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窈妹妹16】婚後

結婚很忙, 很累,趙言誠就不用說了,其他生産隊的隊長與他交清好的都來了, 公社那邊也來了幾個幹事。

另外還有真趕來喝他喜酒的張先生全家, 這些人都需要趙言誠親自招待着。哪怕沅舒窈有趙言誠等人照顧着,到了晚上終于歇下來時,也已經累到雙腿僵硬打顫了。

趙母看得心疼, 親手打了熱水來, 讓兒子提進屋裏讓兒媳婦先把澡洗了就上床歇歇。自家兒子這麽大一塊頭, 連沙袋都打爛了好幾個了,趙母想想就發愁, 有種心疼女兒要受罪的愧疚感。

趙言誠自然不知道自己母親腦子裏都想了些什麽, 他就單純心疼媳婦, 提着熱水拿着大木盆進屋, 給沅舒窈找了換洗衣服,強忍着心疼把已經昏昏欲睡的沅舒窈叫醒。“小沅同志, 先起來洗個澡再去睡吧。”

沅舒窈迷迷瞪瞪擡頭看他,紅唇微張,眼神迷蒙,天生便多情慵懶的睡鳳眼在此時此刻更是添了勾魂奪魄的妩媚風流。原本沒多想的趙言誠瞬間就思緒飛了,看得轉不動眼, 下意識喉結滾動,咽了口唾沫, 只覺得喉嚨幹渴,渾身發燙。

沅舒窈緩了緩神, 帶着鼻音軟綿綿“嗯”了一聲,等要起身時, 忽然問:“你叫我什麽?”趙言誠愣了一下,明白過來後臉上更燒了,眼神飄忽不定,喉結顫動,半晌,才擡眸重新看向她,張嘴聲音沙啞地吐出兩個字來:“窈窈。”

沅舒窈白淨的臉也一點點染紅,兩人對視着,像是有什麽東西黏住了挪不開。氣氛一點點升溫,趙言誠被蠱惑,一點點壓下去,顫抖的呼吸淩亂了彼此,唇上的灼熱熨燙了另一雙紅唇。

趙母收拾好了廚房,出來一看,沒看見兒子,也沒聽見那屋裏有動靜,不由納悶。“洗個澡怎麽要這麽久?”

不過她也就是嘀咕一聲,并沒有對兒媳婦不滿的意思。這會兒還沒過中秋,雖然是白露,卻依舊暑氣難消。

趙母也不管那兩個小年輕了,自己打個熱水去後院嘩啦啦沖了澡,就早早回屋子裏睡覺去了。今晚可不出門乘涼了,也不随便出房門,免得讓兩個小年輕聽到了響動覺得難為情。

剛結婚,趙言誠就體會到了有婆娘的美妙。這一晚兩人用了一桶熱水洗澡,屋裏的地面還被打濕了一大片,沅舒窈被他壓着從矮窗前弄到八仙桌上,又從八仙桌上頂到了床柱上,弄得神智迷朦,什麽時候上的床都不知道,全程只顧着用手背捂着嘴不讓自己發出太大的聲響。

等到第二天醒來回想起洗澡時的胡鬧,沅舒窈才羞得不敢踏出房門。雖然不知道自己平時一本正經的兒子那麽會鬧騰,趙母還是體諒兒媳婦的辛苦,第二天早上都沒把人叫起來,只讓兒子在家把兒媳婦照顧好,自己就跟老伴兒出去上工去了。

趙言誠今天休息,吃過飯後打了水,把昨晚兩人換下的衣服都認認真真搓洗幹淨晾曬起來,看時間差不多了,才進屋叫人。進去的時候看見床上的人沒動,趙言誠還以為媳婦沒醒,等他走到近前俯身要去親她時,這人卻是一縮脖子躲進了被窩裏。

趙言誠失笑,把人連帶着被子一起抱了起來箍在懷裏,憐愛地從頭頂親到額頭,低沉的聲音輕柔道:“小懶豬,還不起床吃飯,難道不餓嗎?”不說還好,一說沅舒窈就覺得肚子餓得慌。可她還是沒鑽出被窩,躲在裏面悶聲悶氣地問:“大娘他們在不在啊?”

趙言誠糾正了一下她的稱呼:“什麽大娘,喊爸媽!”

昨天都給二老敬了改口茶了,如何能喊什麽大娘大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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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在家,家裏現在就我們兩個。”說的時候沒想法,可說完了,趙言誠卻忽然生出蠢蠢欲動的心思。家裏就他們兩個人,附近的人也都上工去了,所以如果現在他們……

就不用怕聲音太大被人聽見了吧?沅舒窈不知他一夜之間就變成了滿腦子顏料的色狼流氓,聽說沒人,這才終于從被窩裏鑽出了小腦袋。

擡眸發現他神色莫測地盯着自己看,沅舒窈一窘,而後就是嬌惱,用腦門輕輕撞了他一下,噘嘴撒氣:“都怪你!我現在都好疼!”便是沒幹那檔子事,被掰着腿壓了那麽久,是人都要腿根子發疼了。

回想起那些事來,沅舒窈嘴噘得更高了,沒想到這人看起來正正經經的一身正氣,可到了床上卻莽氣十足,若不是她天生身子軟,怕是腰腿都要被他壓折了。趙言誠自然是認真反省自己的錯誤,心裏卻是想着下次還敢。

自這日以後,沅舒窈被婆婆丈夫寵着,再沒上工幹過農活。雖然公公很少說話,可沅舒窈還是能感覺到對方對自己這個兒媳婦的縱容與包容。

這樣的日子,是沅舒窈從未想到過的,竟是比她在原生家庭還要自在舒坦。中秋節前幾天,沅舒窈就跟婆婆一起忙活起打糍粑。

蜀地人習慣了中秋節吃糍粑,用糯米摻雜一部分大米蒸熟,然後裝到洗幹淨的石槽中,用一根木杵子不斷捶打。在蜀地人看來,糍粑黏結成一團,意味着全家人黏在一起分不開,和和睦睦團結友愛。

糍粑香甜可口,則是代表着生活會變得甜蜜幸福。說是一起做,其實沅舒窈就是幫忙遞個家夥什。

淘洗蒸煮是婆婆趙母忙活,洗袋子洗石槽杵子是公公趙父,捶打糯米飯這樣費力氣的事,自然就歸趙言誠的。

一家人一起忙活,得了的糯米團卻是第一個讓沅舒窈嘗了去。捶好了,沅舒窈就在一旁看婆婆用清水沾濕了手,然後把糯米團一個個扯開攤成比她臉還要大的圓餅,放到撒了米粉的簸箕裏晾着。

趙母看她睜着眼睛看得不轉眼,只覺得自家兒媳婦乖巧可愛,心裏都軟成一團了,不由用寵溺的語氣說:“晾幾天,中秋節那天媽給你炸糍粑吃,炸得外面金燦燦的,還會裂開口,到時候就把白糖往縫裏粘,咬一口外面脆裏面嫩,還甜滋滋的。”沅舒窈眼睛睜得更大了,睡鳳眼都要睜成杏眼了:“媽好厲害,聽起來就好好吃!”

她都要忍不住咽口水了。趙母樂呵呵地笑,“好吃到時候就多吃點!”趙言誠在旁邊木樁上劈柴,回頭看見這兩婆媳真是比親母女還親,軟了眼神,嘴角勾出一抹笑,埋頭繼續劈柴。在沅舒窈的盼望中,中秋節終于到了。

也是湊了巧了,這一天剛好下起了蒙蒙秋雨,大家都不用上工。雖然也有些可惜看不到月亮,可鄉下的人,也不稀罕看什麽月亮。中秋節能一家人吃碗糍粑,再悠閑地跟其他人唠唠嗑抽抽煙,就已經很享受了。沅舒窈知道下雨後山上會冒出很多蘑菇,想到蘑菇炒雞蛋,再加上水下一碗面條,那滋味簡直香到不行。

沅舒窈一想就饞得很,扭着趙言誠跟她一起上山撿蘑菇。趙言誠對她的要求一向不會拒絕,家裏也沒旁的事需要他幹,于是跟父母說了一聲,拎上個籃子就牽着小媳婦出門了。

白天裏雨已經不大了,趙言誠自己沒戴雨具,卻堅持給沅舒窈戴了個小草帽。沅舒窈只當自己戴了頂田園氣息濃郁的寬檐帽,還很臭美地問趙言誠自己戴着漂不漂亮。

趙言誠一邊撥開山路上支棱過來的枝桠,一邊笑得滿眼寵溺:“好看,我家窈窈戴起來,比電影裏的大明星都好看!”

沅舒窈高興了一下,然後就不高興地蹙眉,用懷疑的眼神瞅他:“你看電影還去關注人家女同志好不好看?”趙言誠欲哭無淚,只能一再表示自己真沒有。

“那你怎麽知道我比她們好看?”

趙言誠絕望地發現自己好像被小媳婦繞進一個爬不起來的坑裏了。好在沅舒窈本身就是思緒跳脫的性子,敏感是敏感,多愁善感也是真,可心情好起來也很快,不等趙言誠絞盡腦汁哄她,她自己就被樹梢上幾只冒雨啼叫的麻雀引得眉開眼笑了。

看着她單純到有些孩子氣的笑臉,趙言誠只覺得歲月靜好。趙言誠對附近的山坡樹林十分熟悉,帶着沅舒窈自然是大獲豐收。

除了她想用來打蛋下面的長柄山蘑菇,另外還有各種菌子也撿了不少,直把籃子都給裝滿了。沅舒窈心情好到飛起,一邊走一邊去看籃子裏的菌菇,心滿意足地念叨着要吃媽做的什麽什麽,連腳下的路都懶得去看了。

反正有他在,沅舒窈一點都沒想過自己會摔跤。趙言誠無奈,只能多分出精力來把人護着。

“這種黃色的菌菇直接炒着吃就很好吃了,很下飯。”

其中很多菌菇沅舒窈都沒吃過,逼着趙言誠給她形容一下滋味如何。可憐趙言誠平時根本就沒注意這些,只能幹巴巴地說幾句,多說幾樣菌菇,他自己都發現自己形容詞之匮乏,竟然才說了三種就已經語句無限重複了。

沅舒窈嘆氣,用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他:“等我吃了,我就寫下來好好教教你,免得你以後再跟人形容時翻來覆去還是這兩三句話。”

趙言誠心說,他還能給誰去形容菌菇味道如何啊?不過小媳婦要教他,他當然是欣然接受了。兩人說着話就走出了林子,到了村口。

卻沒想前面忽然有人叫了沅舒窈的名字。兩人下意識應聲看過去,就看見一個穿着及膝藍格子裙,盼着頭發戴着珍珠發夾的年輕女人正錯愕地看着沅舒窈。

沅紅衛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看見沅舒窈這般狼狽的模樣。

雖然有趙言誠全心全意地護着,可到底樹木繁多,特別是這會兒山林裏的樹木灌木都還沒被砍伐收割,人鑽進去,自然是會被刮到。

加上撿蘑菇時沅舒窈太興奮了,還踩着腐敗的枯枝滑了一屁股,身上沒沾泥土,卻也有暈染打濕的痕跡。再加上進山時沅舒窈特意換了身打不定的耐髒靛藍布衣裳,所以出現在沅紅衛面前的,就是頭發淩亂,衣衫破爛土氣,腦袋上還扣着頂破草帽的沅舒窈。

沅紅衛心裏升起一股舒爽,可等到視線定在對方紅潤白皙的臉蛋上時,又忍不住一陣心梗――即便是淪落為村姑了,她那張臉竟然還是這麽漂亮!趙言誠不知道這人是誰,可對方眼中的嫉恨卻被他捕捉到了。

趙言誠擡手攬住沅舒窈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後一擋,皺眉警惕地注視着對方。這個動作讓沅紅衛回過神,終于把視線從沅舒窈身上挪到了趙言誠身上。

這一看,又是一愣。男人明顯保護的姿态,說明兩人關系匪淺。若是她這個便宜姐姐真在鄉下跟人好上了,沅紅衛反而樂得看笑話。

可這一切,都不應該是眼前這個男人這樣。為什麽窮鄉僻壤裏竟然會有這麽外貌氣質如此優秀的男人!沅紅衛內心一陣翻滾的嫉妒厭惡憎恨,特意化了妝的臉上一時紅紅白白。

反倒是沅舒窈更淡定,率先回過神來,從趙言誠身後探出個腦袋,皺眉冷聲問:“沅紅衛,你來做什麽!”

拉長的俏臉,清冷的語氣,無一不表明她對這個人的不喜。趙言誠知道沅舒窈有個妹妹叫沅紅衛,聽見她稱呼對方名字,頓時也明白這人是誰了。

想到小媳婦在床上跟他說的那些話,趙言誠下意識就對這個妹妹生出抵觸不喜。他媳婦這麽好,這家人還不喜歡甚至禍害媳婦,那肯定是對方有問題。沅紅衛最讨厭被人叫全名,沅舒窈這一聲喊,無意是往人心頭猛紮了一下。

沅紅衛臉上一黑,深吸一口氣,努力表現出受傷的神态:“姐姐,我來看看你,你就這麽不歡迎我?”

沅舒窈細長的柳眉皺得更緊,也不客套廢話,直白地點頭:“當然不歡迎,你不是應該心知肚明嗎?”

沅紅衛被怼得一噎,下意識去看趙言誠的反應。可惜男人板着臉站在沅舒窈前側,挺拔如白楊,守護在她身邊毫不動搖。

想到自己嫁人後過的日子,饒是知道這個男人也就是表皮光,沅紅衛還是忍不住越發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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