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縱生塔02
一刻鐘之前,霁涯在傳送間內冷淡地說完一句宣告,令牌等了一會兒,才傳出吩咐計丘先生的命令。
“先生,請帶這位朋友上樓吧。”
縱生塔頂層确實是傀師的住處,但卻不簡單是一層樓而已。
霁涯自傳送間內邁出的一刻,空氣與塔內的沉悶迥然不同,他似乎聽見幾聲鳥鳴,還有松竹古雅悠遠的氣息,傳送陣圖的亮度褪下,視野頓時被生機盎然的翠綠占據。
傀師的住處像一整片森林,腳下草地綿軟鋪滿落葉,透過繁茂密林的淺金光斑在眼中晃出無數個圈兒,霁涯眯起眼睛向不遠處望去,一張琴桌旁有個垂眸撫琴的灰衣男子,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
“你為何回來?”傀師輕聲問道,未有動作,地上落葉自動分開,為霁涯清出一條小路。
霁涯緩步走向傀師,背手劃破指尖,血滴落下去,在草坪上漸漸凝成符文。
“我是你的下屬,回來怎麽了?”霁涯走到傀師琴桌邊反問。
傀師倒也不惱,打量着他搖頭惋惜道:“不,你不是霁霞君,親眼見你我才能肯定。”
“是嗎?我還以為你在別人腦中下蠱,就無所不知了。”霁涯暗自攥了下手指,面上不動聲色,他走近了才發現,傀師給他的感覺很奇怪,明明是笑着,卻又像固定了表情的雕像,連律動的樹叢都比他更有活氣,“我為何不是霁霞君,你又為何給我下蠱?”
“我們曾是敵人,控制敵人再正常不過。”傀師理所當然地解釋,“因為真正的霁霞君若見到我,恨不得吞我的肉,飲我的血,所以十分抱歉,我不會透露對自己不利的情報。”
霁涯聽完直接抽劍刺向傀師,傀師神色不變舉起一支竹笛擋在面前,霁涯的劍鋒卷起氣流掠過短哨,一聲空靈的笛音驟然響起。
“唔……”霁涯氣勢全消,他只感腦海深處利刃翻攪般的劇痛随着笛音不住翻騰,讓他跪倒在地大口喘息。
傀師握着竹笛笑得盡在掌握:“不如再聽聽我的想法吧,也許你會有不同的見解。”
霁涯晃了晃腦袋,咬牙道:“說。”
傀師起身繞過琴桌扶了霁涯一把,然後化出盆水洗手:“你認為,我們為何修煉?”
霁涯坐在地上靠着琴桌:“人不同,目的自然不同。”
“話雖如此,但終歸逃不出錢財名利,傳教證道,突破自身……目的或許不同,但仍有相同之處。”傀師語速和緩,仿佛真的要和霁涯論道。
霁涯問:“哪裏相同?”
傀師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他:“人只有一條命。”
霁涯嘴角抽了抽,冷漠道:“是啊,人被殺就會死。”
“哈,所以在下大膽歸納,世人皆是為了活着,或是為讓他人活着。”傀師笑道。
霁涯覺得很有道理,又好像哪裏不對,就像每過六十秒你就失去一分鐘的性命一樣。
“蒼旻界天賦平庸者或能達到築基,稍有天賦者能可修至金丹,勤加努力也至多元嬰,做一方掌門,三百年後仍要面臨天人五衰,化為黃土,與凡人的一生又有何差別?”傀師擡手接下一片綠葉,掌心一翻,綠葉掉下時已然枯萎。
霁涯暗忖他連凡人的一生都沒活過,說這太早。
“無數人不甘于此,或是尋求靈藥,或是探訪秘境,更有機緣巧合者遨游宇外到達他界。”傀師話鋒一轉,“但他們現在何處?可真正淩駕衆生之上,再不受生老病死的束縛?他們哪怕為此付出性命也沒能做到,但我不同,我做到了……或者說,将要做到了。”
霁涯皺起眉,試探道:“您這是要長生不老的意思?”
傀師臉上的微笑比起眼中興奮簡直是平淡如水,讓他的表情割裂般詭異:“只有擺脫肉軀,才能不受世上規則限制,我鑽研偃術數甲子,甚至一度放棄,但我最終成功了,我會打造出世上最完美的偃甲傀儡,再也不受這身皮囊所困!”
“恕我不能理解。”霁涯心說這就是個變态狂熱科學家啊,他面無表情且毫無同理心地說,“我分神期,也算半個仙門中人,基本不用為壽數發愁,你和我推銷這個是不是搞錯用戶群了。”
“分神期如何,大乘乃至渡劫又如何?”傀師握緊了拳,露出一種深切的厭恨,好似在看腐肉蛆蟲,“看來你我終究不是同路人,那就請你和幽冥閣少主回去吧,你們既然是來救人,想必也不願看見縱生塔血流漂杵。”
霁涯若有所思地對上傀師的眼神,忽地明白過來,傀師憎恨的根本不是死亡,而是這副肉身,他無比推崇偃甲,似乎連看着有血有肉的人都感到惡心,扶他一下都潔癖似的洗了幾遍手。
“我很好奇閣下為何這般自信,既然說出我非霁霞君,那怎知我不是個喜歡和人同歸于盡的瘋子呢?”霁涯低聲問。
傀師意味深長地道:“你不是霁霞君,但你仍是你,你有仁心,你能救藺滄鳴一次,你一定會想救他第二次,第三次……然後你就會為我找到他。”
霁涯阖了下眼,在聽到藺滄鳴時又忍不住煩躁,怎麽哪裏都有藺滄鳴!
從傀師成竹在胸信誓旦旦的态度來看,他和霁霞君存在某些關系,但傀師不打算告訴他,也不打算殺他,還十分随緣地相信他一定能找到藺滄鳴。
他已經在見男主第一面時就把人逐出師門,現在就算後悔想找也晚了,況且他從來不後悔。
“我可能還有點和霁霞君不同的見解。”霁涯一只手往後搭在琴桌上,臉色發白眉心緊蹙。
“請講。”傀師伸手示意。
“閣下這個人,自鳴得意不可一世傲慢至極。”霁涯吐出幾個形容,“然而瞧瞧你的塔,裏面全是腐臭不堪的□□凡胎,你想營造你一朵高嶺之花插在牛糞上的鶴立雞群感嗎?”
傀師臉色微微一變,竹笛送到唇邊,清亮的笛音再次響起。
霁涯慘叫一聲,雙手抱頭倒在地上蜷縮起來,哀求道:“住手…停……”
“激怒我只會讓你更難堪。”傀師拿着竹笛冷笑,緩緩蹲下,有幾分嫌棄又享受地看着霁涯,“七年前你敗了,現在你仍在我的股掌之間。”
“哈,那可未必。”霁涯嗓音微抖,擡起頭道,“看來你也不敢明目張膽對上幽冥閣,但我就敢坑藺瀛,由此可見我比你強多了。”
傀師眉梢微挑,伸手想去捏霁涯的下巴,指尖碰上時卻意外穿過。
眼前的霁涯并無實體,是留影術法。
詫異之間,傀師這才察覺身後靈力波動,一把刀自肩頸繞過逼上咽喉,沛然浩瀚的靈力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擊在背後,掌勁透體而過,掀翻琴桌掃蕩方圓數丈,虛影同時煙消雲散。
“我這個留影術可是不久前才偷師來的,你若保持冷靜,就能看出破綻。”霁涯自來時留下的血色符文中現身,擡着刀笑道,“我不是來救人,我是來殺你。”
傀師難以理解地瞟向壓住喉嚨的刀刃,他的手松松地垂着,竹笛掉在地上:“你腦中仍有繼魂蠱……”
“那又怎樣?”霁涯招手收起竹笛,無所謂地反問,“我連自己的腿都砍過,不就是頭疼,有什麽不能忍的,我既然敢來,必定有所倚仗。”
傀師沉默下來,霁涯出劍震響笛音時就假借摔倒吞了兩顆翳先生開的藥,此時藥效和笛音還在腦中互相撕扯,像要把頭顱劈成兩半。
他眼中盛着陰沉的怒,在此殺傀師毫無意義,自見他的第一眼霁涯就看出來,這個傀師只是一具受操縱的偃甲傀儡,本人根本不知身在何處。
阿翎教過他們如何針對偃甲,只要近距離迅速切斷偃甲核心衍魂晶的聯接,就可以讓偃甲陷入癱瘓,傀師所用這具偃甲傀儡也不例外。
“看來你确實不同了。”傀師認敗地笑笑,“這次是我輕敵大意,但你也應已明白,殺我毫無用處,我會引爆整座縱生塔,抹滅一切。”
霁涯正要說話,腰間玉簡亮了一下,他騰出左手鋪開雲圖,看見了藺滄鳴的質問。
面對傀師時漸漸壓抑不住的暴躁頓時消了不少,他收起刀,任由已無法動彈的傀師站在原地:“不用你引爆,我幫你。”
霁涯拿出一塊靈玉捏碎,封印的陣法消失,二十層傳送間的符篆法寶不再受控制,轟然炸響。
靜谧的空間結界泛起一陣水波,腳下地面忽然開始傾斜,霁涯給藺滄鳴回了訊息,空間結界如鏡面般四分五裂破碎開來,眼前景物一變,他們已經身處真正的頂樓之內。
傀師望着窗外煙塵,閉了下眼悵然道:“這座縱生塔建起快五百年了吧,罷了……霁霞君,希望你早日帶回藺滄鳴,我靜候佳音。”
他的眼神突然暗下,像關閉了某個開關,變成一具真正毫無生命的傀儡。
“放屁,休想!”霁涯對着偃甲決絕道,“我不可能找藺……”
他充滿不耐的話還沒放完,窗口砰地炸開一叢火花,閃電的白光闖進室內,藺滄鳴提着火铳鬼魅般飄落進屋,撣撣衣袖,和善地笑了笑,然後舉槍對着霁涯扣動扳機。
霁涯感覺頸邊一涼,一縷發絲被削斷,他咽下剩餘的決心,餘光瞥向身後,牆上有個彈孔,規規矩矩的,沒有毒。
“藺什麽?”藺滄鳴語氣森冷地問。
霁涯舉起了手,道:“我不可能找拎不清大是大非的親友好友加入此人的組織——我方才想說這句話。”
藺滄鳴向他身後看了一眼:“此人就是傀師?”
“對,他不做人了,覺得偃甲是最完美的,所以抓人來試驗,被我發現後還想拉我入夥,但我生是幽冥閣的人,死也是主上的鬼,怎能答應,他見我一片丹心不可動搖,就氣憤而走。”霁涯十分真實地說,拍拍胸口驚道,“我吓死了,幸好炸掉縱天塔确實能破除結界,我運氣真好,咱們不是要抓傀師嗎,現在傀師在這了。”
藺滄鳴緩緩放下火铳,磕了兩下地面走到偃甲跟前:“回去再跟你算賬。”
霁涯心說控制蠱蟲的笛子已經到手,他這回差不多真要跑路化明為暗,正當他要問藺滄鳴接下來有何打算時,一種刺耳的摩擦噪音響起,偃甲逐漸爬上龜裂的紋路,紅光自裂縫中透出,越來越亮。
“怎麽回事?”霁涯驚疑不定地問,撤開一步撿起佩劍。
“衍魂晶要爆炸了。”藺滄鳴臉色十分難看,“看來此地要被夷為平地。”
“樓下的人都撤離了嗎?”霁涯心一提,閃至窗邊一看,下方仍有人正往角落結界撤退,和護衛的交戰者也不在少數。
藺滄鳴一瞬遲疑,若傀師本人不在,一具偃甲帶回去能得到的線索也有限,還不如那塊玉簡有價值,他若現在就走,完全可以全身而退。
他正考慮時,霁涯沖窗外揚聲喊道:“道友們!我是執法堂的捕役!此地一刻鐘後就會爆炸,請諸位道友盡量互相幫助,盡快撤離!”
“根本用不上一刻鐘。”藺滄鳴皺起提醒。
霁涯走回來笑道:“我知道,我若說馬上爆炸,他們只會争先恐後逃竄,反而混亂耽誤時間。”
“生死關頭,親友也會背叛你。”藺滄鳴翹着嘴角嘲道,“我要走了。”
霁涯看出藺滄鳴眼中的暗影,心說我馬上就要做平平常常背叛你的親友了,他擡腳把偃甲踹翻在地,輕描淡寫地問:“你壓得住衍魂晶爆炸嗎?”
“能。”藺滄鳴簡單回道,“但我為何要做,別人的死活與我無關。”
“能就好辦。”霁涯舔了下唇,“今天讓你見識什麽叫莽。”
藺滄鳴一愣,偃甲上溫度駭人,衍魂晶就要炸開,但見霁涯面露狠色,右手從指尖直到手肘都漫上一層冰花,五指一彎穿透偃甲胸口。
霁涯有一瞬間的錯覺,仿佛是将半條手臂沒入岩漿一般,灼痛入骨,額上汗水轉眼便被熱量蒸發,他握住偃甲內的衍魂晶,低吼一聲用力将它扯出來甩向窗口。
“你…你……!”藺滄鳴斷然沒想到霁涯能莽到這種程度,衍魂晶爆炸時周圍的溫度足以融化刀劍,哪怕覆上靈力也難免受傷。
霁涯捂着肩膀翻身靠在牆邊,他的右臂焦黑可怖,幾乎已經感受不到疼了,眼簾微阖對上藺滄鳴不可思議的眼神,咳嗽兩聲,欣慰地淺笑道:“吶,主上,遇見你,遇見幽冥閣,真是太好了呢,就算是這樣弱小的我,也有想要守……”
“閉嘴!”藺滄鳴吐出一口郁結在胸的惡氣,回手掐訣在空中畫出陣圖,驚濤駭浪般洶湧不絕的靈力罩向衍魂晶。
“好吧。”霁涯沒能發揮完,只好閉目調息,“沒了衍魂晶,這具偃甲你就能帶回去了。”
刺目的橙黃在眼底亮起,像眼中燒着一團火,耳邊只剩嗡鳴,衍魂晶爆炸的餘波從身邊掠過,地板牆面都被掀飛,整座縱天塔一片狼藉。
霁涯眨了半天眼,那些燦爛的光點才從眼前消去,只剩遮住光線的影子,藺滄鳴擋在他前方,握着火铳拄在地面,血滴滴答答地伴着細碎的腐蝕聲落在地上。
“走吧。”藺滄鳴啞聲道,擡袖抹去嘴角的血,轉身把一瓶靈藥扔給霁涯。
霁涯的視線順着藥瓶的弧度落在自己腿上,他沉吟一聲,讪笑道:“我手動不了。”
“原來你還有手啊,我當是碳烤鳳爪。”藺滄鳴涼飕飕地說,又把那瓶靈藥拿回來,倒了一粒送到他嘴邊。
“這不為幽冥閣鞠躬盡瘁嘛。”霁涯張口用舌尖卷走藥丹,邊嚼邊含混道,“扶我一把。”
溫軟的舌尖掃過手指,藺滄鳴忽然覺得嗓子很幹,刺的發疼。
爆炸過後的縱生塔終于不堪摧折,房頂掉了下來,藺滄鳴拽起霁涯,一掌轟碎地板,跳下中庭。
二十一層還在茍延殘喘,藺滄鳴的視線落及歪斜的藏書室房門時,靈光一閃,浮現了一個從未有過的念頭。
他踏空一轉方向,越過圍欄随便打開一間藏書室,霁涯莫名其妙地站在門口,催促道:“你還要查什麽,樓快塌了。”
“你帶偃甲先走,去和靳笙彙合,我稍後就到。”藺滄鳴在桌上索隐鏡寫下霁霞君三個字,幸好索隐鏡還能用,但畫面發虛,似乎随時都能消失。
霁涯擡腿就走,剛邁出一步,樓內就傳出崩裂聲。
“你先走!”藺滄鳴擡手以靈力支撐折斷的支柱,額上見汗,牆面開始緩緩挪動,他眼中滿是喜色,在這裏找到霁霞君的記錄,是否代表他的師尊也是受傀師操縱……
盡管更有可能霁霞君是傀師的下屬,但他此時卻不願去猜,只有見到玉簡才能平息心中疑慮。
霁涯不知藺滄鳴為了壓住爆炸耗費了多少靈力,受了多重的傷,他暗暗咬牙,他大可出去之後把偃甲扔在現場自己消失,暗中監視幽冥閣的動作,讓幽冥閣去查傀師,他坐收漁利。
但不知為何,藺滄鳴盯着斷斷續續移動的牆壁,眼神執拗不甘令人心驚,霁涯恍惚間湧上不知何來的悲憤,幾乎讓他懷疑自己到底是誰。
他無法扔下勉力支撐縱生塔的藺滄鳴,他能欺騙任何人,卻欺騙不了自己。
霁涯長嘆一聲,心想算了,就做一回好人吧,反正從前他救不了靠近自己而蒙受厄運的普通人,現在多少有點底子。
“還要多長時間?”霁涯左手按在地上貫入靈力急道。
藺滄鳴回頭看了他一眼,稍稍鎮定下來:“在查了。”
縱生塔徹底坍塌的一刻,藺滄鳴看見一個空格停在中間,那裏原本有記錄霁霞君訊息的玉簡,但被人取走了。
“藺瀛,發什麽愣!”霁涯沖上前去,滿是玉簡的牆壁寸寸炸開,天花板砸下,土石澆了滿頭,他把藺滄鳴扯出藏書室,跳進稍微寬敞的中庭落在地上,他的傳送卷軸只能一個人用,都救到這步了,也不可能再玩送走一個人的狗血劇。
“你要是還能喘氣,咱們就合力掀出一條通路。”霁涯打了個響指燃起火苗照亮周圍,他們被困在一堆瓦礫磚石的廢墟之中,塵土彌漫,也不知結界在哪裏。
藺滄鳴不知在想什麽,臉色忽陰忽晴,霁涯喊了他兩聲,藺滄鳴幹脆暈了過去。
霁涯松手把他扔在地上,那靈藥現在才起作用,卻讓他感覺不吃更好,最起碼不會意識到自己的胳膊疼得要命。
他沒有靳笙的聯絡方式,也只能先坐下調息,指尖試了試藺滄鳴的呼吸,又陡然一驚,氣息弱的幾乎試探不到。
“喂,藺瀛,起來。”霁涯拍了拍他,“你好歹是個少主,這麽脆嗎,再裝我可扇你耳光。”
面對這等威脅,藺滄鳴依然沒有反應,霁涯去摸他手腕脈門,連脈搏跳動也十分微弱。
靈藥都在藺滄鳴的乾坤袋裏,霁涯拿不到,等了一刻鐘也不見靳笙前來,反而是藺滄鳴連體溫都漸漸降下。
他道了聲得罪,扒開藺滄鳴的領口,往下松了松,鎖骨上有些細小的擦傷,正滲出暗色的血跡,但都未嚴重得足以致命。
霁涯又把他翻過去,從後頸慢慢按到腰椎,也沒發現哪裏骨折,至于有沒有內傷他也判斷不出。
“不是……你可別涼了啊!”霁涯從來沒這麽頭禿過,又随手把藺滄鳴的衣服攏好,他還指望幽冥閣去查傀師的下落,少主出師未捷中道崩殂,這還怎麽查,他豈不是要背個卧底刺殺少主的黑鍋。
霁涯想了半天,他現在帶着的唯一能用救治重傷有奇效的東西,就是從玉霄派離開當晚帶走的那支花。
霁涯躊躇片刻,嘆着氣把花拿了出來仍在藺滄鳴身上,并指以靈力催發效用,淺黃的柔和光暈将藺滄鳴籠罩在內。
他所剩無幾的靈力立刻就被抽幹,霁涯灰頭土臉地靠在一塊稍微整齊的石板上,聲音輕不可聞:“還真應了那句話……我現在要昏迷了,你可得把我帶出去……”
光暈之內,藺滄鳴動了動手指,緩緩撩開眼簾,這種溫暖的感覺再熟悉不過,是前世那株放在他桌上的三色秋。
他一直以為那是林妍兒為他重金買回的靈藥,又不願他抱有壓力,才選擇默默放在那裏,看清林妍兒的來歷時又忍不住懷疑過,如果真是林妍兒,何不直接說明,好讓他欠下人情。
若是霁霞君做的,他這般兩面三刀又有何好處。
藺滄鳴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向霁涯,單憑一株三色秋還不足以判定霁涯就是霁霞君,但此地藏書室不準外帶玉簡,他砸了索隐鏡才能帶走,那一整面牆也沒有哪個格子空出來,為何只有霁霞君的空了?
最有可能的就是霁涯趁他在藏書室時也做了同樣的動作,将霁霞君的玉簡帶走。
藺滄鳴抽出火铳平放在腿上,兩個刻字襯着陰影。
他的佩劍遺落在了萬窟崖,最初離開時不覺得怎樣,但後來又有些懷念,那柄佩劍名為“晚雨”,霁霞君随手扔給他的,他便也随手在火铳上刻了晚雨兩字。
半個月前他在幽冥閣藏書庫找到一本古舊的修真境名器譜,藏虹劍和晚雨劍皆在其上。
藏虹辭晚雨,那是一副對劍。
霁霞君扔給他的劍,和他自己的本命劍同樣貴重。
作者有話要說:喜聞樂見
這個世界觀越來越奇怪了
什麽科學狂人?都有_(:з」∠)_
看來這是一個修真大戰機甲的故事(不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