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小山村給你小驚喜

等把“路障”挪到能讓越野通過,兩輛車終于下了小路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時分。

“地圖顯示,這條路應該通向一個村子的其中一個聚居地,這個聚居地還有另一條路,我們可以試着從那裏出去。”沈顧看着手機,“這樣走下去能到達撤離隊伍經過的第二個鎮……就是不清楚路況會如何。”

“走一步算一步吧。”賀琅回道,“再不濟就棄車。反正我是可以徒步負重行進的,就看你們能堅持多久了。”

這話沈顧和宋霖聽了都沒什麽感覺,只有範諾恩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上睡熟的男孩帆帆。

她的愛心還沒消失殆盡,但短短兩天內,“累贅”這個詞已經無數次地飄過她的腦海,令她很是疲憊。

越野車開到了聚居地的入口。

這個地方其實并不落後,至少車輪下的馬路是水泥的,路兩旁的院子也是整齊碼放的磚牆。路邊應該有路燈,但不知是村裏習慣還是停電,總之沒亮。深夜,家家戶戶黑燈瞎火,十分安靜。

進入聚居地後,賀琅就放慢了車速。不一會兒,他就發現這條路其實正從聚居地中間穿過,兩邊都是民居。他有點猶豫,于是問沈顧:“要在這附近停嗎?”

沈顧反問:“你累了?”

“那倒不是。”賀琅回道,“我就是不太清楚這裏是産什麽的……”

換言之,不知道要不要停下來收糧。

之前的大宗收糧工作一直是沈顧的活兒,他翻了一下手機上的記錄,回道:“這附近倒是有夏糧,不過種植規模挺小。幹脆……”

宋霖的聲音忽然撞進賀琅的意識:感染體!

吱——!

幸虧車速已經減慢,而且後車反應夠快,否則賀琅這下意識的一腳剎車非造成追尾不可。沈顧反應快,一把扶住了要滑出座位的冰箱:“你……”

“安靜!”賀琅低聲輕喝,手已經悄然摸到了自己的槍。他還把車燈熄滅了,沒了燈光的襯托,不一會兒視野就在月光的拂照下更加開闊。

宋霖摁下車窗:來了!

說時遲那時快,卻見路邊忽然竄出來一個人影,以幾欲跌倒的姿勢快速沖過車前!賀琅剛舉起槍的手一頓,正晃過“感染者不可能動作這麽敏捷”的想法,宋霖忽然道:“後面!”

賀琅來不及下車,只把拿槍的手往車外一伸——

砰!

槍聲響徹了整個村莊,一個低矮的黑影倒在越野車前不遠處。

“所有人待在車上別動!”賀琅喊了一句,保證前後車都聽到了,然後跳下車,把小型手電往耳後一別,舉着槍朝那倒在地上的黑影走去。

感染犬……?

男人慢慢蹲下,把插在犬只後腿上的彎型蝴蝶刀拔下來,随便在皮毛上擦了擦,單手收好放進兜裏。

剛才瞄得緊急,要不是蝴蝶刀瞬間拉低了一條腿的行動力,賀琅未必能一槍制止它的行動,更不可能像現在這樣……一槍穿腦。

賀琅扒拉了一下它的眼皮,手電筒一照,果然發現了感染症狀。

他現在有點擔心剛剛那個逃命的人有沒有被咬過了。

有人來了。宋霖淡淡道。

賀琅站起來,不一會兒就敏銳地聽到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幾秒後,一束手電筒的光從幽暗的岔路口照上路面,接着又一束手電光從路另一邊冒出來。接二連三地,越來越多的光照打向了賀琅,打向了兩輛停在路中間的越野車。

普通人。宋霖判斷道:至少沒有開始發作的。

賀琅應了一聲,看到那些正在謹慎接近的人不僅拿着手電,還有不少人拿着鋤頭、鏟子之類的物件。有一個偏瘦的女性跟在前排拿着手電筒的人後面,賀琅覺得她有點像剛剛被感染犬追的人,但又不是很确定。

随着這些人的逐漸逼近,男人然後慢慢退到了車前,站定。

他們被包圍了。

轟隆隆的響聲傳得很遠,柴油發電機使得屋內的日光燈亮了起來。雖然沒有往日那麽亮,但也足夠看清屋內的一切了。

一群村民在屋裏或坐或站,神色警惕,有的倚着手裏的鋤頭,有的直接背着一把長杆的土槍。這種土槍是民間自制的,嚴打時期早就被肅清了一大批,現在堂而皇之地拿出來,恐怕正是為了應付緊急情況。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坐在一張木質靠背椅上,神色嚴肅:“這麽說,你們只是路過?”

他坐的這張椅子用了挺久,邊角處被磨得光滑,看起來其貌不揚。不過因為它比較高,所以人往上一坐,直接就高了對面木質長椅上坐的人一截。

“是的,我們只是路過。”開口回話的是沈顧,這種場合還是他比較适合打頭陣,“不知道你們是否知道……國道前面已經被堵起來了,我們是為了找路才下來的。”

他就坐在中年男人對面的長椅上,一并坐着的還有賀琅、宇文揚和莫如卿。另外四個越野車上下來的不是女人就是小孩,被允許坐在邊上,不那麽需要直面責問。

宋霖臉嫩,被一并劃入未成年,坐在小男孩帆帆邊上一副悠哉看戲的模樣。賀琅瞥了一眼,完成了“今天也想吊打兔崽子”的日常心理活動。

“真的?”中年人扭頭朝一個村民使了個眼色,那村民就出門去了。不一會,村民拽進來一個編織袋,往地上一扔,正好一個血淋淋的狗頭露了出來。

“路過就打了我們的狗?還用的槍?”中年男人道,“唬誰呢?”

他本着壓對方一頭的心思,然而對面的幾人根本不買賬。賀琅瞧見那狗就眼神一厲:“你們摸了?立刻去洗手消毒!”說到這,他又想起一茬,“剛剛被這個狗追的人呢?被咬到沒有?”

中年男人皺眉道:“你什麽意思?”

“這只狗有很嚴重的傳染病,病毒會通過體液傳播。”沈顧的聲音不比賀琅淩厲,但也透着沉悶的警告意味,“無論是它生前還是死後,碰過的人請立刻消毒并自覺隔離,尤其是身上帶着傷口或者被它弄傷過的,務必單獨隔離。”

中年男人依舊皺着眉,但神色裏已經帶着一絲驚疑不定:“什麽意思?你是說這玩意兒死了還會繼續傳染?!”

“是的。”沈顧點點頭,“如果沒被它直接傷害、身上也沒有傷口,問題應該不大。但謹慎起見,最好還是隔離兩天。”

村民們看了一眼地上的死狗,又不由自主地看向剛剛碰了狗的人。那個被狗追過的女孩子也在屋裏,她身邊的人非常直接地退後了幾步。

拖狗進來的村民嚷道:“我身上沒傷口!”

被追過的女孩跟着喊:“我也沒被咬到!”

“行了!”中年男人高喝一聲,村民間的騷動暫時停了下來,男人又看向沈顧,“你為什麽會這麽清楚?”

“城裏也有這樣的東西,我們就是逃出來的。”沈顧坦然道,“被傳染的人會失去理智和記憶,力氣變大,吃人。一旦被咬到,也會傳染。”

這話說得吓人,但中年男人和村民們都沒露出特別意外的表情,只是神色更為沉重了。

沈顧掃了他們一眼:“看來,這個村裏也已經開始出現感染者了?”

中年男人回道:“與你們無關。你們既然只是路過,就趕緊走。”

“你們怎麽處理感染者的?”賀琅卻又追問,“一旦處理不好,很容易造成疫病擴散。還有,你們的水源……”

“說了和你們無關,趕緊走!”中年男人皺眉道,“這裏不歡迎你們!”

沈顧讀出對方藏在內心的焦灼:“如果情況不妙,我建議你們也盡快撤離到新的避難點去,就在XX鎮以北……”

“哼,你剛才還說城裏爆發了疫病,現在去人擠人的避難點,豈不是等着被傳染。”一個村民忍不住開口道,“我們這裏食物充足,遠離人潮。只要做好防備,指不定比那什麽避難點撐得久呢!”

“別說了!”中年男人喝止了村民,又朝沈顧等人道,“總之你們現在就走,我們不拿你們的東西,你們也別碰我們的。希望你們有點良心,不要把我們的地址說……”

“村長!”

一個村民急匆匆地沖了進來:“那只鳥!回巢了!”

中年男人立刻看向背着土槍的村民:“快去看看!”

“什麽東西?感染的鳥?”賀琅嚯地站起來,“我也去。”

中年男人正要說什麽,賀琅又冷聲道:“就算你要趕我們走,也至少讓我先把那只鳥解決了。在決定自己收拾這個爛攤子之前,先回想一下是誰打死了那只狗吧!”

說話間,沈顧、莫如卿、宇文揚已經全站起來了,外加一個宋霖。賀琅掃了一眼,吩咐道:“沈顧、宋霖和我走,莫如卿和宇文揚留在這裏警戒。其他人……最好別來,子彈無眼,小心那鳥趁亂襲擊人。”那就真是啄到一個算一個了。

最終,急匆匆往外趕的就是賀琅這邊三人,加上剛剛回來報信的村民,以及背着土槍的那個。

他們一路疾步快走,偶爾小跑,但不敢動靜太大。沿着小路繞過幾個院子後,來到了一個小院。小院開着門,帶路的人直接把幾人帶了進去,還進了一棟三層的民居。

他們直接上了二樓,進了其中一個房間。房間裏有一個人,聽到動靜就回過頭來:“……這是誰?”

帶路的村民道:“哎呀,幫忙打鳥的,你管那麽多呢。鳥呢?”

“慢了!哎呀,那只鳥又飛走了!”

那人指了指窗戶,好吧,這已經不能完全算一個窗戶了。它的玻璃門被扣死,然後從內側釘了好幾塊木板,只留下一些不過幾指寬的縫隙。賀琅走過去從縫隙中看了看,發現這窗戶外正對着一片空地,空地中央有一棵大樹。想來那就是感染的鳥栖息的地方,而這裏則是絕佳的觀測點。

背土槍的村民問:“你确定?它又飛了?”

“确定确定,就是往北邊飛了!”

今晚月光明亮,确實很容易看清這種異動。賀琅忽然回頭看了一眼宋霖,然後道:“既然不在了,我們去就近看看。”

“不行!”負責觀測的村民緊張道,“它回來了怎麽辦!”

“那就剛好了。”賀琅淡然回了一句,徑直出了房間。

月光之下,微風吹過,樹冠沙沙作響。

宋霖二話沒說就往樹上竄,賀琅一下沒抓住他,只能無奈地在下面警戒。這個熊孩子真的很欠,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沈顧意味深長地掃了他們兩眼,但他不會在這種場合質疑賀琅的決定,于是和賀琅分站兩邊盯着周遭。

不一會兒,宋霖的聲音從樹冠上傳來。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想聽哪一個?”

賀琅回道:“我有一百種抽你的方法,想聽哪一個?”

宋霖于是道:“好吧,好消息是,我覺得這應該不是那只感染鳥的巢。”

賀琅覺得他簡直莫名其妙:“什麽?你怎麽知道的?”

“這又和我要說的壞消息有關了。”宋霖道,“你知道杜鵑怎麽繁殖後代的嗎?”

“你知道竹筍炒肉怎麽做嗎?”

宋霖聽出男人的怒氣真的上來了,在昏暗中笑了笑。

“那麽,我在這個鳥窩裏看到了兩種蛋,你猜大的是誰的,小的又是誰的?”

賀琅和沈顧同時一怔。

感染體能繁殖後代了?!

【作者有話說:宋霖,三天不打,上樹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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