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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頓了兩秒, 把太宰治問出來的話重複了一遍:“為什麽要活到現在?”
他的聲音甚至有些玩味:“我沒有自殺傾向,問我這個問題有什麽意義嗎,太宰?”
“不是自殺傾向這種問題啦, ”太宰治轉了下腦袋,把自己整個蓋在了桌面上, 搞得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悶悶的,“你這人怎麽一直都這麽有活力啊,五條。”
五條悟回答:“這我自然很清楚。”
“不懂啊,”太宰治的頭又歪了一下,撞到了桌子旁邊盛了一半酒液的玻璃杯子,讓它發出了叮叮當當的聲音,“你不喜歡這個社會, 厭惡政|府, 覺得世界上大多數的人都是蠢貨,沒有同類的存在,讨厭符號化卻又被視作武力的符號……”
一句接一句的說下來, 太宰竟然也吐出了一大堆的形容詞:“最重要的還是, 伊卡洛斯低下頭去, 看到迷宮裏其他人望着自己的目光時,心裏會想什麽呢?”
“孤身一人的伊卡洛斯,你是怎麽想的?”太宰治如此問道。
五條悟搖晃了一下酒杯後,稍微抿了一口進去。
“在我原來的世界裏,”少年第一次提起了他原本的世界,“我被視作是某種極為特殊的存在。”
“比現在要特殊得多, ”在太宰治開口詢問之前,五條就用補充的語句打斷了他,“他們投射向我的, 是世界級別的窺探和惡意。”
太宰治明白,五條悟之前沒有說起以前的事情,不是什麽常态的糾結不願,單純是沒有這個必要。
就像他現在聊天時一樣的風輕雲淡。
“绫辻被異能特務科的人叫做‘怪物’,我也被那群家夥這麽說,”五條悟笑道,“不過連六七歲的我都打不過的人的話,也沒什麽好在乎的。”
太宰治問出了那個重要的問題:“你為什麽特殊?”
五條悟爽快回答:“我是打破平衡的那個人。就像某個領域被打破了吉尼斯紀錄之後又接連出現更多的天才一樣,我就是那個首先昭示着變革的存在。”
“變革帶來的自然就是舊勢力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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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最強。”
少年臉上帶着漫不經心的自傲,用着理所當然的語氣說道:“所以很多腐朽的家夥——類似于這個世界的所謂上位者,都想讓我去死。”
“所以我才厭惡他們嘛,在我這邊可沒有無緣無故的憤怒。”
“哎——所以來到這個世界以後我的脾氣變好了好多,”五條悟感嘆,“以前的我遇到太宰你這種人,肯定要先至少打個下肢癱瘓之後才會放你一馬。”
“可以算作是度假,而且說不定還是無限期的,”他高高興興地一攤手,道,“完美!”
“聽你的意思,以前你被人仇視可能不止是能力的問題吧?”太宰治被挑釁了,自然也會口頭上回敬過去,“說不定有一部分人是因為讨厭你的性格呢?”
五條悟很有自戀特色地回答:“那都是其他人對我人格的污蔑。”
“不如說你這麽在乎這一點,反而會讓我擔心起你的心理狀态來了。”
五條悟仿佛憂心忡忡地這麽說道。
太宰治一臉驚愕道:“你怎麽會這麽想我?”
“——等等,”黑發少年說到這裏,才發現兩個人之間的話題又偏離了,“我們本來讨論的應該是一個很哲學的論點才對吧?”
“你也知道很哲學啊,”五條悟嘲諷道,“不想和你讨論這個話題,沒有意義。”
他的意思自然就是拒絕太宰治的交流:“意圖把自己的一部分暴露在我的面前,就像是一只纏着繃帶的流浪貓把自己的肚皮袒露在虐貓者的眼皮下面一樣。太宰治,你是在把我看作是蠢貨嗎?”
太宰治差點把嘴裏的酒噴出來:“你把自己比作虐貓的人?”
“……”五條悟沉默半晌,決定忽略掉這個完全不會抓重點的人,只是接着把自己的話往下說,“太宰,你真是我見過的最麻煩的聰明人。”
最麻煩并不代表着最讨厭。
太宰治聽到這個形容詞,高興地翹起了嘴角:“這對我來說還真是不錯的贊美,謝謝你啊,五條。”
“我從來不覺得我成為了你的朋友,也沒資格加入什麽‘無賴派’,畢竟我不會寫書,”五條悟又開始講文豪冷笑話了,“所以你對我顯出卸下心房的樣子的時候——”
“唉,”高個子少年嘆了口氣,有些咬牙切齒地說道,“真想在你說出什麽讨人厭的話之前,就直接揍進醫院算了。”
太宰治道:“聽你的意思,另一個世界的我們在寫書嗎?”
五條悟側過腦袋,瞥見了織田作之助悄悄變化了些許的臉色後,也沒賣什麽關子,直言道:“是的,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都是很有名的作家。”
他頓了頓,看着眼前兩人驚愕的眼神,頗有些不懷好意地補充道:“然而他們倆也都死了。”
織田作之助的眼神稍微黯淡了些許,太宰治的反應卻有些奇怪:有些興奮,卻也帶上了幾分擔憂。
興奮自然是由于“自己”完成了自殺的願望,至于擔憂——他很快掩蓋住了自己複雜的情緒:
“織田作是怎麽死的?”
太宰治問道。
五條悟看上去對太宰這個反應很是滿意,沒忍住笑了兩聲之後才惡劣着态度回答:“你求我我也不告訴你。”
“明明認為自己的死亡是正确的結局,卻同時會對摯友的死亡感到悲傷和憤怒,”五條說這種話單純就是為了挑釁,“看起來你對死亡的認知也不算太分明嘛。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打算去死?”
太宰治聞言,直接嗤笑一聲:“怎麽可能?”
“畢竟你的生命力真的太頑強了,”五條悟直言,“不過的确,你的求生欲望不算太濃……真麻煩,所以我才說你是聰明人裏最麻煩的一個。”
“難不成你在等什麽人能夠拯救你,讓你望見所謂的‘光’?”少年想到這個可能性,反而比之前更有興致了一些,“少年醬鋪最喜歡給高級反派搞這種身世了!要不然你也試試?”
太宰治選擇閉上眼睛喝酒。
五條悟發現自讨沒趣,便也擡起酒杯,搖晃起裏面棱狀的冰塊來。
享受了片刻的安寧後,三人中唯一黑發的那一位少年又重新開了口:
“五條,你很容易成為他人心中比較特殊的那一個。”
五條悟舉起手臂,在胸前比了一個大大的叉:“你怎麽還在繼續這個話題?”
“真神奇啊,”太宰治又感嘆了一句和剛才相同的發言,“你有一種能夠讓其他人感覺到兩人之間相似點的魔力。”
“果戈裏認為你同樣是追逐自由的存在,只是自我意識還不夠清醒。”少年又用之前竊聽過來的情報舉例子了。
五條悟想起了绫辻行人,嘴上的答案卻是另一番不同的狡辯:“人總有相似點的,誰不是兩只眼睛一個嘴巴?”
“是,”太宰治竟然就這麽應承下來了,“但是能夠讓人自己意識到自己與另一個個體的相似之處可不容易。”
“能這麽辦到的其一是鏡子,”少年此刻想說的話,沒人能夠阻止他說出來,“但是鏡子本質上是相反的,左邊是右邊,右邊是左邊,拙劣的模仿。”
五條悟擡起眼睛,卻沒表示自己贊不贊同這個觀點,反而轉過頭去,看向酒吧的門口。
一名戴着眼鏡的青年正走進來。他有着一頭發質比織田作之助稍軟,但又比太宰治更硬的頭發,提着黑色的公文包,穿着傳統的灰色西裝,就好像一名普普通通的企業員工,沒有半點壓迫能力。
男人撥開門簾,一颔首,也正巧對上了五條悟望過來的眼神。他微微一愣,卻是沒什麽太過激烈的反應,只是走到織田作之助旁邊坐下來之後,對着自己的朋友問道:“這位是?”
太宰治拍了拍手掌,也不在意自己說了一半的話就這麽被打斷,興高采烈地回答:“這位白發藍眼的少年就是之前森先生讓安吾你調查的五條悟哦!”
他又側過身去,看向沒什麽表情的五條悟:“這位就是之前我給你提到過的最厲害的情報人員啦。怎麽樣,看上去還不錯吧?”
太宰像根彈簧一樣蹦來蹦去:“所以安吾你也見到了他的照片吧?不用假裝不認識啦,五條君還不至于連這種事情都看不穿。”
五條悟藍色的眼睛中似乎晃蕩着幽深的微光。他沒有伸出手,而是就這麽撐着腦袋,沒什麽禮貌地直接自我介紹了一句:“我的名字是五條悟。久仰大名,坂口安吾君。”
坂口安吾的嘴角扯了扯,看上去好像是打算要對太宰抱怨幾句。但最終他還是忍了下來,禮貌地對着五條悟點了點頭:“你好。”
五條悟打完了招呼,卻沒移開目光,依然是緊緊地盯着這位打扮很有社畜風格,精神面貌也很有社畜風格的青年,張口道:“你……”
酒吧內只有他們四個,安安靜靜地有些過分了。
“好像面對我的時候有些緊張?”少年眨了眨眼睛,很是疑惑地問道,“我的眼睛是這麽告訴我的。”
坂口安吾推了一下眼鏡,面上還算冷靜地回答:“因為你現在是異能特務科的人,但是我們三個都是港口黑手黨所屬。”
“沒關系的,”五條悟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現在是下班時間,放松一些比較好,坂口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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