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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經是八月末,一片枯葉凋落如同飄蕩的蝴蝶,透着無盡的悲涼,我轉身,拾起枯葉細細的端詳。它還沒有來得及完全褪去綠色,卻已經被唯一可以依靠的樹枝抛棄。冷風吹來,披在身上的披風被抖擻的厲害,裹着一股涼意。
佟兒收拾好随身攜帶之物塞進馬車,睿兒過來扶我,道:“母親,這次狩獵,大概要三四天,一來是為了考驗我這些日子學習的成果,二來,好像父親要和叔叔商議些事情。”
我點點頭,若是曹沖能被曹丕說動二人一條戰線,自是最好,可若是……心下的擔憂卻是更深,嘆口氣,道:“睿兒涉獵的時候,要小心不要逞強。”
他鄭重的點點頭,将我扶上馬車,起步走到前面,與他父親和叔叔一同乘馬而行。佟兒與琉珠随我乘車。正欲出發之時,忽聽遠處馬蹄聲響,挑開車簾觀看,原是曹植。
他将馬停在曹丕面前,下馬施個禮,道:“二位哥哥,子建也要去。”
曹操膝下孩兒不少,如今在建安當中影響頗深的三個兒子倒是聚個正齊。曹昂早逝,此次曹彰卻是跟随曹操出征,曹彰是個武将,被人稱為黃須兒,也是個能人。只是眼前的三位,更得曹操喜歡罷了。曹丕與曹植雖是一母所生,卻情誼爾爾,并不親近。曹丕只是對曹植點點頭,并未多說什麽,拉拉手裏缰繩,對随行的侍從吩咐出發。
曹植翻身上馬,似是無意的朝馬車這邊相望,我正要放下車簾卻與他不巧對視,随即笑笑,便放了簾子。
一路颠颠簸簸,君山有片野生的林子,熊豹等兇猛野獸經常出沒,時而還會發現兇猛的大蟲,本來曹丕是不同意我跟着的,我因為擔心睿兒,執意要随着前往,無奈之下他只得同意,卻不許我進林子。
趕到君山已是暮時,随行的侍從大多也都是身手極好的,各自搭了帳篷,生完篝火,曹丕與他們分好工,便都各自休息。
第二天天未亮,曹丕就吩咐人在林子西方、南方、北方分別點起濃煙,只要煙不要火,秋天天氣幹燥,更何況在林木衆多的地方稍有明火就能引起火災,放煙的目的在于将這些野生的動物
趕到東邊,畢竟林子太大,此行只是為睿兒完成功課并非真正的打獵。
煙霧燃起一個時辰後,三方的煙霧開始逐漸減弱,林子裏卻開始鳥獸亂竄,随行的侍從分一小隊騎馬進去,先觀察觀察野獸的情況,幾分鐘後帶頭的侍從騎馬歸來,幾個騎馬進林子的侍從也陸續趕回來,報告林子裏的情況。
除煙霧尚大些,并未發現危險,回曰只需靜待半個時辰方可涉獵。
四個人分別背好弓箭,于半個時辰後各自帶着幾個侍從進入,曹沖帶着睿兒,曹丕和曹植一路。
獵場內是何種情況我不得而知,只是心裏總是不安,在帳篷中也坐不住,站在外面時時觀望,琉珠過來小聲勸慰,道:“夫人,小公子不會有事的,再說還有大公子、二公子三公子都跟着,無論如何也會護他周全的。”
我朝她笑笑,卻仍是揪着心,道:“我擔心他也坐不住,你不用管我,只管跟佟兒忙去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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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無奈道:“好吧,夫人要是站累了,就到帳篷坐會,他們要是獵的興起,得幾個時辰回來呢。”說罷俯俯身,進到帳篷去了。
我站在外面心思焦急,不時總能聽到林中虎嘯獸贲,不覺心就提到嗓子眼,可以想象林中萬獸逃竄卻也是危機四伏的場景。
從朝陽旭日直等得落暮西去,他們才帶着獵物回來,我趕忙迎上前去,卻看到曹沖捂着一直胳膊,衣服上沾着斑駁血跡。急問道:“怎麽回事?”
他跳下馬來,道:“無事,狩獵的時候睿兒被樹枝刮倒正碰到一只花斑猛虎,沒多想上去護了睿兒被抓傷,小傷而已,嫂嫂不用擔心。”
曹植也打下馬來,道:“可不是,二哥差點把我吓死,幸好我和大哥就在不遠處,及時趕過來給那猛虎腦袋一箭。”
曹沖對他笑笑,道:“謝過謝過。”
我看他雖然面上一副無所謂,可是臉色已經有些蒼白,便道:“還好丕郎他擔心我的身子,這次特特将杜太醫帶過來,我看還是趕緊上藥清洗傷口,免得發炎。”
睿兒窩在曹丕的懷裏,許是受了驚吓,我看着他他才回過神,說話開始有些口吃,哆嗦道:“母……母親,我……我……叔叔…叔……他……”
曹丕無奈笑一聲,道:“睿兒被吓到了,你還是照顧他吧。”
我看看曹沖,他似乎确實沒什麽大礙,便起步走到睿兒那,把他從馬上抱下來,又對曹沖道:“我這就叫杜太醫去你帳篷給你瞧瞧。”
他笑着回道:“有勞嫂嫂。”
本來曹丕是打算在君山逗留幾日,卻因為曹沖受傷,這次狩獵只好暫且作罷,回到府中之後,睿兒卻開始昏迷,還連發幾日高燒,心中焦急難耐,卻也無能為力,每日只有坐于床前祈禱,希望老天不要帶走我的睿兒。
幾日後經過太醫的悉心照料,睿兒醒過來,燒倒是退了,人卻整日恍恍忽忽,我心思沉悶,這孩子可不要被吓傻才好,佟兒每日陪他說話,他卻總是結結巴巴,說不連貫。曹丕也是自責的很,怪自己不該就答應去狩獵這種荒唐的事,睿兒也不過才五歲,怎麽也不該就把他的功課抓的這麽緊。
我卻不願再與他多說什麽。
晃眼已是九月,劉琮終于在新野投上降書,迎曹操入荊州。拿下荊州之後,曹軍士氣大振,而此時寄于劉表那裏的劉備卻在樊城屯兵,聽到劉琮降的消息,急忙帶軍向江陵撤退。曹操是何等的聰明?自然不會放過劉備。
曹丕下朝之後在這兒小憩,睿兒的結巴雖然已經好些,卻仍是說不清楚,本來好好一兒子,想到這我就更是自責,莫說曹丕自責,當時我真不該向他提起狩獵一事,更不應該答應曹沖。
他拾起茶杯複又放下,看着我道:“父親已經親率五千輕騎從襄陽追趕,一天一夜行三百裏,在陽長大敗劉備,卻未能擒獲劉備,讓劉備逃脫了。”
我卻沒有心思聽他說這些。聽聞曹沖回府之後,和睿兒一樣卧病在床好些時日,眼見着睿兒都已好的七七八八,不知他怎麽樣,便道:“我想帶睿兒去看看倉舒,畢竟他是為護睿兒受的傷,也不知道現在傷勢如何了。”
他點點頭,道:“也好,去吧,上次有個幕僚的叔叔是個商人,從北邊帶回兩支高參,你帶過去給倉舒,讓他好好調養身子。”
難得他對倉舒這般,我笑笑,道:“好,倉舒會記着你的好。”
他搖搖頭,“記不記得我的好,倒是無妨,你明天去吧。”
倉舒還未娶妻,已經與甄氏有婚約,但凡未婚也無封號的世子是不可有自己的府邸的。我與佟兒來到丞相府,小厮通禀後,自然是先去見過曹丕之母卞夫人,小坐一會,與她閑聊幾句,便斂了笑意,道:“夫人,此次我過來,帶過來兩支高參,一支是丕郎孝敬您的。”
她笑着點頭,道:“那還有一支是?”
我起身,對她一拜,道:“夫人也知道上一次君山狩獵之事,曹沖為護睿兒受傷,我和丕郎心中過意不去,所以這另一支高參,就打算送給曹沖将養身子。”
她起身過來,扶起我道:“那自是應當的,我也過去看過幾次,環夫人都瘦好一圈了。你這就帶着高參過去吧。”
我輕輕起身,俯俯身,道:“謝夫人。”
辭過卞夫人,輾轉繞過卞夫人的春晖園,稍遠的融和園便是環夫人的居所。融和園不似春晖園,雖已是中秋,春晖園卻仍是樹木滴翠,然而融和園中卻極是應對秋景,小型假山上落有殷紅楓葉,院中栽種着幾株柿子樹,此時已經開始有些黃熟。
我擡頭觀望天空,明淨高遠是那般幹淨,卻湊巧正好有一群南飛的大雁飛過,不留痕跡的消失在南方的天際。喃喃道:“大雁走了,要到冬天了。”
佟兒随我看着,小聲回道:“冬天雖然很寒冷,可是寒冷總會過去的。”
我展望驟升的幾朵浮雲,道:“我們走吧,去看看倉舒。”
踩着一地的枯黃行至門前,紅木镂空的門窗雕飾的是朵朵紅梅,原來這個孩子這麽喜歡紅梅麽?守在門外的侍婢看到我和佟兒,稍稍愣神,走過來道:“請問二位是?”
佟兒禮貌的笑笑,道:“這是我家夫人,是你家主子的嫂嫂,特地過來看望二公子的。”
那侍婢笑笑,俯俯身,道:“那就請夫人進去吧,環夫人和甄小姐都在屋裏,夫人去吧。”
我想她大概也猜到我是誰,看她模樣也是個精明的,便道:“好,謝謝你了。”
進到屋中,環夫人正以手撐額,坐于高座上,看樣子頗是乏累,站在她旁邊的小丫頭看到我要去喚她,我做個禁聲的手勢,示意她不要吵醒環夫人。
屋中擺設極其儉樸,我時常聽人提及環夫人很受曹操的喜歡,現在看來,環夫人自然是個美人,是卞夫人不能及的,雖然此時看上去很是憔悴,卻仍然清麗無方,柳眉杏目,櫻唇緊抿,臉頰圓潤下颚尖尖,我見猶憐。素色的單襖裙很合身,倒顯得她有些柔弱。
我無聲對她俯身,便輕步轉進內室,素色的帷帳罩住床身,曹沖似是在閉目休息,坐在床邊的女子看上去約莫十一二歲的樣子,頭發未梳成髻,散于身後,正在低聲誦讀什麽。
我走進她,她才慢慢回頭,看到我顯是一愣,随即起身施禮,道:“你是?”
我細細看她,她眉目隐有擔憂,卻很是堅定,打扮也很素淨,只是在白色的儒裙大袖邊角繡着一枝豔麗的紅梅,仿若在一片寒冬白雪中,悄然開放,吐露芬芳。
這是個什麽樣的女子?對,方才聽外面的侍婢說甄小姐,那她便是姓甄了?上前将她扶起,輕聲道:“你是姓甄麽?倒是與我同一個姓,不若你便喚我姐姐吧,我們姐妹相稱便是。”
她擡頭笑笑,我卻分明看到她臉上的凄然之色,疑惑道:“妹妹可有什麽不開心的?”
她起身看看躺在床上的曹沖,神色凄惶道:“姐姐不嫌棄願意同甄桃姐妹相稱,甄桃開心,可是甄桃擔心曹沖,實在是高興不起來。”
我拉她坐下,對她道:“姐姐心中愧疚的很,若不是由着倉舒和睿兒,只怕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倉舒受傷,我和曹丕都是有責任的,你也不要太傷心,太醫不是說好好休養就沒事了?”
她仍是盯着床榻,抽回手搓搓眼睛,道:“原是嫂嫂來了。這都半個多月,仍是沒有什麽起色,我心裏着急,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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