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九

“你很在意？”顧琊瞥了一眼亓官晏，他們順利到達了阜陽城，安頓好了林軒之後便一起去看看宋衍和孟如意先前的院子。

“什麽？”亓官晏原本在想着別的事情，一時沒有聽清顧琊在同他說些什麽。

顧琊輕輕呼了口氣：“我問你很在意麽？胡寅所說的，那個麒麟世家的人。”亓官晏下意識的點了點頭道：“是有一些。”而後反應過來，連忙補充道：“畢竟麒麟劍和藏寶圖都是亓官家的東西，若是那人真是麒麟世家的後人，這些東西還給他也是理所應當的。”

“那你覺得是麽？”顧琊看着他問道：“你覺得他是亓官家的人麽？”

亓官晏勉為其難的笑了笑：“我的确沒有聽說過還有亓官家的後人活在世上的。”

顧琊便抓住了他的手，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所以你也不必太過介懷，說到底，紅色祥雲是麒麟世家的标識，江湖中人大多知道，那人也有可能是假冒亓官家的後人在江湖上行走，好方便自己做事。”

“可是這樣，與我們之前所想的便差了許多了。”亓官晏皺着眉頭，很是憂愁：“我們先前想的是，周家慘案的始作俑者應該是宋衍，可是宋衍是孟如意和宋青松的兒子，怎麽可能又是亓官家的後人？”

顧琊皺着眉頭，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好又捏了捏他的手心安撫安撫他。

“顧莊主，”亓官晏看着自己被拉着的手：“你不覺得我們兩個……咳，這樣有些太高調了麽？還是低調些好。”顧琊于是也看了看自己的手：“怎麽了？”亓官晏皺着眉頭看他：“兩個大男人在街上拉拉扯扯的像是什麽樣子，三七鎮也就算了，阜陽城可是個大地方，以後你在江湖上不混了麽？”

顧琊似乎也覺得亓官晏說的頗有道理，沉默了良久，手卻沒有松開，亓官晏便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卻被顧琊一把拉住，聽他說道：“那就當是我又瞎了吧。”

亓官晏又好氣又好笑的擡頭看他，卻見他果真閉上了眼睛，一副什麽也看不見的模樣。

亓官晏無奈，只好抓着他的手往宋衍原先居住的小院子走去，許是因為顧琊閉着眼睛起了些作用，沿途的人倒是真的沒什麽人對着他們指指點點，大抵也只是可惜的看了眼顧琊，而後搖搖頭走了。

宋衍的那個小院子如今又被租了出去，自然是流雲山莊租下的，流雲山莊在阜陽城有不少産業，也有不少門生在阜陽城做事，江百齡來了之後便調了幾個人手，等自己走後監視着那小院子。宋衍前腳剛走，流雲山莊下面的布莊便立刻租了這個宅子，也沒有讓出租院子的屋主打掃，只說自己會解決妥當，屋主自然求之不得，如今裏面的樣子還和宋衍走時一模一樣。

“莊主。”見是顧琊來了，院子門口的樹上便跳下來了一個身着黑衣的人：“這位是……晏公子？”顧琊點了點頭：“這兩日有情況麽？”那人搖了搖頭答道：“自江姑娘走後，這裏什麽人都沒來過，什麽也沒發生。”

顧琊“嗯”了一聲，又問道：“百齡布置了幾個人？”那人答道：“院門外面一個，裏面一個，主屋一個，書房一個，後門一個，一共五人。”

那院子很是簡陋，不過一間主屋一間廂房一間書房，連個廚房也沒有，煮飯做菜皆是在後門外面的小棚子裏做的，木柴都堆在院門一邊，院子裏連口水井也沒有，實在是很不複雜，不過院子的面積不小，門也算是寬敞，馬車若是直接趕進來，可在院子裏并排停上好幾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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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琊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這院子的布局簡單，院內沒有什麽遮擋物，連一棵樹都沒有，五個人看着已經綽綽有餘，什麽風吹草動都能看得見。而後他似是想起了什麽一樣，停下了腳步又問：“廂房裏面沒人看着麽？”

那人點了點頭：“屋主說廂房裏面他放了許多雜物，落了鎖，沒有打開過了，江姑娘便沒有安排人手。”

顧琊看了眼亓官晏，發現也亓官晏也正在看着他，而後沖着那人說道：“知道了，我們進去看看，你還是守在這裏吧。”那人應了一聲，又翻身上了樹，樹葉子動了動，竟是不見了身影。

亓官晏又向着顧琊遞了個眼色，顧琊微微點了點頭卻沒說話。

院子裏頭果真空曠的一目了然，顧琊看了眼亓官晏，亓官晏立刻會意握緊了麒麟劍的劍柄，他雖然沒什麽內力，無法與人長時間的作戰，基本的身法還是在的，若要自保，還能撐上一會兒，不過是後繼無力罷了。

“有幾個人？”亓官晏一手握緊了麒麟劍的劍柄，貼近了顧琊，只動了動嘴唇，發出了幾個氣音來。“八個。”顧琊也只比了個口型，沒有說出聲來。他們走進了院子，原本直直的往主屋裏走，突然足下一頓，顧琊一手摟過了亓官晏的腰，向廂房飛了過去，攜了一點內力一腳踹開了廂房門口的鎖着的鎖。

房門被踹開的瞬間裏面便迎面射出來了數十枝短箭，顧琊左手輕輕一推亓官晏将他推出了戰局，右手擡起了流雲貼着掌心轉了一圈，将箭頭盡數切斷，箭杆落到了地上，幾十只箭頭便戳進了地裏。

屋裏面藏着三個人，跟在箭後飛了出來，一人直撲亓官晏，還有兩人跟着短箭飛向了顧琊。亓官晏足下輕點，往後退了四五尺，擡起麒麟劍擋住了那人的匕首，發出了極為清脆的相擊之聲，亓官晏只覺得虎口微麻，那人下了死手，自己絕不會是他的對手。

短暫相接之後匕首便從側面橫掃了過來，亓官晏勉強支着麒麟劍擋下了一招，只覺自己的手已經有些脫力，恐怕是捱不住下一招了，想當年麒麟世家幾乎稱霸了整個武林，麒麟劍又是神兵寶劍，到了自己手裏，連個刺客都接不下三招，實在是丢人丢掉到了家。

而後他便被鮮血灑了一頭一臉。

那刺客被流雲刺了個對穿，吐出了一口血沫來，流雲在只差一寸便刺到了亓官晏時堪堪止住，而後那柄劍又拔了出去，那刺客便整個人倒在了地上，顧琊站在他身後，手裏握着的流雲不住的淌着鮮血，他一身白衣倒是一點都沒沾到。

亓官晏只覺得在剛才短短幾秒鐘內，自己的時間被無限的拉長，往後看去才發現，顧琊竟是在他與那刺客的三招之內殺死了另外兩個藏在廂房裏的人，一招一個，第三招正好是這第三個。亓官晏頭一回覺得自己的腦子跟不上情況的發展，自他成人之後，再沒有經歷過這般切身實際的江湖厮殺，還未來的及說出話來，便又被顧琊一把抓住了手臂，往後牽扯了一下，回頭一看才發現牆檐上的刺客紛紛落到了院子裏，一人手上都拿着一柄劍。

其實他們與屋內三人幾乎是同時出手，只是顧琊的戰鬥結束的太快，連他們到了跟前才發現，那前頭的三個人竟是已經全部死了。

對方有五人，即便顧琊想将亓官晏護在身後也做不到，那五人将他們圍了起來，幾乎只停頓了一瞬間，便紛紛飛身而上，劍與劍的相交之聲不絕于耳。亓官晏知道自己如今的任務便是努力不拖後腿，保護好自己，不給顧琊添麻煩，他雖然武功低微，但到底是個大活人，手上又拿着麒麟劍，竟也能夠給那些刺客找些麻煩。

“阿晏！”亓官晏突然聽顧琊喊了一聲，回頭一看，才發現自己和顧琊竟是被那些刺客分了開來，五個人與三個人雖然看似人數差別不大，但是剛才三個人有一人是針對着亓官晏的，其實顧琊要面對的不過兩人，結束戰鬥自然是在分秒之間，如今這五個人卻是有意将亓官晏擠出了戰圈，顧琊一個人面對着五個人，難免顧不了全局。

亓官晏立刻便知不好，握着麒麟劍便想返回戰局，但是他的招式簡單，又沒什麽內力，這些刺客雖然算不上是一流好手，在二流內身手也算是不錯的了，亓官晏的騷擾對他們來說只算得上是隔靴搔癢，起不了什麽大作用。

“噗嗤”一聲，亓官晏便見一把利劍刺進了顧琊的肩頭，鮮血立刻便湧了出來，染紅了顧琊的白衣，一團團的暈了開來，那刺客似乎覺得是得了機會，比劃了個手勢，那幾人立刻加強了攻勢，想要一舉将顧琊拿下，誰料顧琊竟面不改色的抓住了那個刺客的手腕，直直的便将流雲刺進了那刺客的胸口，而後一把拔出了還插在肩頭的短劍，也不管淌着的鮮血，反手又劃過了另一人的脖子，他握着流雲在手上轉了兩圈，竟是比剛才還加快了速度，終于破了這五人圍攻的場面。

收拾了其中一人之後，幾乎就在眨眼間，五個人盡數倒下。

亓官晏的腳下是幹幹淨淨的青磚，顧琊的腳邊卻是數具屍體，紅色的血跡布滿了顧琊的白衣和錦靴，顧琊似乎也有些愣神，呆呆的站在那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流雲上的血滴滴答答的往下落，落到了地面上彙成了汨汨的細流。

亓官晏過了很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還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