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回到家裏,一進門就看見堂屋裏坐滿了讓人,有男有女在說說笑笑,看見張力鷗回來,衆人都停下說笑,其中一女的看着張力鷗就笑問:“是小鷗吧?”

張力鷗臉色有些不太好,這個女人她認識!只是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一切都跟她前世時間不吻合了?陳輝如此,這個女人也如此……為什麽本該十四歲那年出現的人會提前出現?

張力鷗讨厭這樣的蝴蝶翅膀扇過的風,就不能讓她過幾年舒心日子?

問話的女人就是當年給爸爸的第二次婚姻做媒的女人,後來爸爸去世也是這個女人出現教唆繼母拿着錢半夜偷跑,可憐那副德行跟沒見過錢似的連一罐子一毛錢的零錢都不放過。

可以說将将家中財物搜刮得幹幹淨淨的。

張力鷗恨極了她那個後媽跟眼前這個女人,前世的恨深刻到即便重生每次想起依舊有殺人的*!

張力鷗不在乎那些錢,她們千不該萬不該等不及她爸爸入土為安就動手!想起自己爸爸那些年對二婚妻子的好,張力鷗就替自家爸爸感到不值!

恨死了!

真沒想到這一世會提前相遇,也好,早來早結束,即便前世種種還沒發生,這一世她都要讓這兩個女人過得不如意!他們沒做過那些事,不代表她受的就是白受!

看着大姑姑跟二姑姑,還有其他親友,張力鷗冷笑,回頭對上那女人的眼:“你算什麽東西?也配叫我名字?”

可能衆人都沒想到別表現一直乖巧聽話的張麗會如此回話,一時間都愣住了。張力鷗也不等衆人回過神來,丢下書包就跑進廚房,看着那個在廚房忙碌的女人,臉一黑:“滾出去!”

正在燒火的張平章探出頭來,眉頭緊皺:“小鷗,不許沒禮貌!這是你高阿姨,還不快叫人。”

張力鷗兩眼盯着姓高的女人,再次重複,近乎尖叫:“滾出去!”

“張力鷗!”張平章怒了,丢下火鉗站起身來。“你叫誰滾出去?道歉!”

姓高的女人站在竈臺前,看着張力鷗雙眼冒火地盯着自己,又見張平章似有動怒的征兆,急忙勸道:“平章,我沒事,孩子還小不懂事……”

被動靜吸引來的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勸說。

你妹的還小不懂事!

“滾出去!”張力鷗徹底怒了,壓根就沒把張平章的話聽進耳裏,一心一意就是要趕走這個女人。“我叫你滾出去!沒聽到我說的話啊,你聾子啊!”

“啪!”

張平章也動了怒,只是一巴掌剛打下去就後悔了,面皮僵僵的,硬聲硬氣地道:“快向高阿姨道歉!”

張力鷗捂着臉,那一巴掌打在臉上雖然不疼,可是心卻疼得厲害,委屈憤恨,有多痛都說不出口,整個人除了能夠感受到痛,其他都木木的。

愣愣地看着張平章,這是張力鷗進入廚房看向自家爸爸的第一眼,這一眼包含的情緒實在太多太多了,叫張平章看得一愣,不明白才十一歲的孩子怎麽就有這麽滄桑的一面。

“我不會道歉,就算我死我也不會道歉。”轉身推開人群,直接出了大門。

“小鷗,你要去哪?”大姑姑追了出去,結果哪裏還有張力鷗的身影。

“小鷗才多大!你怎麽就給打了?啊?現在小鷗不見了,你說怎麽辦?孩子鬧脾氣也有錯啊?你以為你喜歡就行了?你怎麽就不考慮你姑娘兒子的想法?頭次來就登堂入室,未免太熟把這兒當自己家了!”大姑姑擔憂之下指桑罵槐把火氣都發到張平章跟姓高的女人身上。

張平章早就後悔了,這下子見女兒跑掉,心裏着急得很:“大姐,你先別說了,眼看這天色要黑了,我先去找小鷗!”說完,人就追了出去。

大姑姑回頭瞥一眼姓高的女人,冷哼一聲,被張力鷗這麽一鬧,一開始的好印象立即化為烏有。

姓高的女人跟那媒人都一臉尴尬。都認為張力鷗是不喜歡有新媽媽在鬧脾氣。

二姑姑已經打了電話,之後跟大姑父二姑父一起出去找人,留下大姑姑看家。

這邊一家子都在急着找人,那邊張力鷗已經離開G縣。

前世經歷過的那一幕幕仿若發生在昨天,清晰刺痛一陣陣地襲來,那錐心一般的痛苦攪得五髒六腑都翻成了模糊血肉。

就算養條狗十多年也是有感情的,那背叛帶來的痛楚絕望使得張力鷗在那之後的多年裏都無法放開,重生重來一次她也只是想阻止那個女人進入自己家,可面對這個女人後的內心波動澎湃洶湧出乎她的預料!

她從來不知道她的恨與怒來勢如此兇猛,兇猛到差一點就要毀滅掉一個人!

一路奔跑,縮地成寸,等清醒過來人已經站在京城,沈川的公寓近在咫尺。

“阿川,下個星期就是我的生日了,你準備送我什麽禮物?”這是嬌俏的女兒聲。

張力鷗耳朵微動,閃身隐入黑暗中。

“你要什麽禮物?”這是帶笑的男聲。

黑暗中,張力鷗垂眸看着指尖,面無表情地聽着那越來越近的對話。

“對了阿川,那鄉巴佬還住在你家嗎,什麽時候讓他搬走啊,真的很不方便呢。”

張力鷗眉頭一挑,目露兇光。

那女聲口中的鄉巴佬張力鷗知道指的是自家哥哥,原本以為有沈川在,她的哥哥應該過得很好,沒想到竟然被嫌棄道如此不堪,而沈川竟然連反駁都沒有!

張力鷗的心剎那間空落落的,那個曾經給她只言片語安慰卻帶給她無窮無盡溫暖的男孩也變了啊。

做了個深呼吸,張力鷗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回家,那端響了一聲就被接通:“找誰?”是大姑姑的聲音。

“大姑姑,是我。”

“小鷗啊,你在哪呢?怎麽還不回來?你爸爸都快急死了!”

“我沒事,大姑姑,今晚就不回去了,我現在挺好,需要時間安靜一下。你跟爸爸說一聲。”說完就挂了電話。

那端,大姑姑喂喂了好幾聲,聽着電話裏嘟嘟嘟的響聲,又氣又急,擡頭見自家弟弟回來,撲上去就打!

“你怎麽就能為了一個女人打小鷗啊!小鷗那麽乖你怎麽就下得了手?我打死你這個混賬東西!都是你,丫頭她竟然跟我說不想回家想安靜幾天,小鷗才多大啊?你這個混賬東西啊!”

且不說家裏怎麽鬧,就說張力鷗已經無心關心那姓高的女人給自己帶來的傷痛,此時此刻她之關心自家哥哥來京城後過得如何。

尋了個幹淨且隐蔽的地方,張力鷗打坐一夜,隔天出現在B大附中。

張力鷗沒有進B大附中,在一家報刊亭買了本故事會挑了個地兒坐下,神識外放“看”着自家哥哥進入學校,進入班級,在最後一排坐下,孤零零的一個人。

前頭談笑熱鬧,張力華所在角落安靜無人過問。

拉開抽屜,裏面掉出來一地垃圾,張力鷗眉頭皺緊,看着因那一抽屜垃圾而哄笑的學生,抿唇忍耐。

面對如此惡意,張力華表情平靜地收拾好一地垃圾,翻開書本安靜地看書。外面的張力鷗心疼得不得了,她的哥哥在這裏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

沈川到底是怎麽照顧她哥哥的?!越想越氣,起身就朝B大走去。

大教室裏,沈川坐在桌上,腳踩凳子跟同學說笑,笑容陽光,笑聲爽朗,周邊圍着一群男女衆星拱月一般拱着他。

“沈川,有人找!”一剛出教室的男生回頭喊了一嗓子又走掉了。

沈川回頭,正好與寒着臉的張力鷗對上,先是一愣,随即喜出望外地跳下地朝張力鷗跑來:“張力鷗,你怎麽來了?”

迎接他的是張力鷗裹挾着怒氣的一拳!

這一拳同樣不傷裏子,但是皮肉痛絕對不比謝陽那一次輕。

“阿川!”

苗甜甜尖叫一聲撲過來,見沈川嘴角流血,一氣之下就甩張力鷗一巴掌,被張力鷗半途截住。

張力鷗眯起眼盯着苗甜甜,陰森森地問道:“是你說我哥哥是鄉巴佬的?”

“張力鷗,你要做什麽!你……哦!”一聽這語氣就覺得不妙的沈川想要阻止張力鷗,結果被張力鷗一腳踹中肚子踹出幾米遠,一路滑到牆角。

“你算什麽東西?敢用那種鄙夷輕視的語氣說我哥哥?B大好歹也是百年學府,怎麽就教出你這樣學生來?”張力鷗怒極反笑,攫住苗甜甜的手腕的力道漸漸收緊,就見苗甜甜一張還算漂亮的臉先紅再白跟着額頭上冒出細密汗珠子來。

“張力鷗,你發什麽瘋!”痛到起不了身的沈川也怒了。

“沒聽到我說的話嗎?還問我發什麽瘋?”張力鷗冷笑,手上勁道越來越緊,看着苗甜甜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問沈川:“怎麽?心疼了?沈川,你又算什麽東西?我相信你才讓我哥哥住你那兒,可不是讓我哥哥被你女友作賤的,沈川你讓我很失望,我不知道接下來如何與你相處,所以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沈川,我跟你完蛋了!”手一松,反手一耳光甩在苗甜甜臉上,轉身離開。

“張力鷗!”沈川被那一番話弄得心膽具顫,前所未有的恐懼襲上心頭,勉強起身就要追出去,結果被苗甜甜拖住。

“阿川,我好痛,我的手……”苗甜甜捂着臉,哭得凄慘無比。

然而此時此刻看着這張臉,沈川已經沒有了憐香惜玉的心思,他現在滿心滿腦子都是張力鷗離開前決絕的眼神。

“很抱歉,甜甜,你自己去醫務室吧,我得出去追人!”輕輕掙開她的手,沈川就要追出去。

“沈川!”苗甜甜震驚于他的反應他說的話,心裏升起危機感:“她是誰?我是你女朋友,我被打了,你卻要去追打我的人?”

聞言,沈川停步在教室門口轉頭望着苗甜甜,突然之間面前這個女孩子好陌生,有些奇怪自己當初怎麽會迷戀上她呢?再仔細看看,這張臉上竟然有着那個叫張力鷗的女孩子的影子——某一部分她們是那麽神似!

這一回頭,沈川突然懂了自己的心意,怪不得自己會恐懼會心驚膽戰會那麽害怕想不顧一切地追上去,原來是如此呵!原來自己是喜歡那個明明才十一歲卻心智早熟的小女生了!早在一年前的某個午後,他的心就被丘比特射中,自己卻不自知,非要到失去的時候才恍然大悟。

“很抱歉,甜甜,我們分手吧,我突然發現我并不愛你!”摘下手腕上的情侶手镯,回頭放在苗甜甜面前的桌子上。

“不要!”苗甜甜突然抱住沈川,哭喊:“我不要,阿川,我不要分手!”

任她抱着自己哭了數分鐘,沈川才掙開她手,後退一步:“抱歉了,甜甜,你值得更好的男生。至于我,還是忘了吧。”

轉身之際,身後嚎啕大哭,依舊挽留不住離去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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