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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留在醫院的三部的人回禀說有位自稱“喬”的先生來醫院探望蕭禍九時,唐奕衡便在從本家往醫院來的路上了。
幾位長老的座駕就跟在他的專車後面,這次本也是在家裏商議過了,要正式把蕭禍九的“家主繼承人”的名分确定下來——這段流程,是唐家歷任繼承人都必須要走的一段;也只有經過了這一段流程,之後無論出什麽意外情況,繼承人再繼任家主位置,才能算得上名正言順,本家和九部的人都不能再幹預。只是那人有傷在身,行動不便,故而唐奕衡和幾位長老只能到醫院去開這個不怎麽正式的繼承人确立會議。
只是沒想到,車行一半路程,最前面的保镖車似乎接了什麽命令,陡然加速。幾位長老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着他們家主的座駕也跟着最前面幾輛保镖車開始狂飙起來。
最近這第七區不太平得叫衆長老都心悸,若不是很快就各自接到了家主命令加速去往醫院的通知,他們都要懷疑家主是不是被人劫持了。
于是再怎麽奇怪和無奈,幾輛車還是只能跟着提速。原定的行程,在布置了開道的人員之後,硬生生縮減了一半的時間。
車隊一到醫院門口,後面的車還沒停穩,唐奕衡已經冷着臉摔門下車了。
幾位長老不敢耽擱,跟着小心翼翼地下了車,尋着縫隙才偷偷找負責警戒的三部的人探明了消息。
聽到“喬”這個不太熟悉的名字的時候,衆人神色無異,唯獨于溪變了臉色——他怎麽也沒想到,經過上次把自己冒着生命危險把錄像帶交給家主之後,那個人竟然還能活着出現在第七區,而且是這麽大大方方不加遮掩的方式。只是這一次……
于溪擡頭看了看唐奕衡離開的背影,眼底掠過晦暗扭曲的笑意……這一次直直地撞到家主的面前來,他就不信,還有誰能保得住那個人。
***
看着唐奕衡面無表情地走過來的瞬間,蕭禍九心想就算下一秒就挨上一巴掌他大概都不覺得意外——這男人從他記事起便是性子沉穩,穩得像個七老八十的老幹部,五官因為唐家的血統而偏于西化,本就淩厲的線條幾乎不見柔和的時候。而相對的,這男人真正動怒的次數,恐怕長到而立之年依舊是屈指可數。
至于此刻,男人身周氣勢陰沉可怖,更不用說那雙深藍的眸子裏幾乎要卷起可怕風暴一般的冰冷。
只是出乎蕭禍九意料之外的,男人的步子,在距離病床只剩下一米多的距離的時候,硬生生被他自己遏止了。
之所以說是遏止,是因為即便隔上一米的距離,蕭禍九都能看見男人衣服下急劇起伏的胸膛——像是只瀕臨崩潰邊緣的野獸,愈是壓抑愈是叫蕭禍九覺着危險。
而對危險的敏銳感知之外,蕭禍九還覺着心口處有點不适感。
他皺着眉想了想,才确定這就是常人所說的“心疼”了。——明明這人身上沒多出半點傷痕,即便是槍傷也比自己的恢複情況好得多,可只是看着這人的面無表情想着這人心裏不知道有多難過,他竟然就覺得心疼了。
……果真是一種虛無且僞善、更是可怕的東西。
連蕭禍九都能察覺到的冷意,作為風暴中心承受者的喬自然不會無動于衷。
實際上,從男人進入這個房間開始,他就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多年身居高位而養出來的屬于唐家家主的殺伐果斷的氣勢,即便是他也要動容。
尤其是當這種氣勢裹挾着不怎麽友善的情緒以及毫不掩飾的敵意時,就更是讓見慣了生死的他都忍不住寒毛立起。
幾乎是下意識的,喬便在心底将眼前這個男人與之前的克魯斯進行了對比。直覺所得到的答案讓他自己都有些吃驚——因為這麽多年他賴以生存的直覺告訴他,盡管年紀尚輕,眼前這位唐家家主卻絲毫不比克魯斯帶來的威脅性小到哪兒去,甚至可能猶有過之。
也難怪,克魯斯會那麽沉不住氣。
腦海裏面思緒紛纭,表面上喬的神色卻不見太大的變化。在男人冰冷的注視下,他不緊不慢地站直了身體,帶着随意的笑容沖着男人點了點頭,“唐家主,久仰大名。”
“……”
唐奕衡卻是一語不發,只是用危險的目光定定地看着他。
久到喬雖然還勉強挂着笑容,但全身的肌肉已經開始蓄力的時候,男人才幅度很輕地點了點頭,将目光在蕭禍九的身上轉了一圈,又落回喬的臉上:“我聽小九說過,在十三區的時候,你救過他的命。為這一點,我感激不盡。”
唐奕衡說話間,動作幅度不大、卻已經足夠明顯地沖着喬折了一下身。
微躬的弧度保持了幾秒的時間,男人的神色嚴肅而認真,盡管周身氣勢仍舊危險,這一躬身卻不帶半點做作。
喬和蕭禍九同是怔住。喬先回了神,慢慢眯起了眼睛,笑容的溫度冷了下去:“唐先生客氣。憑我和Shaw的關系,怎麽也當不起您行這一禮。”
相比之下,蕭禍九的反應直白得多——即便是之前因為男人突然進入房間而受驚時都沒有地,他咬着牙猛然坐起身來,聲音低得有點沙啞:“哥哥——!!”
帶着惱恨和說不出來的情緒起伏,蕭禍九的臉上陰沉得吓人,聲音聽起來像是被踩到了底線的警告一般地低吼。
原本頗有些劍拔弩張的氣氛須臾間便散了個幹淨,唐奕衡側過視線來一見到蕭禍九的動作,臉色同樣沉下來:“我不是說過了麽,動作不準太用力——你的傷口還沒長好。”
“這是我的事情!不管做對還是做錯、施恩還是還情,和哥哥你都沒有關系!”
兩人都在氣頭上,蕭禍九的語氣一點都不比唐奕衡柔和到哪兒去。
唐奕衡沒有繼續和他辯駁,語氣放緩了些,态度卻沒容下半點質疑:“既然你叫我哥哥,那麽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哥哥還當我是那個什麽都做不了的小孩兒嗎!?”
“我不管你現在有多大的能耐,”唐奕衡沉着深藍的眸子,看着蕭禍九咬字清晰用力,“就算天塌下來,也得我先扛着。你想脫離我的護翼,那也可以不用太久——就等我死了吧。”
從訂婚典禮之後就一直按捺着百般情緒的蕭禍九,在聽到那個字眼從唐奕衡嘴裏吐出來時,終于徹底炸了——
“唐奕衡——把你剛剛那句話給我收回去!——立刻!”
“……”
被房門關在走廊上的長老們,時隔許久終于再一次“有幸”聽到了自家家主被蕭助理“仗勢欺人”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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