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幾周後, 某間辦公室。
監管绫辻行人對于五條悟來說是一項還算輕松的工作,至少比在港口黑手黨時要游刃有餘得多。
說到底,表面上是他在監視绫辻行人, 實際卻是兩人在互相牽制的同時受到異能特務科所屬特工的監視。
強大、有些小聰明,但是又确實只是小聰明, 這就是五條悟想要給異能特務科留下的印象。
異能力強大卻不怎麽有腦子,還自恃不凡的人,上面最喜歡的就是這樣容易把控的新人。
绫辻行人坐在椅子上,翻了翻擺在面前的幾張幾個月以前的報紙之後,一臉無聊地将它們往旁邊一丢:“你打算把異能特務科和港口黑手黨都走一遍嗎?”
“算是吧,”五條悟心不在焉地望着桌子上俄羅斯套娃風格的不倒翁——這是他買下來之後,硬要塞到绫辻的辦公桌上的, “我以為之前在和亂步一起吃甜點的時候, 你就已經完全看明白了。”
異能特務科的資料,五條悟的确沒有那個資格去拿到手。但是,這只是對方主動把它交到五條手上的前提。
雖然五條悟平時的戰鬥都十分聲勢浩大, 然而實際上, 這家夥的能力的确還比較适合潛入——因此, 他打算直接打聽出與自己有關的資料放在哪個檔案室之後,直接溜進去,就這麽當場把它們背下來。
不過異能特務科收集到的基本上只有硬性的分析報告,推測的方向完全錯了。
正如绫辻行人所說,五條悟單單地留在這裏還不夠。
看在最近看守越發松散的好處上,绫辻難得向五條悟提醒了一嘴:“彭格列霧守是個狡詐的人。”
“啊——真讨厭, ”五條聽到這話,擡起腦袋就直接抱怨起來,“先不管彭格列的霧守, 這種完全被人看透計劃的感覺真讨厭,真麻煩,真讓人不喜歡!”
少年氣鼓鼓地說着牢騷話:“既然绫辻你都可以一眼看透的話,那肯定也瞞不過太宰。我得想個好方法才行。”
他側躺在椅子上面,腿朝着一側扶手支楞出去,腦袋卻撐在另一邊的扶手上面。五條悟認認真真思考了好一會兒,終于從記憶裏扒拉出一個不惹眼的男人:“用恩情做要挾怎麽樣?”
“……”绫辻行人瞥了他一眼,冷冷道,“和我沒關系,這是你自己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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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五條悟大叫了一聲,仿佛受了多嚴重的傷似的,“绫辻,我們現在可是搭檔诶!兩人之間不分彼此,心有靈犀,這才是正常的搭檔情吧?”
绫辻行人側過眼去,又看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報紙:“你先辦到這個前提再來要求我。”
“這份報紙送給你,”少年指了指剛才被自己随手扔到一邊的油墨紙,道,“上面有幾個月前彭格列派人過來和港口黑手黨接洽的消息。”
五條悟長手長腳的,一伸手就摸到了那張報紙。他将這輕飄飄的紙張舉在自己的面前,只是看了一眼,又沒忍住誇張地驚呼了一聲:“這不是八卦報紙嗎?绫辻,你好那什麽诶!”
绫辻行人抽了抽眉毛:“什麽叫做那什麽,你說話注意點。”
可惜五條早就把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诋毀抛在了腦後,完全沒理會绫辻的質問,反而開始認認真真地看起報紙來。
頭條上面印着的是一個長相普普通通的男人,報道的內容也普普通通——大概就是那些關于黑手黨交火還有械鬥的老話。
五條悟眨了下眼睛,指着那個有些模糊不清的照片問道:“這是彭格列的霧守?”
绫辻行人“嗯”了一聲,權當做自己的答應:“幾個月之前,彭格列派了自己家族的守護者之一來與港口黑手黨洽談,但是知道這件事的人卻不多。”
五條悟拖長聲音:“哦——我明白了。”
他也不說自己明白了什麽,就這麽晃着腿,對自己的搭檔微笑起來。
绫辻聽到這句回答後,擡起腦袋來,望了下辦公室牆壁上的挂鐘,毫不留情地就驅趕道:“你的下班時間到了。”
五條悟也沒糾纏,拍拍衣袖之後就站了起來,還順手把這張報紙疊好,塞進了自己的外套口袋裏:“正巧我還有事,就先走啦。”
他說完這句話,就直接邁出腿,幾步跨出辦公室,随手就把門合了上。
吵鬧的家夥走了,房間裏又重新回到了沉寂的狀态。
绫辻行人坐在原地,在靜悄悄的、誰也不在的辦公室裏,稍微勾起了一邊嘴角。
織田作之助是在超市采購日用品的時候看到那個有些眼熟的背影的。
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之後,主動走上去兩步,拍了拍白發少年的肩膀:“五條君?”
五條悟感覺到壓在自己肩側的力量,回頭看過去,見到的就是正東一袋西一袋提着五花八門商品的織田作之助。
褐紅色頭發的青年依舊是那副沒什麽波瀾的表情,眼睛卻是瞟向了五條悟手上的各類零食。
五條擡起另一只空蕩蕩的手來,也向織田打了個招呼:“喲,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沉默半晌:“我不姓織田作,不要學太宰用這個外號。”
五條悟笑着回答:“我知道啊,但是這個稱呼很有趣,”他神色看起來非常爽朗,嘴上卻是說着稍微有些過分的話,“而且念起來也很順口。”
織田作之助選擇略過這個話題。他又瞥了一眼五條手上抓着的一堆零食甜品,問道:“這就是你的晚飯?”
五條悟聽到這話,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不算吧,也不能這麽說?”
家裏有一群調皮小孩的青年人聽到這個回答,一下子就反應過來了五條的意思:“你平時不吃晚飯的嗎?”
他擡起左手臂,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上面的時針已經指向了八點——畢竟,織田作之助是在陪着孩子們吃完晚飯才出來買日用品的。
織田臉色嚴肅下來,認真道:“要好好保證一日三餐才行。”
五條悟鼓起臉頰:“不要,就算我不吃晚飯也不會對身體帶來什麽影響。”
織田作之助不為所動:“我可以請你,但是五條君你必須要吃晚飯。”
五條悟怎麽也沒想到兩人碰面之後的走向是這樣的。但是他在思考了一會兒之後,還是像貓咪那樣有些警惕地探出了一只腳:“你要請我吃什麽?”
織田思考了一會兒,回答:“咖喱,怎麽樣?”
甜口派的少年一點志氣也沒有地瞬間答應了下來:“好,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
五條悟上前幾步,迫不及待地拉住織田作之助就往收銀臺那邊拱:“走了走了,你想好要去哪家店了嗎?”
織田也不反抗,被他帶着排隊,給錢,以至于走出商店後,才反應慢了半拍似的應道:“離這裏不遠就有一家不錯的咖喱店。”
五條悟松開拽着男人的手,像是個亂叫的火車頭一樣在原地跳了起來:“完美,咖喱萬歲!”
他興致勃勃地往着前面沖了兩步後,才意識到自己不知道那家咖喱店的地址,又腳步輕快地走回到織田作之助的身邊,推了推他:“快點吧,我還沒吃晚飯呢!”
态度有些理直氣壯得過頭了。
織田作之助帶着這家夥左拐右拐了十幾分鐘,終于是提着幾大袋東西到了一家裝潢并不惹眼的飯店前。
五條悟這會兒倒是冷靜了些,只是跟在青年的背後,掃視了并不起眼的店內一圈,随口問道:“就是這兒嗎?”
“沒錯,”織田作之助随手将袋子丢在了自己身側的椅子上後,在隔壁靠着吧臺的位置坐了下來,“這裏的特色咖喱很不錯。”
五條悟也跟着他坐下。少年總覺得有哪裏不太對,但還是先點了單:“是嗎,那就來一份?”
說話結束,他就招了招手,對着站在吧臺裏側的老板說道:“來一份特色咖喱——織田作付錢。”
五條敏銳地察覺到了這兩人之間并不陌生的關系,撐着下巴仰視着面前的男人,下垂的眼睑遮住了他一半的藍色眼睛:“剛才我們進來的時候你下意識先看了織田作一眼,你們兩個應該認識吧?”
中年男人笑了笑:“沒錯,你也是織田的朋友嗎?”
“也?”五條悟聽到這話,晃了晃腦袋,故意将手探到織田的肩膀上,反過來拍了拍,“你帶太宰來過這裏?”
織田作之助餘光看到老板已經進了後廚開始生火,便轉過身和五條悟聊起來天來:“太宰他對我吃的咖喱好像很感興趣,所以帶着他過來吃了一次。”
白發少年眯起右邊的眼睛,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看來這裏是你的私人地盤咯?”
“不算是,”織田作之助對五條的态度非常溫和,簡直就像父親對待兒女一樣,“只是我拜托老板幫我照看一下孩子。”
“诶,”五條悟癟了癟鼻子,有些嫌棄地回答,“難不成是收養?我最讨厭吵吵嚷嚷的白癡小孩了,真搞不懂你這類家夥的想法。”
織田作之助點了點頭,應道:“是收養。”他頓了一下,反而反過來安慰起五條來,“沒關系的,世界上各種各樣的人都有,只是讨厭小孩子而已,五條君你不用太過在乎。”
五條悟這下終于真正意識到織田作之助究竟是怎樣老實的一個人了。他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沒在乎啦——”
正當兩人話說到一半,老板已經做好了食物,端着把這家店的特制咖喱走出來,放在了五條的面前。
少年低下頭,看到所謂的特制咖喱後,還夾在喉嚨裏的下半句話就這麽卡了回去,換成了一道有些艱難的聲音:“……這就是你口中不錯的咖喱嗎?織田作?”
眼前的這份咖喱紅得有些過分,明顯不是日本常做的甜咖喱,已經到了讓人懷疑吃下去之後會直接嚎叫着噴出一座火山的程度。
五條悟吞了口唾沫,再度發出疑問:“織田作,你是不是在故意搞我?就因為我沒吃晚飯?”
織田作之助有些疑惑地看向五條,對着他緩緩打出一個問號:“什麽?”
五條悟驚恐地發現織田是真的沒意識到有什麽不對:“你之前不是說過,也請太宰來吃了咖喱嗎?”
“太宰雖然覺得很辣,但還是說了特制咖喱很好吃,”織田作之助回答,“所以我想你可能也會喜歡。”
五條轉過頭,看向面前對自己來說比核彈還具有殺傷力的武器,就這麽陷入了沉默。
他真心評價道:“太宰治,實乃猛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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