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響漣河的冰層開了後，雪荒境的妖們算是能過一個不餓肚子的寒冬了。

不僅如此，他們也從根本上對住在半山的那個妖有了改觀，覺得他厲害是厲害，倒也不是不講道理，只要不主動招惹他，他甚至還挺客氣。

至于那個人類少女許攸，他們也摸清楚了，并不是什麽修為高深的姑奶奶，确實只是個不堪一擊的普通人類，但她厲害就厲害在半山妖把她當眼珠子似的護着。

一想到殘暴兇悍的半山妖，小心翼翼護眼珠似的護着一個弱唧唧的人類，一衆妖就覺得嘆為觀止！

雪荒境的妖多半只講本能，不講感情的，他們很難理解半山妖那種狠戾的大妖，怎麽會在一個人類面前變得小心又謹慎？只要一想到半山妖溫和讨好的畫面，這些妖就覺得妖生都崩塌了。

一想到這件事，妖怪們都扼腕嘆息，好好的一個大妖，怎麽就這樣了呢？所以說，這件事再次證明了雪荒境的生存規則是正确的——動什麽別動感情，容易變傻！半山妖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當然，這些妖背後在替半山妖不值，覺得他可憐，然而真遇上了半山妖，沒人敢可憐他，都只怕被他撕了，撒腿就要跑。因為他們很清楚，半山妖只護着許攸，對他們還不是老樣子，想殺就殺？

所以當半山妖的氣味出現在村口時，正打架的一堆妖瞬間像被按了暫停鍵，甲還咬着乙的胳膊，乙還踩着丙的腦袋，丙還掐着丁的脖子……就那麽整齊劃一地停在了那裏，僵硬着脖子，齊刷刷往村口看去。

當看見遠遠走來的是一道纖細身影後，一衆妖才緩緩松口氣，一溜煙都爬了起來，等着許攸過來。

随着許攸走近，半山妖的氣味就越發濃重了起來。

衆妖頓時一凜，許攸跟半山妖得是何等的親密了，她渾身都是那個大妖的氣息。

他們也跟很多女妖有過床笫之歡，但卻從不曾染上對方如此濃重的氣味。

啧，這得多激烈，才能染上這麽重的味道？

不過想想也對，畢竟是實力強悍的大妖，激烈點也是正常的。

一衆妖這般一想，看着許攸走路似乎都有點虛，目光裏就不由帶了點同情和敬佩，這可是個毫無修為的普通人類啊，真是難為她了！

許攸确實有些腿軟，走路發虛，她跟半山妖在洞裏宅了幾天，已經吃光了最後一粒米，今早連飯都沒吃，還被半山妖拉着在洞外散步（？）她真的是有很多問號了。

許攸看身邊的半山妖雲淡風輕絕世出塵的模樣，似乎一點都不餓，她居然有點不好意思說自己快餓死了。跟她這種普通人比，半山妖就是個喝露水的小仙男！

不過錦鯉運真的很好用，她跟半山妖就是散了個步，居然就遇到了三只三雪鹿！而且這三只三雪鹿應當是很久沒有食物了，餓得有些暈乎，很容易就被他們抓住了。

許攸決定留下一只鹿跟半山妖吃，剩下兩只拿下山跟妖怪們交換點東西。

許攸走到了衆妖之中，吃力地從乾坤袋裏拖出兩只三雪鹿，然後對着妖怪們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可以跟你們交換點東西麽？”

衆妖看着那兩只通體雪白的鹿，頓時瞪大了眼，這可是衆妖遍尋不獲的三雪鹿！到了冬季，原本就物資匮乏的雪荒境可吃的東西就更少了，很多妖怪都會尋找這種雪荒境專有的三雪鹿，想打打牙祭。

這種鹿不僅味道好，而且還有很少的靈氣，對雪荒境的妖魔來說，是極好的補品了。然而這種鹿十分狡猾，而且擅長在雪中隐藏，傾雪荒境衆妖之力，一冬估計也找不到兩只。

可是許攸一下就拿出兩只，還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似乎随手就能撿到似的？

果然，許攸繼續說：“我今天散步的時候，抓到了三只，這個能換點什麽？”

衆妖又倒吸一口涼氣。這個運氣也太好了吧！他們漫山遍野的找這些三雪鹿都找不到，她散散步就能遇到三只？而且衆妖周知，三雪鹿跑起來極快，很難抓捕，憑她？憑她？憑她？

衆妖交換一個眼色，當下都明白了，這準是半山妖在背後弄的！雖然以他們有事就打架的思維，搞不懂半山妖為什麽要弄這麽多彎彎繞繞，也許、也許這就是大妖的情趣叭？是他們修為低，不懂了。

不過他們還記得響漣河的事，也也記得紙條上的“保密”二字，所以誰也沒有戳穿，只熱心地拿東西來交換。

但是三雪鹿在雪荒境是很難的東西了，似乎拿什麽出來都不好意思換走一只鹿，而且他們也不敢占許攸的便宜，畢竟哪只妖敢占半山妖眼珠子的便宜呢？

最後，衆妖決定，找間空房子，把兩只鹿分成小塊，通知其他妖拿東西過來換鹿肉。

許攸作為一個在風雨飄搖的貧困線上苦苦掙紮的普通人，對衣食住行這類東西格外敏感，她聽衆妖讨論，立刻就抓住了華點。

“這裏還有空房子麽？”

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妖怪甲熱情道：“可不是麽，這雪荒境又不是什麽好地方，外界風聲稍停，能出去的都走了，被遺棄的空房子不少。”

許攸露出一個甜甜的笑，“那我跟半山妖是不是可以搬下來住？”

圍觀衆妖一聽，頓時再倒吸一口涼氣，一個個如被雷劈，面面相觑，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後知後覺的妖怪甲：哎？我是不是給村莊招了麻煩了？！

雖然衆妖對于要生活在大妖的陰影下感到恐慌，但也說不出拒絕的話。雪荒境本就是如此，一切都是實力說話，只要半山妖願意，可以把他們全部趕跑，霸占他們的屋子食物，也沒有任何妖會出來伸張正義。

而且從另一層面來說，這些空置的房子也不是他們的，他們也不能拒絕。于情于理，他們都不能拒絕許攸的提議，況且她還提出用三雪鹿來換呢？

衆妖們最終同意了許攸的提議，當然，這是因為他們比較通情達理，絕對不是因為怕半山妖。絕對！

許攸考慮到半山妖膽小內向又自卑（？），最終決定選那間離衆妖聚居地較遠的空房。

衆妖默默松一大口氣。

既然決定了要搬下來，許攸便用那些三雪鹿肉塊換了不少日常所需的物品。

她選的是一間離聚居點較遠的石屋，一共分裏外兩間，外面有竈臺，可以做飯，內間是個小休息室。

許攸将換來的東西都收拾了一番，在外間放了一個木質浴桶，內間放了兩張床。因為半山妖看不見，而且他們一起在洞裏住了這麽多天，她可以肯定半山妖是個好孩子，住在一個屋是沒有問題的。

因為得知許攸跟半山妖要搬下來，一衆妖魔們都好奇地圍在石屋外看許攸收拾東西。

許攸也不管他們，自己忙自己的，等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把積灰清掃一遍，将被褥鋪好，就準備回山上接半山妖了。

她走到門外，一衆妖怪都自覺地讓開了路，她沖着他們和善地笑笑，卻在妖群中瞥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其實算不上熟悉，但有點印象，像是上次潑半山妖一身水的那只妖。

極火檀羊見許攸望着他，頓時心中一凜，頭皮都麻了。

其實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怕這些妖怪們的，尤其被這麽多妖圍着，但想到可憐兮兮的半山妖，她還是鼓起了勇氣，盡量用商量的語氣說道：“你以後能不能不要欺負半山妖了？”

極火檀羊快哭了：我不是，我沒有，你別瞎說。

“好、好、好呀。”

許攸對着他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謝謝。”

接着，她又看了看圍觀的妖，壯着膽子，盡量溫和道：“你們以後能不能也不要欺負他了？他很可憐的。”

一衆妖：那、那、那行吧。

許攸得到了衆妖承諾，說不會再欺負半山妖了，她心情極好，步伐輕快地上山去找“可憐”的半山妖了。

一衆妖看着她歡快離去的背影，都忍不住瑟瑟發抖。

作者有話要說：  雪荒境衆妖：作者，你換個詞，再倒吸一口涼氣，雪荒境都要被我們吸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