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話音剛落,果戈裏戴着紅色手套的手指就往着自己披風上一探。
五條悟卻眼睛都未眨一下,只是用自己的手指稍微摩挲了一下青年脖頸上的大動脈,笑道:“我這不是已經碰到你了嗎?”
果戈裏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的指尖停在了距離白色披風內側無限接近的地方。
青年在稍微吃了一驚之後,反而有些開心地笑了起來:“你竟然連在其他人身上都可以使用這項能力?”
“原理是一樣的。”五條悟收回手來,這麽回答。
雨還在一直下着。
果戈裏支起手臂,把自己從地面上撐了起來。
他半點不介意噼裏啪啦落在自己身上的雨珠,反而歪着腦袋,認認真真地道:
“是我誤會你了。”
說完這話,青年的情緒就重新平靜了下來,只是沉默地往五條這邊瞅着。
五條悟正準備答話,卻聽到旁邊傳來了低低的咳嗽聲音。
兩人轉過頭去,看見快被他們抛之腦後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臉上已經泛起了些微的潮紅。
五條悟思考了一會兒,有些猶疑地問道:“我沒記錯的話,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确是俄羅斯人來着?”
果戈裏笑眯眯地回答:“我也是哦。”
“重點不是這個,”五條不準備接這家夥的梗,“普通俄羅斯人的身體會有這麽差嗎?”
陀思妥耶夫斯基無奈地站起身來,對着這兩個沒有絲毫同理心的家夥說道:“讓我們去樓裏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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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戈裏與五條悟一邊跟上,一邊還在不停地争論:
“你剛才是真的想把我殺了對吧,果戈裏?我說過多少次了,你別想把自己那套‘自由’的理論強加到我的身上。”
銀發的青年吐了吐舌頭,幹脆耍起賴來:“但是之前你也對我釋放了真實的殺意,這樣算起來,我們倆難道不是半斤八兩?”
五條悟見讨不了好,就開始朝這個平時把自己扮作瘋瘋癫癫模樣的小醜嘲笑道:“就你這樣子也還懂什麽叫半斤八兩啊?我還怕你根本分不清楚什麽叫你情什麽叫我願呢。”
兩人争論間,便下了樓梯,到達這棟樓的最頂層走廊內部。
這是一棟在橫濱随處可見的廢棄大樓。更別提,最近由于各個勢力之間的交戰,讓荒蕪的樓盤比以往更人煙稀少了些。
陀思妥耶夫斯基随便選了一個房間走進去,不太介意地坐在了布滿了灰塵的座位上。
果戈裏和五條悟也跟着進了去,卻都只是站在門口,看着這個身體尤其不好的俄羅斯人。
在現場很是沉默了一會兒後,五條悟先開了口:“太宰的定位器現在在你的身上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回答:“沒錯。”他用着那雙毫無波瀾的紫色眼睛看向五條,像是随意地反問道,“怎麽了?”
“把它給我,”五條悟伸出手,懶洋洋地用命令般的口吻回答,“我還得利用這玩意兒去警告太宰一次。”
陀思妥耶夫斯基聽到這話,只是沉吟了幾秒,就把定位器拿了出來,放到了五條悟攤開的手掌上面。
五條悟将手收回到口袋裏,皺着眉看了幾眼滿是灰塵和蜘蛛網的牆壁之後,還是沒往上面靠。他又轉頭望着陀思妥耶夫斯基,問道:“你想和我聊什麽?”
在小小的定位器插曲之後,正式的舞臺終于将要拉開序幕。
陀思妥耶夫斯基明白,與五條悟這類人打交道時最好不要在說話時拐彎抹角。說一半藏一半可以,因為五條的腦子足以明白他話中的未盡之意;但是如果打算從一個毫不相幹的話題逐漸引入,只會引來少年不必要的反感。
因此他在五條悟問出這個問題之後,就開門見山地回答道:“我想讓你加入‘天人五衰’。”
五條悟聽見這話,心裏面竟然沒有多少驚訝。
一是他已經不知道從多少勢力的嘴巴裏聽到招募邀請了,如今再來一個,也沒什麽所謂;二則是因為他之前其實對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目的已經有了幾分推測,如今只是恰好證實了而已。
因此少年只是短促地應了一聲之後,就向坐在對面的青年抛出了一個問題:“為什麽?除了我的異能力足夠強大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的原因才對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坦然地點點頭,對着五條告知道:“因為我對你本人很感興趣。”
“五條君,你在大概一個季度之前突然出現在橫濱,并且,随着你的出現,鐳射街爆發了一場劇烈的異能力波動。”
陀思妥耶夫斯基說到這裏,突然頓了頓,改正道:“不對,應該說是未知力量的波動。”
“并且,你又在自稱是來自異世界的同時,發現自己失去了一段重要的記憶。”
五條悟狀似随意地分別活動了一下兩只手的手腕,用着微帶了些嘲諷的語氣說道:“不愧是‘死屋之鼠’的頭領,竟然連這種私人信息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他雙手環胸,看着陀思妥耶夫斯基,輕輕笑了幾聲:“當然,我并不是在指責你的行為——哪怕這看上去的确很像某種無良跟蹤狂。”
陀思妥耶夫斯基也笑着回答:“這不過是最基礎的情報收集而已,五條君,”他反問道,“畢竟您也沒打算隐瞞這件事,對嗎?”
“沒錯,”五條問心無愧地颔首,“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但是初入橫濱不過數月的我并沒有足夠的情報渠道去獲得我想要的具體信息。”
“所以我将這件事擴散了出去,”少年繼續說道,“只要見識到了我的利用價值,為了拉攏我,其他的組織自然就會把相關的情報雙手奉上。”
陀思妥耶夫斯基應道:“包括我也是。”
“沒錯。”
五條悟贊同了一句,像一只偷吃到了小魚幹的狡猾緬因貓那樣笑了起來:“那麽你要加在天秤之上的砝碼究竟是什麽?”
“‘死屋之鼠’的存在還不夠嗎?它能夠向你提供的情報會比想象中還要更多,”陀思妥耶夫斯基回答,“五條君應該很清楚情報組織的重要性才對。”
白發的少年眨眨眼睛,長長地“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黑發青年的這段話。
陀思妥耶夫斯基便接着說了下去:“沒有放奶酪的捕鼠夾吸引不了老鼠,沒有支付定金的‘天人五衰’也沒法引起你的興趣。五條君,你想說的其實是這個吧?”
青年用着他深邃的紫色眼睛望向五條悟。與臉上總是挂着若有若無笑意的太宰治不同,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沒有必要的時候,不會表露出多餘的表情。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眼裏卻閃爍着神秘的光澤。明明陀思妥耶夫斯基看着的是五條悟,他的神情卻更像是瞥見了無邊無際,沒有罪惡存在的潔白阿瓦隆。
青年用着肯定的語氣說出了自己這邊獲得的情報:“五條悟,你是與神明定下契約的使者,也是用以向世界降下神罰的利器。”
五條悟臉色終于稍微變了一下:“你确定?”
陀思妥耶夫斯基勾起嘴角:“當然。”
五條會相信才有鬼。按照這家夥話裏的意思,五條悟出現在這裏的原因,是同某個“神明”約定好了要向世界降下“神罰”——
少年以自己有整整十餘年的少年醬鋪的閱讀經歷發誓,反派boss型角色聽起來神神叨叨的話基本就是想讓自己毀滅世界;如果不是毀滅世界,就是像某個著名電影系列那樣殺掉整個星球一半的人。
總之不會是什麽好事。
先不論五條悟幹嘛要答應這種非常弱智的條件,更別提,從陀思妥耶夫斯基嘴巴裏說出來的話——說到底就根本沒有可信度。白發少年頗有些無語地看向自己面前的青年,問道:“你覺得我是會為了所謂的理想,就決定加入恐|怖組織的類型嗎?”
他看了大名鼎鼎的魔人一眼,又瞧了瞧在旁邊興致勃勃地聽着自己這邊兩個人對話的小醜:“不過,你的手上的确握有我目前最需要的東西。”
陀思妥耶夫斯基笑容更深了些:“只要五條君加入我們,就遲早會明白我等‘天人五衰’共同的夢想的。”
“果戈裏也是?你也打算要毀滅世界?”五條悟卻沒理會這句話,轉過頭看向了旁邊紮着辮子的銀發青年。
果戈裏摸了摸自己垂落在腰際的發尾,點頭道:“沒錯。讓全員都能夠獲得完美自由的行動方針——你不覺得很棒嗎?”
五條垂下眼睑,道:“我明白了。只要我想繼續獲得相關的情報,就必須加入‘天人五衰,對吧?’”
陀思妥耶夫斯基搖了搖頭,卻強調道:“這不是脅迫,而是邀請。情報只是我個人對五條君你的誠意而已。”
“如何?”青年的表情看上去再誠摯不過了,“我真心地希望五條君能夠成為我們的夥伴,一起來毀滅掉這個充滿了罪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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