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1)
在這個世界上, 一共有着兩種力量體系:遍布在全球,以鐘塔侍從、組合以及橫濱幾大勢力為代表的異能力;以及主要是在意大利,用血脈延續的方式傳承下來的死氣火焰。
前者人數衆多, 強大的自然強大,弱小的卻也過分弱小。并且, 異能力的表現形式往往也稀奇古怪,例如“殺人偵探”绫辻行人的「Another」,只要推斷出一個人的行兇方式與事實就能使人意外死亡。
但是由意大利龍頭黑手黨彭格列為主的死氣火焰,它的分類與階級卻往往更加泾渭分明——首領一般都是大空,除此以外的守護者們也大多由天空的各種屬性構成;但是,也有西蒙家族這類由大地屬性為傳承的特殊範例。
簡要說來,就是一個雜亂無序, 一個井然有序。
異能力這邊涉及世界真相的是“書”, 目前祂還被異能特務科握在手中;而意大利那邊,“七的三次方”分別由彭格列、彩虹之子與最近逐漸興起的新家族密魯菲奧雷所管控。
意思就是說,這兩個力量體系的背後都有着接近世界本源的存在——那麽, 五條悟的力量它也沒有道理不遵照這一規律。
這一推測幾乎讓陀思妥耶夫斯基激動到止不住地顫栗。但是到了現在, 已經過去了數月有餘, 在面對如同神跡的存在時,青年卻已經可以露出游刃有餘的微笑了。
“按照你的意思,”黑發紫眼的青年聲音比剛才還輕了些,“「無限咒術」這個名字……”
五條悟卻在他說完話之前,直接反問了回去:“提到咒術,你們會想到什麽?”
“‘咒術’一般是被認為來源于道教的一種力量, ”陀思妥耶夫斯基顯然已經調查過這件事了,“可以通話神明、驅使鬼神的一種力量。”
正因為“通話神明”這一關鍵詞,所以他才如此重視五條悟所提到的“咒術”。
五條悟彎下腰去, 雙手插在兜內,稍微擡起頭來,看向了正用平靜眼神望着自己的陀思妥耶夫斯基。
兩人的距離很近。這時,俄羅斯的青年才注意到,這個從未和自己有過親密接觸的少年睫毛很長。五條的眼睑自然地垂落下去,擋住了一小半的天藍色眼眸——他的睫毛真的很長,甚至長得有些誇張了。
少年眨了眨眼睛,天鵝絨毛一般的細密眼睫撲閃了一下,卻蓋不住他眼中的譏諷:“的确,其他的‘咒術’也有能夠驅使鬼神的類型。但是我的不一樣,”五條悟雖然是彎着腰,仰視着坐在凳子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卻讓人感覺到了他身上傳來的幾乎凝固了空氣的壓迫感,“很可惜,‘無限咒術’不是這一類。”
陀思妥耶夫斯基抿着嘴唇默默笑了會兒,等五條悟重新仰起身,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以後,他才開了口:“那麽你可以告訴我你的咒術到底是什麽原理嗎?”
“說起原理——”五條悟提到這個話題,面上倒是興致勃勃,“你們異能者的異能力的原理究竟是什麽?看上去可比意大利那邊的火焰更沒邏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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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僅僅是原理相關的問題,告訴你的話也行,”五條悟插在兜裏的手指摩挲了一下金屬外殼的定位器後,才道,“算你欠我一個人情吧。”
确認陀思妥耶夫斯基默認了這句話之後,少年随意地靠在牆上——謝天謝地,他的術式能夠保證自己不會沾到上面的污跡和灰塵——終于開始主動揭開關于自己神秘能力的面紗:“你聽說過阿基裏斯與烏龜賽跑的故事嗎?這個世界應該也會有這個故事吧?”
“你指的是那個悖論。”陀思妥耶夫斯基語氣肯定。
他在說完這句話以後,在短短幾秒之內,就明白了五條悟的意思。
“阿基裏斯與烏龜”,是一個非常有趣的故事。假設烏龜的速度是一米每秒,阿基裏斯是十米每秒,而烏龜的起跑線在阿基裏斯的前面十米。那麽一秒之後,烏龜在十一米處,阿基裏斯在十米處;再過去零點一秒,兩者的距離差就縮短到了零點一米……
但是只要這樣按照十倍無限分段下去,阿基裏斯永遠也追不上烏龜。
可能嗎?自然不可能,這是一種利用人的錯誤思考方式造成的錯誤思考結果,在現實中是不可能發生的。
但是五條悟卻在陀思妥耶夫斯基向他問出“你的能力是什麽”的時候,給出了這個回答。
青年睜大了他的紫色眼睛,捂住嘴巴咳嗽了兩聲,卻依舊止不住地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果然……你也是負責向世人咎戒的一員,是神明的使者。”
五條悟聽完他的宣告,卻只是表情淡淡地回答了一句:“你還是要這麽想的話,我也無所謂。”
他轉過頭去,看向站在旁邊一臉沒聽懂的果戈裏,問道:“你明白我的咒術能力是什麽了嗎?”
果戈裏猛地一掀自己的長披風,對着五條比了一個有些可愛的wink,興高采烈地回答:“當然——沒有!”
“不過沒關系的,”銀發青年對待五條悟的态度真的很不錯,還不太熟練地盡量安慰了他一句,“等會兒陀思可以向我解釋。”
“還是由我來說比較好,”五條悟也回了個wink回去,“畢竟按照你的異能力,當時明明可以直接探進我的身體內部,直接捏爆我的心髒——或者其他的器官吧?”
“果戈裏的異能真的很強大啊,”話是這麽說,五條的臉上卻仍然是輕松的神色,“不愧是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呢。”
語畢,少年不等另外兩個人的反應,就直接開口解釋起自己的能力來:“其實我的咒術全稱應該是‘無下限咒術’。”
“‘無下限咒術’的術式就是将阿基裏斯和烏龜賽跑這一悖論中收斂的無窮級數變為現實。”
“簡要來說,”五條悟将之前陀思妥耶夫斯基遞給自己的定位器往另一只手背上一放,只見到它在雙手之間猛地定住了,一動也不動,“我的術式的基本形态就是表現為收斂的無窮級數,任何靠近我的東西都會越來越慢,到最後,等到接近我到一定範圍以後再也無法移動,不可能能夠觸及我。”
果戈裏聽到這裏,插嘴道:“它可以用來保護你的內髒嗎?”
五條悟對他一笑,卻搖了搖頭:“我只負責對你們講解最基礎的部分,這個得算另外的價錢。”
在拒絕回答了果戈裏的問題之後,少年又接着往下補充:“只要能夠有強化這一‘無下限咒術’的手段,就可以構成不存在的概念,比如說‘負的自然數’。而‘負的自然數’的作用就是我與織田作之助——就是那個擁有預測未來異能力的人——的「天|衣無縫」戰鬥時使用的一樣,表現為‘吸引力’。”
“我能向你們提供的情報就到此為止啦,”五條悟晃了一下腦袋,笑嘻嘻地道,“費奧多爾先生,請務必要記住你現在還欠着我一個人情哦。”
陀思妥耶夫斯基卻雙手十指交叉,抵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問道:“吸引力‘蒼’不是很好用吧?”
“或者說,目前你還掌握得不夠熟練,”陀思妥耶夫斯基推測道,“不然的話如此強力的招式你不可能使用的頻率這麽低。”
“第一個可能,這和你失去的記憶有關,”青年用帶着蠱惑意味的聲音對五條說道,“第二個可能,難道說,你的能力是成長性的嗎?”
五條悟哼笑一聲:“我覺得大概是兩種都有吧。”
正說到這裏,少年往着窗外看去,見到遍布了半個橫濱的白霧開始逐漸散去了。
這時他才像是想起來什麽事似的,朝着旁邊兩人問道:“你們把橫濱的夜晚攪弄成一灘渾水之後還不夠,竟然還打算用‘白麒麟’來把異能者們全部殺掉嗎?我不認為在這種嚴重威脅了政府部門中異能力者生命安全的行為,異能特務科會對此坐視不理。”
“無礙,”果戈裏擡起自己的披風,側過臉笑道,“不是有我在?”
“而且明面上的主謀的确是澀澤君,我們倆還要更後一位。”陀思妥耶夫斯基回答。
異能特務科裏有“死屋之鼠”埋下的釘子的事情,黑發青年并沒有打算要告訴五條悟。
“澀澤君?”五條悟很快反應過來這是“白麒麟”的真名,他迅速在心裏對應了一番歷史上面的人名,“澀澤榮一?還是說澀澤龍彥?”
陀思妥耶夫斯基好心地回答了這個問題:“是澀澤龍彥君。”
沒人問澀澤榮一是誰,五條悟自然也就沒解釋。
他在房間裏慢悠悠地散着步,聲音也緩了下來:“澀澤君這是快要被中也君打敗了吧?沒關系嗎?”
“那邊的事情說到底已經成了定局,這是我和太宰君的約定,”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耐心似乎快要告罄了,或者說,他讓自己看起來變得不耐煩了些,“更重要的是,我們在這裏邀請你加入‘天人五衰’組織這件事,你究竟怎麽看,五條悟君?”
五條悟轉過身來,表情真摯地看向了黑發青年,回答道:“目前的話,對我來說,情報是最重要的東西。”
陀思妥耶夫斯基聽到這個回答,對着他露出了一個弧度不大的微笑來。
而站在一旁的果戈裏,更是帶着複雜的心緒笑出了聲。
武裝偵探社由于特殊的立場,并沒有受到澀澤龍彥異能力的波及。
江戶川亂步難得的沒有準時在夜晚九點的時候入睡,而是待在了偵探社,靠着唯一一座招待客人用的沙發将就了一晚。
這對嬌生慣養的名偵探來說可是十四歲以後的初次糟糕待遇。他在鬧鈴響了之後怒氣沖沖地望着窗戶外面已經開始散去霧氣的、逐漸天光微亮的城市,嘴上開始抱怨個不停起來:“要不是五條那個白癡給出來的甜品報酬太多,亂步大人我才不會接下來這個委托!”
說到這裏,他走到與謝野晶子所在的醫務室門前,拖長了聲音問道:“與謝野小姐——你這邊有沒有電話?”
過了好一會兒,被偵探吵醒了的醫生才打折哈欠推開了門,把一只翻蓋手機遞給了他:“喏。怎麽了嗎,亂步先生,難道說是發生了什麽意外?”
與謝野晶子也就只會在江戶川亂步面前脾氣這麽好了。
江戶川亂步不太耐煩地回答道:“是五條那家夥下的委托啦。因為之前說好了要幫忙,所以只好接下來了。”
他一邊說着,一邊撬開了手機的後殼,把裏面與謝野的電話卡拿出來,又把一只空白的電話卡插了進去。
少年被不停打着哈欠的與謝野晶子傳染了,沒忍住也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他把電話卡還給女子後,晃了晃手上的手機,表示自己要出去打電話。
與謝野半點不介意地點了點頭。
她站在門前,聽到不遠處隐隐傳來的江戶川亂步的聲音,好像提到了“绫辻行人”、“黑手”還有“五條悟”之類的話。
青年女性又打了個哈欠,揉了揉自己有些幹燥的眼睛,直接關上門準備回去接着睡覺了。
反正亂步先生肯定可以處理好的。
這是偵探社全員對于他們唯一一名偵探無條件的信任。
幾分鐘之後,江戶川亂步在重新把電話卡取出來,将其掰成幾瓣以後,輕輕嘆了口氣,把臨時借來的手機放回到了與謝野晶子的辦公桌上。
“太麻煩了,必須得要多一倍的和果子才行。”
他走了幾步,坐在自己的椅子上面以後,終于有些撐不住似的,抵着下巴打起了盹。
在這之前半個小時,異能特務科中的某處。
“殺人偵探”绫辻行人突然說明了自己有特殊的要求,讓一直監視着自己的人們下來以後,才對他們說道:“我有事情想給種田長官說。”
與上次與五條悟見面的時候一樣,個子中等偏上的少年依舊穿着棕色的外套,內搭同色系的馬甲和白色襯衫,頭上還頂着一頂獵鹿帽。不過和之前有所不同的是,绫辻行人現在手裏正拿着一個戴了單邊眼罩的少女玩偶,明明應該是可愛的人偶臉蛋上,因為朦胧的夜色,顯出了幾分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詭谲來。
不等對面的幾個人拒絕,绫辻行人又補充道:“是事關橫濱生死存亡的大事,與最近發生的地下戰争的幕後黑手有關。我想,異能特務科也不需要一只外來的、喜歡在橫濱偷竊食物不說,還将食堂攪得一團糟的老鼠吧?”
這下負責監視绫辻行人的幾人才意識到了他好像是真的有重要的事情要給種田說。
他們這幾個月來一直都在少年身邊的隐蔽處待着,自然明白绫辻行人的推測幾乎從來沒有出過錯,在這種前提下,他們還是向種田的秘書報告了此事。
而同一時間,種田也接到了來自“熱心橫濱市民”的一通電話。
他挂斷了電話以後,只來得及感嘆一句“武裝偵探社的那個小子真是越來越精明了”,就被敲門進來的秘書告知绫辻行人有事情要與自己讨論。
“據他所說,”秘書看上去雖然重視,但很是不情願——畢竟‘殺人偵探’绫辻行人在整個異能特務科都是有着巨大的負面名聲,“這是關于橫濱存在的大事情。”
所有人都不敢輕視绫辻行人,所有人卻也都高度警惕着他。
種田想到方才江戶川亂步在電話裏給自己說的事情,有些出神地道:“讓绫辻行人過來吧,我要與他面對面交流。”
秘書十分為難地勸說道:“種田先生,我們不能确保‘殺人偵探’的态度……”
種田沒有多說,只是重複了一遍:“讓绫辻行人過來,或者我直接過去。”
秘書這才明白上司的态度十分認真,只好應下命令,匆匆告退。
只過了不到一刻鐘,一名淡金發色的少年就在旁邊人的阻止聲裏徑直推開了種田的辦公室的門。
種田山頭火倒是态度溫和地對着這個半點不講禮貌的少年點了點,打了個招呼:“绫辻君。”
“種田長官,”绫辻行人态度冷淡地答道,“可以讓我身後這群一直嗡嗡叫的生物們暫時閉嘴嗎?”
現場因為這名不按常理出牌的偵探混亂了好一會兒,才終于平靜了下來。
種田山頭火望着挺直背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選擇自己先開了口:“绫辻君,剛才有名‘熱心橫濱市民’給我打了一個電話,宣稱自己知道這場戰争背後另一黑幕所在的地點,然後讓我同意你的見面申請……”
說到這裏,種田又想起電話裏江戶川亂步那理直氣壯嚷嚷的聲音,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們是背着我達成了什麽契約嗎?你應該明白的,绫辻君,作為被異能特務科看管的特A級危險異能者,你不能和未經批準的人有所接觸。”
現場的氣氛因為這暗含了威脅的語句更加冷淡下來。
绫辻行人看了看這些輕易就被種田說的話挑撥了的蠢貨們,還是選擇了回答實話:“我沒有和打電話給你的那個人進行過任何交流,只是我認為他在此時此刻會做出這種事情而已。”
有一個坐在旁邊的人語氣憤懑地質問道:“你沒有和人交流過,怎麽可能知道他會在什麽時候做什麽事?!”
绫辻行人淡淡地瞟了這家夥一眼:“只要稍微思考一下就能明白而已,是你太蠢了。”
不管旁邊越發灼熱的逼視,少年繼續與種田山頭火交流道:“他是希望我能把另一名黑幕的具體信息告訴你嗎?”
“不,我們不會缺少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資料,”種田長官開門見山地回答,“是為了另一件事。”
绫辻行人垂下眼睑,望着抱在自己手臂間的少女人偶,沒打算吊這些人的胃口:“沒錯,有一件你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另一邊的幕後黑手不僅一人,‘天人五衰’中的小醜果戈裏也參與了這起事件。”
這次沒人再诘責出聲,因為這一消息帶來的震撼比绫辻行人一人的壓迫感要重得多。
如果只有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話,還可以說是“死屋之鼠”內部的決定,與“天人五衰”關系不大。然而,果戈裏的出現卻明晃晃地否決了這一可能。
這是在把異能特務科的臉面按在地上摩擦。畢竟,這個“不存在的”組織的其中一項職能,就是确認往返境內境外的異能者的名單——而果戈裏的名字顯然不在此列。
澀澤龍彥、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及果戈裏,三個威脅性極大的異能者正待在橫濱內部,一同秘密謀劃着諸多對這個城市不利的事件。
一片寂靜中,绫辻行人又突然出了聲。他對着種田山頭火問道:“定位是五條悟提供的吧?”
這個名字比起之前出現的那些要陌生很多。辦公室裏的一部分人過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個“五條悟”究竟是誰,而剩下的卻只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罷了。
他們盯着面對着面談話的兩人,只見到種田山頭火肯定地點了點頭:“沒錯。”
绫辻行人臉上露出了一個微不可見的笑容。
他直截了當地提出了要求:“我想讓五條悟來做我的監管者。”
“……為什麽?绫辻先生,”種田嚴肅起來,對绫辻行人的稱呼也改變了,“希望你能給出足夠有力的理由。”
“五條悟做出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加入異能特務科,”绫辻行人微微笑道,“他的能力太強,是個不可控的要素——但是同樣的,我也是。”
“五條悟想要真正地到異能特務科的信任,就必須受到一段時間的監視,哪怕他之前有用‘天人五衰’其中兩名做成的投誠狀在。”
“事情不對,我可以用自己的異能對付他,他也可以及時殺死我。這是一個對異能特務科來說半點不虧本的買賣,不是嗎?”
绫辻行人用着平靜無波的語氣說出了這一長段話。
垂下的眼睑遮住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譏嘲。
種田山頭火沒有立即答應:“我們要在做出讨論之後才能決定。”
然而,绫辻行人心中卻明白,他們絕對會做出這一安排。将兩名不同的饑餓猛獸關在牢籠裏,以此來不費一兵一卒地削弱不穩定因素,這種懦弱又陰毒的想法,異能特務科這個遍布着愚蠢的草履蟲一般存在的組織是抗拒不了的。
所以他只是站起身來,微微擡了下下巴之後,就向種田山頭火告退了。
又過了幾分鐘。
等整個辦公室只留下了自己和秘書以後,種田下了命令:“事不宜遲,現在已經不該由我來處理這件事了。”
“把具體的資料交給‘獵犬’,”說到這裏,種田山頭火有些無奈地揉了揉額頭,“拜托他們去抹除掉黑幕吧。”
秘書退後兩步,朝着種田鞠了一躬,應道:“是,我明白了。”
“情報這種東西,”五條悟站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正對面,恰好背對着房間的門口,“我想知道的自然是和我有關的部分。”
說到這裏,五條悟的話卻拐了個彎:“但是我真的不太喜歡和聰明人相處。陀思妥耶夫斯基你也好,太宰那個家夥也好,森鷗外也好,除了江戶川亂步,我還沒有遇到過什麽值得我喜歡的聰明人。”
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名稱得上俊美的虛弱青年。
他的劉海很長,稍微遮住了閃爍着妖異光芒的紫色眼睛,但是嘴角處安靜的笑容卻絲毫未變。
俄羅斯人望着自己面前坦坦蕩蕩的五條悟,沒有回答任何話,依舊懷抱着肯定的心态。
在他看來,五條悟加入天人五衰一事幾乎已然成了定局。
“但是我并不讨厭你,陀思。”五條悟換了一個更加親密的稱呼,語氣也柔和了許多,“我最讨厭的是森鷗外那家夥,和他比起來,你明顯要好上很多。”
少年将之前提過一回的話題又拿出來展示給陀思妥耶夫斯基聽:“畢竟,我曾經給果戈裏說過,我讨厭正論,但是并不讨厭心懷堅定理想的人。”
“港口黑手黨的首領他也有着自己的理想吧?”陀思妥耶夫斯基卻這麽反問,“他似乎将守護橫濱作為自己的畢生目标。”
“這不一樣,”五條悟理直氣壯地回答,“我們兩個人之間有私人過節。”
“再說了,‘守護’這種事情,不也算是所謂正論中的一種?”
這一段偏離了主體的閑聊結束後,五條才繼續了自己剛才的話題:“嗯……雖然就這麽直接告訴你們不太好,但是我的确不準備加入天人五衰。”
“為什麽?”站在一側的果戈裏皺着眉頭,急匆匆地問道,“對你來說殺掉全世界的人和拯救全世界的人應該沒有區別吧,悟?”
他甚至比旁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更快了一步。
五條悟看向他,回答的卻是仿佛牛馬不相及的話:“如果一條軌道上有一個小孩,另一條軌道上有四五個孩子,但是只能救下來其中一方的話,那我會選擇救人更多的那一邊。”
他搖了搖頭,擡起手指,指向了果戈裏:“你會說讓哪邊得到自由都無所謂,而你,”五條又調轉了方向,指向陀思妥耶夫斯基,“也是一樣的,不會選擇去另一個軌道,任由火車按照原來的軌道開下去。”
“但是你們兩人的選擇雖然相同,理由卻完全不一樣——不過,現在我們讨論的不是這個,”少年說道,“雖然我不介意殺人,然而我也不介意救人,并且,能救的話我會選擇人更多的那一方。”
在這三個人眼中,人命約近于只是數字的存在。
非要說的話,其中最在乎生命的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也不是五條悟,而是果戈裏。
——果戈裏尚且還有最基礎的道德觀,至少知曉殺人是不對的,并且會對人的死亡感到些微的悲傷。
因此,五條悟選擇了救人,只不過是因為他陣營更偏向于善良的那一方而已。
“我是功利主義者,不是什麽理想主義,”五條悟一邊總結道,一邊活動了一下手腕,“和你們完全合不來。”
“不過,我選擇不加入你們,更重要的原因是亂步之前給了我一個更好的選擇。”
五條悟瞥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下子猛然繃緊了的臉頰,忍不住因為愉悅低笑了兩聲:“沒錯,我把太宰治給我的定位器又轉手交給了江戶川亂步,還順便給偵探社下了一個委托。”
“我說過了,要你欠我一個人情。”五條舉起一根食指,又把它按了下去,“好了,現在該是你還我人情的時候了,陀思妥耶夫斯基。”
這裏的人情自然是指不對五條悟出賣兩人的行為進行報複——甚至還要相應地配合一番。
“你說情報對你來說很重要。”過了一會兒,陀思妥耶夫斯基這麽說道。
五條悟笑着回答:“是的,異能特務科也能給我想要的,不是嗎?”
沒有人回答這個不需要答案的愚蠢問題。
“你對這個驚喜的評價如何,尼古萊?”他轉過臉去,朝着一直沒有說話的果戈裏問道。
果戈裏的手掌覆蓋在他的上半張臉上面,将黑白色的撲克牌與淡金的眼眸完全遮擋住,讓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緒。
但是果戈裏弧度大到有些吓人的笑容卻透露出了他此時的真實情緒,青年的肩膀微微顫抖着,幾乎是抑制不住地從嘴裏發出了奇妙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巨大的聲音響徹遍了這廢棄大樓的整整一層。
“太有趣了——實在是太有趣了!!”果戈裏舉起雙手,向後稍微仰起腰身,手掌在空中胡亂地揮舞了幾下,“這種不受控制的發展,才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無聊事情裏唯一有趣的部分啊!”
果戈裏身後的披風随着他的動作劇烈晃動了好一會兒。
他的精神很是亢奮了一段時間,才慢慢地平靜了下來。青年握着那只常帶着的黑色手杖,幾乎快要當着另外兩個人的面笑出了眼淚。
五條悟見到他這副模樣,半點不留情面地直接當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面開始撬起了牆角:“你不介意真是太好了,”少年笑眯眯地,“雖然對于‘自由’來說,立場這種東西沒有半分錢的意義,但是如果有了萬一,讓尼古萊你覺得我和你勢不兩立的話就糟糕啦。”
陀思妥耶夫斯基沒有說話。
果戈裏也沒有。
果戈裏的手指稍微動了動,撫摸着手杖上面的金色部分。他望着五條悟,如同水仙望着河中自己的倒影,臉上的表情卻是比方才還要更加誇張了一些。
五條悟又轉過臉,對着沉吟狀态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黑發的俄羅斯青年擡眼:“異能特務科有你的人?不然像五條君這樣的人是不會進去的吧。”
“別說的像加入異能特務科就是坐牢一樣嘛,”五條悟笑了幾聲,聲音裏甚至還帶上了一絲調皮,“說到底,這只是一份普普通通的工作而已,也請不要用‘我的人’這種暧昧的說法。”
“再說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你的主要目的也不是邀請我加入天人五衰才對,”白發藍眼的少年輕輕敲了敲自己的手背,語調輕松地問道,“你想要獲得的東西已經到手了吧?”
五條繼續往下補充:“而且,我還讓你把定位器還給了我,而不是繼續放在你那邊。所以說你從我這邊拿到的,也只是‘小小的人情’而已。”
“我們兩個之間剛好全部抵消了。”
少年理直氣壯地說道。
正說到這裏,五條悟突然側身往旁邊跳了一步,讓自己的後背不再空對着房間的大門。
下一刻,一道在微弱白熾燈下閃爍着冰冷金屬光澤的利器——說它是“利器”,而不是其他具體什麽類型武器的原因是,這東西雖然長得像刀,卻能夠折返角度,甚至向外不斷地延伸——就剛好擦過五條的腰側邊的空氣,向着坐在椅子上的陀思妥耶夫斯基直沖了過去。
五條悟冷眼看着這個發展,幾乎是立刻就意識到了:這看似不可思議的突襲法是某個人的強大異能力體現。
獵犬終于來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臉上卻不見絲毫驚慌,只是靜靜地坐在那裏。
果戈裏在那勢不可擋的“長刀”将自己的朋友捅個對穿之前,稍微擡起手來,剛好碰到了白色披風的底端。
異形的刀刃撲了個空。
這種情況下,果戈裏只來得及微微躬下身來,同五條悟行了個禮。他道了一句:“希望我們下次見面的時間能早一些,我的那喀索斯。”
然後他便一裹披風,整個人帶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從房間的內部消失了。
那喀索斯,愛上了倒影中的自己,最後化為了水仙花的少年。
“尼古萊的異能力真強。”
五條悟卻沒管果戈裏話中隐含的意思,而是再次真心實意地感嘆起來。
然而,他心裏卻思考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始終沒有表現出來的異能力究竟是什麽。
「卡拉馬佐夫兄弟」?「白癡」?還是「罪與罰」?
不管是哪一個聽上去都有些糟糕。
不過仔細想來,多半是「罪與罰」。
五條悟回憶起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精神狀态,再與擁有名為「人間失格」異能力的太宰治一對比,大概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堅持世人有罪,并且給予他們責罰——這的确非常吻合這本書的名字。
五條悟沒忍住嘆了口氣:“真麻煩……這個世界全是麻煩事。”
話音剛落,本來就被長刀差點切成了兩半的房間大門在轟隆一聲巨響之後,徹底變成了幾塊垃圾。
随着幾聲長靴踏在地面上的輕響,一個非常惹人注目的青年走了進來。
他有着一頭栗色的頭發,耳後的部分要比其他地方稍長一些,正乖乖巧巧地趴在深綠色軍警制服的衣領上面。
與胡亂撲棱着的軟發相對應的,是青年左側臉頰上三枚梅花形狀的花瓣裝飾。與果戈裏劃破了皮膚的突兀傷痕不同,這名獵犬眼下的黑色花瓣更類似于紋身這般的存在。
他戴着露指手套的右手上正緊緊握着一把細長的尖刀。
很明顯,這位軍警就是剛才将利刃對準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那位強大的異能力者。
獵犬小隊中五名成員其中戰鬥能力最為強大的那一個——異能名為「雪中梅」的末廣鐵腸見到正定定望着他的五條悟,卻沒有把刀收回到鞘中,而是将它正對向白發的少年,張嘴問道:“你是誰?”
五條悟摸了摸下巴,有些惡趣味地回答:“不如你來猜猜看?”
末廣鐵腸沒有表情的臉上似乎微不可見地愣了一下。這個內心還是個直球憨憨的青年聽到這個問題,竟然真的就這麽當場開始猜測了起來:“你是‘天人五衰’的成員嗎?”
“不是,準确來說,我剛剛才拒絕了他們的邀請。”五條悟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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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