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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原,字崇之。
宋怡臨認為夏原的字太文氣也太正氣凜然,着實不符合此人的陰損氣質,所以從來只連名帶姓的叫夏原,久而久之,無忘齋中人便也都順口的喊夏原大名,格外親切。
夏原從魏楚越的房間翻窗出來徑直往回走,腳步急促,他可不想撞見宋怡臨。雖然他很想将宋怡臨趕回去,但他太了解宋怡臨,那不光是只猴,還是只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驢,夏原是絕對不會親自動手的,避而不見才是上策。
可惜天不遂人願,宋怡臨就守在院子外頭,守株待兔等着夏原。
“夏原!你方才怎麽不出來?現在偷偷摸摸要走,太不仗義。”
夏原一皺眉,跑得更快了。
“我找你救命呢,你跑什麽?”宋怡臨追上夏原,将人攔下來。
夏原橫眉對着宋怡臨,心道,你這生蹦亂跳的,還能胡攪蠻纏,哪裏需要人救命了?
宋怡臨拉住夏原:“你現在就把我送回去。”
夏原将宋怡臨上下一打量:“好手好腳,自己走回去。”
“啧,”宋怡臨愁眉苦臉,“我自己回去,文然定不會理我。”
夏原暗想,我也不想理你。能讓文先生這麽生氣,是你宋怡臨的本事,活該。
“你把我押回去,說……說什麽都行,嫌我吵,打擾你練功了,不小心踩你的花花草草了,你随意,反正無忘齋留不下我就成。”
宋怡臨頗有自知之明,可話從他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不是他宋怡臨瘋癫皮猴兒,而是夏原小氣刻薄。
夏原斜了宋怡臨一眼,不待他回絕,宋怡臨伸手拽上夏原就走。
“松手。”
“幫個忙嘛,回頭謝你。”
“不用,你放手。”
兩人拉拉扯扯,忽爾一陣風過,兩人同時停住了手。
宋怡臨不由皺眉,在無忘齋內施展輕功疾行,是出什麽事了?
“去看看。”夏原和宋怡臨想到了一處去,都覺得不妥,不用多說,一躍而起飛檐走壁。
二人剛離開晁雲樓,這就折回去,不過是眨眼功夫。
魏楚越剛躺下,耳畔若有風動,又來人了,心裏雖有煩躁,可這般着急又悄無聲息的回來必然是正經事,草草穿戴好,出門恰好宋怡臨和夏原也到了。
“回去,沒你們的事兒。”
魏楚越是無忘齋幕後的主子,知道他身份的人卻并不多,他素日自然沒什麽架子,又極能容忍手下人亂七八糟的臭脾性,是以無忘齋上下一團和氣,可這會兒魏楚越正色一言,宋怡臨和夏原都曉得輕重,站住了腳步,不敢上前,不待魏楚越轉身,他們已經消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晁雲樓外,宋怡臨忍不住問夏原:“我不在的這一月,可有什麽事?”
夏原搖搖頭:“并無。”
無忘齋內聲色依舊,确實一日往常、無事發生。但宋怡臨這一問,令夏原立刻想到了魏楚越的鴿子們,近來飛得有些勤快。但,這些事情魏楚越不會說,他和宋怡臨就不該問。
宋怡臨皺了皺眉,擺擺手:“罷了。魏少若有事,自然會交代。我先走了。”
夏原本就盼着宋怡臨走,眼瞧着宋怡臨走出去自然高興,大清早的被宋怡臨攪和了不少時間,耽誤他練劍,是該回去了。
宋怡臨不敢直接回家去,将文然給他收拾的包袱扔給了多福,自己帶着從徐州帶回來的“貨”去幹他跑腿的兼職,心裏不住盤算着要怎麽哄文然高興。
福膳樓的醬肘子……是宋怡臨愛吃,不是文然。
柳先生的琴……文然是喜歡,可宋怡臨一個貨郎哪來的三百兩銀子去買?
哎……
宋怡臨不由得惆悵起來,自從文然跟他回到卞城,曾經文然的那些詩賦雅趣都被消磨在雞零狗碎裏,還要日日為他擔驚受怕,有時候宋怡臨會不自覺地想,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不該将文然困在自己的破落院子裏。
“宋哥?”掌櫃的喊了宋怡臨一聲,将宋怡臨飄的老遠的神思拽回來。
宋怡臨将從徐州帶回來的一塊璞玉送進了珠玉樓,掌櫃的仔細端詳半天,笑逐顏開:“嗯,好石好玉,好東西啊。宋哥,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掌櫃的說好那必然是好的。”宋怡臨陪着笑。
掌櫃的取了三十文遞給宋怡臨作為酬勞:“多謝宋哥跑這一趟。”
宋怡臨表面歡喜地将錢雙手接下,好生包起來收入懷中,便向掌櫃的告辭,準備去下一家。
宋怡臨走出珠玉樓,摸了摸懷裏的三十文,又忍不住長嘆,生活艱難啊,對普通貨郎而言已然不少,但珠玉樓內的尋常小物都不止三十文,若想給文然買些什麽着實不夠。
走了半條街,宋怡臨忽然想到了什麽,一拍掌,腳步歡快起來,趕緊将要送的東西都送完,将收來的五十多文全花了,買了兩罐蜜,用紅繩給蜜罐子紮了個大花結,捧在懷裏高高興興地蹦回了長平街。
文然喜歡吃甜的,尤其愛蜜,這東西雖不是很金貴,但文然不舍得将錢花在這些上頭,若是宋怡臨喜歡吃的,文然通常不吝惜,自己喜歡的卻總要将就,倒讓宋怡臨險些要忘了文然喜歡的東西了。
宋怡臨回到長平街,文然的小攤沒有擺出來,宋怡臨微微皺了皺眉,他一直不想讓文然在外頭擺字攤,總覺得是糟踐了文然,可文然卻很堅持,風吹日曬都要來,少有天清氣爽大正午的還未見人。
宋怡臨心頭一跳,怕出了什麽事,三步并兩步,恨不得直接飛檐走壁趕回家去。
到了自家門口,宋怡臨遠遠瞧見院門是半開着的,不由得更緊張了,飛一般的沖入院中,文然正與另一個人同坐院中喝着茶。
“你怎麽回來了?”
宋怡臨看清楚了院中的另一個人,面容英俊、目光淩厲、一襲青衫、長劍在側,這個人,宋怡臨認識。
“這位……是?”宋怡臨明知故問。
文然從驚詫中回過神來,看了看對面相坐的人,一時不知如何開口。
倒是來者自己站了起來,向宋怡臨抱拳:“在下秦棠,與清逸有同窗之誼,路過卞城便來拜會。”
清逸?呵……
同窗之誼不假,路過卞城不假,秦棠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旁人也沒膽子冒充秦棠,自然也不會假,不過文然離開京城時沒有告訴任何人去處,秦棠能路過順便拜會可是要費不少功夫的。
宋怡臨心裏嘀咕,是該稱秦少卿嗎?
幸好宋怡臨懷裏抱着兩個蜜罐子,回禮不方便,只能向着秦棠點了點頭:“難得家裏來客人,真是失禮。”
文然看了宋怡臨一眼,轉而向秦棠介紹道:“宋哥是我的恩人。”
恩人……嗎?
宋怡臨心裏刮過一陣涼風,仿佛一瞬間感受到了秋冬。
秦棠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宋怡臨知道自己回來的不是時候,打斷了二人說話,文然看着他的眼神中滿是驅趕的意思。
宋怡臨沉下了肩頭,憨笑道:“我見街上賣的蜜新鮮便買了些,帶着不方便就順道先拿回來。劉管事那兒還有差事,我就先去了。招呼不周還請秦公子莫怪。”
宋怡臨将蜜罐子擱下,走出院子忍不住回頭看了文然一眼,而文然正看着秦棠,并未注意到宋怡臨。
宋怡臨繞着院牆走到隔壁小巷子,蹲了牆角,心裏實在不大痛快。
秦棠怎麽就來了卞城?秦棠是怎麽找到文然的?秦棠突然找來,莫非真的只是敘舊?還是另有他事?
宋怡臨撓了撓頭,想着是否該知會魏楚越一聲。可他不放心文然,毅然決然地守在牆根底下,這一蹲就是半個時辰,熬得宋怡臨成了熱鍋上的螞蟻,将院外雜草拔了個七零八落,恨不得刨個坑往院子裏鑽,偷聽秦棠和文然說話。
秦棠終于走出了宋怡臨的院子,偏頭看了一眼轉角,頭也不回的走了。
宋怡臨跳起來奔回家,擡腳要進院子的時候突然滞住了。
無論如何,秦棠是文然的朋友,他滿肚子的疑惑都好似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都是不該質問文然的廢話。何況,文然并不曉得宋怡臨和秦棠之前數次交手,是敵非友,此時若說了,定要牽扯許多人事出來,對無忘齋不好,對文然也不好,而宋怡臨更擔心文然要如何看他。
“怎麽不進來?”文然站在院門口,給宋怡臨開門,見他一臉委屈糾結,忍不住有些好笑,伸手拉住宋怡臨的手,輕輕把人帶進來。
“然,我錯了。”宋怡臨一進門就先道歉,他方才捧着蜜罐子回來的時候就是這麽盤算的,他可不想住無忘齋。被秦棠一攪和差點忘了回來做什麽的。
文然聽宋怡臨說這話,不禁心裏一陣酸澀,回身抱住宋怡臨,将臉埋進他頸窩裏,略顯急促的呼吸熱熱地噴在宋怡臨身上,聞見宋怡臨身上熟悉的味道忽然就覺得安心了下來。
宋怡臨卻被文然驚到了,忙問:“秦棠跟你說什麽了?出什麽事了?他是不是找你麻煩了?他要帶你回去,是不是?”
文然緊緊抱住慌亂的宋怡臨,輕聲說:“沒有的事,別胡思亂想,我只是……只是很想抱抱你。”
宋怡臨聞言抱的文然越發的緊:“真的沒事?”
“沒有。”文然擡眼看着宋怡臨,秦棠的突然造訪将那些被他遠遠抛下的過往又從他的記憶裏翻了出來,此刻他才突然發覺現在的文然除了宋怡臨一無所有,而且他除了宋怡臨亦別無所求,突然心裏有些害怕了,若前一夜那一刀再深一些、再偏一些,他若沒回來……
“文然!”宋怡臨捧起文然的臉,深深看進他的眼眸,令他眼裏只有自己,一再确定地告訴文然,“我不會讓他帶你回去的。我不會離開你。”
文然笑着點頭,卻忍不住眼中起了些水霧。
自從與宋怡臨在一起之後,文然極少極少有這樣的感傷,好像只要有宋怡臨在,每一日都有出乎意料的驚喜和滿足。
宋怡臨不知道要怎麽安慰文然,便随着自己性子深情吻他,像是宋怡臨一再的許諾,此生不渝。
素常腼腆的文然偶爾熱情的回應讓宋怡臨幾乎要忘乎所以,半推半抱的往屋裏走,被文然一下攔住,狠狠瞪了一眼。
宋怡臨看着文然,心裏清楚自己昨夜犯了錯,這會兒文然尚未消氣,他若胡作非為,定是自讨苦吃,默了半刻,怯生生地問:“許我回來住吧?”
“不行。”文然知道自己心軟,就是拿宋怡臨沒辦法,所以一再容忍宋怡臨胡鬧,倘若不給他一點教訓,宋怡臨挨不到明天又能上房揭瓦了。
“行!”
“不行,等你傷好了再說。”
“然……”
“不過……”文然看着宋怡臨,總忍不下心當真将他趕走,“許你回來吃飯。”
行!吃完他就不走了!宋怡臨笑得像是自己高中狀元,簡直樂得要跳起來,又問:“晚上我們去福膳樓吃肘子吧?你昨日答應了的。”
文然一笑:“好,我答應了的。”
宋怡臨像個得了糖吃的孩子,連笑容都甜膩,高興地又啄了文然幾口,一下子就将秦棠這個不速之客抛諸腦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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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篇甜寵沙雕(劃掉)劇情向武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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