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照片(一)
時間倉促下, 錢來多就煮了鍋東北亂炖, 配上點酸菜粉條算解決晚飯。鐘冉草草扒了幾口就感覺食物再也落不進胃裏, 錢來多看她食欲不振,用眼神詢問衛舜, 衛舜解釋到:“她有點高反。”
“高反吶?我這兒還有板膠囊。”他說着就指揮嘎嘎,“你往那電視櫃下頭翻翻, 有個紅塑料袋包的藥給我拿來。”
嘎嘎放了碗快步去櫃子倒騰, 随後遞來盛得滿當當的袋子, 錢來多扒了扒袋裏的東西:“這個這個!”
衛舜接過沒剩幾顆的膠囊板:“你這…放多久了?”
“不記得了,這有啥, 反正我家藥都這樣吃。”
嘎嘎連連點頭:“我爸說了,藥都能殺菌消毒的,不會放壞!”
衛舜尴尬一笑:“還,還挺有道理。”他把鋁膜剝了幾顆攥手裏,“那你們吃着, 我們坐車久了,先回屋休息休息。”
見衛舜他們進屋, 錢來多掂掂塑料袋, 對嘎嘎似笑非笑:“你這腦瓜子記性還挺溜,我說啥你都記得, 那你記得給你媽供香不?”
嘎嘎讪讪:“忘了。”
錢來多一掌招呼他腦殼頂:“那還不給老子去?!”
老木房子窗杦松動, 外頭冷風一吹,便撞得玻璃嘎吱作響。
卧房燃着炭爐,不得已留了道窗縫, 衛舜兩手緊攥棉被,下巴牢牢夾在被面,忽聽一陣哐啷聲,他猛然驚醒,下意識去撈鐘冉,卻發現鐘冉不在身邊。
衛舜睡意瞬間消退,趕緊踩了登山靴往房外沖,正碰見錢來多邊打瞌睡邊說:“你也聽到了?好像啥有東西倒了。”
他眯着眼環視,卻見大門豁開了縫,幾撮夾雪的風直往裏灌,凍得他牙關打顫:“娘兒逼的,不會進賊了吧?我這窮得連狗都不沾,還能有啥寶貝給撈了去?”
衛舜感覺不對,慌忙拉開門。迎面吹雪似鵝毛,冰刀般劃過臉頰,衛舜瑟縮一陣,很快便看清了門外的鐘冉。
她背對屋子光腳立雪地裏,腳跟被凍成绛紫,腦後長發飛得比頭頂還高,單薄的身子仿佛随時能被吹折。
錢來多目瞪口呆:“娘嘞,怕不是哪個雪山頭落來的拉姆吧?”說完他揉揉眼,“嘿,不對呀!這不你家那小丫頭嗎?!”
錢來多抹了把鼻涕,剛要出聲喊,衛舜一把捂他嘴巴:“別說話。”錢來多只能幹瞪眼,衛舜解釋到,“她不太對。”
錢來多頓悟,鐘冉這的确不像清醒人能幹的事,清醒人哪會大半夜跑這兒來體驗自然?不是身體燒了火,就是腦殼打了鐵。
轉念他又一琢磨:壞了,不是真給藥吃壞腦子了吧?他這不怕冷的技能,怕也是時不時給冷風磨的吧?
正忐忑着,鐘冉突然膝蓋一彎,跪地上拜了幾拜。雪落滿她的頭發,像披了層戴孝的白麻,看來竟生了絲悲涼。
錢來多有些犯嘀咕,鐘冉卻重新站起,像什麽都沒發生般轉身進屋,錢來多這才發現她眼睛是閉着的。
敢情是夢游啊?
錢來多終于放下心,衛舜卻眉頭越擰越皺,跟在鐘冉身後不敢出聲。
錢來多摸摸糙手的下巴,感慨現在小年輕的戀愛,不搞刺激的都不敢管這叫愛情,他這脫節社會的孤寡老大叔,是沒機會再來個第二春了。
鐘冉輕車熟路地爬床躺下,手抱膝蓋蜷成球。
衛舜摸黑用紙給她擦腳底,忽想起曾經看過的電影,說人在沒安全感時都會用胎兒的姿勢蜷縮,想來她最近受刺激太多,心理上的毛病隐隐有複發之勢。
衛舜扔了紙團,輕手輕腳地躺在她身旁,将她的手腳放自己身上取暖。
起先鐘冉的肢體還本能推拒,後來手腳溫度複蘇,她也随之舒展身子,像找到依靠般牢牢黏在他懷中。
衛舜覺得她心裏憋的事不是他能解決的,既沮喪又心酸,手便更用力地抱攏,希望能讓她身體暖和些。
聽着他的心跳,鐘冉在一片黑懵中又睡了數小時,耳邊隐約響起錢來多誇張地叫喚:“去你奶奶的!滾滾滾!誰準你吃我家大米了!”
她渾噩睜眼,順勢拱身下床,趿拉鞋子走出房門。錢來多舉高掃帚,一雙粗眉幾乎聳上天:“娘個叽的吃個球!老子請你吃掃帚!”
他一扇下去,幾只悶頭啄米的雞拍翅膀瞎蹿,頓時滿屋子雞飛雞跳,場面一時十分混亂。
嘎嘎兩手握着刀柄,半只腳丫還踩地上,他卻半點不覺涼,反而眼睛發着激動的綠光,時不時沖雞脖子一番比劃。
衛舜邊扇雞毛邊說:“你這生活不止雞毛一地,還刀光掃帚影的,真令人.大開眼界。”
“你還說!還不是你那…”錢來多餘光瞥見鐘冉,頓時止住話頭,眼珠轉向旁邊,“還不是你這兔崽子給踹的!浪費糧食可恥知道不!”
他擒了嘎嘎的後領,笤帚稍子在嘎嘎肩上掃來掃去,雷聲大雨點小地訓斥着。嘎嘎滿臉委屈,撅嘴就要哭嚷,鐘冉趕緊勸阻:“小孩子又不是故意的,算了算了。”
錢來多聞言松手,繼續往屋外趕雞。
衛舜調頭問她:“怎麽樣?睡得還好嗎?”他瞥見鐘冉裸露的腳踝,“怎麽襪子還沒穿呢?趕緊回屋把襪子穿了。”
鐘冉被他推回房間坐回床上,鐘冉反問:“你昨晚睡得好嗎?”衛舜接話很快:“挺好的,就是爐子有點烤,烤得喉嚨發癢。”
鐘冉叉.開腳丫,衛舜瞟見她趾縫間嵌了粒白潤的大米,略顯詫異地與她對視。
鐘冉害羞吐舌頭:“好像讓那個小孩子背黑鍋了。”
衛舜嘴角動了動:“你…你猜到了啊?”
鐘冉凝視他幾秒,然後點頭:“我知道,我高中有過這個症狀,醫生說心理壓力大容易産生。”
衛舜索性敞開了說:“冉冉,我覺得你就是缺個發.洩口,你要是擔心就告訴我,我們再想辦法冒險試試。”
衛舜握住她的手,“要是難過,你就哭一次,或者多哭幾次,我不會笑的。”
鐘冉微一搖頭:“衛舜,” 她說,“我心裏憋得慌,但我哭不出來,真的哭不出來。”
她的眼神溫柔平靜,甚至嘴角浮出淺淺梨渦,可衛舜怎麽看怎麽覺得,她下一秒就會落了眼淚。
鐘冉出去時,錢來多已經着手收拾戰場,嘎嘎搬了板凳坐窗邊,一本舊書放跟前高凳上,借點日光翻閱。
他看得不甚專心,不是摳摳鼻子就是伸手往炭火上探,錢來多指他大喊:“還玩火,小心晚上尿床!”
嘎嘎趕緊收手,手指還是不安分地往凳面戳戳戳戳,鐘冉俯身上前:“你這是幹什麽啊?”
嘎嘎擡眼看她:“我爸教我識字。”
鐘冉掃了遍頁面,竟有些半文言文,于是驚訝到:“你認識?”她随手一指,“這段你看得懂嗎?”
“嗯…小爾貝…啥內…山一個二十二三啥啥女…”
鐘冉噗嗤一笑:“你怎麽字都讀一半啊?”嘎嘎理直氣壯:“我爸說了,字讀半邊就是對的!”
鐘冉扶額:“好像是個普适方法,但是吧…你這讀的怕是一半又一半吧?照這樣,不會的豈不是都念[一]?”
嘎嘎小聲嘟囔:“我都是念口…”
鐘冉随手翻頁,卻見字裏行間到處是和諧的框框,趕緊合了書頁:“這,這…《貪歡報》?!”她擡頭,“錢大哥,你這…怎麽給小孩子看這種…豔書啊?”
錢來多哼唧幾聲:“我在看啥就教他啥,反正他也讀不懂,就當識字本學習呗。再說了,咱老祖宗寫得,後輩還讀不得啊?”
這越說越離譜,鐘冉實在無言以對,只好從書摞裏抽本正常書:“反正我閑得無聊,就教你識些字吧。”
嘎嘎臉蛋擠成兩坨紅疙瘩:“好啊好啊。”
鐘冉蹲在旁邊,挑着筆畫簡單的字給他念,嘎嘎頗有興致地學她讀,還時常指幾個陌生字眼詢問。
衛舜靠在門邊,視線毫不偏移地凝視她那張鍍了陽光的側臉,薄薄面皮透出暖橙輪廓,睫毛也随眼睛眨出亮弧。
錢來多伸直了脖子湊來:“诶诶诶,哈喇子都垂成瀑布了。”
衛舜下意識抹嘴角,“怎麽可能,胡說八道。倒是你…”他說,“你得送嘎嘎去學校上課了,按理去年就該入小學了,現在學費都不用錢的。”
錢來多摳摳牙縫:“哪有你想的簡單,嘎嘎他媽病耗得久,前後積蓄也沒了,上月催債的來了七八趟,我還得先還錢。”他頓了頓,“再說了,免學費又不免雜費,最近的學
校也得翻山去,我哪有時間送,他自己去我又不放心。”
“可以考慮遠點兒的寄宿啊…”
“吃飯不要錢?住宿不要錢?雜七雜八的要不要錢?”錢來多沖他搓搓手指,“這玩意兒,脫手容易,到手…難!”
衛舜噤了聲,鐘冉向他走來,一臉的嗔怪:“嘎嘎說你老盯我看,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嘎嘎沖衛舜做個鬼臉,衛舜擡手吓唬他,又對鐘冉笑到:“我覺得你以後要不當個老師吧,挺适合的。”
鐘冉擺手:“算了吧,教一兩次還有興趣,多了我就煩了。”
衛舜說:“跟你開玩笑呢,以後我存錢,咱開家客棧,你來當老板…”“那你當什麽?店小二?”
衛舜歪頭靠鐘冉肩上,嬌嬌柔柔地蹭了幾蹭:“我當老板娘啊。”
鐘冉渾身一哆嗦,用手擡開他的頭:“正,正經點正經點,小孩子看着呢。”
門外一陣突兀的喇叭聲,嘎嘎忙跑去門邊扒着看,滿是塵土的suv邊站着個謝頂老頭,見到嘎嘎怯生生的小腦袋便問:“你爸呢?找我借車的,人哪裏?”
錢來多拉衛舜出去,三人聚一塊簡短交接後,錢來多問衛舜:“你啥時候走?”
衛舜看看積雪的路面,又望望天空:“明天吧,現在道路結冰,得讓太陽烤烤,不然輪胎打滑。”
老頭遞來一提袋紅肉,漢語說得很是粘牙:“這個我家宰羊,分你吃。”
嘎嘎激動地攬入懷裏,錢來多握住老頭的手,往裏塞了根雲煙:“多謝多謝,下次還車來,我讓他請你吃飯。”
衛舜跟着點頭,老頭擺手以示推拒,邊笑邊轉身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ω??)??我打算給文改個名字,但封面底圖不變,大家莫要認不出來,紅紅的底圖黃黃的字就是我啦。
同類推薦

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
大陸傳奇,一戰成名;鳳凰聖女,風火流星神界刀法;雙升融合,金陽藍月,雷霆之怒,這裏沒有魔法,沒有鬥氣,沒有武術,卻有武魂。唐門創立萬年之後的鬥羅大陸上,唐門式微。一代天驕橫空出世,新一代史萊克七怪能否重振唐門,譜寫一曲絕世唐門之歌?
百萬年魂獸,手握日月摘星辰的死靈聖法神,導致唐門衰落的全新魂導器體系。一切的神奇都将一一展現。
唐門暗器能否重振雄風,唐門能否重現輝煌,一切盡在《鬥羅大陸》第二部——《絕世唐門》!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無彈窗,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鬥羅大陸II絕世唐門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