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虞予幸的腦袋越趴越低, 越趴越低。

脖子上也漸漸冒出了細汗。

真熱啊真熱。

席旸的手又繞下去了,和虞予幸手心對手心,與他十指相扣。

耳邊有一些同學睡着的呼吸聲, 有同學在玩游戲時大拇指用力戳屏幕的聲音,有老師在講臺有氣無力地講課的聲音。

席旸的手不再放在桌上, 把它們一起放在了腿上。

人也趴了下去。

“睡會兒。”席旸輕聲道。

虞予幸:“你好困。”

席旸:“睡眠嚴重不足。”

虞予幸:“昨天沒睡嗎?”

席旸:“幾乎沒有。”

虞予幸:“為什麽?”

他們回去得不晚啊。

席旸捏了一下虞予幸的手:“睡不着。”

不知道怎麽的,虞予幸腦子裏突然蹦出一句話,于是他道:“聽了一夜的水星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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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旸手很明顯地抖了一下,他發出一個很長的嘆息:“被講一輩子。”

虞予幸低聲:“好了, 睡吧。”

席旸:“嗯。”

席旸這樣,虞予幸就只能用另外一只手玩手機。

不敢什麽,找找吳輝。

既然聊到了水星記。

虞予幸:「那個,問你一個事兒啊」

吳輝一個秒回:「惶恐!」

吳輝:「您說」

虞予幸:「你之前不是說席旸聽了一夜的水星記」

吳輝:「啊」

虞予幸:「為什麽啊?」

吳輝:「這」

吳輝:「我怕他會宰了我」

虞予幸倒也不是想要探聽什麽,他就是……

猶猶豫豫, 虞予幸發了句:「和我有關嗎?」

發完他突然就緊張了。

一方面緊張自己的自作多情,這萬一和他沒關系呢, 這不尴尬死了。

第二緊張,在第一的前提下, 吳輝說一些他不愛聽的。

所以接下裏的時間,虞予幸做的只有盯着屏幕看, 看着對方正在輸入, 再看着吳輝下一句話發過來。

吳輝:「不和你有關和誰有關」

虞予幸抿了一下唇。

虞予幸:「你怎麽知道他聽了一晚上」

吳輝:「不是有年度報告嘛, 當時大家一起看的」

吳輝:「席旸裏面就有一頁說」

吳輝:「就那個什麽某某月某某日的晚上, 你一定在什麽什麽,聽水星記聽到了淩晨四點」

虞予幸差點沒忍住笑了出來。

吳輝繼續:「差點被他滑過去了, 還好何右右眼尖看到了」

吳輝:「我真的是會笑死」

虞予幸:「是什麽時候啊」

吳輝:「就你們那次期中考前啊, 他不是給陳紫彤送了傘嘛」

虞予幸才剛看完這句, 吳輝就撤回了。

吳輝:「完了,席旸肯定會殺了我的」

吳輝:「我怎麽就說出來了」

虞予幸看了眼這會兒可能已經睡着的席旸:「不會的,相信我」

虞予幸繼續發問:「他給陳紫彤送傘,他為什麽要聽水星記?」

吳輝:「還不是因為他以為陳紫彤要叫你送傘」

吳輝:「那次期中考他直接一個發揮失常」

吳輝:「你不也沒考好嗎那次」

吳輝:「你有印象嗎?你那次也沒上榜」

虞予幸怎麽會沒有印象,他太有印象了。

不過事實是這樣的話也挺好的。

這是一個唯一他沒有告訴梁丞皓的事,他知道他說了肯定會被罵,他自己都反駁不了的那種罵,頂嘴都頂不了。

虞予幸落榜不是因為其他,是因為在聽英語聽力的時候,外面正好下起雨,他那個不争氣的腦子啊,就浮現了席旸給陳紫彤塞雨傘的畫面。

塞陳紫彤懷裏,然後帥氣離開。

那可是英語聽力啊,錯過就只能瞎蒙的聽力啊。

所以那次虞予幸的英語成績十分細碎。

虞予幸:「記得」

吳輝突然一個自暴自棄:「哎算了算了,都說了吧,反正都這樣了,多一句少一句差不了什麽」

虞予幸:「你說」

吳輝開始發揮:「本來他都做好你和別人的照片一起貼在光榮榜上面的準備了」

吳輝:「結果你也不在,他偷着樂了好幾天」

吳輝:「他這個人就是眼裏容不下一點沙子」

吳輝:「貼個照片也能吃醋」

吳輝:「還好意思說自己不會吃醋」

吳輝:「我真的會笑死」

虞予幸給吳輝發了幾個哈哈哈,就把手機趴了下來。

他是懷疑過席旸高中就喜歡他的,但這麽被吳輝确定下來,視覺和回憶,還是有很大的沖擊感。

席旸握着他的手已經有些松垮了,只是虞予幸試圖抽了一下,卻沒有抽動。

虞予幸沒讓吳輝等太久,這種□□的時候突然消失不見,是會死人了。

虞予幸先丢了個哈哈哈的表情過去,接着解釋道:「陳紫彤叫我送傘是誤會,沒這回事」

吳輝:「我知道我知道」

吳輝:「你們見陳紫彤的晚上席旸就告訴我們了」

虞予幸:「他還說什麽?」

吳輝:「“丢了一次在虞予幸面前拿第一的機會”」

虞予幸嗤的一聲笑了。

這聲笑顯然驚動了席旸,他趕緊放下手機拍拍他的肩,把他哄睡着。

吳輝:「這都是小事了,你都不知道高中那些年,席旸在你的事情上是什麽樣子的」

虞予幸:「什麽樣子」

吳輝:「一時半會兒是說不清的」

吳輝:「反正就是」

吳輝:「現在想起來都挺有意思的哈哈哈」

虞予幸:「這樣」

吳輝:「真的管管你男人,這幾年我們被他秀死了」

吳輝:「現在好了,拿下了喜歡很久的男生」

吳輝:「這未來的日子,不得臭屁死」

吳輝:「這兩天都不夠他得瑟的」

虞予幸:「我讓他低調點」

吳輝:「是啊是啊!可不得低調點!」

聊天結束,虞予幸去相冊找到了陳紫彤給的那幾張照片,他放在一起拍下來了。

他放大右下角可以重疊起來的兩張,盯着看。

他想起陳紫彤的那篇同人文寫道,楊xi為了和邢宇宇在光榮榜上并排,不僅努力學習,還每次都換不一樣的帥氣照片。

虞予幸想着想着就咬住了下唇。

他當時覺得陳紫彤編得離譜,但現在想來,似乎許多事,并不是誇張?

前排有同學躁動,虞予幸的思緒被打回了世界。

看了眼時間,原來一分鐘後要打下課鈴了。

席旸還在睡得香,虞予幸看了眼已經把書收起來也等待下課的老師,湊到席旸的身邊。

“快下課了。”虞予幸小聲說。

席旸沒有反應。

虞予幸:“席旸大笨蛋。”

還是沒有反應。

來個大的。

虞予幸再小聲點:“老公。”

這聲落,虞予幸的手瞬間被握緊。

速度快到虞予幸懷疑席旸前面是裝的。

席旸的半只眼睛露在外面,這會兒很明顯的一個笑意挂在眼角。

沒什麽大反應,但也不是沒有反應。

他把虞予幸的手舉了起來,往虞予幸看不見的盲區送了一下。

大熱天的,其實沒什麽觸感,但是虞予幸知道,席旸吻了他的手背。

“叮叮叮……”

下課鈴響了起來。

虞予幸看着踩點站起來的老師和同學,思緒在此放空。

他好喜歡談戀愛啊。

席旸的所有小動作就只有虞予幸一個人懂,等到衆目睽睽,他們就變成了普通同學。

第二節 下課的時間,對大學生來說屬實有些尴尬,吃飯好像太早,但好像又并不是那麽早。

所以席旸這一行人商量着,先去球場打個球再去食堂。

人不多,就在教學樓旁邊的球場。

席旸打得很懶,虞予幸抱着他的書包坐在看臺,看着他跑來跑去,頭發飛揚。

日光已經西斜,金燦燦的球場還有奔跑的少年們,像是某些話本上的畫,每一幀都可以定格成為封面。

完全是一個打發時間的娛樂局,所以沒多久就散了。

虞予幸背起席旸的包,給他遞一瓶水。

“哥哥好帥。”

他開口就是誇誇。

席旸拿起瓶子愣了一下,表情仿佛滿是疑惑。

虞予幸歪腦袋:“怎麽,不能誇了?”

席旸點點頭,仰頭喝水。

虞予幸又說:“有好幾個女生在看你打球呢。”

席旸把水擰上:“那你要不要和我牽手出去。”

虞予幸笑了起來:“那倒也沒有必要。”

席旸手指彎曲,推了虞予幸一下。

這麽的,一群人一起去食堂吃飯。

路上,虞予幸說:“我高中也去看過你打球。”

席旸:“我知道。”

虞予幸眼睛一眯:“那請問是哪一次?”

席旸竟然只思考了幾秒,就精确回答:“高二運動會前的最後一節課,和高三上學期放假前一天下午。”

“哦豁?”虞予幸挑眉:“你不會是編的吧,仗着我反正也不記得。”

席旸:“呵。”

這聲呵滿滿的不屑,仿佛在說,我需要編?

虞予幸眼睛立馬笑了:“那個,今天吳輝和我聊了些東西。”

席旸十分淡定:“我知道。”

虞予幸:“他告訴你了啊。”

席旸:“跪着把聊天記錄發給我看了。”

虞予幸眼睛更笑了:“被我發現咯。”

席旸轉頭看虞予幸:“怎麽樣呢?想怎麽對付我?”

虞予幸往席旸那邊靠一下:“怎麽會呢,”他還用手摸摸席旸的手肘,像安撫小動物:“我怎麽會對付你。”

席旸:“你好像很開心?”

虞予幸:“這麽明顯嗎?”

席旸:“你這樣顯得我很蠢。”

虞予幸一下子笑了起來。

既然這樣。

“那我去看你打球,”虞予幸問:“你什麽感覺啊?”

席旸不知道是破罐破摔了,還是覺得沒什麽,這會兒坦蕩得要命:“我在想啊,這局一定要打得帥一點,我帥死虞予幸。”

虞予幸:“哈哈哈。”

席旸:“帥嗎?”

虞予幸點頭:“帥啊,當然帥,”他想了想,再補一句:“你看啊,我都是聽別人說你這啊那啊的,從來沒人在帥上面吐槽你。”

席旸:“呵。”

“那你,”虞予幸不自禁地蹦了一下:“什麽時候喜歡我的啊?”

席旸這下表情不坦蕩了,他說:“不知道。”

虞予幸撇嘴:“不知道還是不告訴我。”

席旸含糊:“記不太清了。”

“我非要你想起來呢?”虞予幸想起了吳輝的話,歪頭看席旸:“啊……還是你不願意想起一些奇怪的事?“

席旸卻不回答,手一勾,把虞予幸攬了過去:“折騰我好玩嗎?”

虞予幸笑得很開心:“這叫折騰你啊?”

席旸捏虞予幸的臉:“你說呢?”

虞予幸:“喜歡我不丢人。”

席旸捏得更重了:“誰說丢人了。”

虞予幸:“痛啊。”

席旸這會兒不想說,虞予幸沒有強求,來日方長,總能逼出來的。

一群人浩浩蕩蕩去了食堂,吃完飯,席旸就帶虞予幸去吃所謂的冰淇淋了。

虞予幸嚴重懷疑是這個男人自己想吃冰淇淋。

“挺有意思啊,”拿到冰淇淋虞予幸道:“大猛男竟然喜歡喝奶茶吃冰淇淋。”

席旸笑:“只是今天想吃。”

虞予幸:“不丢人,可以承認。”

席旸又捏臉了:“今天怎麽回事?”

虞予幸往後退躲開席旸:“平平無奇的愛調戲老婆男大學生一枚呀。”

席旸一口冰淇淋咬在嘴裏,人無奈地看了眼虞予幸:“說吧,怎麽才能不叫老婆。”

虞予幸想了想:“把你高中和我有關的事告訴我。”

席旸再一次破罐破摔:“太多了,您說哪件啊小祖宗。”

虞予幸笑了起來:“先說水星記吧。”

席旸:“吳輝不是都說了。”

虞予幸:“我要聽你說。”

席旸:“聽我說什麽?”

虞予幸滿肚子的壞水:“水星記好聽嗎?”

“哈哈哈哈。”

虞予幸根本來不及跑,直接被席旸抓住,勾着脖子按在懷裏:“好玩嗎?好玩嗎虞予幸。”

虞予幸笑得不行:“不說了不說了。”

席旸低頭,咬了一口虞予幸的冰淇淋。

“喂!”虞予幸震驚:“你自己沒有嗎?”

席旸十分得意地把自己的冰淇淋遞過去。

那虞予幸就咬一大口。

确實是一大口,直接在嘴裏難以下咽。

席旸看着虞予幸笑:“叫你貪心。”

冰淇淋燙嘴,虞予幸:“呼呃唔唔,嗯?”

席旸突然抓住了虞予幸的手。

虞予幸轉頭看席旸,見他左看右看,像是找到什麽了似的,把虞予幸拉走。

“怎麽了,”等冰淇淋咽下,虞予幸問:“去哪?”

席旸只回一個:“噓。”

席旸把他帶到了最近的教學樓。

夜幕降臨,大概是沒有課,這邊一盞燈都沒有。

席旸大步拉着,邁上臺階,拉到走廊,拉到外頭的燈光照不到的地方。

他把虞予幸拉到牆邊時,虞予幸咽的口水自己都能聽到。

不多廢話,席旸把手撐在虞予幸腦袋邊的牆上,僅半秒的對視,席旸就低下了頭。

帶着冰淇淋溫度和香味的吻,落在虞予幸的唇上。

席旸半抿半纏綿,片刻便攻了進去。

虞予幸在席旸的唇舌拉扯中,仰起了腦袋,與此同時他感受到席旸的舌尖點在了他的上颚上。

這一下,虞予幸有些站不穩地抓住了席旸衣服的下擺,随着一聲低促的呼吸,席旸扣住了虞予幸的後腦。

好麻。

這是虞予幸此刻唯一能感受到的。

席旸的親吻軟得要命,不知不覺,他也發現他整個人被席旸壓進了懷裏。

越緊,吻越深。

交錯的鼻尖,輕壓的下巴,還有被抓着的後脖頸。

在呼吸的盡頭,席旸終于放開了虞予幸。

冰淇淋的黏膩在口腔之間拉出一條絲,黏着兩人的下唇,因重力下垂,再因重力斷開。

虞予幸好似憋了一大口氣,被松開的瞬間,直接倒進席旸的懷裏。

冰淇淋也化了,在虞予幸手上艱難地活着,還有些滑在了虞予幸的手指上。

這次好猛,親得虞予幸好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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