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五條悟怎麽也想象不出來, 太宰治究竟是如何把這一盤咖喱全部吞進胃裏的。
如果說能吃下激辣咖喱的太宰治是個狠人,那喜歡激辣咖喱的織田作之助就是狼人。
——做出這種生化武器的店長呢?這已經不在五條悟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但是,五條悟望向自己面前通紅的咖喱, 一臉嚴肅地想道:如果自己在這種地方輸給太宰,那也實在是太丢臉了。
他面無表情地拿起放在餐盤旁邊的陶瓷勺子, 動作緩慢卻堅定地舀起了一勺致命咖喱,視死如歸般地盯了它兩秒之後,腦子裏突然冒出來了一個非常有道理的想法:太宰那家夥該不是以為吃了這玩意兒之後就能順利升天,所以才向織田作提出要求來這家店吃咖喱的吧?
織田作之助看到五條悟這艱難的模樣,有些遲疑地說道:“如果真的不能吃辣的話,五條你也沒必要堅持。”
五條卻沒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過來問道:“平時你和太宰都在哪裏聚餐?”
“一間酒吧, ”織田作之助有些疑惑地回答, “怎麽了嗎?”
“沒什麽,”五條悟搖了搖頭,道, “話說回來, 我突然想到一個完美的解決方法, 關于怎麽吃咖喱。”
他轉頭看向男人,在這種危機關頭,五條的臉上竟然浮現出了半分輕松的笑容出來:“看好了,織田作。”
織田作之助呆愣着眼睛,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年以風馳電掣之勢,直直地往自己嘴巴裏塞了幾大口咖喱。
好一會兒下去, 臉色竟然還毫無變化。
五條悟搖了搖頭,把勺子往桌子上面一拍,得意揚揚地翹起了鼻子:“我可是最強的!”
織田作之助看着他, 陷入了沉默。
男人認真思考了幾秒,覺得小孩子這種時候應該是需要鼓勵的,連忙舉起手來,在胸前鼓了鼓掌:“真厲害。”
聽了這話,五條悟鼻子翹得更高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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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還沒等他沾沾自喜地把這件事再誇耀幾遍,咖喱店的門口處又踏進來了一個人。
黑色的軟卷發,深棕色的杏眼,遮住了半邊白淨臉頰的繃帶,還有稍微有些長,垂到了膝蓋部分的黑色外套。
太宰治緩步走了進來,表情看上去還算柔和,但黑沉沉的眼睛卻已經布滿了褪不去的迷霧。
他微笑着,站到了織田作之助與五條悟的位置中間:“你們兩個吃咖喱竟然都不叫上我嗎?好絕情啊——”
“五條,我們好歹也算是一起工作了幾個月的同事了吧?”
太宰治轉過頭,眼簾微微垂下,将炮口對準了五條悟。
因為他的到來,現場的氣氛一下子便沉滞了下去。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港口黑手黨的預備幹部太宰治先生此時此刻的心情可說不上有多好,而造成他心情不好的理由也很明顯。
作為罪魁禍首的白發少年依舊撐着下巴,因為坐着的原因,平時比太宰還要高半個頭的他此時只能仰視過去。
五條悟轉了轉眼珠,“唔嗯”了一聲,仿佛在認認真真地沉思了一會兒後,才張開口說道:“這可就沒辦法了。”
他右手向前一遞,盛滿了激辣咖喱的勺子也就随着他的動作,以常人沒法反應過來的速度直接捅進了太宰治的嘴巴裏。
店內又安靜了幾秒,這次卻是由于完全不一樣的原因。
“咳——咳咳咳!!!嘔!!!”
太宰治看上去被辣得白眼都快要翻出來了,他在瀕死之刻,急急忙忙地伸出手,抓住桌子上的一杯水就往自己嘴巴裏灌。
過了好幾分鐘,他才在五條悟的大笑聲裏停下了瘋狂的動作。
織田作之助一臉懵然地看着這倆,恍恍惚惚間還以為自己在看兩只貓咪互撓。
後來的劇情也表明他的想法沒有出錯。
太宰治見到表情恣肆的五條悟,眼睛裏面也透露出幾分堅決來。他在對方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也突然伸出了手,卻不是去搶桌子上面的咖喱,而只是輕輕地在五條的手臂上拍了拍。
下一刻,五條悟也爆發出來了混雜着笑聲的劇烈咳嗽。他一邊流着眼淚,一邊端起杯子,也開始往肚子裏面使勁地灌水。
太宰治成功反将一軍,毫不留情地就開始大聲嘲笑起五條悟來:“吃咖喱都要用異能力裝逼的傻子大猩猩,活該!”
五條悟隔了一會兒,等終于緩了過來以後,也氣勢洶洶地罵了回去:“我吃東西用無下限咒術怎麽啦?總比你這個還要靠耍陰招的混賬白癡自殺狂厲害!”
織田作之助試探性地出聲,試圖做一次和事佬:“……沒關系的,小孩子都不喜歡吃辣。”
五條悟和太宰治聽到這話可忍不了,轉過頭來,異口同聲地憤怒質問道:“誰是小孩子啊?!”
織田作之助沉默了。他望着眼前這兩個發色和瞳色完全不一樣,但表情卻格外相似的人,眼睛裏清清楚楚地寫明白了一句話:就你們倆啊。
“哈?”太宰治當場暴跳如雷,指着五條悟就開始瘋狂诋毀,“被看作是小孩子倒沒什麽,和這種沒腦子還喜歡亂揍人的蠢貨一起就不行了,傳出去的話絕對會被人懷疑港口黑手黨的水平的!”
“根本不需要我,”五條悟勾起嘴角促狹一笑,直接反諷了回去,“只要太宰你在港口黑手黨一日,這個組織的風評就要因為你被害一天。”
少年搖了搖腦袋,狀似可惜地嘆了口氣:“太糟糕了,我真是太心疼中也了。不僅要天天和一個在河裏胡亂蹦跶的青花魚搭檔做任務,還要因為他被迫忍受糟糕的評價。”
兩人正要繼續喋喋不休地吵鬧下去,二樓到一樓的樓梯間處卻傳來了有些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看上去尚且處于稚齡的女孩搖搖晃晃地跑了出來,對着坐在吧臺旁邊的織田作之助就是一撲。她在鑽到了監護人的懷裏之後,才有些好奇地移過眼睛,看向坐在旁邊的兩個人。
五條悟舉起手,連忙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他皺着眉頭看向這個女孩,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有些怕生地往後縮了縮。
織田作之助見狀,替人回答道:“她叫咲樂。”
五條悟露出了一個有些輕浮的笑容,然而配上那張純良的臉看起來竟然還不錯:“咲樂長大以後一定是個美人。”
他好像完全忘了幾十分鐘前自己才說過“最讨厭小孩”這碼子事。
小女孩看着眼前這個笑容好看的青年,也小心翼翼地回過來對着他笑了笑。
太宰治用着鄙視的眼光看向五條:“連幾歲的小女孩都撩撥,五條你果然人品不行。”
五條悟從位置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太宰道:“每天都在嘗試自殺的人有資格說我嗎?”
真要比較一番的話,這兩個人确實是半斤八兩,誰也爛不過誰。
五條悟伸出手,抓住太宰治後頸處的襯衫領口,像提貓一樣把他提到半空中。
黑發少年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挪了挪脖子,就準備掙紮起來:“你想幹什麽?!”
五條悟不管他毫無意義的動作,将另一只手指向外面:“你難道打算打擾織田作和他家孩子的美滿家庭生活時間嗎?有事情就到外面說去。”
太宰治這下終于乖乖地被拎着了,但是嘴上的重點卻換了一個:“誰同意你把織田作叫做織田作的啊?給我換一個稱呼!”
“不要,”五條悟癟了癟嘴巴,朝門口邁開了步子,“太宰小氣鬼。”
太宰怒罵道:“五條你才是幼稚鬼!”
在太宰治對他痛罵的時候,五條悟終于走出店門,找了個空地就把太宰放回到了地上。
此時已經臨近十點。
橫濱的深夜是由若有若無的硝煙味道、閃爍不定的路燈,還有你來我往之間的交鋒組成的。
等确定四周無人後,五條悟也不廢話,坦言道:“我在見到陀思妥耶夫斯基之前順便救了織田作一命。”
太宰治卻是毫不領情,低聲冷笑道:“那是他為了打探你的能力的結果。如果不是因為織田作當時正好在你的身邊,他是不可能被濃霧卷進去的。”
“但是以後他就不會再受到澀澤龍彥異能力的威脅了,”五條悟笑道,“你們兩個讓他逃了吧?”
太宰治在兩人嚴肅讨論的時候,卻突然轉成了另一個話題:“你雖然喜歡在說話的時候帶上其他人的名字,比如那只沒腦子的蛞蝓——這樣顯得他們對你來說有多重要一樣,其實心裏卻是半點都不在乎他們的情況呢。”
五條悟也不着急,便順着被他岔開的話題聊了下去:“別這麽說,”少年抿嘴笑着,“我還沒到不關心任何人的那種程度。”
“果然,”太宰擡起頭,望向了昏暗的天空,“你和果戈裏說的一樣——他還真是看透了你,或許你們兩人有什麽相似點吧。”
五條悟愣了愣:“你還真用了那個竊聽器啊?”
“既然都放到你身上了為什麽不用?”太宰治理直氣壯地回答,“說不定就能聽到什麽有趣的談話內容呢?”
少年跑了幾步,坐到了路邊的椅子上以後,才拖長了聲音問道:“行吧,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他好像改變了主意,願意和五條聊聊了。
“意大利那邊的事,”五條悟低下頭,将那張報紙拿出來遞了過去,“你知道些什麽嗎?”
太宰治接過來後,随意瞟了兩眼,就往位置旁邊的垃圾桶裏一扔:“據說是那邊出了什麽問題,但是橫濱自己這邊也因為幾百億的遺産應接不暇——所以到最後還是沒去。”
“不過大概最近也要派人過去了吧,”少年補充道,“港口黑手黨和彭格列好歹是盟友。”
“這樣啊。”
五條悟直言道:“我也想去意大利一趟。”
太宰治沒問他“你一個異能特務科的人打算怎麽去國外的黑手黨”,反而只是點點頭:“我明白了,”他沒忍住笑了幾聲,憐憫地評價道,“真可憐啊,中也。”
五條悟卻是瞟了他一眼後,坦然道:“你現在也很可憐。”
太宰治疑惑地擡起頭來:“什麽?”
“我和織田作約好了下次一起去酒吧喝酒,”五條振振有詞地說着自己與織田作之助之間根本不存在的約定,還得意揚揚地往後捋了下劉海,“你牆角被我撬了,太宰。”
太宰治聽到這話,沒忍住緩緩地打出了一個問號:
“……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因為最近胃部出了問題+期末考試,時間上實在處理不過來,7月2號再恢複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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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