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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Ailsa老師,白駒過隙是什麽意思?」綁着兩條麻花辮的小女孩,張着烏黑的大眼問。

「Ailsa老師,我知道,白駒過隙就是指一匹白馬從洞孔前一下子就跑過去了。」另一個穿着白色背心、皮膚黝黑的小男生,高舉手,搶着回答。

Ailsa老師微笑道︰「對,Lucas說的對,白駒過隙是比喻時間過得很快,就像白馬咻一下就不見蹤影了。」

「老師,那你的白馬王子跑去哪裏了,他怎麽都沒有來?」另一個微胖的小子牛頭不對馬嘴,天真直言。「我爸爸說收購我們家田裏稻米的大老板,就是老師的男朋友。」

「Spark你真笨,大老板都在臺北的公司上班,他怎麽可能有時間來稻禾村?」小Emma把玩自己的兩條發辮,以小大人的口吻說。

「那Ailsa老師你是不是都到臺北和你的男朋友約會?」Lucas笑問。

Ailsa假裝沒聽見他們的問話,自顧自的收拾桌上的英文字卡,表情從容的說︰「Lucas今天的英文單字只對兩個,罰你明天不能吃點心,Spark也一樣……」

「Ailsa老師,我對了三個。」Spark疾呼。

「還不夠,至少要對五個才有點心吃。」她看向綁着兩條發辮的小女孩,露出欣慰笑容,「Emma最棒了,一百分耶,記嘉獎一次,集滿十次嘉獎,老師就帶你去吃麥當勞。」

「謝謝Ailsa老師。」

「我也要。」

「我也想吃麥當勞。」

「那就好好背英文單字,要不然就是段考每科都考一百分,一樣可以去吃麥當勞。」

「厚,那太難了。」

「對嘛,那是不可能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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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認真一點,沒有做不到的事。」看着壁上的鐘,晚間陪讀時間已到,Ailsa催促着小朋友,「好了,把書本收一收,準備回家了。」

小朋友向她Say Goodbye後一一離開,她關了燈、鎖了門,踏上回家的路。

夏夜有些悶熱,騎單車而行多了一分涼爽,卻解不了心頭的悶,她是小朋友口中的Ailsa老師,也是為了療情傷躲回鄉下的霍天香。

一匹白馬從洞孔前一下子就跑過去,沒錯,時間匆匆而逝,一轉眼,嚴九歌去美國已經兩個多月了,這段期間她換掉手機和室內的電話號碼,不讓他有辦法和她聯絡上,也許,他根本沒想過要和她聯絡……

她永遠忘不了他去美國的前一天,那絕情冰冷的嗓音、毫不留戀的背影,在她離開前,他終究沒轉頭看她一眼。

她以為這是最糟的道別方式,沒想到隔天報紙居然刊出,當晚他和克蕾絲一同進去他帶她去買很昂貴禮物的那家珠寶專櫃——

多可笑!她原以為收到他送的昂貴禮物,就代表自己在他心中有一定的地位,沒想到收禮物的人不只她一個……不,她壓根沒收到。

看來出國前他很忙,忙着送禮物給衆女友們,被拍到的人是克蕾絲,沒拍到的不知還有多少個。

不想了,反正她和他的世界已經分離,她把公寓賣了,辭掉九曲的家教,回鄉下居住,一開始她還擔心他找來,連家都不敢住,租了一間同學家的舊屋,後來發現自己的擔心是多餘的,整整一個月的時間沒有任何人來造訪她家,除了阿巧嬸三不五時會拿一些自家種的菜放在她家門口……

屋檐下的燈亮着,霍天香遠遠就看見門口有一袋菜,阿巧嬸大概是怕她沒賺錢會餓死,老是免費送菜給她。

停下車,她彎腰打開袋子一看,是把空心菜,笑容揚起,若不是阿巧嬸沒兒子,她說不定會考慮當她的媳婦,好報答她的送菜恩情。

進屋後,把門鎖上,她家位于村外,獨門獨戶,屋裏只有她一個人,萬一有壞人來,她不一定能抵擋,還是鎖緊好。

把菜拿到廚房,收起晚餐吃剩的菜,整整一個月她都在害怕見到他、不想見他、他沒來找她而失望……這些反反覆覆的矛盾情緒中度過。

她告訴自己不可以這樣,她要快點忘掉他,人生應該過得更有意義,正巧村長極力推動弱勢孩子的夜間陪讀計劃,村裏很多都是隔代教養,父母幾乎都到外地工作,有些老人家不識字,孩子功課有不懂的,也找不到人問,久而久之便對讀書興趣缺缺,其中也有一些孩子的母親是外籍新娘,媽媽想教孩子功課,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所以當下她不加思索,馬上點頭答應,由于是義務性質,所以也沒酬勞,不過她不在乎,她很樂意能幫助小朋友重拾讀書的興趣,尤其看到他們天真的笑容,能讓她短暫忘記心頭的傷。

想到Spark天真的問話,當下她雖然裝作沒聽見,可心仍免不了抽痛了下,都過去兩個月了,他應該早就回臺灣了吧,可是他完全沒來找過她,還是他根本還沒回來?

她的心情仍然矛盾,怕知道他的消息,她不看任何新聞報紙,雜志更是謝絕,一再告訴自己,她不要知道他的任何事,那些都已和她無關,可她竟然在乎他一直沒來找她,這,這也太過分了!

「嚴九歌,誰希罕你送的木桶!」進到浴室,看到他買的木桶,免不了要踢它一下,以洩心頭之恨。

她很清楚,沒把木桶丢了,不是因為想用它來洩恨,而是她根本舍不得,那是他送的,雖然怎麽看怎麽醜。

她一直想在附近村子問問看,這木桶到底是哪家店賣的,怎麽會把瑕疵品賣給客人,可腦袋裏塞了太多事情,老是忘記。

洗了把臉,晚上她還有工作要做,透過以前的同事介紹,她接了原文書的翻譯,錢雖然不多,但養活自己應該足夠。

在書桌前坐定,打開燈,她是該專心工作的,可每每只要一想起嚴九歌,心緒總會紊亂好一陣子。

她緩緩閉上眼,做了一個深呼吸——饒過自己吧,她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

翌日,霍天香比平日晚兩個鐘頭起床,昨晚她沒有饒過自己,要不今天早上就不會冒出兩團黑眼圈,也不會讓屋檐下的麻雀吵了好幾個鐘頭還不起床。

「嚴九歌,滾遠一點!」坐在床沿,渾身無力、懶洋洋的她,擠出全身力量低吼。

昨晚若不是想他,她不會沒辦法工作,想睡也睡不着,他的身影像幽靈一般纏着她不放,到底是想怎樣……

頂着一頭蓬松亂發,梳洗完畢趕緊去開門,以往阿爸還在,天一亮他就會把門打開,若他知道太陽都已經高挂天空了,家門還沒打開,說不定晚上就會托夢罵她這個懶蟲一頓,如果真是這樣,她應該要叫阿爸去罵嚴九歌,因為這一切都是他害的啦!

門一開,她整個人吓得呆愣住,她是沒睡醒還是怎樣,家門口怎麽會有一大束……玫瑰花?就算真的有人送她東西,比較可能出現的是一袋菜,怎麽會是一束花,而且還好大一束。

怔望着玫瑰花,只要跨出去摸一摸便知真假,她卻傻茫茫的回頭,進房去拿她的眼鏡。

自從決定搬回鄉下住,她便不再戴隐形眼鏡,改戴以前那個又土又俗的黑框大眼鏡,這是她誓言要和嚴九歌劃清界線的另類表示法。

戴上眼鏡,重回現場,那束玫瑰花還在,看來不是她眼花了。到底是誰會送這麽大一束花給她?

跨出門檻,她站在玫瑰花前,兩手環胸,仔細審視倚在牆邊的玫瑰花,難不成是阿哲送的,想藉此巴結她,看她會不會哪天想買地好讓他抽傭?不太可能,還沒賺到錢就花這麽大一筆錢,他又不是瘋了。

那……是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當二房的鄰長兒子?也不可能,那句玩笑話一傳到太座耳裏,她從此就再也沒有遇到過他,只要遠遠看到她,他就會自動閃開,看來是太座下了禁令,他不敢不從,果然,四十歲的男人只剩下一張嘴。

要不,是賣豬肉的阿榮?阿巧嬸偷偷跟她說過,說阿榮很喜歡她,但他不像會送一大束玫瑰花給她的那種人,送一塊五花肉還比較實際。

眯眼盯着牆邊的?Q濉  唬 倒寤  蓋橄萑虢鶴牛 彼嗄站靜懷鲂資種 剩 谂員咧痔 陌 圓 谔锢鉲蠛埃骸柑煜悖  闼赜紙恍履信笥蚜肅福 淮笤缬幸桓隼砥酵返哪腥嗽谀慵頤徘安恢 诟墒裁矗 掖幽潛 芄詞保 丫  底 恕  br />

她問了阿輝伯男人的外貌,阿輝伯說因為距離很遠他看不清楚,不過身材很像嚴九歌,但比較瘦一點,開着一輛像小金龜的車。

理平頭?身材像瘦一點的九歌……

她馬上聯想到的是嚴九曲,他雖沒九歌那麽高大,但兄弟倆的身材,光看背影倒還有幾分相像,可她沒聽說過九曲會開車,而且他未成年沒駕照,不可能自己一個人從臺北開車到稻禾村,再說,他也不知道她家在哪裏。

一想到嚴九曲,霍天香就心有愧疚,當家教期間她明明看到他有進步,應該再推他一把的,但她卻因為個人因素說走就走,當時何阿姨和嚴伯伯強力慰留,但最後仍是尊重她的決定。

将花捧進屋內,不管是誰送的,玫瑰花很美,她可舍不得讓花被太陽曬到乾枯。

一時間找不到可以裝一大束花的容器,索性暫放在浴室的木桶裏,她盯着木桶發愣,她不是沒想過花是嚴九歌送的,刻意回避這個名字,是因為她內心最希望的送花者是他……

無奈的嘆笑,自己究竟還在希冀些什麽?再說理平頭、開小車,這人絕不可能是他,他沒事幹麽理平頭,而且有大車可以開的大老板,怎麽可能沒事換開一臺金龜小車?

再三翻找,确定花束裏沒有卡片,她迳自下了一個結論——這花,肯定是烏龍送花男送錯地方了!

接連三天都收到花,讓她為烏龍送花者感到焦急,他送錯人還不知道,等着收花的人心裏一定也不好受,眼巴巴癡望就是等不到的那種失落心情,她最懂了。

偏偏送花人送花的時間并不固定,就算她刻意想等,也無從等起。

第一天是一大早,第二天是她晚上從陪讀班回來,第三天也就是現在,她不過是去村裏的小商店買瓶醬油,離開不到二十分鐘,家門口就多了一束花。

二十分鐘……那他一定才離開不久,霍天香還來不及把醬油拿進屋內,就連忙把單車掉頭。

她火速騎向剛才騎回來的方向,連一輛機車都沒看到,更遑論是小金龜,于是她又快速往西邊的路騎去,放眼望去盡是綠油油的稻田,咦……兩點鐘方向似乎有個東西在動,是車,一輛車!

雖然距離有點遠,但這兒的路她很熟,抄小路騎快一點,說不定能追得上!

霍天香騎車快速往前沖,此時豔陽高照,激烈運動的她忍不住香汗淋漓,她邊猛踩踏板,邊喃喃抱怨,「……幹麽挑這個時間送花來,睡個午覺再送來不是很好嗎?」

專注看着前方的路,拼命往前騎,再擡頭,忽地見那輛車停了下來,就停在九歌買的那塊田地旁,霍天香放慢車速,遲疑了下,之前她在那塊田裏遇見的耕種者是一位阿伯,阿伯沒事幹麽送花給她?

遠遠地,她看見一個理平頭的高大男子下了車,往田裏走去,心頭一震,那背影看來就像阿輝伯所說的——像較瘦的嚴九歌。

不是他,他怎會理平頭,怎會瘦了一大圈……除非他想讓她心疼死——哼,她幹麽心疼他,他有一堆女友,要心疼也輪不到她!

突然想起自己追車的目的,霍天香又急忙加速,免得好不容易追到了,人又走了,她猜那個男的應該是阿伯的兒子,可能是想追求村裏的某個女生,結果不小心搞錯心儀女子住的地方……

若不跟他說清楚,她每天收花收得好心虛,還有,她家已經沒有大容器可以裝這麽多花了!

好不容易來到小金龜車旁,慶幸那個男人還沒離開,霍天香停好單車,只見理平頭的男子穿着短袖襯衫,把褲管卷高至膝蓋,背對着她站在田中央,彎腰正在拔草。

她猜的應該沒錯,他是阿伯的兒子,要不誰會吃飽沒事做,在太陽高挂的正中午到別人的田裏幫忙拔草……不,有個人會這麽做——

仔細凝視他的背影,她想起之前阿輝伯父子懶得拔草時,嚴九歌就是親自下田拔草,當時他彎腰拔草的情景,和眼前這個畫面如出一轍……

她站在田邊看得出神,田裏的人似乎感覺到身後有人,挺直腰,回頭一望。

「先生,你是不是送花……」見他回頭,她反射性地說出來意,但一對上對方的臉,她瞬間僵住。「九、九歌?!」

是他!真的是他!

見她站在田邊喊他,嚴九歌露出久違的溫和微笑,沾着爛泥的雙腿朝僵凝住的霍天香緩步走去。

一直到他走近,她才回過神來,下意識地想逃——不,她不想見他,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

「天香。」他在她騎上單車前,成功攔住她。

「如果你找我是想要回你送我的項鏈,很抱歉,我已經把它們以三折的價錢賣掉了。」緊握着單車把手,她故作鎮定的迎視他的目光。

這一望,她的心揪疼了下,不是因兩個月前他對她造成的傷痛還在,而是……他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為什麽整個人會瘦這麽多?這兩個月來,他難道都沒吃飯嗎?

可別說什麽因為太想她而吃不下飯,這種鬼話她才不會相信!

嚴九歌唇角挂上一抹苦笑,深情凝望着她,低啞道︰「我很抱歉……」

他站在單車前,兩手輕覆在她緊握兩端把手的柔荑上,積壓在心頭兩個月來的思念,從眸底款款逸出,那股愁郁刺疼她的心,原本想抽手的舉動,瞬間停頓。

「你、你幹麽道歉,你做了什麽虧心事?」霍天香故意別開臉不看他,看到他削瘦的雙頰,她的心都揪在一起了。

她不能這麽輕易就原諒他,這兩個月來,她的淚水足足有一大缸那麽多,用掉十包抽取式衛生紙,還少睡了将近兩百個鐘頭,哪能因為他瘦了幾公斤就原諒他,沒這麽簡單!

「我做了很多讓你受委屈的事,是我考慮得不夠周到,我應該再多為你想想。」他的嗓音非常沉穩,聽來更添真誠。

心頭的怨念被震得搖搖欲墜,她努力将它扶穩。

先傷她,然後又口口聲聲說為她着想,以為這樣她就會乖乖的任他搓圓又捏扁嗎?哼,就算再怎麽溫馴的狗,也會對他龇牙咧嘴一番吧!

「那我真是感激不盡。」不過她可不是溫馴的狗,不是他摸一摸頭,就會乖順的窩進他懷中。

「感激得像水淹稻田那般充沛?」他突然脫口說出這麽一句話。

霍天香一聽,怔愣住了,這句話……好耳熟——

和稻禾村的農民簽定契約後,某天他站在她家門前,對着屋旁的田地,躊躇滿志的說︰「我相信日後消費者會因為農民辛勤執行有機耕作,而心懷感激的。」

那時候她剛好看見阿輝伯的稻田正在抽水灌溉,随口搭腔說了句︰「感激得像水淹稻田那般充沛?」

他居然拿她的話來……等等,那句話她只說過一遍,而且她非常肯定他失憶後,她就再也沒說過,現在他會這麽說,那、那是不是代表他……「你,恢複記憶了?」她不可置信的瞠大雙眼。

他點頭,咧開大大的微笑。

瞬間,霍天香只覺得整個人茫茫然,像失了魂一般,照理說她應該感到高興的,他既然恢複記憶,就表示他已經知道她沒有說謊騙他,他們兩個是真的交往過,但,他同時應該也會想起當初和她交往的目的……

推開他,她失神地牽着單車往前走。

「天香?」嚴九歌一臉狐疑,他恢複記憶她不高興?還是興奮過度不知所措?他想,還是先讓她冷靜一下,她應該是想回家吧,他繞到灌溉溝渠洗淨腳上的污泥,開着車,緩緩尾随在後。

「天香,我是九歌,你開門好嗎?」

半夜三點,嚴九歌再度踅回她家,輕敲大門。從小路駛進來,他看見她房裏還有微弱燈光,猜想她應該還沒睡。

中午他尾随她回家,但她一進門就把門關上,将他拒于門外,他敲了幾次門,但她始終沒有任何回應,他想,現在不管他說再多她都不會相信,于是,他急忙開車回臺北,先回家一趟,再趕去買了一樣東西,未多作休息,又馬不停蹄趕回稻禾村。

「天香,我想我們應該把話說清楚。」

聽到車聲、腳步聲、敲門聲,霍天香的心跳得一次比一次還快,不是因為害怕,而是知道他又回來找她了,既驚又喜,他的低沉嗓音,在暗夜裏,讓她格外悸動。

中午,他跟她回家,無論他怎麽敲喊,她都置若罔聞,硬是不開門,後來阿輝伯巡田看到他,和他打招呼,他和阿輝伯說她不在家,可能去臺北找他了,所以他要趕回臺北去——

真會給自己找臺階下,她明明人就在屋子裏,怎麽還可能去臺北找他?哼,往自己臉上貼金!

不過他一走,她的心就沉了下來,失望落寞瞬間湧上心頭,甚至還偷偷埋怨他為什麽不再多堅持一下,也許她會心軟幫他開個門,讓他進來喝碗綠豆湯……

雖然心情沉悶,但她相信他還會再來,她認識的嚴九歌不是個這麽輕易就會放棄的人,所以她從下午等到深夜,連她最重視的夜間陪讀,她都商請別的老師代班,就怕他來了找不到她失望而返……屆時,他的失望就會加諸于她,沒讓他找到,她會比他更失望。

明明恨他、怨他、讨厭他、不想見他,但她的心卻不由自主地飛向他,強迫自己正視內心真正的想法——她,想見他!

杵在大門後,手放在門鎖上方,遲疑着該不該為他開門——

「天香,我特地買了姜湯來給你喝。」他聽到她的腳步聲,知道她已經來到門邊。

姜湯?這種大熱天還買姜湯給她喝,是嫌她火氣不夠大嗎?!而且她為什麽要喝克蕾絲煮的姜湯,難不成,這就是他口中「該把話說清楚」的目的,他來,是想告訴她克蕾絲才是他的真命天女?

門倏地拉開,她怒瞪着他,瞥見他手中拎着一個舊保溫瓶,越看她火氣越大。「我說過我不喜歡喝姜湯,要喝你自己喝!」

怒氣沖沖的吼完,她作勢就要關門,怎知一雙大手更快,直接擋住門板,沒辦法,她的力氣沒他大,算了,她一氣之下,索性連大門也不關了,直接轉身往房間走去,她關房門總行了吧!

偏偏他的速度實在有夠快,不但馬上就追上她,而且她甚至還來不及走進房間,他的大手就早一步拉上房門,把她困在他和門板之間,她進退不得,只能用可以殺人的銳利眼神狠瞪着他,表達自己的不滿。

對上她的怒目,他露出悠閑自得的笑容,「我記得你說過,淡水郭丫嬷的姜湯是你喝過最好喝的。」

她根本聽不進他說什麽,氣呼呼地就要反駁,「我什麽時候說過……」等等,剛才他說什麽來着?「淡水……郭丫嬷姜湯?」

她一臉疑惑,他則笑得更加溫柔……

坐在客廳裏,霍天香手拿着舊保溫瓶,心中一團熱,不是怒火,而是暖呼呼的感動。

「所以,這個姜湯是你特地到淡水買的?」她記得第一次和他出游就是到淡水,那天下着雨,天氣有點冷,他買了姜湯給她喝,當時她說這家郭丫嬷的姜湯是她喝過最好喝的。

沒想到他記住了,每個月都特地到淡水買這家的姜湯給她,郭丫嬷怕他買回去姜湯都冷了,就拿自己的保溫瓶給他裝,為了取信于她,他這次還特地先繞回家拿DV,只為了拍下郭丫嬷裝姜湯的情形,郭丫嬷還對着鏡頭誇贊他是個好老公。

好老公?意思就是他跟郭丫嬷說姜湯是要買給他老婆喝的?羞喜之餘,她更覺得愧疚,幹麽別人随便說幾句話她就相信,她太笨了,不用想也知道克蕾絲那個模樣,根本不像是個會煮姜湯的人——

「九歌,對不起。」霍天香的頭垂得好低,無顏見他。

「是我想得不夠周到,我沒想到為了買個禮物換得克蕾絲口中的秘密,也會被拍到。」他頗為無奈。

他去美國的事并未公開,所以克蕾絲不知道,她是因為在嚴九茵那邊得不到任何好處,遂主動帶着「秘密」向他投誠,不過她不笨,知道要先撈點好處,便以昂貴珠寶作為交換條件,所以他在去美國的前一晚,才會帶克蕾絲去買首飾,也得知妹妹和克蕾絲聯手做了「某些事」。

當晚,他馬上打電話給霍天香,但她沒接,為了确保美國行能順利,他忍着不去找她,心想等他到美國之後再和她聯絡,孰料這一去,卻再也聯絡不到她了。

「還有,去美國前我不該那樣對你……」這是他接連三天送花給她,表達歉意的主因。

「其實我當時只是在和九茵鬥嘴,我并沒有真的要把你送我的項鏈打折賣給她……」

「我知道。」

「你知道?我就說嘛,你一定知道我不是那種會……」頓了下,她呆望他,「那你幹麽還那樣……對我,看起來很冷、很絕情的樣子。」

「對不起。」他緊握她的手,「我當時只是想你不跟我一起去美國,為了不讓九茵再騷擾你,也許讓她以為我和你的戀情會因此結束,對你比較好。」

霍天香眨眨眼,好像懂又不太懂,但她确定他的出發點一定是為了她好。

「九歌,你去美國這麽久,究竟是去做什麽?」他說在他送她花的前一晚,他才剛從美國回來,這麽說,他去了兩個多月,「還有還有,你怎麽恢複記憶的?」這是她最想知道的。

「去出差只是個藉口,我去美國……其實是去開刀。」

「開、開刀?」她驚訝地睜大雙眼。

嚴九歌寵愛的凝視着她,嘴邊挂着淡淡的微笑,娓娓說着他去美國開刀的事——

為了讓九茵更加獨立,他便将他的大小事都交給她處理,但關于車禍失憶後續的醫療檢查,他隐約感覺到她并不那麽積極,總是以還在尋求國外名醫為由搪塞,于是他私底下便自行到其他醫院做檢查,醫生評估後,建議他可以開刀拿掉血塊,恢複記憶的機率會大增。

他一再試探九茵的想法,确定她并不希望他恢複記憶,所以,開刀的事他必須隐瞞她,若他人在國內開刀,她馬上就會知道,因此,他便以到美國拓展業務為由,同時間安排開刀事宜……

原以為一個月便能回臺灣,但開刀并未如他想像中那麽順利,加上拓展業務同時在進行中,還得抽空關心臺灣的事,蠟燭兩頭燒,所以他又在美國多休養了一個月……

霍天香一邊聽,一邊掉眼淚,原來他就是因為這樣,才會瘦了一大圈。「九歌,對不起,我應該陪你去美國的……」眼淚像斷線珍珠一般直落,一想到他在手術臺上若有個萬一,兩人極有可能再也見不到面,她的心就更揪疼,都怪她,他明明約她一起去美國,她當時還錯以為他不是真的愛她,負氣不去。

嚴九歌不舍的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低沉深情的說︰「我更想要你一輩子陪着我。」

俯首,兩個多月來的思念,化為點點溫柔的輕吻,貼上她的淚眼,點上她秀挺的鼻,吻上她哭得顫動的朱唇……

夜已深,太多太多的話留到明日再說吧,此刻,兩人的心跳緊貼,訴說着分離的思念,将中斷的濃情愛意餃接上,愛火,重新火熱的點燃……

一早,霍天香幸福地在嚴九歌的臂彎中醒來,眷戀他寬闊胸膛的溫熱,她像只小貓蜷縮在他懷裏,舍不得下床,他說了好多話,她靜靜地聽,兩個鐘頭過去,她發覺自己真是個笨蛋!

「我沒有相信你的真心,你一定很失望。」窩在他懷中,她張着無辜的大眼擡頭看他。

剛毅的唇線勾着一抹淡笑,他輕輕搓揉她的耳朵,「是因為你的耳根太軟才會這樣。」

「我的心更軟。」她随口回了一句。

「是嗎?我聽聽看。」

他作勢要将耳朵貼到她胸口,惹得她咯咯笑。「不要鬧……」

躺好,再度摟緊她,他一臉正色,「當初阿哲主動來找我,把地賣給我,後來又當起仲介慫恿一些缺錢的稻禾村農民賣田地,我買下那些田地,怕你誤以為我和你交往是有其他目的,才要他們保密,沒想到我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嚴九茵居然利用這點來打擊她,真令他痛心。

「真奇怪,我應該相信你的,怎麽會去相信九茵……」所以說,她真是個笨蛋!九歌對她那麽好,她偏偏要去相信一個每次見面都會拿話刺她的人,那段時間她的腦袋一定是被外星人挖走了,才會失去判斷力。

「天香,你會怪九茵嗎?」

「當然會!」她不假思索的說,見他苦笑,不想他為難,她馬上放軟語氣,「不過,看在她有一個很帥很貼心的大哥分上,我怪她的時間可以縮短一點點……」

「你能這麽想,我很感激。」

「有感激得像水淹稻田那般充沛嗎?」她淘氣的眨眨眼。

「絕對有!」揚笑,他輕嘆一口氣,「我回來的當晚,就和九茵把所有事情都講清楚了……」

見他神色凝重,霍天香憂心的問︰「你罵她,和她吵架了?」

雖然她很氣九茵一心想拆散她和九歌,甚至還編了那麽多謊話騙她,但她不希望他們兄妹倆因此失和,她知道這樣九歌會很自責。他全心全意的對她好,她小小體諒他一下也是應該的,再說,她其實也沒那麽恨九茵。

「九歌,其實九茵她……只是極度沒有安全感,她很怕被抛棄,很怕你有了老婆就不理她。」她揚起大大的笑容,「過一段時間我就不會生她的氣了,所以你也別再怪她,也別罵她了。」

吻她一下,他內心充滿感激,「我很幸運,能找到像你這麽一個愛我又願意包容九茵的女人。」

「沒錯,你真是個幸運兒,以後記得每天都要對我心懷感激,感激得像……」

她話還沒說完,他就馬上接腔,「像水淹稻田那般充沛。」

「嚴九歌,可教也。」她可以考慮給他一支棒棒糖當獎賞。

他輕笑,繼而嘆了口氣,「天香,九茵她……」

「我不是說了,過一段時間我就不氣了,我會原諒她的。」她以為他還在擔心這個。

「九茵她……失蹤了。」他一臉肅穆。

「失、失蹤」她驚愕地彈坐起身,被單一滑,赤裸的上半身瞬間一覽無遺,表情加倍震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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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神歪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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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