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拯救師姐第18步

從忠叔家出來時,顧明霁的手還有點抖。他抱住懷中像小火爐一般的垂耳兔,嘀咕了聲:“不帶這樣吓人的。”

俞傾夭拍了拍他,讓他看向面前的荷塘。

不久前,這裏浮上來了三具屍體,不正正好對應三具棺材了嗎?

幻境看似離奇,其實還是能前後呼應,只是沒人告訴他成姑娘和狐仙舉行的是冥婚啊?還有幾天前給他們派請柬的九姑娘又是什麽來頭?

少年在夜色中抖了激靈,拖着滿身傷回到院中打坐休整。垂耳兔代替他伏在桌上守夜。

幾個時辰過去了,天色浸潤到了黎明前的致暗時刻,兔子柔軟的長耳突然豎起,啪地一聲跳下桌。顧明霁被驚醒了過來,熟練地撈起她沖出了院門。

漆黑的夜色中,月亮被分割得只剩淺淺的一瓣,荷塘蒙上了一層模糊的光影。在這樣昏暗的環境中,成九姑娘穿着與多日前一模一樣的鵝黃綴粉的裙衫,奔跑到了荷塘前,動作敏捷得半點不像閨閣小姐,三兩下攀上了圍欄,準備一躍而下。

以為她是要投湖自盡,聯想到忠叔院中的第三副棺材,顧明霁一時忘了七日前的屍體,疾步上前想要阻攔,但有人比他更快一步。

少年方擡腳,成九姑娘身後仿佛早已有人等在那兒一般紛紛上前把她按住。

“小九啊,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對得起養育你的爹娘嗎?”一男一女追在九姑娘身側哭哭啼啼,似是發現了顧明霁,對他點了點頭,“沒事了,是這孩子夜游病發作,我們現在就把她帶回去。”

成九姑娘像木偶一樣,小臉雪白,一雙眼眸黑洞洞地睜着,任由他們帶人把她拉回。

顧明霁追了兩步,轉瞬就被荷塘升起的迷霧迷了方向,轉到了清晨日出,才重新回到了荷塘。

“你說成九姑娘之前的死,會不會就與這樁婚事有關?”

一人一兔面面相觑,不約而同別過頭打了個哈欠。

少年疲憊地捏了下鼻梁,不甘心就此放棄,轉去了忠叔的住處敲響了院門。

然而開門的是花嬸。

“只剩一天的時間了,忠叔要專心做花轎,不能被打擾。小後生既然有空,不防再去南邊把地給翻了。”

“你們喜歡就多吃點。”花嬸給他把斧頭又換回了鋤頭,遞上兩根胡蘿蔔,合上了院門。

……

“但白姑娘是活生生的人啊,怎能嫁給狐仙呢?無論是廟中的塑像,亦或是山中靈智未開的狐貍,都說不過去。

月山先生圍追堵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想勸說白家人停止這荒謬的舉措,但白家人都很高興,只有白姑娘臉色發白,看向月山先生欲言又止,但沒來得及說什麽就被她爹娘拉走了。最後月山先生被打了出來,還是胡生把他領走。

兩人對視良久,相顧無言,月山先生猶自氣憤,胡生嘆了口氣,道:‘早知你會為此動氣……罷了,這婚宴不參加也罷,我們現在一起離開。’

月山先生斷然拒絕,大罵了胡生一通,與他決裂。胡生只能獨自離開,月山先生則留下看能否有機會把白家姑娘救出。

奈何白家把她看得緊,月山先生這一等就等到了婚宴當天,鑼鼓齊鳴。村裏擺起了流水席,等入夜了就要把新娘擡進山裏。”

這一天入夜得極快,顧明霁帶着兔子回到村口時,村裏已經繞着荷塘擺起了流水席。清晨把林九姑娘帶走的那班人臉上糊了跟紙人一般的笑臉,樂呵呵地在每一桌轉悠敬酒。

沒多久,明月高懸,在吹拉彈唱中一頂刷了白漆的花轎被擡了出來。

是真的花轎,盡管形狀像一個豎立的棺材,顏色怪異,但裝飾華麗,門扉上繡了精致的白荷,乍看之下栩栩如生。

花轎被轎夫擡着繞荷塘轉了三圈,顧明霁撫着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忍不住問兔子:“真的有狐仙嗎?”

俞傾夭不屑地哈了口氣:人妖兩界有結界相隔,況且她都尚不能飛升,哪來的野狐貍能成仙?

花轎最後一圈轉到他們跟前之時,布簾被一陣妖風揚起,露出裏面新娘子的半個側臉,她沒戴蓋頭,臉面被妝粉刷得慘白,紅唇似血,可分明不是成九姑娘的模樣,而是——

盛白音!!!

顧明霁不假思索地沖過去,但忠叔幾人仿佛已料到一般,反手把他扣住,兔子也被揪住了耳朵。

一人一兔眼睜睜看着花轎載着盛白音往山裏走去,顧明霁急中生智喊道:“忠叔,花轎裏的新娘子不是九姑娘,而是你們的聖女!”

“小後生說什麽呢?明明是白姑娘。”花嬸咯咯笑着,“成九姑娘早已落水身亡,在停靈呢。大喜日子,這話可不能亂說。”

随着她一手拍落,顧明霁肩膀發麻,他白着臉,從袖中掏出請柬,發現裏面的字跡已經模糊了。

不待他細想,村人敲鑼打鼓結伴送嫁,形成堅實的人牆把他們隔開。俞傾夭和顧明霁對視了一眼,他們不可能放這個明顯的線索離開,于是少年抱起兔子追進了山裏。

林中的風吹得樹葉莎莎作響,風勢越來越大,有人被吹掉了帽子,有人被刮下的樹枝勾住了頭發。健壯的轎夫也漸漸擡不穩轎子。

不知誰驚呼了一聲,妖風中一坨陰影漸漸成形,就像一只巨大的狐貍。只見它仰頭尖嘯,花轎頂直接被掀翻,轎夫吓得屁滾尿流,棄轎而逃。

“‘是狐仙!狐仙顯靈了!’村名驚駭地喊道,紛紛跪下來不停磕頭,‘狐仙大人請息怒!’

場上唯一站着的只有白家父母和月山先生。與月山先生帶着狐疑端詳不同,白家人被當場吓住了,面上青白交加,半點不像能把自家姑娘當祭品的‘虔誠人’。

化了一張狐貍臉豎着尖耳的白衣人從天而降,走向被吹得四分五裂的花轎,向沒有戴蓋頭的白姑娘伸出手。

很明顯,他要帶走他的新娘。

讓衆人沒想到的是,白家父母在這時候站了出來,他們抖着聲音相互慫恿對方上前不讓‘狐仙’把女兒帶走。

就在這時,本已将近平歇的妖風再起,‘狐仙’乘着風撈起白姑娘,一同消失在土坡後。”

眼見幻境真的造了一團“狐仙”,而這大膽妖影要把盛白音掠走,顧明霁和俞傾夭皆飛撲上前,顧明霁揮出樹枝打斷黑影,俞傾夭一口叼住盛白音的嫁衣。

相比于忠叔等人,這團“狐仙”反倒不堪一擊。

得逞之時,他們雙雙懸空,倒頭栽下深潭,目中盡是困惑——

不對,這山坡後原來有水潭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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