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黃金城之戰(中)
崔敗與魚初月繼續向北前行,到了中央大街,擡頭便可以遙遙看見街道盡頭精鐵鑄就的城主府。
它沉在滿目暗紅光芒之中,像是一只蟄伏的巨獸。
“呵……呵呵……”殷加行的陰笑聲逐漸飄遠。
在那陰魂般的聲音消失的瞬間,魚初月感覺到地面隐隐震顫起來。
“好像有什麽大家夥在接近!”她沉穩冷靜地說道。
既是能讓人靈氣全無的奇陣,其中必定少不了種種機關陷阱,那些異屍只不過是第一批送死的小菜罷了。
很明顯,殷加行是要藏在幕後,盡可能地消耗她和崔敗的實力。
崔敗擡起手臂,将她輕輕撥到身後。
“轟——”
“轟轟轟轟——”
想象中龐然巨物并沒有出現。
從寬闊的中央街道另一頭殺過來的,是全副武裝的守城軍。
他們身上裝備着厚重無匹的精鐵铠甲——說铠甲已有些不太恰當,這些守城軍,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個小型的移動堡壘,盔甲出奇地厚,拳、肘、臂、前胸後背、頭頂、腳尖,處處裝配着寒光凜凜的精鐵劍刃,齊步前行時,整座城池都顫動起來。
密密匝匝的晃動頂盔,粗略一數,足有數百。
“大師兄,”魚初月抽着嘴角問道,“咱們的劍,能削鐵如泥不?”
崔敗低低地笑了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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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攬住她,一掠而上。
魚初月果斷化出一根只有外形的捆仙索,把自己綁在了崔敗的身上。
“我負責遠程攻擊。”
話音未落,崔敗的劍已斬在了第一名襲來的敵人身上。
兵刃相接,刺耳的金屬摩擦聲響起,崔敗以肩抵劍,掠向敵人身後,劍刃從對方腰間橫橫切斬而過!
一串耀眼的火星順着劍痕爆出。
只堪堪切破外層。
“并非凡鐵。”崔敗冷靜地摁住魚初月的後背,二人齊齊彎腰,避過倒削而來的精鐵臂劍。
他在沙地上滑行數丈,避開對方狂風暴雨般的斬擊。
一來一回的功夫,精甲兵已轟隆隆地圍上來,将崔、魚二人困在正中。
終究還是要硬拼。
魚初月!月嘗試着召出大石磨,自頭頂砸向這些精甲兵。奈何盔甲防禦力太強,石磨攻擊只能令他們彎腰折腿,稍微阻礙一下行動。
不可能砸破。
崔敗的劍可以切開精鐵,但想要徹底破壞一具铠甲,卻需要花費極大的力氣……
精甲兵一擁而上,兩具血肉之軀像是陷入了鋼鐵洪流一般,随時有傾覆之危。
魚初月眯起了眼睛,在崔敗帶着她錯身避開一次次劍刃風暴時,冷靜地觀察對方身上的破綻。
無論什麽盔甲,都得露出眼睛。
奇怪的是,順着這些精甲兵的眼睛處望進去,卻只能看見兩枚黑洞洞。
偶爾有劍光短暫照亮,能看出黑洞洞的凹陷之後,泛着一片白。
裏面裝的……是骷髅!
念頭剛一轉,便見崔敗不躲不閃,正面迎上一具骷髅兵,對方揚起臂劍,他亦雙手握劍,自上而下,傾盡全力劈出一劍。
雖無靈氣加持,劍勢依舊如長虹,直貫乾坤。
臂劍鐵刃四散,铠甲兵自頭頂至腹底,正正一破為二!
而崔敗也受到了劇烈的反震之力,身上暗傷發作,“噗”一下噴出鮮血。在這詭城的暗紅光芒之下,鮮血也變成了暗血,隐隐有些窮途末路的味道。
“啊……忘了我的客人帶着傷呢……”
魚初月循聲望去,只見數百精鐵骷髅兵之後,隆隆駛出來一架精鐵戰車,高逾三丈,戰車頂上赫然立着一道颀長人影,手握一杆方天畫戟,身着黑色戰袍,披風在身後翻飛,戰意盈然!
殷加行。
魚初月瞳仁驟縮,揚頭望去。
殷加行臉白,戴着精鐵頭盔,更顯得五官立體精致,唇角勾着冷漠無比的笑,假模假樣地喝彩:“精彩,真是精彩!”
笑容一收,嗓音陰寒:“殺了他們。”
骷髅鐵甲兵的攻勢更加瘋狂。
在徹底陷入戰局之前,魚初月見縫插針對着戰車上威風無比的殷加行喊了一句:“你有種摘了頭盔啊!綠王八!”
殷加行:“……”
崔敗朗聲一笑,長劍挽出清光,掠向骷髅鐵甲兵,身形如流雲般穿梭,所經之處,斷鐵橫飛,凝固成一幕幕定格的畫面。
冷冽雙眸時不時便!便會映在劍上,下一刻,帶着主人的戰意與殺氣,長劍一往無前,切斷一切死物和活物。
劍這種兵器,天然便是有仙氣的。哪怕沒有靈氣,崔敗也如谪仙一般。
聲聲清越劍鳴被夜風送向四面八方,腳下,鐵塊和斷骨越堆越高,崔敗和他的魚,已立在一座小小的骨鐵山上。
崔敗的喘聲越來越重,呼吸之間溢滿了血氣,時不時便要揚起衣袖,狠狠抹一把唇角。
“解決殷加行。”
崔敗提着劍,單手攬緊她,自骨鐵堆上躍下,踏中一只骷髅鐵甲兵刺過來的鐵刃,借力一縱,落到五丈之外。
他生受了落地的沖擊力,用自己的骨骼身軀替她緩沖了下墜的力道。
饒是如此,魚初月仍覺胸口像是挨了一拳。
哪怕他不止一次明示暗示她,讓她不必擔心只管信他,但她還是有些怕了。
心中泛起了恐懼——直覺告訴她,為了徹徹底底地幫她複仇,崔敗可能會做一些很可怕的事情。
——
他此刻,根本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招招與這些以力量和硬度見長的骷髅鐵甲兵硬碰,火星四濺,鐵屑橫飛,體能消耗極為恐怖。
魚初月心疼極了,她快速開動腦筋。
在崔敗橫劍齊眉,以肘力強行切斷半只骷髅時,魚初月忽然想出了一個計策。
略一沉吟,她不再用石磨來拖慢骷髅兵的速度,而是化出了鐵索。
鐵索一端徑直從盔甲的眼洞穿進去,尾端帶着無數個小鐵鈎,‘咣咣铛铛’鈎住了骷髅的腿、肋、臂骨,鐵索從眼洞從垂出來,繞過頸部,拖在身後。
魚初月手一揚,另一段鐵索直直飛出,勾住了另外一只骷髅兵。
崔敗一看就明白了。
他帶着她,如風一般穿梭在骷髅兵中間,很快,手中便握住了十來條鐵索。
只見他一挽、一絞。
十來只骷髅兵被拽成了一堆。
它們胡亂沖撞,掙紮時,無差別地揮舞着臂劍瘋狂砍向身邊這些阻礙自己行動的家夥,幾個呼吸的功夫,十餘只骷髅鐵甲兵便徹底絞摔成了一團,自相殘殺起來。
殷加行冷漠地看着這一幕,操縱戰車緩緩後退。
“他想跑!”她化出石磨砸向殷加行。
距離太遠,還未扔到他面前,去勢已竭。殷加行輕輕松松揚起方天畫戟,将石磨一劈為二。
劈斷的石磨在殷加行左右化成了虛無。
崔敗大步掠向前方。
若不能将殷加行留下,難保又叫他弄出什麽奇奇怪怪的兵馬來。
魚初月繼續化出鐵索,絞住铠甲中的骷髅。
崔敗左沖右突,強行破陣。
像是已經忘記了這回事情。
他身上傷勢越重,殺氣越是凜冽駭人。
——
他已顧不上擦拭唇邊的鮮血,白袍已紅了大片,黑眸卻越來越亮,眸中之劍,似要破體而出。
踏着遍地散鐵碎骨,崔敗與魚初月配合無間,步步逼近。
眼見二人與殷加行正在退離的戰車之間,只剩下最後一重防線。
五只掄着大鐵錘的骷髅兵,齊齊揚錘轟向崔敗。
崔敗深吸一口氣,唇角浮起了冷厲的微笑,眸光微凝,眼角晃過破釜沉舟的寒光。
他不避不讓,雙手舉劍,轟然斬向五只巨錘!
“轟——”
“咔咔咔咔——”
崔敗身上傳來骨骼斷裂的悶響,他左膝微彎,略一踉跄。
而那五只大鐵錘上,漸次出現龜裂紋路,短暫一滞之後,碎成一坨坨不規整的鐵塊,‘叮鈴铛啷’散落滿地。
旋即,裂紋順着铠甲臂,向着全身蔓延而去。
崔敗偏頭咳出一蓬鮮血,長袖随意一抹,拎着劍,牽住魚初月,不避不讓,從五只正在破碎的骷髅鐵甲兵中正正穿過。
五只骷髅兵揮着正在碎裂的臂劍,試圖斬向這兩個看起來毫無防備的人,沉重的身軀向着他們傾倒。
魚初月身軀微微緊繃,一口氣懸在了喉嚨眼。
崔敗神色太過平靜鎮定,她不敢落了他的面子,便挺起了自己的小胸膛,目不斜視,表現出足夠的自負與傲慢。
只見那些骷髅的攻勢從手臂開始潰散,在距離!離崔敗和魚初月不到三尺的地方,一只接一只碎成了滿地混雜的骨和鐵。
殷加行也不退了。
他從戰車上踱了下來,握着戟,立在那裏,等待崔敗靠近。
“腿斷了,不接麽。”殷加行冷冷地說道,“殘廢,殺起來沒勁。”
殷加行:“……”
崔敗慢條斯理地把劍遞給魚初月。
他撕下一截衣裳,面無表情地接上了斷掉的腿骨,用布條紮緊。
聽着清脆的骨骼摩擦聲,魚初月不禁心髒發緊,眸光微顫。
處理好斷掉的左腿,他又接上了斷裂的肋骨。
偏頭瞥她:“在後面替我打個結。”
——
魚初月接過布條,繞到他身後。
雙手微微地顫。
“教過你的,記得你會了。”他淡聲道。
魚初月心神一震。
崔敗教了她很多知識,但卻從來沒有教過她如何打結。
教過她打結的人,是劫。
那時候劫提起他把伽伽羅的魔龍打結的事情時,興致大發,非要拉着她學他的打結技術。
她的心髒在胸腔中瘋狂打鼓。
她抿住了唇,默默将他遞來的布條打成了一個無頭結。
他的大手摁住她的手腕,扶着她,緩緩站立起來。
“放心。”聲線低沉,語氣鄭重。
她動了動唇,低低吐氣:“嗯。”
他彎着黑眸笑了笑,大手摁在她的頭頂,揉了揉發絲,然後落到她的眼前,遮住了她複雜的眸光。
“等我。”
“嗯。”
他拎着劍,迎向殷加行。
劍尖垂地,刮出令人戰栗的“铮”音。
幾步之後,兩個男人向着對方發起了沖鋒。
“锵——”
劍與戟交接,二人錯身而過,一串火花自劍底掠至劍尖。
殷加行,的确不是泛泛之輩。
一次試探之!之後,雙方心中都大致有數。
若是崔敗擁有剛進入黃金之城時的實力,那麽殷加行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但,殷加行設下了這奇陣,目的本就是最大限度地削弱崔敗的實力。
如今此消彼長,他實力全盛,有堅甲在身,利器在手,已然占了上風。
吼聲尚在,手中的戟已再度揮出殺意凜然的弧度,直襲崔敗。
“锵——”劍戟相交。
殷加行惡毒地說道:“只管安心去死啊!等你死了,我把你的女人犒賞三軍!看着她在小的們身下掙紮求饒,無望地呼救,那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仿佛在響應他的號召一般,遠處的幾條暗巷之中,搖搖晃晃,再度走出一群翻着白眼,身軀僵硬的“人”。
魚初月緊抿雙唇,站在戰局之外。
她知道,殷加行這是在故意擾亂崔敗的心神。縱然如此,他那真情實感的刻毒,還是讓她感覺到不寒而栗。
——
此刻并未揭穿他的身份。
她實在不明白,明明是殷加行欠她良多,做出那等天理難容的事情,他到底有什麽資格,以什麽身份對她表現出這樣赤裸的惡毒恨意?
莫非在那掠奪者的世界,人性,本就是極惡的麽?
若是當真落到了他的手上,她真的無法想象,會發生何等恐怖的事情。
崔敗顯然動了真怒,清冷聲線之中,染上了一抹嗜血殺意:“我保證,你會死得很刺激。”
寒劍一撩,直取殷加行。
“呵,眼睛都紅了呢。”殷加行狂笑着,用戟抵開了崔敗的劍,道,“怎麽,她真是你的逆鱗?行吧,踐踏你的珍寶,讓我感覺更有意思了,在把她扔給我麾下兵馬享用之前,我就勉為其強,好好疼愛她一番吧!哈哈哈哈——”
魚初月可沒興趣和他講究君子之風。
在二人戰鬥的時候,她凝神盯着,時不時便在殷加行腳下凝出藤蔓陷阱,或是用實心的鐵球砸他腳踝。
殷加行輕易避過。
魚初月看得出,殷加行的戰鬥技巧!巧和經驗極其豐富,這是個殺場中磨出來的強者。
不過,與崔敗相比,仍是遜色許多。
殷加行憑的是技巧,以戰鬥技巧來精準地駕馭着手中的兵器,而崔敗,則是長生子痛罵的那種‘天賦狗’,他本身,便像是劍。
劍就是他,他就是劍,劍在他的手中,是活的。
只見殷加行再一次險而又險地将身體折向後方,避過了削胸一劍。他倒躍一步,眸中寒芒閃爍,揚戟攻向崔敗之時,暗處的異屍也搖晃着撲了出來,直襲魚初月。
“大師兄,不必管我,我自能解決!”魚初月揚聲喊道。
她将手中的秀劍揮出了清越劍鳴,左手化出一面帶刺的大盾,英勇無比地殺向群屍。
劈、砍、削、刺,時不時有石磨兜頭砸下,處理掉近身的異屍。
她分明游刃有餘,但那可惡的殷加行卻一直假模假樣地喊——
“好險,美人兒險些破相!”
——
“別弄壞了她,敗我興致!”
魚初月不必回頭,也知道崔敗的心神必定亂了。
她現在其實也很亂。
明知情況危急,還是忍不住去想崔敗剛才那句話——“教過你的,記得你會了。”
砍殺着這些異屍,她的眼前卻不斷晃過劫的樣子。
與崔敗的臉不住地重合。
不是說,脫凡入聖,才有劫身降臨嗎?
崔敗他……
該不會……
心中已躍出一個答案。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雜亂的思緒,偏頭喊道:“大師兄,別理他,我好得很!我還能再打一百個!”
驚鴻一瞥,崔敗的身影,當真是像極了那個人。
她的心髒‘怦怦’直跳。他為什麽……故意說這個?是想要她放寬心嗎?
她這裏的戰線倒是暫時還穩得住,還有餘力偏頭去看他那邊。
他想要速戰速決。
不惜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很快,崔敗和殷加行身上雙雙帶了新傷!傷。
殷加行的戟刺穿了崔敗左邊肩,崔敗的劍則在殷加行腹部制造了一個對穿的透明窟窿。
二人都狠,受了傷,一言不發,繼續悍勇對撞。
為了在對手身上制造傷口,不惜拼上自己的血肉。
他彎起大拇指,勾去唇角溢出的血。
又一次兩敗俱傷的對轟。
殷加行露出了心口破綻,若崔敗肯吃上一記貫身戟,便能将殷加行一劍穿心!
崔敗一霎也沒有猶豫,長劍如虹,直襲要害。
彼此緊縮成針尖的瞳仁,在對方眸中凝固。
殺意對撞,鮮血飛濺!
——
長劍刺入心房,發出令人愉快的渴血嗡鳴!
刺中了!
殷加行口中鮮血暴湧,踉跄退了兩步,捂住心口的傷,直通通跪倒在地,狂妄狠戾的神情徹底凝滞。
崔敗倒退一步,抽劍,長劍一旋,以劍尖拄地,撐住了身軀。
略微穩了穩身形之後,他反手削斷透體而過的戟尖,握住胸前長柄,狠狠一拔,‘當啷’扔到一邊。
鮮血噴出,他疾點胸前穴位,止住血,回眸望向魚初月。
她仍在和異屍群纏鬥,身材雖然嬌小纖細,動作卻異常兇狠淩厲,手起劍落,毫不留情。
崔敗欣慰地眯了眯眼,唇畔浮起缥缈的笑容。
魚初月感應到了他的注視,她心頭一跳,急急偏頭望向崔敗。
只見他的白衣已徹底被鮮血浸透,胸口正中,豁然是一道近半尺長的可怕貫穿傷,他以劍拄地,望着她笑。
“崔敗!”魚初月呼吸都停了。
所有不祥預感,通通落到了實處。耳畔響起了蜂鳴聲,她用力閉了閉眼,急急揮劍逼退了面前幾具異屍,向他飛奔過去,一把攙住。
一看地上的斷戟和穿心跪地的殷加行,魚初月便明白了——崔敗不惜兩敗俱傷,強殺殷加行。
他胸前的傷實在是太恐怖了。戟有矛尖,還有兩柄‘井’!’字形的彎月側刃,透體而過時削斷了崔敗的肋骨,他的胸腔整個塌陷下去,觸目驚心。
她頭暈目眩,語無倫次對他說道:“撐住,我帶你出去,出到外面就好了,我有藥,有靈氣,我什麽都有,你不要死。連你也不要丢下我……”
崔敗閉了閉眼,滿是鮮血的大手摁住了她的頭:“胡說什麽。死不了!”
“嗯嗯嗯!”她胡亂地點頭,強打起精神,“我一定帶你出去,放心,殺出去沒問題的。”
他把劍拄在地上,示意她放心。
魚初月神色微凝,鄭重點點頭,拎起劍,斬向殷加行。
一劍斬中了他的脖頸。
切入一半,劍勢忽然凝滞。
“呵……呵呵呵……”低垂的頭顱極慢極慢地擡了起來。
魚初月不假思索,召出一只石磨,兜頭砸了下去!
——
殷加行眯着眼,不緊不慢揚起一只手,向上一抓——能夠砸扁異屍的石磨,被他輕易抓成了一蓬齑粉。
夾住劍刃的手輕輕一摔。
魚初月身不由己,連人帶劍摔了出去。
她撐着地面,穩住身形,擡頭望去。
只見殷加行站了起來,心口的貫穿傷和斷掉一半的脖頸處,緩緩湧動着金紅的血,迅速替他修複傷勢。
他可以使用聖人元血!
“好玩嗎?”他呲着牙,笑了,“我覺得很有意思呢,一上來就捏死你們,那多沒勁。先給你希望,再送你們無盡的絕望——功虧一篑的感覺如何?刺激不刺激呀?”
崔敗以劍拄地,冷冷地盯着他。
魚初月也急急退回崔敗身邊,橫劍護住他。
“放心,我這個人,最講信用,說了要刺激,便一定刺激得你們魂魄升天。”殷加行獰笑着,很變态地顫抖着雙手,對着魚初月虛虛地抓握。
幾息之間,他的傷勢已經複原。
不,準确地說,他其實根本就沒有受過傷!
只見殷加行揚起雙手,周圍的地面沸騰起來,化作岩漿池,将獵物的退路徹底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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