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廣裕村01
藺滄鳴捧着個涼茶杯子,頗有活力的孩子從他身邊跑過,軟糯的招呼聲和傘下柔和的光線讓人昏昏欲睡,他不知道霁涯去哪兒了,但卻升起一股安心,慵懶的待在海灘上打瞌睡。
日頭偏斜了些,藺滄鳴腰間的玉簡微微一震,他随手一撥,雲圖在他面前鋪開,就看見霁涯穩穩踏在劍上,背後是激昂浮沉的浪尖。
“主上,不來玩嗎?”霁涯的喊聲在風中回蕩,把玉簡轉個角度,旁邊坐着蓮花法寶的少年好奇地投來視線,“我剛結識一位小兄弟,我們相約比試誰先到岸邊,你要是有興趣也趕快過來。”
藺滄鳴掀開一點眼皮,心說你分神期欺負人家築基的小孩,有意思嗎,又覺得霁涯真是自來熟,随便和什麽人都能說上話。
他哼了一聲直接關了雲圖,打個響指讓烏鴉飛上海面,面具下的眼中閃着火焰的光,在高空一覽無餘的視野中尋找霁涯的身影。
霁涯輕而易舉的察覺到藺滄鳴透過烏鴉傳來的監視,揚起手晃了晃,在廣袤的海面上陡然消失。
少頃之後,一道青色劍光倏然劃破碧海,藺滄鳴擡起兩根手指,精準的架住霁涯刺來的劍尖。
“送你大海。”霁涯笑着握住劍柄輕輕一轉,劍身緩緩消隐,化作一團游動的海水氣泡,在霁涯壓下的手勢中澆在藺滄鳴身上。
冰涼的感覺滲進領子裏,藺滄鳴坐起來瞪了眼霁涯,把桌上的冰鮮櫻桃扔過去一串,拍着領口道:“老實點吧。”
“遵命。”霁涯在沙灘上盤腿坐下,随意用指尖劃着圖案,另一條胳膊搭着藺滄鳴的躺椅,“我剛才聽那個小兄弟說,晚上有個音修要來海邊演奏,我們還能免費聽一場。”
“你聽得懂?”藺滄鳴想起上次讓霁涯彈琴的慘狀,忍不住出聲嘲諷,“別浪費人家琴藝了。”
“哎呦。”霁涯清清嗓子調侃道,“莫非是‘師尊只能聽我彈琴’……”
“自作多情。”藺滄鳴又砸下去兩個龍眼打斷他。
霁涯揉揉腦袋,用沙子堆出幾個莫名其妙的形狀,指着其中一個對藺滄鳴說:“你猜這是什麽?”
藺滄鳴耐着性子看過去,橢圓的上有幾個尖兒,他分析不出來,就随口道:“流星錘?”
霁涯:“……”
霁涯痛心疾首地一掌轟平了地面道:“這是你冥火殿上頭的骷髅。”
藺滄鳴嘴角一抽,語重心長地勸他:“你千萬不要妄圖煉器,缺什麽法寶買就好了。”
霁涯憤憤地揚了把沙子,站起來拍拍手,非要把藺滄鳴也拖下來讓他堆點啥難看的東西追求心态平衡。
藺滄鳴嘆着氣蹲下,霁涯用手搭着涼棚眺望周圍尋找租船的地方:“我去弄條船,一會兒陪我釣魚。”
他雷厲風行地禦劍離開,藺滄鳴來不及拒絕,只能任他去了,手指聚起一點靈力,細沙緩緩向上逆流堆疊壓實,将腦中一幅幻想的畫面構築起來。
霁涯帶着租來的畫舫回來時,藺滄鳴已經開始搞微雕。
地上是細沙堆起來的巨浪,衣衫獵獵的人影立在呼嘯的風口,連發冠的玉簪上都勾出了雲紋,但五官卻唯獨缺了雙眼。
霁涯一言難盡地圍繞着藺滄鳴的藝術品走了一圈,不服氣地說:“你用靈力作弊——這人誰啊?”
“你。”藺滄鳴擡了下頭直接道。
霁涯一時被這個帥氣的小型沙雕給震撼了,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原來我在你眼中這麽潇灑。”
“……我其實沒有真正看見過你。”藺滄鳴若有所思似地說,“比在藺家時還要早,在我失去的那段記憶中,我看不見任何東西,但我總覺得在海中救我的是你。”
“為什麽?”霁涯下意識的追問。
“他和你一樣令人不耐。”藺滄鳴冷着臉說。
霁涯:“……”能不能換個浪漫的說法。
霁涯忽然想起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的夢來,似乎是有個端着架子的小孩,但夢像清晨的露珠,随着夜盡天明的陽光蒸發幹淨,只剩下一點異樣的痕跡,他也無從确認。
“咳,我租了畫舫,你可別嫌我窮,不能帶你坐豪華觀景游船啊。”霁涯眯着眼睛轉移話題。
“我還當你要拿塊船板糊弄。”藺滄鳴戲谑了一句,和霁涯走到海邊,巴掌大小的船施了操物化形的術法,在空中迎風擴大,穩落海面之上。
嵌在船艙裏的靈石陣法開始運轉,畫舫平穩的駛向遠方,雕着松竹的格窗和燈籠投下如畫般的影子,藺滄鳴掀開紗簾在船艙裏坐下,霁涯正出去固定釣竿。
“聽說湘禹城還有個美談。”霁涯站在船頭盯了一會兒魚竿,轉身回船艙裏對藺滄鳴說道,“一位仙子來雲鏡海游玩,在畫舫上釣魚結果釣到了俊朗溫柔的鲛人,然後喜聞樂見他們在一起了。”
“你也想釣一個?”藺滄鳴端着茶杯斜眼。
霁涯朝藺滄鳴伸了下手:“我這不是釣到了嘛。”
藺滄鳴:“……啧。”
固定的釣竿能不能有魚上鈎純靠運氣,霁涯無聊的和藺滄鳴閑話,拿着玉簡看修真境最新八卦,消磨了一個時辰也沒能釣到一條海魚。
他不甘心地撸起袖子出去,幹脆跳下船掐了個避水訣自己去抓了幾條,扔進桶裏時總覺得缺乏成就感,又不甘地給魚鈎換了餌。
藺滄鳴沉得住氣,畫舫在黃昏時已經飄出數裏,華麗的琉璃瓦艙頂映着金紅的落日,兩人出去把燈籠打開,大半天空被染成紫色,海面像平靜的火,觸目所及之處都是燦爛的橙金,壯烈輝煌。
霁涯張開雙臂站在船首吼了一嗓子,回頭就看見藺滄鳴躲遠兩步,回了船艙。
“不想發洩一下嗎?”霁涯倚在門邊撩着簾子笑道。
“我一直很冷靜。”藺滄鳴拒絕,他湧起點興致,就從乾坤袋裏拿了琴擺上,想彈首曲子。
霁涯想了想,揚手化出藏虹,在甲板上一招一式的認真演練起劍譜來。
藺滄鳴隔着朦胧的紗簾看霁涯輕靈騰動的身影,有層柔和的光暈罩在霁涯身上,他突然覺得鼻腔發酸,好像第一次看霁霞君在金燦燦的落葉林中舞劍,好像這也是最後一次似的,滞澀和懷念夾雜着近乎惶恐的滿足。
他随手撥了下琴弦,彈起霁霞君最常奏的曲子,一種發顫的情緒随着琴音呼之欲出。
霁涯演完一遍玉霄劍法,喘了口氣,魚竿的忽然跳了跳,他面色一喜,收了線,發現一條和晚霞差不多顏色的魚咬了鈎,鱗片是漂亮的紫紅漸變,求饒般一下下的用尾巴拍打霁涯的手背。
船艙內一曲将盡,霁涯心情大好,把魚扔回海裏收起釣竿,走進船艙在藺滄鳴面前挽了個劍花。
“這位客官,有錢捧個錢場,沒錢捧個人場呗。”霁涯笑着說道。
藺滄鳴盯着霁涯的臉,一縷發絲從耳邊落下,他輕按琴弦止住餘音,對霁涯招了招手。
霁涯不明所以的俯身湊到桌前,藺滄鳴幫他把那縷頭發掖到耳後,指尖觸到微涼的耳尖,心底忽地蒸騰起一陣難以言說的冀望。
“嘶……”霁涯輕輕抽了口氣,藺滄鳴的指上的力道不知為何加重了,扯得他頭皮發疼,“主上?”
藺滄鳴猛地回過神來,匆忙收回了手,還沒等掩飾一句,霁涯就順勢抓回了他的手腕。
“做什麽?”藺滄鳴任由霁涯制住他左手脈門沒有反抗。
“你剛才想做什麽?”霁涯緩緩翹起唇角,按着琴桌偏頭慢慢靠向藺滄鳴耳邊,用輕不可聞的聲音含笑誘惑,“太陽落山了,這裏只有我們,何必壓抑自己,你盡可以做任何無端且荒唐的事……只要你想。”
藺滄鳴向後躲了一下,但手腕被霁涯拽住,他只能輕輕仰頭,卻正好看見霁涯情意綿藏的眼。
他像被柔和的嗓音蠱惑一般,內心的呼喚變成無法忽略的鼓動,他用右手壓住面具,冰涼的唇順從地覆上霁涯嘴角的笑意。
從未有過的溫暖讓藺滄鳴豁然清醒,霁涯向他靠了靠,有什麽濕潤的東西掃過唇畔……是霁涯柔軟的舌尖。
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藺滄鳴的臉瞬間漲紅,他掙開霁涯的手狼狽地撞開椅子匆匆後退,轉身擡起手背擋了下,有種被灼傷的錯覺。
霁涯接住藺滄鳴倉促間撞歪掉下去的琴,抿了抿嘴無奈道:“我又沒毒,至于嗎?”
“……出去!”藺滄鳴甩了下袖子指艙門,強行壓沉的聲音充滿裂痕。
“不要,我的畫舫。”霁涯大剌剌地坐下,不滿地嘟囔,“親一下而已,虧我還刻意租了這麽大地方的船。”
藺滄鳴頂着面具下滾燙的臉回頭,幾次想要開口,最後僵硬地提醒道:“我不是南疆人,藺家在修真境也是德高望重的正派清流,我不知道你哪學來輕浮孟浪的作風,在我面前最好收一收。”
霁涯眼角直跳,然後艱難地撐住了額角無聲表達他的痛苦,他無力地腹诽自己為何喜歡藺滄鳴這種成親當晚才敢直視對方眼睛的保守派,在藺滄鳴苦心孤詣的教訓中默默清心寡欲,把畫舫開回岸邊。
他們收獲了幾條海魚,霁涯去退還畫舫,岸上音修的演奏會已經開始,前來觀賞的道友絡繹不絕,天幕繁星閃爍,帳篷邊的林間散着漫無目的的點點熒光。
被藺滄鳴說教一通之後,霁涯和他坐在帳篷裏也只剩下看星星的欲望,吃完順手買回來的烤魚窩在軟塌上賭氣睡了,第二天醒來看見靠在旁邊的藺滄鳴,又十分開朗的活絡起來。
他們迎着清晨涼快的風收拾東西回客棧,順路在早市買了菜,藺滄鳴在廚房收拾海魚,刀光在指尖一旋,手法利落地剮了魚鱗開膛破肚。
霁涯不喜歡做但喜歡吃的類型,像個監工似的坐在廚房看藺滄鳴忙活,托着下巴笑吟吟的,從藺滄鳴切蔥時規律移動的指尖,看到試探油溫時偏頭落下長發和一截後頸。
藺滄鳴最終還是忍不住把他轟了出去,霁涯到樓下買了壇酒,等中午開飯時主動提出要喝,兩人吃完了一盤紅燒魚,霁涯有些微醺,側卧在躺椅上打盹兒,藺滄鳴過去替他關上窗戶,靜靜站了片刻,傾身在他泛紅的臉頰上落下一個含蓄的吻。
霁涯把眼睛張開一條縫,模糊地揶揄:“剛才好像有蚊子叮我。”
藺滄鳴背過身輕咳道:“你沒關窗,是落花。”
這個借口讓霁涯聽得笑了起來,他喝不慣酒,枕着胳膊很快睡着了。
湘禹城除了海還有不少風景名勝,幽冥閣也沒傳回什麽消息,藺滄鳴這些年第一次給自己放了個長假,和霁涯無所事事的在湘禹城混了七天,等把整座城逛遍正要建議霁涯先去沉淪境看病時,羅裳門終于有了回複。
藺滄鳴擡手讓傳音符落回掌中,和霁涯對視一眼,兩人當即出門趕去翠莺樓。
白天的翠莺樓總算讓藺滄鳴輕松了點,于玖還等在上次的房間,一疊檔案正擺在桌上,被于玖推到藺滄鳴面前。
“您要找的人名為張二毛。”于玖職業性的介紹道,“是修真境嚴氏榕州城壽河鎮廣裕村人。”
霁涯還沒看,但光聽名字就噎了一下,忍不住确認道:“張二毛?現在還有人取這個名?”
“此人生于寧昭四百七十五年,若還活着,今年一百六十二歲。”于玖解釋道,“敝門暗中調用過執法堂的報案記錄卷宗,根據畫像比對,找到了此人最後出現的時間位置是四百八十六年的壽河鎮,此人當時十一歲。”
藺滄鳴快速翻看幾頁詳細信息,內容不多,除了張二毛自己,還有和他同村的人一些情報。
張二毛自小被父親帶大,據說性格孤僻不喜與人來往,十一歲時打斷了同村四個孩子的左臂,被村裏人告到執法堂,第二天執法堂派人下來詢問情況,張二毛卻和一個木工手藝人同時失蹤,不知去向。
那四個孩子只有一個後來入了徽山派學劍,平步青雲做了堂主,但前年身受重傷,便選擇回老家退隐,其餘同一時代的村民都已過世。
霁涯拿過藺滄鳴看完的部分也掃了一遍,問道:“只有這些嗎?他之後去了哪裏,完全沒有蹤跡?”
“抱歉,敝門已經盡力了。”于玖搖頭道,“張二毛的父親賠償了那四個孩童的藥錢,卻并未報案稱張二毛失蹤,所以執法堂也沒有後續跟蹤追查。”
“這個木工很可疑。”霁涯拿着紙對藺滄鳴小聲道,“幸好有個還活着的,咱們待會兒直接去壽河,會會這個退隐堂主。”
“多謝。”藺滄鳴收了檔案,羅裳門查到的東西不多,尾款還打了個七折,霁涯拿着玉簡翻看附近的懸舟時間,他有點着急,幹脆也不訂了,直接拉藺滄鳴退了客房乘上鴉群往壽河鎮去。
壽河鎮與杉河鎮相鄰,都是嚴氏的地盤,廣裕村地處深山,普通百姓不像修者步伐輕快,代代困在山中,與外界少有聯系,和繁華的州城有些分明且現實的界限。
霁涯和藺滄鳴到達廣裕村所在的山腳下時,玉簡的地形圖都沒能準确表明這個村子的位置,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再找向導也來不及,霁涯只能散出靈識罩向山林,一寸寸往外延伸搜索範圍。
“那個方向有人。”霁涯睜開眼指了指,“咱們去問問。”
“是修者嗎?”藺滄鳴剛想放出昏鴉,想到了什麽,追問道。
“應該是個村裏的普通姑娘。”霁涯說。
“禦劍去吧。”藺滄鳴壓了下霁涯腰間的劍柄。
“也是,黑乎乎的一片烏鴉過去,萬一把人家吓到就不好了。”霁涯想想也對,祭出飛劍帶了藺滄鳴一程,遠遠落下裝作旅人步行接近那個姑娘。
姑娘看起來十六七歲,眉宇間印着濃重的憂慮,看見藺滄鳴時愣了愣,尖叫一聲轉身就跑。
藺滄鳴剛擡起手還沒行禮,反倒被她吓了一跳。
“姑娘別怕……小心腳下!”霁涯趕緊追上去攔住驚疑不定的女孩,規規矩矩的拱手行禮安撫,“我們無意冒犯,只是來這裏游玩迷了路,想請教你廣裕村在何處,在下不會靠近,姑娘莫再跑了,小心絆到石頭傷了腿。”
他語氣溫和誠懇,茫然焦慮一掃而空,好似真的在山裏轉圈好不容易碰到個本地人一樣。
“他……他也是游玩的嗎?”姑娘看了看腳邊,果然都是碎石,不禁臉紅了下,小心翼翼的望向藺滄鳴,霁涯不像壞人,但裹着鬥篷帶着面具的就可疑多了。
霁涯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單手擋在嘴邊小聲道:“他的臉被毒蜘蛛咬了,全是疹子,他不好意思被人盯着看,才戴的面具。”
天真的姑娘趕緊挪回眼神,生怕傷到藺滄鳴。
“在下姓紀,姑娘呢?天快黑了,再不回去家人會着急吧。”霁涯關心道。
“啊,我叫張燕,我就住在廣裕村。”姑娘低了低頭,“我哥哥不見了,我這幾天一直出來找他,可惜沒找到人,看見你們還以為……對不起,我帶你們去廣裕村吧。”
“有勞燕姑娘了。”霁涯又輕聲躬身行禮,對藺滄鳴一揮手,等他過來時拿胳膊肘碰了碰他,眨眼道,“燕姑娘答應帶我們去廣裕村,還不謝謝好心人。”
藺滄鳴聽見霁涯編排他的臉,暗中瞪了一眼,也對張燕颔首致謝:“多謝張姑娘,有勞。”
“沒關系,不用謝。”張燕面對藺滄鳴時就有些緊張,下意識的走到霁涯那邊。
藺滄鳴又給了霁涯一個白眼,直接用靈力傳音道:“你非要特立獨行稱她“燕姑娘”?拐騙小丫頭有意思嗎。”
“我這不是增加親切感嘛,總比你把她吓得以為你是人販子好。”霁涯微微挑起嘴角,“吃醋就明講。”
“……胡說。”藺滄鳴冷硬地哼道。
張燕帶兩人沿着荒草綿延的曲折山路拐進深山,天上星鬥漸明,若不是她實在沒有修為,霁涯都快懷疑這是要把他們賣了。
“廣裕村偏僻,不好找,你們來這裏有什麽事嗎?”張燕彎腰穿過一片倒塌的樹垂下的枝葉,好奇問道。
“城裏有個卦攤建議我們去東南天乾位,可以洗滌運勢,我們查了地形圖正是廣裕村,之後就邊游歷邊到了這裏。”霁涯随口編道,“可以請燕姑娘介紹一下村子嗎?”
“哦,我不太懂這些。”張燕赧然地說,“我沒上過什麽學,只勉強認得字,也不會說話,怕讓紀公子見笑。”
“沒關系,廣裕村有燕姑娘這般樸實純粹的女子,想必也是一處靈秀的寶地。”霁涯微笑着客氣道。
張燕還沒被人這般誇贊過,捂着嘴抿笑褪去郁色,明顯愉快起來。
藺滄鳴深吸口氣,面無表情的擡腿踩了霁涯一腳。
作者有話要說:霁涯:只要作不死,就往死裏作,主上不吃醋,我偏讓他吃,就是這麽叛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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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