還有事。”頓了頓,周錦又道,“王掌櫃,我鋪裏的棺材,一并賣給你怎麽樣?”
“我買你棺材幹什麽!”王掌櫃聽得這話,人往後繃起來了。人好端端的就買起了棺材,多晦氣!
周錦不解釋,只微微一笑道:“王掌櫃再想想。”
王掌櫃見她笑得一臉高深莫測,不由也定了神,再心中一想,了然了。
周錦知道他想明白了,才笑眯眯的開口道:“我一搬,鎮上就沒個鋪子賣棺材的了,可是鎮上死了人怎麽辦?雖然這幾年鎮上太平的很,可你也知道,好幾個都是高壽了,身子骨也不行了,到時候……呵呵……鎮上的人是忌諱我,而不是忌諱這棺材,王掌櫃将這棺材廉價買下,回頭再在鎮上宣揚一番,鎮上的人一緊張,自然就先買下備好了……我爹活着時常說,物少客多價便貴,店裏攏共就二十口棺材,想來王掌櫃能賣出個好價錢的……”
一番話,說得王掌櫃甚是心動,但面上還是裝着很不情願,因為他想着,周錦賣房子是要搬走了,那她肯定是嫌不好帶走那二十口棺材才跑來自己跟前說這樁事,她現在說的這般為他着想,其實不過是打價格的主意,所以他沉吟一下,故作猶豫道:“你說的雖然有幾分道理,可是……”說到這就停住了,是一臉的難色。
周錦早就知道他會有這副作态了,卻也不順着說好話,只為難道:“如果王掌櫃覺得不好,我也不再勉強,回頭再去裏正老爺那說說,想來他也是願意幫忙的。”
裏正可也是個生財有道之人,跟王掌櫃一樣,平安鎮上出了名的見錢眼開,他要是知道有這樁買賣,定是不願意這份油水落在別人的嘴裏,這一點,王掌櫃如何不知。所以聽周錦提起,忙道:“哎呀,好了好了,看在周舟的份上我就接下這麻煩事吧,畢竟鄉裏鄉親一場。來來來,我們把這價說一下,你原來賣一口棺材……”
“……”
周錦平常不跟人打交道,但不代表她讨價還價的本事差,相反的,她動起腦子來讓一向精明的王掌櫃也咋舌。而在經過小一刻鐘的磨嘴皮後,她拿着裝着七十兩銀子的錢袋離開了老王肉鋪,身後,還跟着一只跛腳的毛驢。
背後王掌櫃看着寶貝毛驢被牽走一陣肉疼,可看着手中簽了字的文書以及房契地契,則又眉開眼笑起來。
周錦本沒打那頭跛腳毛驢的主意的,可是,誰讓它把頭從後院的門口露出來了呢……
回到棺材鋪,周舟跟容肅看着那頭毛驢都有些驚訝,等周錦把房子田地都賣了下個月就要搬走的事一說,兩人的表情就更生動了。
周舟很興奮的喊道:“那我們要搬去哪,地方找好了嗎?”
“沒呢,明天我去大康鎮找。”周錦回道。
“啊?”周舟有點懵,按他想的,周錦把屋子都賣了,那肯定是已經找好了住的地方,要不然,他們把屋子賣了一時又找不到住的地方該怎麽辦?
周舟想到了,容肅自然也想到了,不由也滿臉疑惑的看向了周錦。
周錦瞅了他們一眼,道:“大康鎮上最便宜的院子三十兩銀子,你娘手中只有二十兩,我要不把屋子田地賣了,哪有錢搬家?”
先賣屋再買屋,那也是逼不得已的事。不過她也算計好了,立文書時跟王掌櫃緩了半個月的期限,這段時間也夠找個地方了。
周舟明白了,抿緊嘴唇,開始意識到搬家并不如他原來想象般是件輕松開心的事;容肅也明白了,臉色卻比周舟更加沉重,因為他想起了一樁心事。
等到傍晚時候,容肅又來找周錦了。
“錦娘,你要沒錢,就用原來我身上的那些錢吧。”他說道。
周錦訝異,好端端的怎麽說這了?
容肅沉吟了一陣,認真道:“錦娘,我不是賊。”
“你想起什麽了?”周錦神色有些緊張。
容肅搖頭,“我雖然沒能想起,但是我知道,我以前不是賊,那些錢你可以放心用的。”
這兩個月裏,那些畫面還是會時不時的浮現,雖然都是瑣碎的,但容肅還是可以感覺到原來雖然讓人害怕與嫌惡,但絕對不是個賊。因為周舟說了,賊都是逃竄的,不敢暴露在人群中的,那在那些畫面裏,他怎麽可能坐着,面前低着頭站着一群人?
周錦一直認為他是個賊,一開始對他更是明顯的嫌惡着,後來态度有所改觀,容肅便以為她不計較了,可現在看她願冒着沒地住的風險也不願花他當時帶來的錢,他就明白,她一直記着呢!
只要她記着,她就難保不會在心底嫌惡自己,那怎麽行呢!
容肅為了讓周錦相信,又想着詞把浮現在腦海裏那些畫面說了一下,說完看着她,一臉坦然與真誠。
只是,周錦卻沉默了。
“錦娘?”突然的沉默讓人恐慌,容肅不由喚道。
周錦目光一瞬深邃,她定定的看着容肅,問道:“如果你不是賊,那你三更半夜拿着刀子跑到我屋子來做什麽?”
聲音,靜的讓人後背生寒。
容肅一下愣住了。
他光想着讓周錦不再以為他是賊,卻忘了不是賊後更讓人疑惑又恐慌的可能了。
“錦娘……我……”容肅突然間很想想起過去那些事,好給周錦解釋一下,可他想到頭疼,依然想不起來,于是只是哀哀道,“錦娘,我不是壞人……”
“行了,你先回去吧。”周錦覺得心底一陣煩亂,也不願多說,便打發他走。容肅挖坑自埋卻無可奈何,只能沮喪的走了。而當屋子裏只剩下周錦一個人時,突然的,她就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
如果他原本不是賊,不是傻子,那他來到這僻遠的平安鎮是有原因的了……如果他不是賊,那他身上的那些東西都是他自己的了,也就是說,他原本很有錢……
可是他到底是誰?!這麽有錢的人為什麽夜半闖入他的家中?!
驀然間,周錦想起了什麽,忙站起走到邊上的櫃子旁,打開抽屜拿出一個布袋子,打開一看,一塊巴掌大小的白色玉佩就出現在了面前。
爹在世時說過,那些有錢人身上配的玉都是有講究的,那這麽大的一塊玉是不是也有講究?別人能不能從中看出他的來歷?
周錦不自禁的攥緊了那塊玉佩,目光灼灼,她想着,或許她可以拿着這塊玉佩找人問一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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