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拯救師姐第9步
回到明月臺,一道身影伫立在門口,像孤伶伶冒頭的蘑菇與身後的樹影融作了一處,也不知等了多久。
她并沒有刻意斂息,但行至身後,少年才遲鈍地側過頭,松軟的發絲拂過了面具從肩頭滑落,眼角下垂,青灰色的眼瞳一時沒反應過來,顯得呆滞無光。
“為何不進去?”俞傾夭擡手,從他身旁穿過推開了院門。
顧明霁目光觸到她的玉腕,很快挪開了視線,跟在她身後輕聲道:“師姐不在。”
俞傾夭把劍擱在架上,聞言莫名地瞥了他一眼:“明月臺的禁制記錄過你的靈息,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能進。”
顧明霁眨了下眼,仍是搖頭,提起藥包徑直去了竈房。
俞傾夭餘光睨向他的背影,微微蹙眉。她不重物欲,洞府當年開辟出來後是如何,十多年後仍保持原樣。即便姬華清親臨,她也不怕被發現異常。為何顧明霁一個練氣期、五感并不通達的人,會抗拒單獨進她的洞府?
思量了一番無果,俞傾夭懶得再多想,從院中的花樹中随手取截下一枝海棠木。落花簌簌挽留,她未有半點動容,神色淡漠地掏出匕首削去多餘枝葉,動作娴熟。待顧明霁端着熬好的傷藥出來時,一把鋒利的木劍已然成型。
用砂紙抛光了最後一處,俞傾夭收起匕首,抖落裙擺上的木屑站起,恹恹接過藥碗,示意他去取桌上的劍,語氣生硬:“昨日你擺弄的劍招只是花架子,徒有其表。先來揮劍三百,再重複入門劍招十遍。”
見顧明霁垂目看着木劍久久無動作,強喝了半碗藥被苦得皺眉的俞傾夭不悅道:“你有意見?”
原本因昨日的表現,她是打算認真教導他的,然這點心思迅速被苦藥澆滅了。脾氣來得快,她都沒計較他雷打不動逼她喝藥,他還敢有意見不成?
“沒有。”顧明霁立時醒過神,小心翼翼地把劍捧起。
俞傾夭抿了一口藥,眉蹙得更深了,不耐斥道:“越學越回去,這是拿劍還是捧玉?”
鼻翼間仿佛還能嗅到海棠的清香,顧明霁眨了眨眼,握緊劍柄來到院中最為空曠的地方,向俞傾夭行了起手禮。
俞傾夭面無表情地幹了剩下的藥,掃了眼幕頂,她天生不耐熱,天氣轉到了盛夏後愈發的炎熱,她的心情也愈發惡劣。加上顧明霁雷打不動的性子,軟硬不吃,讓她有脾氣亦沒處使,更加郁悶。
經由多日督促苦練,顧明霁的修為從練氣三層晉階到了練氣四層,但僅低階的一小層并未能帶來多大改變,走完了兩遍入門劍招已是大汗淋漓。捂了面具的臉上熱氣散不去,汗液積在裏頭讓皮肉酸爽得難受。他伸手碰了把面具,随即想到自己并非獨自一人,立馬把手壓下。
這點動靜自然逃不過俞傾夭的眼睛,待十遍劍招全部走完,她招手讓他過來:“覺得難受為何不說?”
顧明霁猶豫了下,收起木劍。少年身量如青松,碎發沾在了前額,汗水順着清晰的下颚線,滑落到敏感的喉結上,明顯地滾動後滑落進領口。黑衫緊貼,勾勒出勁瘦有力的腰身,似乎要比盛夏更加灼人。
“沒有難受。”他說着,先用衣袖墊着拭幹了汗液,才把木劍原封不動放回桌上。
“那就再來十遍入門劍招。”俞傾夭眯着眼不悅道。
顧明霁沒半點猶豫,再次拾起木劍向外走去。
“回來!”
顧明霁立刻停下腳步,識海裏的聲音戲谑道:[她在戲弄你,你還照做,真是個呆子!]
顧明霁疑惑地回頭,發現俞傾夭正用鳳眸瞪着他,平日無甚波動的眉眼似隐隐有怒火在燒。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但乖乖道歉。
俞傾夭憋了口氣,她是第一次遇上像顧明霁這樣的人,像塊木頭與世隔絕,但偶爾又會出人意表,讓人全然捉摸不透。別扭了片刻,她強裝鎮定地側眸:“先前的要求,我答應了。”
顧明霁曾請求若他短時間內能進階,希望她能答應一件事。她之前不想承他這份因果,所以沒有理會,但演武場上他替她出頭,雖不是她要求的,但也是誤打誤撞幫到了她,得該償還。
她說完了便松了口氣,全憑他開口。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她都能滿足。若超過她現今能力的,就需要等價交換,得他付得起代價才可。
顧明霁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長睫在青灰色的眼眸中抖落了一叢又一從陰影,遲疑道:“這把劍……可以送我嗎?”
俞傾夭以為自己聽錯了,确定他指的是木劍而不是淩霜劍後,擺手道:“盡管拿去,一把樹枝削成的木劍罷了,又不是什麽稀世物件。不作數,你重新說。”
顧明霁輕抿起唇,指尖落在劍刃上輕輕摩挲着木紋的脈絡,眼角微合,半晌後認命道:“如果、如果蘇和嘉向你邀約……”
他吸了一口氣,發現說不得太多,只能看向她,鄭重地請求:“不要答應。”
更奇怪了。俞傾夭蹙眉:“算了,你先去打水洗把臉冷靜下,再好好想。”
顧明霁還想争取下,見她沒聽的意思,雙目低垂向井口走去。
沁涼的井水倒入到木盆中,有兩滴飛濺到手背上已能讓顧明霁感受到清涼。身上出了不少汗,他挽起袖口,露出白皙的臂膀,浸入到水盆中,青灰色的眼眸微微眯了眯,明顯感覺到舒适。
他不覺得在師姐的督促下練劍是一件難受的事,但也确實被悶到了。
要洗臉就得脫下面具,顧明霁猶豫的當口,突然瞥見蕩漾的波紋一角露出可疑的剪影,意識到俞傾夭正屏息藏在她身後,若非他恰好下腰的幅度夠大,恐怕就被她騙過去了。
“師姐!”他未曾料到師姐也會有無賴的一面。
顧明霁平生一股惱怒,方才指哪打哪的木頭人立時變得生動有趣。他紅了耳朵,不敢回頭,雙手扣在木盆邊緣,就像一只炸毛的貓一般虛張聲勢。若有尾巴,定然早已炸起。
俞傾夭絲毫沒有偷看被發現的心虛,反而破罐破摔,直接伸手想摘下他的面具。可顧明霁早有防備,捂着臉跳走,錯開了她的手。
俞傾夭訝然于他的速度,再欲出手時,顧明霁已蹲在了角落,嚴防死守像個貞潔烈夫般死死護住自己的面具,狗狗眼警惕地盯着她。
“有什麽不能看的?你都見過我脫衣的樣子了。”還不許她看眼他的臉嗎?
“我沒有!我沒看!”繼耳廓後,顧明霁的脖子也炸紅了,不知是氣還是羞的,整個人像只燒熟的蝦一般蜷曲着。他知道俞傾夭若認真起來,他根本無法阻攔,但大有她若真掀開了他的面具,他便會自絕的架勢。
雙方僵持不下之時,敲門聲響起了。
“夭夭,是我。”又是蘇和嘉。
俞傾夭收回手往外走去,顧明霁劫後餘生地松了口氣,抱住後腦勺,下颚擱在膝蓋上,嘀咕了一聲,臉還是很燙。
蘇和嘉在門開後,除了俞傾夭,一眼便看到蹲在角落的顧明霁,像狗一樣青灰色的眼眸警惕地瞪他。
蘇和嘉斂在袖中的拳頭握緊,不由地想到盛白音說過的話和欲言又止的表情“這對師姐弟未免太親近了,整日同進同出,形影不離”,目光微滞,落到俞傾夭時眉眼溫柔依舊:“夭夭,你今日有空嗎?”
俞傾夭心思還是散的,眼皮微掀,反問:“你是有話要與我說?”
蘇和嘉品味到她話中的生疏,神色稍暗,抿唇額首。
“好。”俞傾夭跟随他踏出院門,顧明霁立時顧不上那點羞赧,追了出來:“師姐!”
只是談話罷了,俞傾夭示意他回去,指向井邊:“先前交代的訓練繼續,不要因為我不在而偷懶。”
她從袖中捏出了一道符紙,指尖翻飛三兩下便折疊成蝴蝶形狀,渡了口靈氣,紙蝴蝶立即活了過來,扇動着翅膀落到顧明霁肩上。
“我會不時抽空看的。”
“是,師姐。”顧明霁垂目,掩住眸中翻滾的暗色。
待人走遠了,他側頭伸手去捏肩上的紙蝴蝶,卻被蝴蝶輕巧地繞開,一圈後落到他耳尖,正巧是方才俞傾夭碰過的地方。
少年愣了愣,轉身回到院中,捧起涼水潑到臉上,水滴順着面具滑落。
俞傾夭透過符咒看到此番場景,臉上看不出什麽,但眼睛稍稍眯了下。
蘇和嘉盡收眼底,方才按下的嫉妒之火再度燃起,心中五味雜陳,想的是不過分開片刻,就需用視聽符去确認,顧明霁在她心中的分量比他預計的還要重。
“夭夭,聽說你向執事堂提請辭去了首席之位。”他故意重咳了下。
俞傾夭聞聲擡起頭,見蘇和嘉停下腳步,亦在與他有一臂距離的地方站住:“沒錯,我如今傷勢未愈,确實不适合再擔任首席。”
“你的傷還沒好嗎?我送你的藥可用完了?”蘇和嘉擔憂地追問。
剜骨之傷豈能有那麽快恢複?俞傾夭敷衍了兩句,轉開話題,不欲再談。
蘇和嘉聽她不似意氣用事,放心了不少,當真不再追問,說起其他來。俞傾夭對此,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都見怪不怪。
他今日穿的還是青色的道袍,從頭到腳收拾得一絲不茍,除了寬袖上的兩道不太明顯的折紋。這對蘇和嘉來說并不尋常。
俞傾夭分神看多了兩眼,耳畔響起了詢問的聲音:“你方才可有聽我說話?”
看她點了頭,蘇和嘉松開了拳頭,盡量溫和地開口:“男女有別,顧師弟已經不小了,你又與我有婚約在先,應該多注意些距離。”
俞傾夭片刻後才疑惑地問道:“這便是你想與我說的話?”
她似笑非笑地審視蘇和嘉:“不知師兄和盛師妹又是如何相處的?我在教師弟習劍,聽聞師兄近來也在教師妹習劍,該都十分順利吧?”
他和盛白音之事,即便俞傾夭沒有刻意打聽,也知道他們感情甚好。那日演武臺時,盛白音還多次刻意偏頭向她展示蘇和嘉送的發釵。
再者,盛飛光從來都十分看重蘇和嘉,會讓他當上門女婿可謂合情合理。
俞傾夭本以為蘇和嘉來找她,是商談取消婚約,豈料他聞言大怒:“我和師妹清清白白,你不要聽別人閑話,損了師妹名聲!”
相比澄清關系,竟是更擔心盛白音的名譽受損。俞傾夭見着那兩條皺褶蔓延得更開,不太在意地“哦”了聲,雙肩突然被攬住。
蘇和嘉把人拉近,讓她看向自己,眼角發紅:“夭夭,我們總歸是要在一起的。無論發生什麽,你一定要相信我好嗎?”
“七夕之日,月上柳梢頭,我在孤雪峰頂等你赴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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