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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五年

身為鎮東将軍的曹操東征,劉備投奔袁紹,關羽被擒,但是曹操愛才,賞賜豐厚,關羽報了恩德辭官投奔劉備而去。

聽聞此事已經是七月末了,桂花都已經開始飄起微香。慵懶的靠着窗戶看着外面一陣風吹得樹葉沙沙,覺得時光真是靜谧。不知道往後的日子還有沒有這種靜谧可言。

佟兒端着瓜子小心翼翼的走到我身後,早晨的陽光從東窗映射進來,我坐在西窗口看桂花,她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投映在牆上。我抿唇笑笑,換個姿勢繼續撐着頭看着窗外,索性看看她要做些什麽。細微的腳步聲慢慢靠近,看着身前張牙舞爪影子,我猛地回頭,扮粗了聲兒道:“佟兒,你這個模樣是要做什麽?”

她止住腳步‘呀’的一聲,拍拍胸脯站穩,駭然道:“小姐,你怎麽發現我的?我的腳步很輕的。”

我站起來哈哈大笑:“還說,哪有你這麽笨的丫頭啊?你看地上那麽長的影子。”

她恍然大悟,捂着嘴偷笑:“這都被你發現啦?小姐就是聰明。像小姐這樣聰明賢惠的人,也只有袁公子這樣的文武全才能配得上小姐了。”

看她一副扮相深沉,我故作嚴肅:“哪裏就那麽嘴貧了?別人不曉得,你還不曉得?跟在我身邊這麽多年,也算是一起長大的了,怎就把我這懶惰當成是賢惠了?”

“小姐懶惰不過是不像幾個小姐那般愛玩,難道飽讀詩書也是錯的嗎?如果小姐沒有這滿腹才學,我才不信袁家會下重禮迎娶小姐呢。”她有些不滿,将瓜子放于桌上自顧自說着。

雖然佟兒總袒護着我,不過這話倒真真不是偏袒。袁紹是太尉,又是名門之後,現今總督冀州、幽州、并州、青州,實力已經非同一般,替兒子擇妻,必然是看得門當戶對、人品作風。其實之前下聘,倒是在後院見到一次袁熙,那時候他一身月白衣袍,朗眉星目,實在是人中龍鳳,而今怕是更加雄姿英發了吧?

“小姐?小姐?莫不是在想上個月和袁公子在後院相見的情形?看來小姐是喜歡上人家了呢。”

佟兒的打趣将我拉回神思,臉上一陣滾燙,大概緋紅了臉頰。“哪裏就想了?!讓你嘴貧。說罷擡起手輕輕在她額上彈了一記:“以後莫要胡說。”

她求饒道:“不說了不說了,小姐饒了我吧。”

收回手拾起桌上的瓜子,端詳一會,突覺好奇。這瓜子竟是透着微微紅色。便問道:“這瓜子倒是新奇,用什麽方法炒制的?”

她模樣頗為得意:“前兒個有位公子說要拜會小姐,被小厮給擋了去。我見他執着,就于心不忍,随便出了個題讓他猜來着,想着若是猜不對也能找個臺階下,死了這個念頭。”

聽完,我皺皺眉頭。道:“那你是讓人家公子炒制瓜子?你這出的問題真是簡單。”不禁開始對她有些埋怨,未出格的女子私會男子,這要是傳出去,傷風敗俗不說,只怕袁家得知定然失了面子非得退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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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兒笑道:“我可是囑咐過得,要炒制些新奇的瓜子,不可作弊,否則當然是不給他引薦的。”

兀自松了口氣,這丫頭倒也機靈。隧道:“那你覺得這炒制的可算新奇?”

“自然不算咯,随意變變顏色也叫做新奇,那豈不是随便染染就能見小姐?”

我點點頭:“那這位公子可有說是哪裏人士?”

她搖搖頭:“這到不曉得,不過那公子說了,是慕名特來拜會小姐的。”

慕名的人倒是多,但我從來都不見。遠在洛陽的二哥也曾派人捎來信,說是就連鎮東将軍孟德也提及過要來山中拜會,二哥以不能承之厚愛為由,婉拒之後不再提及。

自古紅顏多薄命,我不過只是想安身立命,所以處處忍讓、積善行德,不過是為了自己以及家人能在着硝煙彌漫的亂世得到福澤,安身一隅罷了。嘆口氣對着佟兒搖搖頭:“以後再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人來拜會,都辭了吧。”

有人慕名來見我,在佟兒和母親他們看來,是好事,可在我看來,卻是禍事。佟兒不能理解,卻也不敢再說什麽,我把瓜子遞給她,讓她去回了那位公子。她極不情願的退了下去。

窗外風驟過,帶起一片花雨,粉色的花瓣随着風打了個旋落進閣樓,挂在腰間的流蘇一陣晃動,我從懷中掏出月前袁熙離去時贈與我的玉佩,細致分明的肌理,點綴着淡淡綠意,觸手溫潤,其上精工雕琢着顯奕二字,那是他的字號。

顯奕、顯奕,漸有光明之意,只願良人便是我的光明,能安度一生。

八月桂花早已開滿枝頭,風一吹起起落落。過了十五中秋就該準備嫁娶事宜,家中幾個姐姐早已孩兒成群,二位兄長又常年在外當差,嫂嫂們在家帶孩子時常不得相見。尤其是二哥遠在洛陽,這次借着小妹成婚的由頭倒是難得的得了旨意準他回家,倒也償了與家人團圓的夙願。

眼見着佳節已近,府裏也跟着忙碌起來。

佟兒跟一班丫頭囑咐着置辦瓜果點心,我見大家都在,走上前去補充道:“去請示老夫人,二公子回來是高興的事,搭個百戲臺子,請來唱曲的熱鬧熱鬧吧。”

一幫丫頭點頭應是,端着盤子方才退下。我又轉身對佟兒道:“二哥可說何時能到家?今個可是十三了。”

佟兒回:“信上說了最遲十四就到,誤不着過節。”

我心下才舒了口氣,道:“一路奔波的也颠簸人,可吩咐下去給公子接塵了?”

“夫人早就吩咐過了,都備着了。”

話正說着,小厮已經跑着進了院子,後面跟着的男子身着戎裝,劍眉朗朗,手中提着紅纓槍,氣宇不凡,正是二哥甄俨。算來哥哥升為大将軍掾前往洛陽至今已有三年,不得不讓人感嘆歲月如梭、時光似水。迎上前去握住哥哥的手,欣喜道:“哥哥總算回家了。”

一旁的佟兒也笑的開心,對着小厮喊道:“快去告訴老夫人和二夫人,二公子回來了!”

二哥摸摸我的頭,聲音卻有些沙啞,想必是路上走得急了。“三年不見,成大姑娘了,也要為人|妻子孝順公婆了。”

本來很是歡喜,怎料一見面就來打趣我。不想和他扯這些,遂轉開話題道:“嫂嫂很想你,甄梁和甄錦也想你,你還是快回去看看孩子和嫂嫂吧,順便收拾收拾再來拜見母親。”

他點頭應好,便回去了。看他離去後我才和佟兒轉道前去正廳。

青石磚路鋪成碎花樣式,像一個挨一個的九宮方格,院前種着一片湘妃竹,投下斑斑駁駁的竹影。未到門前就聽到屋裏的嬉笑聲。甫一進門就聽大姐笑說:“婉若倒是個有福氣的,這袁家呀是名門望族,二公子袁熙位及幽州刺史,嫁過去定是受不着苦的。”母親應道:“可不是?!小時候就有異人給你們姊妹看過面相,說婉兒是大富大貴的命相,貴不可言。嫁到袁家也是應了異人的話了。”

走上前去,我掩嘴輕笑:“大姐你瞧,那相士胡亂一說,母親就信了。”見我來了,大姐忙拍拍身邊的椅子示意我坐下,笑道:“那是個能人,說的話一定可信,這不都靈驗了麽?坐吧。”

過去就勢坐下,微微一笑回道:“姐姐說的甚是,是妹妹福氣了。”母親也被逗樂,撲哧笑了出來:“婉若書讀的多,倒是都用在這了。”

我也陪笑,一時屋子裏氣憤和樂融融。其實喜歡讀書是一回事,書中講的道理又是一回事,心思缜密的看個門道,心思不缜密的就看個熱鬧,大姐和幾個姐姐也是偶有讀書,卻只是當做笑話故事來看,打發打發時間罷了,古來聖賢讀書多,各朝名家将才留下這般諸多好東西,自然要好生學習也不枉費聖人一片苦心。

其後又說了些不關痛癢的話,倒是這個時侯二哥已經換好衣衫前來拜見母親。

換做常服的二哥看上去比之前一身戎裝要随和許多,也輕爽了。母親年事已高,二哥走後日日擔心,說是現今這政局動蕩,也不知道在她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見二哥一面。現今二哥端正的跪在她面前,她到是手足無措起來,差一點老淚縱橫。母親趕忙把二哥叫起坐到她身邊絮叨:”俨兒啊,為娘的真是怕你這一去當值,就再也沒多少機會相見了。”

二哥擦一把淚,哽咽道:“老母在家,孩兒一時也不敢忘記,總想請了旨回家探望,可奈何烽煙四起,實在脫不開身。”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這麽高興的事,哭什麽。”一旁的大姐開口,倒是點醒了二哥。

二哥才擦了淚,笑笑:“對,妹子說的正是,母親莫哭,俨兒這不是回來了麽。逢上中秋、過幾天又是婉若的婚期,是雙喜臨門的事。”看着兄妹一條心,母親也萬分欣慰。

又陪着大家寒暄幾句,大姐和我都尋了個由頭識趣的退下去,讓母親和二哥好好聚聚,說說家常話。

大姐要回自己的家裏過中秋,十六才再回來,出了門就驅車走了,臨走還囑咐我一定要好好打扮一番,做個漂亮的新媳婦。

我點頭回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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