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暫別01
瀚城的暴雨持續一夜,等清早路邊燈籠熄滅時,烏雲才漸漸散開,露出洗濯澄淨的天空一角。
幾道暖金光屏從院牆邊的竹林裏透過來,露珠映出絢麗的彩虹,泥土和竹葉的氣息彌漫在院子裏,風吹起令人神清氣爽的涼意。
藺滄鳴坐在屋檐下裹着鬥篷,望着逐漸升起的旭日,這才突然回過神,已經過去一夜了。
他想起霁涯額角撞到了鏡子,上面還有血,這裏畢竟是客棧,應該收拾一下,該賠錢的賠錢,免得被客棧報到執法堂去,徒增麻煩。
他撐着腿站了起來,在微風晨霧中打了個哆嗦,開門走進卧房,撿起了摔碎的瓷杯,施個淨塵訣清理掉鏡子上的血。
地板被毒酒腐蝕出一個不規則的窟窿,藺滄鳴出神地盯着地面,也不知道他和霁涯的關系能不能像修補地板那麽簡單。
他微微嘆了一聲,轉身時又看見桌上放着張紙,字跡随性地寫了什麽。
藺滄鳴怔了怔,過去拿起信紙,看完之後定在當場,半天沒有動作。
霁涯說他幾天內就會回來,如果自己沒出手攔他,他照舊會回來。
那現在呢?
藺滄鳴将信紙折好放入乾坤袋,想起他從藺府帶出來的信件,霁涯和那位李兄認識藺庭洲,并且還給了一副解毒的方子,如果李兄此人真的前來診視過他,他應當記得。
那他什麽時候中的毒?難道是因毒而失去一段記憶嗎?
他緩緩在方凳上坐下,捏着玉簡艱難地打開雁書,霁涯的名字還在。
藺滄鳴的指尖落在雲圖之前,顫了兩下,反複斟酌着措辭,覺得有許多疑惑要問,卻不知如何開口,又擔心霁涯看見訊息想起來把他從雁書裏抹去……他眼神失焦地瞟着窗戶,無意識将雲圖畫面敲出圈圈漣漪。
瀚城的雨絲毫未影響嚴氏轄域,霁涯迎着雷暴天氣請勿禦劍的警示牌頂風超速,等天亮時已經在穎州吃了頓早點。
嚴建章身亡讓穎州氣氛嚴肅不少,樓宇外高懸的置影雲圖正在播放嚴氏家主推舉會議,霁涯沒看到尾,反正嚴玉誠拉攏人心一直可以的,肯定有辦法讓自己坐上家主之位。
嚴氏家族就在穎州中心位置,占地廣闊富麗堂皇,結界前車水馬龍,進入結界便只能步行,霁涯順着一塵不染的白玉磚石大道悠然散步,在守門的侍衛處問了問,被引進門房排隊候着。
說是嚴氏的門房,但規模也和會客廳差不多,有些商賈世家的壕氣,霁涯喝了杯茶,才終于輪到他進內廳。
“這位先生請坐,不知先生要欲往何司拜訪何人?”有個姑娘坐在書案之後聲音溫柔的問,邊把上一個人遞上的拜帖收入抽屜。
霁涯想了想,微微颔首笑道:“勞姑娘通傳一聲貴宗現任家主,就說‘紙鶴’來了。”
姑娘愣了一下,前兩日她确實收到上邊的傳令,說若是在門前遇到傳訊的紙鶴就放進來,但怎麽看眼前這也是個人啊。
“先生請稍等,我這就去請示一聲。”姑娘鄭重答應,走到一旁屏風後拿出玉簡低聲說了句什麽,等了一會兒,又微笑着出來,伸手示意道,“先生可以進去了,沿此路前行百尺,有人為先生帶路。”
霁涯起身向姑娘道謝,沿着林蔭小路走出約莫百尺,還沒等見到引路人,腰間玉簡就亮了一下。
他擡了下手,又看看周圍,往樹蔭下靠了靠拿起玉簡,靈識探入查看訊息。
在見到藺滄鳴發來的消息之後,霁涯臉上一直挂着的淡笑終于消了不少,似是放下一塊石頭,又有些無奈地揉了揉眉心。
他一路走馬觀花地看着穎州風景,多半也沒入心內,惦記着要不要給藺滄鳴留個傳音,裝出點長輩的模樣囑咐他好好閉關,這樣正經就免得藺滄鳴不理他徒留尴尬。
但藺滄鳴先發來了訊息。
藺滄鳴發來一份賬單。
【幽冥閣少主藺瀛:巧工大師手雕戲珠石桌一張伍萬伍仟,天然靈溪石青磚三片玖佰,壽字紋楠木窗一扇叁仟,鏡子一面貳佰,卧房地板重裝壹萬貳仟。】
【幽冥閣少主藺瀛:零頭抹了,折合七枚上品靈石。】
【幽冥閣少主藺瀛:還錢。】
霁涯看着這冷漠無情的賬單心想,現在拉黑藺滄鳴還來得及不。
他專心盯着玉簡,那位等着給他帶路的人倒自己找上了門。
嚴玉誠背着手站在路當間,咳嗽一聲,露出一個不失禮貌的微笑:“紀公子百忙之中還撥冗前來,真令嚴氏蓬荜生輝。”
“豈敢,我是來恭賀嚴少爺繼任家主……以後就要叫你嚴家主了,我一個小小的幽冥閣佃農,送什麽禮物都難入家主之眼,無能表達誠意,只好親自過來道喜,家主莫要嫌棄才是。”霁涯收回靈識作揖道。
嚴玉誠:“……”我選擇收禮,你趕緊走吧。
嚴玉誠把一個巴掌大的小木盒遞到霁涯面前:“我也不與你客氣了,你要的東西就在這裏,驗貨之後你就可以放心回去,不用在穎州耽誤寶貴時間。”
霁涯接了,打開看看,發現裏面是一副折疊銀絲邊眼鏡,鏡片微微帶着溫潤文雅的淺碧色,似乎透過眼鏡便能看見隐藏的另一面。
“家主,有朋自遠方來,怎能驅之別院呢。”霁涯真誠地勸道,“我大老遠的禦劍過來道賀,你怎麽也要供一頓午飯啊。”
嚴玉誠的微笑愈發僵硬:“我說句實話,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賴在主人家求請客的,你們少主呢?養不起你了嗎?”
霁涯挑了下眉:“那我給我家主上發個傳音,請他來穎州接我,順便給家主帶點見面禮。”
嚴玉誠趕緊舉起一只手制止道:“別了,我這剛當上家主,一堆事呢,怕招待不周。”
“哈,嚴小姐還好嗎?”霁涯沒急着戴上,直接把盒子收進乾坤袋。
嚴玉誠聞言垂了下眼,面色如常地說:“她現在依舊負責原來事務,沒什麽不好。”
“我是說腦子方面。”霁涯指指太陽穴小聲道。
嚴玉誠眼中翻起一絲警惕:“你這是何意,有話直說。”
“誤會了,我不是要威脅你。”霁涯連忙澄清,“實不相瞞,我近日也覺得自己的記憶出了點問題,就想找個病友交流一下感覺。”
嚴玉誠:“……”
“青山醫館歡迎你。”嚴玉誠冷哼一聲,轉身疾步離開。
霁涯小跑幾步跟了上去,還沒等說話,路口嚴玉霏迎面過來,看見嚴玉誠便站定招了招手。
“我方才聽蓁兒說你出來接人了,就過來看看,把這個給你。”嚴玉霏拿着一枚玉簡,又望向站在嚴玉誠身後的霁涯,笑着點點頭,“家主,這位公子是你朋友嗎?不為我介紹一下?”
嚴玉誠有些腼腆地碰了下鼻尖,又把霁涯拽到身邊,無奈地道:“長姐,這是在家裏,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叫我就好,這位是我從前游歷時認識的朋友紀涯,路過穎州,便過來拜訪了。”
“那怎麽行。”嚴玉霏拍拍嚴玉誠肩背,讓他直起腰來,“你既得衆人信任,我自當遵循規矩,你也要早些适應才好。”
霁涯向嚴玉霏行了個禮:“見過嚴小姐。”
“紀公子不用多禮,那我就不耽誤你們敘舊。”嚴玉霏拱手還禮,把玉簡交給嚴玉誠,“林姑娘失蹤,我要再去一趟楓林派。”
“嗯,長姐慢走。”嚴玉誠規矩地送出一段,回來時松了口氣,幸好霁涯沒說什麽多餘的話。
“現在嚴建章已死,你真不打算試試?”霁涯斜着眼睛揶揄了一句。
“你就對別人的私事這麽感興趣嗎?”嚴玉誠領着霁涯敷衍地參觀周圍。
霁涯站在嚴氏後花園的荷花池邊,撐着圍欄笑道:“我這個人心善,聽見不好的結局會難過的。”
“我已是家主,這就是最好的結局。”嚴玉誠眉峰一壓語氣冷然。
“若是嚴小姐有朝一日想起來,你……會後悔嗎?”霁涯若有所思地問,“後悔早知今日,不如及時表達心意,或許還有機會。”
嚴玉誠沉默片刻,從乾坤袋裏拿了點飼料,往池水裏灑了兩把,成群的鯉魚聚集過來,翻起金紅的波浪。
“如果世上情愛能如喂魚這麽簡單直接,餌投出去,就有收獲,那也許我真該試試。”嚴玉誠把袋子扔給霁涯,“但一個謊言便要用更多謊言來圓,我每天都在騙她,騙嚴氏,騙整個修真境,甚至這些話也只能對着個狼狽為奸的南疆人說說罷了,我到底還有幾分真實?我自己也分不清,這樣的心意配不上長姐,不說也好。”
霁涯灑完一袋飼料,對狼狽為奸這個詞有點意見,又猝不及防聽嚴玉誠問他:“你到底是在問我,還是問你自己?”
“做人還是糊塗點好。”霁涯正經的板着臉說。
“你到我的地盤來,我沒想着過河拆橋滅你的口,已經夠糊塗了。”嚴玉誠涼飕飕地說。
“我和我家主上是真的,情比金堅,有什麽好問的。”霁涯笑呵呵地說,然後伸手給錦鯉荷花池框了個框,卷起凝滞在半空中的靈力畫卷,後知後覺地問,“貴宗花園大氣華貴,細節又不失雅致精巧,介意我發給少主一同欣賞嗎?”
嚴玉誠:“……你高興就好。”
霁涯把畫軸按進玉簡,他從嚴玉誠這得到了一點反面教材的勇氣,只要他和藺滄鳴沒有殺父之仇,仔細想想不過是吵了個無傷大雅的小架,只要把話說清楚,少騙人,就沒有解不開的結。
……雖然這架造成的財産損失有點巨額。
瀚城客棧內,前來修理窗子的木工正往窗框上裝鉸鏈,院中擡來了新的石桌,地板則要等退房之後再修。
藺滄鳴坐在自己屋內,玉簡在手指間靈活地翻轉,他想不出要怎麽開場,最終只好發了份賬單,增加些正式感。
時間一點點流逝,落葉仿佛也放慢了速度,玉簡不知轉了多久,藺滄鳴也越發沉下心去。
他咳了幾聲,用手帕擋住星星點點的血,免得再賠些什麽,他快撐不住了,如果玉簡再沒反應,他只能先布下結界凝神閉關。
木工裝完了窗子,在門口和藺滄鳴打了聲招呼離開,藺滄鳴起身去關門,攥了攥手指,才要把玉簡挂回腰上,一聲細微的震動讓他像被紮手一樣抽了口氣。
雲圖上浮現出一幅明亮的荷花小景,池塘角落裏聚着一堆錦鯉,水波倒映一片碧空。
【紀涯:別追債了吧,你看嚴少爺家的鯉魚,我都想撈兩條攢着吃,哪有錢賠你,實在不行就從我三年之後的薪俸裏扣吧,扣滿為止。】
藺滄鳴忍俊不禁,不知道該在意嚴少爺家還是三年之後,盯着雲圖上的字竟然有些脫力般的頭暈。
他勾了一行字,問霁涯去嚴氏做什麽,傳過去之後才又反省不妥,萬一被霁涯當成他在質問,豈不是又添誤會,就硬着頭皮嘆氣加了一句挽救。
【幽冥閣少主藺瀛:為何要去嚴氏?】
【幽冥閣少主藺瀛:若是路費不夠遠行,我可稍微接濟一點。】
藺滄鳴加完之後認真品位,又發覺這像是在嘲諷,他忍不住回想起自己平時都是怎樣和霁涯對話的,思考半天才得出結論,還真沒什麽好态度。
他用指尖斷斷續續的劃出字符,咬了咬牙,把寫完的“你會不會回來”抹去,改成了“你什麽時候回來”。
霁涯坐在荷花池樹蔭下的欄杆上乘涼,看着藺滄鳴難得願意多費筆墨的回複,幾乎想象到了他撐着腦袋推敲用詞的懊惱畫面。
他愉快地笑了起來,把雁書的名字加上休假中,給藺滄鳴回訊息。
【幽冥閣少主藺瀛:你什麽時候回來?】
【紀涯:少則三天,多則五日,你趕快去閉關吧】
【紀涯:那什麽啊,昨天脾氣上來下手還挺重,你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胸襟開闊點,忘了這茬吧】
【紀涯:我去穎州找嚴玉誠拿個法寶,等我找到答案再把內容傳你】
【紀涯:對了,我給你傳音會不會影響你專心修煉啊!】
藺滄鳴這邊還有些發愣,紀涯已經手速飛快地發了一堆過來,和從前一樣每個字上都附着雀躍潇灑的意味。
他抿了抿唇,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脆弱多疑,摘下面具掐訣給房間布置結界關好房門。
【幽冥閣少主藺瀛:傳音無妨。】
等了半晌,雁書又追加了一句話。
【幽冥閣少主藺瀛:抱歉,師尊。】
霁涯看到師尊兩字,略感別扭地摸了下脖子,他讓藺滄鳴不用客氣,反正他失憶了,還是叫名字就好,但藺滄鳴再沒回他,大約是聚氣調息去了。
能讓藺滄鳴認真開口說抱歉,霁涯還真有點成就感,在嚴玉誠莫名嫌棄的眼神下哼了兩聲小曲兒收回玉簡。
“我還有事,恕不能繼續奉陪,我在熙和樓給你訂了桌酒席接風洗塵,你自便吧。”嚴玉誠擺了擺手,“後會無期。”
“哈,放心,逢年過節我再補上禮單。”霁涯笑道,又硬塞了張傳音符給他,“朋友一場,有事記得找我。”
嚴玉誠親自給他送出門去,路上順便查看嚴玉霏給他的玉簡內容,只見是杉河鎮和壽河鎮上報的百姓失蹤案件,兩個邊陲小鎮三個月內便有男女老少數十人走失,有本地百姓也有外地游人,執法堂最終只查到人是在暮靈山腳下消失不見。
案件一拖再拖,若再無結果,只怕當地執法堂威信将受質疑。
他暗嘆一聲不得空,捏着玉簡轉道去了書房拟定回函。
霁涯按嚴玉誠給指的方向去了熙和樓,酒菜已經上齊,嚴玉誠話雖嫌棄,倒也沒失了大家風範,一看就燒了不少錢。
雅間房門自帶結界,可以用一點靈力啓動,霁涯開了結界,把窗簾拉上,打開眼鏡盒把折疊眼鏡展開,拿出從縱生塔中帶回的玉簡,鋪開雲圖,小心翼翼的戴上眼鏡。
房間擺設并沒有什麽變化,但透過鏡片看向牆壁時,結界上游走的符文便顯露出來,霁涯盯了一會兒,實在看不懂,就把視線轉向模糊的玉簡雲圖。
眼鏡像一桶清水沖刷着看不清關鍵內容的雲圖,那些模糊逐漸淡化,一點點變成清晰的字跡,直到足以看出全貌。
[玉霄派副掌門霁霞君,本名未知,分神期]
[寧昭六百三十年九月初二,霁霞君孤身前來救援藺家,阻礙傀師計劃,傀師種下繼魂蠱,确定藺府除藺滄鳴外無一活口。]
[傀師以繼魂蠱解藥與霁霞君交易,霁霞君任傀師直屬暗衛,令其與其他暗衛限期将藺滄鳴尋回。]
[寧昭六百三十一年六月十五,霁霞君帶藺滄鳴回玉霄派,同年七月,霁霞君見傀師,拒絕獻上藺滄鳴,繼魂蠱發作三日執着不改。]
[傀師認為不宜與玉霄派沖突,應暗中除掉霁霞君,暫且觀察,等待時機。]
[傀師改進煉化還念草之法,可留藺滄鳴修至元嬰期,留霁霞君監視藺滄鳴,定期回報。]
[寧昭六百三十七年七月二十六,霁霞君失蹤]
霁涯看完玉簡中的全部內容,摘下眼鏡捏了捏鼻梁,随着古板冰冷的記錄看下來,好像自己腦中也閃過無數真實可信的畫面。
有他帶着尚還年少的藺滄鳴上玉霄山,為他指出住處;有他被表情空洞的偃甲傀儡制住雙臂,被迫跪在地上聽一陣陣悠長的笛音頭痛欲裂;還有嘉鴻真人冷笑着譏諷,你不是誇口管得住他嗎?他能跑下山去,萬一哪日逃走失蹤,我拿什麽煉藥?
霁涯聽着自己越來越劇烈的心跳聲,這些畫面一閃而過,下一秒就像夢醒時變得虛幻缥缈,他恍恍惚惚地陷入迷蒙,最後耳邊又傳來一句猶豫的問候。
“霁涯,我還能看見你嗎?”
霁涯猛地甩開玉簡喘息着,有種尖銳的痛楚從意識深處傳來,有說不出具體哪裏難受,好像他被撕成兩半,這痛覺也一閃即逝,霁涯扣住桌面死死咬牙,半晌才擡起頭來擦了擦冷汗。
他喝了口茶潤潤嗓子,給藺滄鳴發了傳音。
“我坦白,我在縱生塔中帶走了霁霞君的玉簡。”
“我剛才已經看完了內容,雖然頭腦有點亂,但我絕對不是藺家血案的兇手。”
“內容我發給你,你若不信,等我回去你再親自查看玉簡。”
霁涯邊慢悠悠的吃起午飯,邊等藺滄鳴的回複,等他吃完這頓玉簡也沒有消息,只能當藺滄鳴閉關無暇查看,便拿玉簡查看往湘禹城的路線,他既然說了五天,那這些時間也該用在刀刃上。
懸舟沒有直通湘禹城的,中間路過幾個門派的地盤都要下船核查,有些麻煩,他便幹脆選擇禦劍,快捷方便。
湘禹城是重華仙門頗具盛名的主城,東臨雲鏡海,連一向隐世不出的鲛人一族和海中迷域默影都與湘禹城皆有商業往來,市上奇珍異寶數不勝數。
霁涯第二天傍晚趕到城內,收起臨時買的普通佩劍喘了口氣,直奔城中海瑤客棧。
街上商鋪林立,藍綠色的瓦像一排排鱗片,挂着燈籠彩綢和各式海螺裝飾的線繩在街道頂上扯過,行人大多绫羅輕紗,似乎将海浪一路帶進城裏。
海瑤客棧門前挂着流光溢彩的貝殼珍珠風鈴,霁涯站在門口腳步略微遲疑,仰頭看着高聳的樓沒心思去數到底多少層,但炙熱的陽光下屋頂氣勢雄渾的蛟龍頭頂拖起一枚閃爍的靈珠,不用想都知道客棧價格不菲。
“這位公子,住店裏邊請,嘗嘗本店特色的鹵魚幹。”
一聲清脆的招呼将霁涯喚回神來,他看了看矮他兩個頭的小姑娘,那丫頭梳着兩個辮子,大概只有十四五歲,笑着把一小罐印着海瑤客棧的魚幹送到他面前。
“多謝。”霁涯接過小魚幹,跟着人走進客棧,“你們這最便宜的房間多少錢一晚啊?”
“只要七十枚下品靈石,但沒有浴間和窗戶,我看公子是第一次來湘禹城吧,與其住沒有窗戶的人字號房,我更推薦三樓以上的地字號,可以看見熱鬧的街景,最劃算的只要一枚中品靈石。”小姑娘從櫃臺一側鑽進去,熟練地打開櫃臺上的索隐鏡,又鋪開一面雲圖給霁涯介紹客房。
霁涯被這種毫無鄙視的熱情态度搞得不太好意思再講價,就按小姑娘說的要了間三樓的客房,遞上銀票時又裝作不經意的打聽:“幾年前有個朋友和我推薦的貴店,她在這裏還遇到了救命恩人,幫她裝了新的手臂,讓我以後過來務必住這裏,如果能遇到那位救命恩人,一定再替她好好感謝。”
“裝了新手臂?公子是說偃術師嗎?”小姑娘拿着鑰匙歪了下頭,亮晶晶的眼睛睜大了些,驚喜道,“我倒是見過他,他人特別好,可惜這幾年都不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雷雨禦劍,危險動作,請勿模仿,修真境第三交通委提醒您,飛行不規範,親友兩行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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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明師尊不在一起,我拔鍵四顧心茫然,不知所言……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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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